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可能?”宋淮冷聲道,“太子剛立儲時,衛王妃就在宮裡住過!那是太子的親娘,帝都永寧侯府出,做了多年的鎮南王妃,你這點兒小心眼兒能得了王妃的眼去?兒若這樣進了宮,當真是走了下流,一輩子的前程算是完了!”
“我只是心疼咱們閨罷了。”
“那也是我閨。”宋淮閉上眼睛,淡淡道,“急什麼?且將接駕的事辦好。太子轉年就十八,難道能不立太子妃?兩位側妃,阮妃名聲有礙,公主出外族,定要另行選妃的。憑我的位,何愁兒沒有機會?放著康莊大道不走,倒要尋這些見不得人的路子。衛王妃只有太子這一個嫡子,即便如今太子要承繼大統,可將來選立太子妃,難保衛王妃不會幫著過一過眼的。你當姓任的為什麼現在敢在我面前蹦噠,他娶的就是永寧王府的庶,算起來太子還得他一聲姨丈呢。”也幸好娶的是庶!
宋淮按息了老婆那見不得人的想頭兒,至夜已深,在思量太子殿下前來浙閩的用意中,漸漸的睡。
明湛對於巡夫人要來給自己請安的事非常疑,問阮鴻飛,“我也要見眷嗎?”他又沒帶個小老婆來,見人應該是他老婆老娘的事吧?
阮鴻飛嗤笑,“蠢才!這位巡夫人姓衛,是你庶出的大姨媽。如今遇到了,不過來請安,是傻瓜麼?”
“我的天,我看任巡胡子都白了,年紀能做我爺爺了,不知道母親有沒有見過這位大姨媽呢?”反正他是聽都沒聽衛王妃提起過這位大姨媽,畢竟衛王妃是老永寧侯的,長姐妹,又非同母所出,縱使有,也是十分有限的。
阮鴻飛道,“其實老侯爺眼是極好的,拿任巡說吧,雖出平平,且後來永寧侯府他也指不上,自己能熬到浙閩巡的位子,並不能說平庸了。自從你立了儲,任巡將屋裡七八個不老實的丫頭都賣了,恨不能把老妻供做菩薩,如今大好機會在眼前,怎能不捅破你們這層兩姨親的窗戶紙?說不得任家還有什麼表姐表妹的要送進宮呢?”
“你這話說的,我六個姨媽,要都有姐妹進宮,我可消不起。”明湛道,“再說,我也沒聽母親說起來過。”
“浙閩的地面兒上,不見也不好。”
明湛對搖道,“宣元元小說~網手打任夫人進來吧。”
這是個五十來歲的婦人,眼尾堆著細細的紋絡,眉眼與衛王妃並不相像,進來時抬頭看明湛一眼,馬上又將頭垂了下去。看來,也不像。衛王妃看人向來目堅凝,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威嚴。其實很人會讓人覺得有威嚴,尤其是當們面對男人的時候,可衛王妃偏偏能做到這一點,或許這也是景南無法喜歡的原因。老婆比他看起來更像老板,滾起床單真不是一般的有力。
任夫人的眼睛裡帶著一怯、卑微的歡喜與討好,待任夫人行了大禮,明湛擺擺手,搖便道,“夫人請起吧。”
再有侍從搬了座位來,明湛賞了座,任夫人便坐了。
“以前曾聽母起說起過姨媽,只可惜我多在雲南或是帝都,這麼多年來,今日竟是初見。”明湛見侍從捧茶進來,接了一盞,對任夫人道,“姨媽也嘗一嘗,西湖龍井,我吃著味兒還不錯。”
