回雲南的日子早便訂好,按規矩,景乾必使皇子相送。
衛王妃卻是遇到了意外:明菲病了。
風寒,病的不輕。
昏昏沉沉,高燒不退,請了太醫瞧過,病去如,卻不是一時半日能好的。
衛王妃溫聲道,“兒家子貴,這會兒是不易跟著一道長途跋涉了。”
景南皺了皺眉,“明菲平日裡瞧著健壯,怎麼忽然就病了?奴才們是怎麼伺候的!”
衛王妃輕聲道,“明菲邊的,除了我給的遙水,多是魏妃安排或是自便在明菲邊兒服侍的,份不同。我想著,遙水不中用,先讓回來,降為二等丫頭。其餘的,罰半年的俸祿,打十板子,就不要攆了。”
衛王妃不急不徐的瞥景南一眼,“否則若是一並攆了,第一傷了魏妃的臉,與王爺份不同,別多心,傷了與王爺的份。第二,新近的丫頭與積年伺候的人,在主子心中的地位是斷然無法相比的,孩兒家心細,這一病,我罰了的下人倒罷了,若是攆了出去,倒讓在病中多心,就不好了。”
衛王妃兩句“多心”,倒景南有些不自在,“王妃只管拿出規矩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王妃按規矩辦事,本王再沒有不放心的。”
衛王妃笑,“法理也要兼顧人,既然王爺同意,就這樣辦了。”
“那把明菲留在帝都了?”一個孩子,到底不方便。何況明菲如今病著,也不好往宮裡太後跟前兒送。景南頗有幾分為難。
衛王妃道,“我是的嫡母,就留下照顧吧。待好了,我再攜回雲南。”
景南自然知道衛王妃與明菲的關系平平。不過,衛王妃是個稱職的嫡妻,的建議,並非出,而是由於立場。
是鎮南王府的正妃,應當負起相應的責任!
景南卻道,“不是什麼大事兒,讓明義夫妻留下吧。這會兒天熱,了伏更不適宜趕路遠涉,明菲在帝都多住幾日無妨。府裡那一攤事兒也離不開你。”
衛王妃簡單的應了是,又喚人來安排明菲院兒裡的事兒。從近服侍的人,一直到明菲院裡小灶兒上的廚子,院裡侄班的嬤嬤……林林總總,細致周詳。
衛王妃特意命人喚了明義夫妻叮囑,“明菲子不大好,我本來想留下照看。不過府裡事多,你父王的意思是,讓你們照顧明菲,待好了,你們再一並回雲南。”
明義夫妻自己只有應是的。
“明菲不比以前,如今已有婚約,子弱,你們做兄嫂的要仔細的讓將養子。”衛王妃不急不徐道,“父母不在帝都,你們兄嫂便要代父母之職,要知道,這世上,子名節重逾命。我將明菲給你們,有半分不舒坦,我只找你們說話。”
明湛要回雲南,屁顛兒屁顛兒的跑到承恩侯府找魏寧告別。
魏寧倒覺有幾分好笑,“表哥走的時候,我會去相送的。你也不必特意來說一聲。”
“哪裡……”明湛斜著眼睛瞥魏寧一眼,意味深長歎口氣,“我是特意來看阿寧的。”
魏寧笑著明湛的頭,“我是看著你長大的,別這樣怪氣的說話,招人討厭。”
明湛抓住魏寧的手啊,“你也不大我幾歲啊。阿寧,你跟我回雲南吧。”
“我是在朝廷做,又不是鎮南王府為,去做什麼?”
做世子妃唄。明湛嚅了嚅,沒敢說出口,便道,“哪兒能沒事兒呢?鹽課燙手,總有些事得跟帝都商量著一道兒來才好。你說,除了你兩頭,還有誰是好人選呢?”
魏寧抿一抿,“北威侯退了,阮鴻雁年輕,皇上怕是有心提攜。”
相對於魏寧,阮鴻雁更年輕。
年輕,便更好控制,更好用。
而且,阮鴻雁與明湛的關系同樣親近。
“他?”明湛有些驚詫,不過,他並非沒有考慮過阮鴻雁,因為只是微微的吃驚,隨即搖了搖頭,“他不行。”
阮鴻雁剛中探花,論理還要在翰林院呆一年養資曆,哪怕他從翰林院熬到六部衙門,短時間想接鹽課,那是做夢。
魏寧笑了笑,“你還是不夠了解皇上,明湛。如果什麼事都能讓你猜到,皇上也就不是皇上了。”
“皇伯父總會問我的意見,如果我不喜歡,誰來也是白來?”明湛學著魏寧的樣子笑了笑,“我不是誰的提線木偶。我要做事,不論誰都得按我的規矩來。”
魏寧含笑的著明湛,“你是什麼意思?”
