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心裡存不住話,憤憤道,“還不是那個該殺千刀的鬼世子!支使人在外頭胡說先生的聲名!虧得先生見他賑災辛苦,還送了他幾千斤大米呢。真是個偽君子,真小人!”
景南對於阮鴻飛這種劫駕賑災民的詭異行為,實在無語,神經病就是神經病!倒是景乾笑贊,“鴻飛真是恩怨分明,有大丈夫氣概。”
“不敢當。”阮鴻飛踏著月進門,對搖道,“你去照顧天樞吧。”地震時,他這莊園也了波及,阮鴻飛的臉蒼白而疲憊,他一眉心道,憾道,“真是怪哉,這樣的天災,我的仇人竟一個沒死。”
這樣的話,饒是景乾也沒法接茬。倒是景南看著阮鴻飛冷笑,“我的仇人也沒死。”
景乾只得談政事,問阮鴻飛,“帝都災嚴重麼?”
“有銀子,什麼天災都能過去。”
景乾老臉一窘,戶部除了庫的五百萬兩,再沒有多餘的現銀了,景乾的帝王脾再次發作,他替帝都的大臣們發愁。景南勸他哥,“別擔心,有明湛呢,他很會弄銀子。”
對於明湛生財的本事,景南還是信服,這小子一張大胡說方。就是沒銀子,明湛也能弄到。
阮鴻飛一歎,“殿下的本事,的確人贊歎,他不但沒用國庫的銀子,還淨賺了些。只可惜,如今二皇子怕是要恨不能將他挫骨揚灰,正聯合欽天監,準備弄個罪名給他,好攆他回雲南。”
景南與景乾的臉都是一僵,還是景乾先恢複從容,拍一拍兄弟的手,“明湛會留到最後的。”
“那個,他,”景南對明湛真的放心,他兒子從沒吃過虧,就是平日裡景南想占明湛點兒便宜都得左右思量,景南琢磨一下明瀾的戰鬥力,心生惋惜,不過想著明瀾到底是自家兄長的長子,遂安道,“明湛不會對明瀾下手的,大不了回雲南就是,他又不是笨蛋。”這話說的,真心有點兒假。明湛鴆殺明義前也沒啥征兆,他是那種特沉的住氣的人,誰要他死,他必先要誰命。
而且明湛向來是不做則已,做便做絕!
阮鴻飛也覺得景乾雖是皇帝,命卻不怎麼好,歎道,“皇上天縱英才,不想皇子們卻這樣不。四皇子自三皇子歿後,便去鎮南王府挑撥世子與二皇子的關系,避到廟裡坐山觀虎鬥,只待世子與二皇子爭個你死我活,他再出來撿個便宜。不但讓二皇子留有不容兄弟的聲名,為了進一步刺激世子與二皇子的關系,更是派人暗殺永定侯,自己遁死。”
“這樣的心機,在皇子指了。”阮鴻飛道,“我一直以為四皇子會是最後與世子較量的那一位,不想,他雖滿腹機謀,卻實在欠缺一點兒運氣。這一場天災送了命。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景乾長長一聲歎息,似乎要將著呼吸全部都傾泄而出,“子不肖父,多有如此。”
“鴻飛心消除?”
“自然。”阮鴻飛平靜的說道,“當年,我沒有毫對不起你們兄弟,你們卻聯手害我命。看你們一個高居帝位,一個盤踞西南,兒雙全,好不滿。我一直想,這世上莫非真是‘修橋鋪路無骸,殺人放火金腰帶’麼?這許多年,我做了許多事,也並非沒有快活的時候。我也想過就這樣過一世,只是每每午夜夢回,我始終過不了這個坎兒。我從來不喜歡殺人,你們的兒子也並非因我而死。直到今日,我才相信,原來世上真有因果報應。”
“當初,你們為了皇位來害我,當然,盡管有緣,你們也未曾把我當做兄弟。”阮鴻飛目澄澈,眉間一抹悲憫,“今日你們的兒子們何嘗不是如此,為了皇位,彼此殘殺。我到如今方明白,天道回,真是報應不爽。這仇,這怨,我已經報了。”
“留待幾日,我便放你們回去。”
阮鴻飛走的沒有半點留。
已有人為他在月下準備了酒食,阮鴻飛灑然坐下,那人倒了兩盞葡萄酒。阮鴻飛接過,夜杯散著瑩瑩的華,映出他如同凍玉一樣的指骨。
“你什麼時候走?”
“喝完這杯酒。”月朦朧,那人的面目並不是很清晰,行卻極是痛快,仰頭幹了杯桌上的寶劍,“我在江南等你三個月,如果你不來,我就出海去了。”
阮鴻飛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那人本是個爽快的,向來是聚也容易散也容易,如今分別在即,卻平添了幾分牽掛,他站起,走到這院子的垂花門,忽又折返回來,至阮鴻飛面前,鄭重道,“鴻飛,希你能快活。”
說完這句話,那人方轉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