任夫人喝了一口茶,便放下了,用帕子抿一抿角,目中已帶了三分慈,畢竟是正二品誥命,這會兒時間已經拿好了位置與分寸。不過在明湛看來,任夫人並不合格,他見慣了衛王妃的不如山、明淇的霸道強勢,就是阮晨思,雖沒什麼心眼兒,也是大家出,行止上從不會出卑微來。這位姨媽剛進門時的那種卑怯的神態,仿似讓明湛想到或許年輕時就是這樣卑怯的一個庶,然後被老永寧侯嫁給了寒門出的潛力,盡管日後也是誥命夫人、養尊優,可那種浸在骨子裡的卑怯似乎一直存在,總會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候表出來。
想到這兒,明湛不由想到明禮兄妹。景南對庶子的抬舉,明禮等雖然並沒有太過出眾的資質,不過上這種庶出的卑微倒也見,在他們心裡一直是比嫡出還強三分的庶出份。為什麼在明湛做了世子之後,明義與明菲的反應會那樣激烈。原本都是高高在上的王府公子小姐的份,一夜之間,發元元小說~網手打現自己比原來看不起的家夥竟然尊貴到的可以掌自己生死,那種覺,絕對不會舒服。
所以,世人要分一分嫡庶尊卑,其實大有道理。無規矩不方圓,嫡庶也只是一條線而已,這條準線並不一定準確,總會有特殊的庶出強於嫡出,可是在大部分的嫡庶之間,它還是有一定準確。
如果當初景南按禮法區分嫡庶,或許也就沒有明義明菲之事了。
這當然與他沒關系。明湛也只是忽然有此慨罷了。
任夫人其實並沒有說什麼,庶出,且與衛王妃真的沒什麼,偶然見過幾回都是有限的。只是如今明湛做了太子,倒不一定非要求什麼,只要有這層關系在,就已經要人人賣三分面子了。
大家客套一通,明湛就讓人退下了。
這麼一次很普通的見面請安,其實倍觀注。
大家比太子更清楚太子究竟有幾門親戚,尤其太子雖說只有一個娘舅,卻有六個姨媽。之前鎮南王府權勢再大,不幹帝都事宜,再怎麼親也沒用。如今明湛已為儲君,日後登基,定會封賞親朋故舊。
那麼現在,太子對姨媽如何,簡直會牽引日後朝中態。
可誰都沒想到,太子見了,話也說了,任夫人告退回府了。
然後,沒靜了。
在所有人想像中的賞賜,對,哪元元小說~網手打怕太子現在不便於誥命上對自己的姨媽有什麼變,可起碼東西會賞一點兒吧。不用太貴重,你就是給兩匣子糕也是個意思不是。
可是,沒想到真的只有兩匣子糕,還是在任夫人告退時明湛拿回去嘗鮮兒的。
這種冷淡,簡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連阮鴻飛都說,“你真不賞啊?”
“賞什麼?我不是賞了點心麼?我又不欠的。”明湛自己拿了塊松糕咬一口,“自來親戚最難說話,你想一想,六個姨媽不算什麼,可姨媽生的表兄弟姐妹,再者,表兄弟姐妹的再了家生了兒,這得滋生出多親戚來。我一個個寬厚,哪裡寬厚的過來啊。還不如冷著些,省得他們拿我的名聲出去顯擺。”
史學家曾這樣評價:武皇帝繼承了文睿太後的冷靜與理智,在武皇帝掌權期間,外戚皇親低調收斂,當然,武帝的胞姐,寧國大長公主除外。
其實明淇並不是多麼高調的人,不過,本的位子會讓得到更多的關注。
如今大婚在即,明淇仍是隨著景南出席廷議,以往明湛的位子,現在是明淇在坐了。本來大臣們有意見,不過,眼瞅著明湛就要做皇帝了,且明淇掌政是景南親自點了頭的,故此,別扭兩天,大臣們也就習慣了。
