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儀大長公主平生最不痛快最折壽的一個壽宴,就是明湛主持的。.
宗室裡大大小小有些名號的都被召進宮為襄儀大長公主祝壽,都是一家子的骨,明湛子活絡,景乾也樂得給襄儀大長公主面,特意召來安悅郡主一問,“在揚州可還好,你幾十年都在帝都,可適應那裡的氣節吃食?”
“謝皇上惦記,雖不及帝都,揚州也是難得的好地方。”安悅公主溫聲道。
明湛在一畔笑,“父皇,我以前聽人們說過,生在揚州死在柳州,可見是個好地方呢。像蟹兒獅子頭、兜長魚、平橋豆腐、蝦籽菜、蟹湯包兒啊,都是淮揚菜。雖然宮裡也能吃得著,我還是覺得在揚州吃的才正宗。”
景乾笑道,“說起吃的來,你倒是頭頭是道。”
“那是,民以食為天嘛。”明湛笑瞇瞇的,對安悅公主道,“安悅姑媽,公主府可住的舒坦?我特意挑了幢大宅子給你,裡頭的還是我求了皇祖母挑的,原本想著自己用,不過後來想到安悅姑媽開府,沒有合適可靠的人斷不行的。故此,都轉賜給了安悅姑媽。”
安悅公主垂下眼睛,掩去緒,溫聲道,“太子殿下真是周全,妾寵若驚。”
明湛熱不減,“不用這樣客氣,都是一家人嘛。”
安悅公主早已不是原來沖的小姑娘,重新收拾了心,笑的親熱,“我早聽人說起過殿下,只是無緣得見,今日一見,就覺得面善,殿下與衛姐姐很像。”一樣的外面春風裡藏刀,抹了糖的毒藥給你送到裡,你還得乖乖吃下去。只是,有什麼辦法呢?世事比人強。不說衛莊愉那個人的兒子做了太子,哪怕是一頭豬做了太子,也只有好生奉承的。安悅公主關切的問,“衛姐姐還好嗎?我也有許多年沒見過了。”
明湛笑,“母親回去為姐姐持婚禮了,得過了年才能來。聽說安悅姑媽與母親自相識,等母親來了帝都,倒可以常相聚。”
襄儀大長公主耳朵十分靈,有意聽著兒與明湛說笑,心裡暗歎一聲,扶著侍的手起,是今日的壽星,忽然站起來,底下的說笑聲就漸漸止住了。
景乾笑著喚一聲,“姑媽?”
襄儀大長公主臉十分和悅,笑道,“今日太後、皇上、太子來參加老這壽宴,實是老前世修來的福份。正好大家都在,還請皇上恕老輕狂之罪,老實在有幾句話想說。”
“姑媽請講。”
“我去山上拜佛,今年才回來,忽然聽到了一個稀罕事兒。”襄儀大長公主臉一冷,鄭重道,“太宗皇帝為公主開府,原是公主之意,哪知刁奴作惡,上轄制公主,下勒索駙馬,若非太子親見,誰敢信乎?這樣的刁奴,此人此事,簡直匪夷所思,三丫頭,你苦了?”
三公主起,聲細聲的說,“是侄孫管束奴才不力。”
“這與你有何相幹。”盡管心裡裡,襄儀大長公主對於三公主的弱也有幾分看不上眼,不過皇家人就是如此,面兒上永遠都是別人的錯,襄儀大長公主溫聲安三公主一句,繼續道,“咱們皇家行事,太周全太心善,總念著們那星點兒微末之功,雖說過幾日公主,可平日裡連皇帝都對們三分另眼相待,更別說其他賞賜面,試問,誰家的母有這份臉面!當然,我們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世上,有這樣的刁奴,也有順慈夫人這樣慈悲的母。可是,公主乃金枝玉葉,理當尊貴,斷不能指著刁奴的良心過日子。此事,非國家大事,故此有我一介婦人置喙之地。皇上,您是做父親,我是做姑祖母的,我們不為孩子們著想,誰為孩子們著想呢?世上沒有不變的規矩,依老看,這公主府的規矩,也該變一變了!”
