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如何，姜長煥與瑤芳現在是管不得的。以姜長煥的年紀，爲錦衛的千戶，還是“自己拼來的”前程，放到哪裡講，都是年有爲，前途無量。在他的小圈子裡，也是漸漸了個領頭羊。

然而，這樣的職級，放到元和帝跟前，份量並不重，想直接對元和帝發生效果，不是一般的困難。反正元和帝現在只是折騰他自己，照媳婦兒的說法，元和帝的，且能扛幾年藥呢。姜長煥也就聽之任之了。再也不要爲這個傻皇帝擔心了！

瑤芳就更不會爲元和帝擔心了，還得坐月子呢。坐完月子還要養閨呢。不止是簡氏沒養過閨，也沒養過啊，多麼新鮮有的一件事。可惜兒現在還小，正裹在襁褓裡，上的小肚兜都不出來，頭上的也是的一層。小辮兒都還扎不起來的小姑娘，怎麼打扮？

更何況這小姑娘一天十二個時辰，得有八個時辰是在睡睡睡，睡醒了就吃，間或咿咿呀呀幾聲，又時候還會哭鬧一陣兒。打扮什麼的，且得等等。

饒是如此，人們還是玩得很開心。哪怕孩子睡著了，們只是圍觀，說兩句：“了了，吐泡泡了。”都能樂上半天。

有了孫兒，簡氏是徹底將家裡的事務給長媳去管了，自己樂得清閒。葉襄寧看著手上的賬本兒，傻了半天：這又是唱的哪一齣啊？找婆婆推辭，發現簡氏又不見了。

簡氏是催著丈夫和兒子，要給的寶貝孫兒起名字。

這是一件大事。家裡頭一個第三代，無論男，都應該得到重視。姜正清有點著急，越急越想不出來，便很大方地對兒子說：“是你的閨，你來起名字。”

因父母是在湘州相識，姜長煥要堅定地爲兒取名爲湘。

然後就被他哥給揍了！

姜長煬的拳頭又快又狠，打得弟弟滿頭包。姜長煥這倒黴孩子完全忘了，他嫂子葉襄寧。姜長煥捱了一頓打，決定先不起大名了，先起個小名兒再說。麗芳家的閨珍珍，他閨一定不能差了，就寶寶好了。

這回他沒捱打，因爲姜長煬想了半天，沒發現有重了長輩的名字的。

姜長煥歡天喜地地宣佈，他閨就寶寶了，至於大名兒，等長大一些再起，也沒關係吶！姜家的兒子們，名字多半要給禮部和宗正寺，閨的名字倒是自己起，倒不怕重名。

瑤芳唸了兩遍閨的小名兒，心滿意足地道：“行，就它了。”抱著閨安心坐月子去了。

姜長煥到底是放心不下宮裡，尤其是葉皇后，生怕出什麼意外。旬日休沐，跑到宮裡求見，打的是謝恩的旗號。先見了元和帝。元和帝比先前並沒有太大的改變，形微胖，眼下有青痕，脣的倒沒有變得更深，大約是已經比較適應那些丹毒了。

姜長煥見他一副癡迷於金丹的樣子，回憶一下自己花朵一樣可的小閨，決定絕不要做一個得罪皇帝被的“直臣”，免得降低兒的生活質量。除了謝恩，關於煉丹的事兒，只說了一句：“您要真弄那些個，也別吃太多，飯吃多了還會撐呢。”

元和帝知道他的態度微妙，不以爲意地擺擺手：“行了，去看你娘娘去吧。”

姜長煥只得先往慈宮謝恩，再去中宮見皇后。慈宮裡，韓太后對於他如此識趣十分欣賞。在京的宗室就這麼幾個，除了宗正家，也就是他家了。姜長煥雖是葉皇后帶了幾年，對韓太后的禮數是一也不差的。韓太后開心之下，又問了他妻如何。陪著韓太后說了好一陣兒話，才得出來。

到了中宮，見了葉皇后，果見一向平和的臉上帶了那麼一的焦慮。葉皇后卻不將難題扔給他，也是先問其妻，得知一切均好，笑道：“好好對，爲了妻者，一輩子能鬆快的也就是這麼幾天了。命不好的，月子裡還得忙事兒。”

姜長煥都答應了，小聲道：“方向太后也是這麼講的。太后是不是……有些寂寞呢？”不然不會跟他這麼關切的，臨走了還給他包了老大一包藥材，都是對產婦有利的。

葉皇后道：“兩個皇子讀書了，聖上也不常往慈宮去——他現在往哪兒都，守著爐子的時候多。慈宮眼眉前就那兩三個才人妃嬪侍奉著，擡頭是這幾張臉、低頭是這幾張臉，能不無聊麼？”頓了頓，“也可憐。往後你來宮裡，只要有由頭，就跟說兩句話吧。”

姜長煥道：“是。”

