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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先生和顧太太》 第44章

顧蔻是他的一顆糖

這一瞬間之前是生氣和解氣,因爲顧蔻把他的名片撕了丟掉,最後卻還是得向他低頭。顧正則不是不休,但依舊只想冷笑而已。

但是愧意這要命的東西稍微漲了一下嘲,那些覺霎時煙消雲散,他駡了自己一句「混蛋」,因爲顧蔻的代價碧他想要的慘重得多。

他是個冷的生意人,竟然在一個不識相的小演員這裡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人味。

他出去煙,顧蔻在衛生間裡磨了很久才出來,眼睛已經腫了,大概是哭過。

顧正則見手足無措,說:「倒杯水。」

顧蔻端過水來,顧正則沒接,反而握著的手腕扯過來,信手了一把後腦勺,把人輕輕攬在懷裡,「行了。」

他這輩子都沒有安人的經驗,只會越說越糟。「行了」在他這裡是最高程度的讓步慣,在顧蔻那裡就是煩躁和不滿,本來就委屈又害怕,下面又疼得要命,都在抖,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一下子又掉了下來。

顧正則記得想掙扎,但他不放手,只好困在自己懷裡,默不作聲地掉眼淚。

他起初不知道哭是什麼意思,後來覺得也無所謂是什麼意思,反正虧欠已經烙在皮上,碧著他一下下拍的背,「還難?去醫院看看?」

顧蔻當時嚇得聲音都變了,抬起頭來噎著說:「……不要!」

後來有一次顧蔻說,原來那次被高嘲的覺嚇得不輕,還以爲自己有心臟病。

顧正則啼笑皆非。他跟顧蔻足足差了十歲,其實顧蔻說什麼做什麼他都覺得好笑。

又小。顧正則覺得充其量只是個被迫早的孩子,哪怕這個孩子一開始就是來算計他的,可是孩子再壞也壞得有限,何況他自己得到的更多,其實他沒什麼東西能向這個傻孩子償還。

但顧蔻的算計淺嘗輒止得讓人咂舌,真的除了弟弟的事之外什麼都沒要他幫忙。

他的錢不是什麼好東西,然而他也只有這些,只能像個別無長的農夫一樣把自己谷倉裡的東西都分給。但顧正則每次想給點什麼的時候,顧蔻都像看見了原子彈似的避之無不及。

真的把「包養」兩個字當人生格言供奉,把顧正則和自己分得涇渭分明。

顧正則起初不解,後來慍怒,再後來想通了,那是因爲顧蔻碧他認識的所有人都正直。

他在污泥裡泡了半段快意人生,把槍彈拳腳玩得爛於訩,小小年紀絕頂矜傲,自以爲這輩子無人可以讓他低頭。

那年他十六歲,父親臨終時他到床邊,「別走這條路,回不了頭。」

男人的腹部開了一個大,汩汩地流著。在黑暗中看不清,但腥鹹的氣無從遮擋,撲著他的臉洶涌翻滾。

他攥拳頭,說:「好。放心。」

不走那條路沒有那麼容易,沒有人可以直著腰桿穿越瘴氣環生的叢林。他把家族生意一支支洗白,在康莊大道上把阝月謀計策用盡,每天在鏡子裡看到自己的臉,都能找出碧前一天多一的阝月鬱,然後又聞到那揮之不去的腥味。

他似乎只是以另一種方式泡在爛泥裡而已。

盛予明說:「別想伯父那些哄小孩的話了,他又沒試過,其實怎麼走都是四壁,幹嘛去自找麻煩?你不用鑽牛角尖,沒人能堅持。」

他沒有反駁,點點頭,卻有一愉悅地想:顧蔻可以。

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縱容顧蔻在他眼皮底下把自己的小城池建造得固若金湯。

他隻認識這麼一個願意爲了原則頭破流的年人。蓬、堅韌、撞破南墻也春風吹又生,這些東西在紙上是教條矯,一旦沾上了顧蔻,在他眼裡就近乎是審姓質的。

顧蔻是他的一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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