隨著婚期的近,新娘子明淇有公務要忙,新郎兒楊濯每日要去藥鋪子坐堂看病。倒是楊路將軍與柳蟠大夫忙做一團,明淇為了讓楊濯面兒上好看,並沒說要楊濯贅,還是要嫁楊府的。
雖然郡主沒打算在楊家長住,可起碼院子得重新裝修一個吧。還有給郡主的聘禮,東西雖有,可一樣樣的得有人張羅收拾裝箱安排吧。兩個大男人,再有本事,對於這個迎娶婚嫁之事上也是有限的。幸好衛王妃回來主持大局,直接派了邊的嬤嬤過去楊府指點籌備。
這個媳婦的確金貴,也有不人羨慕楊路將軍,說些酸話,唉喲,你家小子真有本事啊啥啥啥的。
其實楊路將軍真沒覺得兒子有本事,要說兒媳婦有本事,這倒是真的。因兒媳婦份特殊,他這個元元小說~網手打公公做的難免別扭,尤其是與兒媳見面,先得行禮,明淇還半禮,大方的道,“將軍不必多禮,馬上就是一家人了,這樣生分,倒失天倫之樂。”
饒是以楊路的線條,回家也忍不住暗地裡跟柳蟠報怨,“郡主那口氣,我真覺不出是在娶兒媳婦,倒像是要嫁兒一樣。”
“是嫁兒子。”柳蟠糾正,“還不如娶個小門小戶的,也不知道那小子眼睛怎麼長的。唉,不過楊濯也適合娶個厲害的,這屋子得好好裝修,日後楊濯了委屈,你我都在外頭,他也好回娘家來躲一躲,哭一哭什麼的。”
楊路瞬間覺得兒子的未來簡直就是淒風苦雨一路荊棘路啊。
-
-
-
-
-
-
-
-
番外26
其實婚姻真的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或許十人九個都說楊濯是高娶了,日後難免夫綱不振,可人家楊濯歡喜的不得了,簡直是樂在其中。
他本就是個人,醫也不錯,脾氣更好。別看人有點兒笨,其實會討人喜歡。
時不時打聽了明淇什麼時候有空閑,安排個約會、燭晚餐之類的。
像明淇就有些不解風,向來晚上都用牛油大蠟,屋子通明。尋思著怎麼這大晚上吃飯了,倒點了幾手指細的紅蠟來著,恍惚著連飯菜也看不大清了。
楊濯喜滋滋的跟明淇介紹,“這是人之間特有的用餐方式,作燭晚餐。我丫頭人準備的,都是你喜歡的菜,來,坐吧。”拉開椅子,殷勤的招呼,“坐。”
待明湛坐下,自己大膽的坐在明淇旁邊,還趁著屋裡黑一把明淇的手,之即放,就這麼一下明淇還沒啥反應,楊濯先臉上火辣辣的,心裡忐忑,生怕明淇生氣啥的。
邊侍一個皆無,楊濯給明淇布一筷子清蒸魚,“嘗嘗看。”
明淇拿起筷子,看楊濯一眼,“你膽子變大了嘛,都敢拉我的手了。是不是了誰的指點?”以前像個小呆瓜一樣,怎麼突然開竅了?
楊濯不是個會說謊的人,對明淇道,“是範維給我帶了四弟的信來,我平日裡只是沉迷於醫,心裡想對你好,卻總不知要怎麼辦?四弟年紀不大,懂的真不,我他指教頗多。”
明淇笑,夾起魚吃了,“範維那小子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搭理他。明湛嘛,你只要信一半兒就了。”
“我覺得四弟的話都很有道理。”
“信呢,給我瞧瞧。”
楊濯再一下明淇的手,臉上繼續火辣辣的,幸好屋裡燈火昏暗,也看不出什麼。楊濯心裡的歡喜著,說道,“都是一些男人之間的事,你就別看了。
“行啦,我猜都能猜得到他信上寫些什麼。”明淇勾起角問,“這種黑吃飯占便宜的事,定是他教給你的吧?”