葉皇后往他臉上一瞧：“怎麼？有心事？”小樓從他家裡出來，就覺得有些不妙。回到宮裡便將如何夫人問話，聽起來像是詐的，最後夫人知道了宮裡的事兒，都向葉皇后代了。葉皇后琢磨著，這小兩口都是有良心的人，說不定多麼擔心，近日就會想辦法來通個氣。

果不其然，姜長煥這就來了。

姜長煥說的，也就是元和帝吞服金丹的事兒：“我們家閨洗三的時候，一羣鬧神過來吃酒，見到了安國公家的小子。他說，他爹都要瘋魔了，連他哥都看不下去了……”並不提小樓的事。

葉皇后心道，安國公家的小兒子與你是朋友，這話說的，倒是與我知道的合上了。聽姜長煥講完，葉皇后緩緩地道：“這麼說，安國公也是陷進去了？”

“是。”

葉皇后眉心：“這便更難辦了。”

“啊？”

葉皇后苦笑著說：“他要是矇蔽聖聽呢，總是有辦法穿的，到時候他也得不著好。他要是真的信這個，可真是毫無破綻了。”

姜長煥蒙圈了：“這老糊塗蛋！他跟著聖上胡鬧，出了事兒，全家跟著吃瓜落！那旁的人呢？不是說，還有薦道士給聖上的麼？”

葉皇后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實在不行……”

“啊？”

葉皇后猶豫了一下：“給聖上的藥減了劑量，好歹能多拖一會兒。”

姜長煥腦子轉得快，聽到這裡，便說：“藥上手腳？不如從安國公那裡下手？尋些調養的方子，經安國公之手，遞給聖上。”

葉皇后道：“凡藥，有主有輔，須君臣調合，纔不傷。若不知道聖上原本服食的丹方，與之相剋，再好的調養之藥，也會變催命的毒藥的。須再三謹慎！”

姜長煥低聲道：“想辦法弄一顆來，我拿去給張靈遠看看，他應該能知道這裡頭都有什麼藥。”

葉皇后道：“這個我來想辦法吧。好了，明明你是來報喜的，又要來說這些煩心的事兒。不要想這些的，好好回家看你閨去。等長得大些了，帶來給我看。”

姜長煥笑著答應了。跟葉皇后見了一面，最後想出了這麼一個不算是辦法的辦法，也是不虛此行了。回去就跟老婆講了，如此這般，應該能將聖上的命多拖一陣兒了。

瑤芳聽了，心說，只怕未必。元和帝是個極富創新神的人，他的丹方，是在不斷試驗中“圓滿”的。又有安國公這位道友在，必須是互相促進，琢磨出更多的奇葩丹藥來。也不提醒姜長煥，只說：“盡人事，聽天命吧。”

姜長煥氣悶地道：“誰個擔心他了？我是擔心娘娘，你是沒見著，娘娘難得出那種憂愁的樣子來。也是，太子今年才三（虛）歲，還未冊封，聖上這會兒可不能出事兒。到時候主國疑，又要一陣兒了。”

瑤芳道：“這事兒可別再說給別人，一旦說了出去……今上可不是個大方的人，你打聽他口的東西，還要給他換作料，能要人命的。”

姜長煥道：“這個我有數兒，必不會讓人知道的。到時候拿給張靈遠，也只說是京裡勳貴們閒吃的，他給看看，要是沒什麼大病，我也在上帶兩顆……”

“你敢！”

“不敢。”姜長煥從善如流地抱閨去了。

瑤芳有些犯愁，要不是還在月子裡，應該去見葉皇后一趟，商量商量的。只有等了，月子裡可要養好子，養不好反而耽誤事兒。更重要的是，雖然葉皇后發愁，但是在瑤芳看來，哪怕死，也是元和帝死，對於死元和帝，是一點力也沒有的。主國疑又怎麼樣？頂多累一點兒，上輩子還不是撐下來了？沒了元和帝，反而更能放開手腳了呢！

————————————————————————————————

瑤芳比較安心地坐了月子。期間，姜長煥講，元和帝那裡的丹藥，看得果然很，方子經過元和帝“天才”地改，從最初獻藥方的人那裡拿方子也是沒用。他和葉皇后正在琢磨著，怎麼樣才能從元和帝那裡不引人注意地弄一顆丹藥過來。

不能明著要，明著要了，他一開心，往後都惦記著拉你一塊兒吃藥怎麼辦？

瑤芳好氣又好笑，心說，那就等他吃死算完。翻個白眼，尋自己的禮服穿戴，往宮裡謝恩去。寶寶滿月，中宮慈宮，又賜下件來。瑤芳還奇怪：“慈宮什麼時候這麼和藹可親了？”姜長煥略帶得意地道：“還是因爲你相公我人見人喜歡？”

瑤芳嘲笑道：“老太太都喜歡你呢。”

姜長煥不懷好意地湊上來，假意幫媳婦兒穿服，口裡說：“老太太您好，我來伺候老太太穿裳。”

瑤芳兩隻手都困在袖子裡，提腳跺到了他的靴面上。咚一聲響，姜長煥疼得呲牙咧：“你是不是胖了？這麼疼！”