景乾作為難狀,“朕也一直在思量此事,只是規矩是太宗皇帝欽定……”
明湛附和,“是啊,我也想改一改,只是怕太宗皇帝地下不高興呢。
聽明湛這話,景乾暗裡擰了明湛一記,目視:見好就收,你差不多吧!
若不是兒苦苦哀求,襄儀大長公主就想直接暈過去了事,子健康,抬高的聲音更添三分冷意,“在太祖皇帝時,也沒有這種規矩。太宗皇帝心疼公主,遂為公主開府,怕公主勞,遂命母為公主分憂!如今有刁奴竊太宗之意轄制公主,若太宗皇帝泉下有靈,定會大怒!我老婆子年紀大了,大不了到了地底親自跟太宗皇帝解釋一二!此事為太子親見,說不得就是太宗皇帝泉下有知引來太子為公主們兒出頭兒。這是咱們皇家的家事,如今三代公主們都在,不如咱們好生商量商量,到底要怎樣周全一下。”
景乾笑,“好,聽姑媽的。”
襄儀大長公主雖然擺足了長輩的面子,卻也知道,這次是實實在在的栽到了明湛手裡。
是啊,原本你死活不同意,人家給你兒封個公主,你就啥啥都同意了。
呵,原來先前是在拿架子啊,嫌太子殿下出的價錢不夠高啊!
切,假清高個啥?俺要知道,俺也端著架子,等太子殿下給俺的兒封下啥爵的,俺才肯點頭呢。嗯,這個都是酸葡萄的人的酸話,你以為是個人太子殿下都會供著好吃好喝,然後好生好氣的請出頭兒的?你倒想,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資曆輩份!
襄儀大長公主在壽宴上來了這麼一出,然後與公主宗室們聯名請奏:駙馬直接住公主府,取消宣召制,母在公主下嫁之後,便可榮養。當然,如果公主死活想挽留,自然以公主的意思為主。
景乾笑準,明湛提議,加封順慈夫人的後代。
聽到這個消息,襄儀大長公主長長的歎了口氣,對兒道,“太子殿下手段了得。”
安悅公主歎息道,“衛姐姐的兒子,自然是厲害的。”人真是一步差,步步差。當年,的母親是長公主,是封郡主,深皇帝舅舅的寵。衛王妃雖然常常出宮闈,終究不過是侯府嫡。以為會如意,卻不想衛王妃不聲的得了老太妃的心意,縱使皇帝舅舅再寵又如何?還是差了一步。
這一步,就是天差地別。
甩掉腦袋裡的胡思想,安悅公主道,“母親,您隨兒回家去住幾日吧。也讓兒好生孝順母親。”
襄儀大長公主固執道,“我走了,這宮裡怎麼辦?你舅母糊裡糊塗的過日子,後宮的事雖說不多,沒個理事的人,卻容易生哪。”
“母親,都什麼時候了,您還心宮務呢?”
“你閉。”襄儀大長公主肅容訓斥道,“你因何被封公主?你著舅家的尊榮,遇事卻只知一推三二五、袖手旁觀,這什麼,這忘恩負義。”
安悅公主知道母親的脾氣,勸道,“母親,太子殿下定是希王妃來主持宮務的,你這樣,豈不是打太子殿下的眼。”
“你別管了,衛王妃來了再說,我這把年紀,莫非還貪圖後宮的權利。”襄儀大長公主冷著臉,“姑爺的事,你也不要再提。安安分分的做罷。開浚這孩子懂事,你是個有福的。”
安悅公主張張,歎道,“母親……您又何必呢。”
“皇上隨著公主府賜下的莊子鋪子,你上折婉拒了吧。”襄儀大長公主道,“你並不姓,能得到公主的封號已是天大的面。你要知道,皇上只是封你做公主,並不是長公主。得一座公主府,一個封號,你要知足。”
“是,我知道了。”
下了朝,明湛眉開眼笑的隨著景乾回到宣德殿,斥退了太監們,猴子一樣躥到景乾的背上。
幸而景乾經年習武健,才沒被明湛到地上去。景乾笑斥,“趕給我滾下去,你多大了,嗯?”