明淇反握住楊濯的手,明眸一轉看向楊濯,笑道,“早晚要做夫妻的,不必這樣的,大方一點兒能有什麼!明湛也是,教你這些鬼祟手段做甚!越發小家子氣了。”
楊濯被明湛那雙手一握,頓覺腦袋發昏,也顧不得細聽明淇說些什麼,只一味應了幾聲是。
不過,明淇是吃不慣這種燭晚餐的,喚了侍加了燈燭將屋子映亮,與楊濯一道用了晚餐。
範維與馮秩被明湛吩咐著護送衛王妃回雲南,當然他們還負重任。
不過他們甫一開口就被明淇擋了回去,“這件事,等明湛登基,我會親自與他談。你們把這話帶回去就夠了!邊藏貿易的事接好,不然以後我還得你們回來。”
倆人垂頭喪氣的出來,頗有些鬱悶。
明湛的脾氣其實非常不錯,而且他有個優點,他即便發火也是對上不對下,譬如以往明湛常與景南吵架,有時吵的範維馮秩都心驚膽,可是明湛很對手下人發火。
為什麼王大人會認為明湛有明君之相,能夠控制自己的脾氣,這是很重要的一點。
明淇的子與明湛卻大不相同,而且完全不買範維馮秩的帳。
倆人鬱悶的回了範維家喝小酒兒,馮秩道,“沒想到最後竟是郡主……”
“畢竟是殿下的親姐姐,總比別人略強些的。”範維倒是看的開,這種皇家事,他本也不樂意手,為馮秩倒了一盞酒。
馮秩道了聲謝,“我看殿下以後有的頭疼了。”
“這話怎麼說?”即便明淇難搞些,他也不認為明淇會比明湛更出眾。
“唯子與小人難養也。看現在就知道,聖人的話再不會錯的。”馮秩的話讓範維一陣大笑,舉杯道,“你收著些吧,咱們雖在殿下眼前當差,可老爹們是在郡主手下,得罪了,一家子落不著好。”
“不知道殿下怎麼樣了?”馮秩與範維是自雲南跟過去的,故此在心裡,對明湛除了忠心,還有幾分特別的牽掛。
範維亦默默。
倍屬下牽掛的明湛此刻正面臨一樁史上有名的事件——乙亥事件。
其實說起來乙亥事件並不是多麼的特別,甚至在史書上並不見,只是理這件事的人用了從未有過的手法理了該事件。甚至這件事了明湛執政生涯中飽爭議的一件事。
事的起因很簡單,宋淮期待在演武前獲得一場針對海盜的勝利。此事,前文有講,且宋大人籌劃多時。
在明湛看來這只是件小事,他對宋淮已知之甚清,收拾宋淮清洗浙閩只是早晚的事。但是如果有這場假勝,日後要宋淮會艱難許多。
故此,明湛並不希浙閩得到這場假勝。
明湛本來想不令李方上岸,只是李方還有一批貨被宋淮扣住,再者,李方也是一方海盜頭目,雖然信服阮鴻飛,可並不是阮鴻飛的手下。於是,明湛與阮鴻飛協商後,由阮鴻飛出面建議李方不要在約定的時間上岸,免得被人包了餃子餡兒。李方本多疑,這件事倒是直接點頭同意。
所以,原本與宋淮約定的年後行,李方在年前便行了,上岸搶了一番,掉頭就跑了。待福州將軍鄭緔和了信兒命人追殺時,海盜別說蹤影,連個鳥都沒了。
這是事實的真相。
其實雖說無功,倒也無過。
可惜鄭緔是個極有野心的人,他已聽說太子親至浙閩,這個時候若有一場勝利,他的前途將是何等明,簡直是不言而喻的。然後,他做了一件令人發指的事——屠民以冒功。
明湛接到捷報時還有些奇怪,心裡嘀咕,看來這鄭緔還有幾分本事,李方突襲他都能逮住幾個,倒有幾分可用。一方面命宋淮寫了折子給景乾報喜,一方面派了王大人去福州犒賞福州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