“能有什麼意思,”明湛攤攤手,無辜道,“阿寧,你又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利用我對你的也不算什麼不彩的事兒,誰我喜歡你呢。我是實誠人,莫非你還我說出來?”
魏寧勾著角,倒了兩盞茶,“既然你都知道,那就不必說了。”
“總得有我的好吧?”
遞與明湛一盞茶,魏寧輕聲問,“你想要什麼好?”
“你說呢?”
“我不知道,”魏寧呷了口茶,溫聲道,“明湛,對於我而言,這世上沒有不可用來換的方小說西。”
“阿寧,你覺得我哪裡不好麼?”
下,魏寧的瞳孔很淡,雖然在笑,卻給人一種冷意,他轉頭看向園中小橋流水,“明湛,我在朝為,你的份卻是鎮南王府的世子。我與你之間的糾割,對於我的仕途沒有任何好。你該明白這一點。再者,我們是親戚,我又比你年長,如今不顯,再過二十年,隨著你見識增長,我想,你不會再執著於一個老男人上。”
“這世間的與每個人的地位權勢是有分不開的聯系的,拋開,我也不想有什麼難聽的流言出來。”魏寧道,“流言這個方小說西,對於真正的上位者是不會有任何實質傷害的,甚至可以為一段風流韻事流傳古今。可對於弱勢的一方,這種逆倫的關系,足以讓我十幾年的心經營毀於一旦。”
“在我看來你的並不可靠,我怎麼可能冒這樣大的風險去接你的?”魏寧淡定的道,“明湛,你不該問我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
明湛泄氣,“什麼逆倫哪?又不是什麼很近的緣。一表三千裡的表叔,現在不是常有表兄妹做親的嗎?”
“我也不是要跟你舉行大婚,小心一點兒,誰會知道?”明湛腦中靈一閃,忽然賊兮兮的笑起來,湊近魏寧,小聲問,“如果我跟皇伯父說我喜歡你,估計他不會反對。”
魏寧眨眨眼。
明湛道,“我跟皇伯父說,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就不要子嗣,日後過繼皇孫為嗣。就算他表面兒不肯答應,你說心裡會不會意呢?”
“你可以去試一試?”魏寧仿佛並不在意明湛話中之意,只是淺淺的笑,這種程度的威脅並不足以讓他容失。
明湛也覺得自己有些小兒科了,無奈魏寧油鹽不進,搔搔頭道,“算了,我連口頭便宜都占不來。誰我喜歡你呢,如果有需要與帝都協商的事,我盡量爭取你來鎮南王府。”
得此一諾,魏寧斂正容道,“我欠你個人,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做什麼,可以直接來跟我說一聲。”
“知道了。”明湛起,“那我先回了。”遂不再多留。
是人便有**,魏寧年紀輕輕便居大理寺卿一職,才幹不可謂不出眾。這樣的人總不甘心被埋沒。
北威侯一退,留下了戶部尚書一職。景乾只命左侍郎暫代尚書職,並未任命新尚書,之前魏寧對帝都鹽課一事頗多用心。
雲南鹽課改革在即,那麼帝都鹽課的變革也不遠了。
鹽課並非小事,定要一部尚書主持方夠份量。
戶部尚書空缺,便是景南一直在權衡,誰才是最佳最適當的人選。
魏寧雖然從未有六部當差的資曆,不過,他有一大優勢,他與明湛相,合作起來自然比別人更順手。
明湛便是抓住了魏寧的野心,才來試探一番。哪曉得魏寧油鹽不進,令明湛失而歸。
安頓好明菲的事,便到了啟程的日子。
明湛早八百年前就讓人收拾了,如今有條件,自然要奢侈一把,他將自己用慣的枕巾被褥都帶在邊兒,看的景南直問他,“莫非回家後能了你的被褥使?還是本王苛待過你?你這小氣不開眼的脾氣跟誰學的?”
明湛慢吞吞的看景南一眼,再慢吞吞的開口,“我用慣了,回去就省的再做新的,我這是省錢呢。”
“說到銀錢,”景南老實不客氣的占據明湛車廂正中間的位子,明湛識趣的抬抬屁坐在一旁,聽景南問,“你那個鹽課到底怎麼著了?”
“您沒問老朱啊?”那不您派給我的人麼?
景南道,“有你在,我為什麼要問別人去?多此一舉。”
明湛沒神,“就那樣,還沒開始跟那些鹽商談呢?哪裡是一時一刻能說的清的?”
“你這是怎麼了,去阿寧家叨煩什麼了?還是被阿寧拒絕了?”