“怎麼樣,小爺的手段怎麼樣?”
景乾一把將明湛從背上拽下來,打他屁,“敢在我面前稱爺,你是皮了吧?”
明湛嘿嘿直笑,忽然一圈景乾的腰,將景乾原地抱了起來轉了三個圈兒,景乾給明湛嚇一跳,明湛已經松了手,直捶胳膊,“看著不胖啊,抱起來還費勁的。”
景乾角了,面不改道,“看來這個冬天沒白長,力氣也見長啊。”小胖子,還敢挑剔別人。
明湛拉著景乾坐到榻上,喜滋滋的問,“父皇,這次我辦的怎麼樣?還算面吧?”
景乾一上的短須,見明湛邀功,心,不聲的挑眉問,“不是那妖孽給你出的主意麼?”
“也不全是。”明湛很實誠的與景乾道,“我家飛飛建議我弄十幾個,一水兒賜給安定候做小,好好紮一紮襄儀姑祖母的眼。我想一想,還是算了,年紀大了,雖有些古板,可並不算壞人,就把們擱在了安悅公主的公主府裡做了。”
“算你還有點兒腦子。”景乾點了點頭,封公主是施恩,賜妾室就有些打臉了,襄儀大長公主年紀輩份都擺著呢,易不易,還算明湛有分寸,沒被妖孽迷昏了眼,仍是提點一句,“你別令智昏,什麼都聽那妖孽的!男人得有主見!”
“是。”明湛敬禮,逗的景乾直笑,拿下他的手,“在外頭可不要這樣怪模怪樣的。出去吃飯吧。”
明湛憋襄儀大長公主的氣直憋了一個月,如今公主府改制功,高興的在飯桌上噴了兩次,景乾擱下筷子看著滿桌子呈噴灑狀的飯粒以及笑的如得了蒙古癥的明湛,捂著腦門兒直歎氣:雖然他這人護短兒,可是在心深還是想說一聲,那妖孽素來拿腔做勢的,竟喜歡明湛這樣的怪胎,直覺不可思議。
明湛順風順水,阮鴻飛卻遇到了麻煩。
馬維黑沉沉的臉坐在武庫門口,阮鴻飛快步而來,因為今晨剛下了一場小雨,地皮微,天氣溫冷,一開口就噴出一團白霧,“怎麼了?”
馬維一揮手,兩個親兵將沉重的庫門推開,隨之一的味道撲面而來,阮鴻飛習慣的抬袖掩鼻。馬維看他一眼,沒說話,繼續往裡走。黑黢黢的武備庫裡,靴子踩著的積塵上,隨見一捆捆散落的箭矢,阮鴻飛俯撿起一支,時間太久,疏於保養,矢頭鏽跡斑斑,箭輕摧折,其它刀槍皆已朽不可用。
阮鴻飛皺眉,“先出去吧。”
倆人一前一後的進,一前一後的出。
馬維是世家子弟,且人到謀,雖心有火氣,卻而不發,直回到將軍府書房,馬維方將怒火暴發出來,喝問,“這就是給我的百萬箭矢數十萬刀槍!難道就讓我用這個練兵殺敵!”