瑤芳臉都綠了！雖說這年頭講究婦人福態一些，珠圓玉潤的，旺夫旺家。可明著被說胖，也不樂意。尤其瑤芳知道，纔出月子，材還沒恢復過來，心更是敏。掙扎著要從裳裡出來揍他！猛然發現：“這裳是不是窄了？！”

瑤芳的聲音拔得略高，姜長煥也愣住了，正正經經給理好了裳一看：“那個，是不是洗得水了。”完蛋了，是真的胖了，慘了！早知道真的胖了我就不說這個了啊啊啊啊啊！

水個頭！

做裳的時候，總會有一點餘量，但這樣的餘量，絕塞不下一個胖三圈的自己！

夫妻倆面面相覷。

姜長煥跳了起來：“我趕去綁個裁回來！”瑤芳來不及喊他，人已經跑得沒影兒了。

在這個時候，爲錦衛的好就顯現了出來。抓人沒人敢不跟著他來的，活計還得做好、做得快，免得下回被他逮著了小辮子真的抓了去。

瑤芳捧著趕工做好的裳，看著累癱了的裁，哭笑不得地吩咐：“加倍給他們工錢。”

好歹是有裳穿了。換上了新裳，看著鏡子裡圓潤的臉龐，瑤芳發誓，一定要注意恢復材。上輩子生完兒子，保姆母帶著，自己個兒就得注意材。元和帝絕不會是一個只關心在的人，走樣變形了，你就等著抱著兒子進冷宮吧。那會兒葉皇后還沒生出太子來，整個後宮就是一個大蛐蛐罐子，不拼都不行。

沒道理元和帝都能看到一個的自己，反而姜長煥得跑大街上抓裁呀。細細看一眼鏡子，還好，只是胖了點，並沒有長什麼奇怪的斑。瑤芳心下大定，收拾妥當了，往宮裡見兩宮。元和帝是不必再見了的。

韓太后的態度和氣極了，葉皇后對丹藥之事卻隻字不提。瑤芳知想從元和帝那裡摳到點什麼，還是他很防備的況下，還是很爲難的。索不管這件事了，葉皇后著急也就急這麼一會兒，只含蓄地提醒葉皇后：“我如今，就看好孩子。二郎呀，如今可不如閨。”

葉皇后是個聞絃歌知雅意的人，聽明白了的暗示。心道，丈夫沒兒子可靠，這個道理我何嘗不明白？我只是不想他死得太早罷了。

韓太后倒沒想那麼多，只是說：“那也不能疏忽了二郎呀。二郎多好的孩子吶，你可得多心疼心疼。”

瑤芳笑道：“是～”

臨走時，便見葉皇后依舊有些憂愁，又不好多問——兩人應該是不的。

回到家裡，不免向姜長煥打聽。姜長煥道：“想弄到丹藥，也是很難的。聖上那裡，藥都是有數的。藥材倒是有許多。你曉得的，這麼多藥材往爐子裡投，多一點一點的，倒好做手腳。聖上服的又不止一種，可人頭疼。原想著，這藥應該不難弄，給寶寶討寄名符的時候，就順手找張靈遠問了。誰知道……”寄名符都戴舊了，得換新的了，藥還沒拿到手呢。

瑤芳是一點都不著急，安了姜長煥幾句，引他跟閨玩兒。姜長煥對閨嘀咕道：“他可真人擔心呀，你說是不是？”

瑤芳對兒吐了吐舌頭：你爹總是瞎心，對不對？

日子就這麼不疾不徐地過去了。等到孩子百日的時候，已經下了好幾回的雪，姜長煥還是沒能弄到元和帝的丹方，倒是李國靖通過他哥哥，從他爹那裡拿到了進獻的原始方子。姜長煥去尋張靈遠，依著方子，給李珍配了些解丹毒的藥。

新年，也近了。

————————————————————————————————

正旦朝賀的時候，瑤芳已經能穿進原本尺寸的服裡了。只是這個新年，大家都沒怎麼過好。

好好的大正月裡，京城奇怪地流行起了疫病，弄得人心惶惶的。得病的，大人孩子都有，青壯年染病之後痊癒得也快，倒是老弱病殘，比較容易死亡。一時之間，人人自危，老婆孩子都關家裡不讓出門兒了。人們都想起了十餘年前京城那一場時疫。彼時宮裡死了一個公主倆皇子，公主還是葉皇后親生的。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什麼是葉皇后害怕的話，那就是兒子染病了。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再不能容忍失去兒子。兒子本來就養在的宮裡，現在更是加倍的小心。房間清掃，宮宦的裳皆用藥薰過。保姆、母除此之外還加進了醫每每來看診的名單來。就是怕過了病氣給小皇子。

忙完了自己的兒子，葉皇后纔想起來下令，宮中皇子皇，皆照此辦理。對這些庶出子並沒有什麼偏見，只是想到元和帝故意將年長的兩個兒子留在宮中，有些膈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