“瞧您說的,阿寧不知有多開心,對我好的不得了,我們是比金堅,深四海。”明湛死要面子的吹牛皮。
景南好笑,“那我真小瞧你了。”
“可不是麼。”明湛大言不慚,男人嘛,輸人不輸陣,輸裡不輸面兒,死要面子活罪。
景南道,“子敏為人不錯,又是朝中重臣,即便你有這心,上也給我添個把門兒的,別到瞎嚷嚷,你不要臉面,他還要臉面呢。”
“我又不缺心眼兒,這種事能跟誰說去。”
景南八卦幾句,還是將話題轉到鹽課上,明湛道,“我估計這會兒鹽商們已經到昆明了。到時,肯定要面對面談一下鹽課改革的事兒。這倒是不急,咱們雲南與藏區的茶馬易,他們定是眼紅。鹽課上改制就容易些。大方向定下來,還有一件事最是要,茶馬易市場有關征稅條例,還有新的市場規則,軍隊駐紮,這個父王心裡是怎麼想的呢?”
“你的意思呢?”
“我想著,為了鼓勵商賈易,前三年可以免稅。不過市場治安需要軍隊來維持,要有一定的治安費用,還有市場門面的租金,我們要暫且定出大概的數額。”明湛眉微蹙,“另外與藏區方面的談判,我需要一個談判的隊伍。這些人,最好由王府屬,還有鹽商、茶馬商組。”
景南點了點頭,“以前茶馬易都由務局主持,這方面,你吩咐他們做。至於鹽商,到底是商賈,給他們三分就是了,倒不必特意執重。稅收呢,前三年不征稅,後面呢?”
“按茶馬易產生利潤的二征稅。”明湛看向景南,問道,“父王覺得這個數值如何?”
景南笑,“那就是說,不產生利潤便可以不用納稅了。”
明湛點頭。
“商人生狡詐,帳本子不是隨他們做的麼?”
“所以我們需要新的更加嚴厲的市場規則和監管制度。”明湛道,“以此為規範,天下商賈均按此稅。國家有了錢,才能養兵。有了兵力,才能維持國家的穩定。”
“另外,我們與西藏完全是兩個獨立的區域,西藏以藏汗為主,土兵各自為政。我們雲南與西藏的易必然要經過邊界線,可以邊界線上設稅所,商人易的方小說西必須要經過稅所的員檢驗才能過關易。在過關易時,也需納稅。這種稅率,我們必須要與西藏協議解決。”明湛道,“我們需要一個長時間的談判,制定關稅,為我國的商賈爭取最大的利益。另外,除了我們鎮南王府與西藏的茶馬易,帝都也會與西藏有茶馬易,這個談判,我希帝都也能派出可靠的大臣。我們先與帝都取得一致的意見,然後再與西藏方面涉。”
景南想了想,忽然道,“帝都方面,你希魏寧出面兒?”
“當然不是。”明湛勾一勾角,斷然否認,“父王,你也知道我對阿寧有意,如果帝都派他出面兒,我會手心。”
“再者,如果阿寧介下西藏方面的茶馬談判,將來帝都鹽課改制,他就有天然的優勢,爭取到鹽課的差使。他現在是從一書大理寺卿,自北威侯下臺,戶部尚書的位子可還空著呢。”明湛溫聲道,“帝都鹽課遠遠比我們鎮南王府的鹽課糜爛。父王,帝都鹽課的改革已經是迫在眉睫了。”
“阿寧如果能拿到這個差使,皇伯父當以何相酬?”明湛淡定道,“戶部尚書的位子必然要落阿寧的口袋。他已經是一書承恩侯,如果讓他得到戶部尚書之位,我得到他的可能就微乎其微了。”
“還有,他與大哥必竟是嫡親甥舅,在許多方面,我們可能會產生爭執與分歧,所以我怎麼可能希他來雲南呢?”明湛輕輕一歎,“只是我看他對戶部尚書一位勢在必得,就不知皇伯父是如何想的。”
“我完全看不出你對子敏有半分的真心。”景南不客氣的說。
“如果讓人看出來,我不是白活這麼大了。”明湛半瞇著眼睛,“我有自己的立場,阿寧也是如此。我們首先是男人,若我因為相讓,那對於阿寧真是一種侮辱。”
景南嗤笑,“子敏不會這樣想的。”頓了一頓,景南道,“對於員,拿到手裡的方小說西才是最可靠的,至於是用何種方式得到,子敏不會在乎。”
明湛睜大眼睛,挑一下眉梢,一副絕不能信的模樣,搖頭道,“你真是白當人家表哥許多年,阿寧才不是那種人。”
“我拭目以待。”
“你覺得皇伯父會讓子敏過來?”明湛問。
景南笑,“自然。這對皇兄百利無一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