“我也不知道江南竟已至此。”阮鴻飛勸馬維,“現在發火也沒用,我們還是好生商量個對策。”
阮鴻飛不是外人,且在軍隊呆過,對軍陌生,馬維低聲道,“軍兵,大家發財。可這也太狠了,每年武備軍用,朝廷地方撥的銀子可不是數,我看這都幾十年沒換過新的了。”
“也不為怪,自德宗皇帝起,江南並沒有大規模的戰爭,兵備損耗就。其實撥的銀子沒你想的多,皇上登基著手於西北,什麼東西都是先著西北用。”阮鴻飛輕輕歎口氣,仰背靠著太師椅,“不過,也比我想像。這不是一時一刻能解決的事兒,跟太子說一聲吧,等他的消息。”
“你能送去出?”馬維沒阮鴻飛的輕松,他在書房轉了兩圈兒,深覺棘手,站到阮鴻飛跟前兒,認真道,“這樣的事,不是一年兩年了,定是上下勾結,沆瀣一氣。我剛到,難道他們不知道我要驗庫?既然明晃晃的擺著,就是不怕我知道。以我的份,他們不敢輕易手,可江南不是我的地盤兒,現在外頭不知道多人盯著我這裡。就是在等著看我吃敬酒還是吃罰酒了?”
阮鴻飛笑問,“你吃什麼?”
“反正我不吃素。”馬維直接把難題推給阮鴻飛,“反正你是太子的人,我只管告訴你,你得給我把兵弄來,不然我就回西北了。”
“皇上會在兩年退位。”阮鴻飛忽然提起的事兒,仍將馬維嚇了一跳,習慣的駁斥道,“別胡說。”
阮鴻飛靜靜的著馬維,眼神清湛如水,馬維又問,“真的?皇上正當壯年。”一般來說,都是要做到死才肯罷休的啊。不過,現在帝都的形勢也有些反常就是。軍事上,馬維自認為比阮鴻飛強,可帝都這些彎彎繞繞,馬維拍馬也比不上阮鴻飛的靈便及遠見。
“太子比他更適合,他雖然組建了西北軍,將蠻人牢牢拒之關外,為政也算勤懇。可是江南的腐化你已經看到了,軍隊都是如此,地方可想而知,去年鹽課已不足千萬,急待改制。”阮鴻飛道,“立儲時你應該已經有覺了吧?”
“就是家父也沒料到,鎮南王世子會上位。”馬維說句心話。
“對,因為太子有鎮南王府的背景,所以皇上為了立他為儲,鴆殺了昏饋無能的二皇子。”阮鴻飛淡淡道,“我們都清楚,太子立了,就會登基,除非皇上願意與鎮南王府撕破臉,否則太子必然會登基為帝。太子的本事,平叔叔應該跟你說過了吧?”
見馬維不作聲默認,阮鴻飛續道,“他是一個絕對會把江山牢牢掌控在手的人。他是絕對不甘心大權旁落的。”
“是你建議太子調我來江南的?”
“是啊,像你們這種軍登基最容易到猜忌,我們是什麼關系,自然要關照你。”阮鴻飛笑了笑,“給你一個讓太子了解你忠心的機會,這是很難得的。”
應該榮幸嗎?不,明明是冬天,馬維是出了一汗,他知道將來要面對的是什麼局面。這種艱難讓他的思維更加冷靜,他的盯著阮鴻飛千年不變的面容,沉聲問,“你給我個準話兒,太子是不是真的要江南!如果我要回去就難了!”這些東西不敢報複太子,對於他——太子的刀,可是不會客氣的!
阮鴻飛自袖小的金牌,穩穩的放到馬維跟前。
馬維眼神灼熱,落在金牌上好半天離不開,半晌,猛的抬頭,被西北的大風沙刮出來的獷的臉上閃過一抹狠戾,沉聲一句髒話,“娘的,幹了!”
阮鴻飛起,出一只白皙無暇的手來。馬維一笑,二十年未曾握的雙手,重新握在一起。
“我會一直在江南,你活著,我活著。”
馬維點頭。他默默地想,這小子綁架了皇上、王爺活得好好的,兩人聯手,當安然無恙。
俊的臉上出一抹愉悅的微笑,阮鴻飛在心底默默加一句:不論何時,我都會活著,明小胖還等著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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