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年1月27日是除夕夜，上一個春節宋媛不在臨海。

　　這一次留在了臨海，不僅僅是留在了臨海，還是在自己的家裡度過，有兒子……還有丈夫。

　　人生是一場其妙的旅行，去年的不會想到今年的自己會是這樣的狀態。

　　正如現在的自己，不會知道明年這時的自己又會是什麼模樣。

　　年貨已於一周前采買好，今天不許出門。

　　一早吃完早飯之後，潘時上立棋出去對聯。

　　宋媛一邊收拾餐桌一邊說：“他能幫你什麼忙，還是等我來弄吧。”

　　“這些事都是男人的事，你歇著。”潘時拿上對聯牽拎著凳子往外走。

　　宋媛哼聲：“你這是不是太男子主義了？人不能做的事，小孩就可以做？”

　　不等潘時開口，立棋皺著眉一本正經的糾正：“我是小男子漢，可以幫大男子漢的忙。”

　　這理由無敵！

　　宋媛回，只見那一大一小居然還擊掌聯盟了？

　　哼聲笑了聲，不再說了。

　　等宋媛將廚房清理幹淨的時候，那兩人還沒好，約能聽見門外的聲音：“叔叔，你再抱的高一點，我夠不著啊！”

　　“不行，還是不行。”

　　“哎喲，還差一點。”

　　宋媛聽著皺眉，他們在幹什麼？！

　　想了想起步走去門邊，敲了敲門問外面的人：“我能出去嗎？”

　　外面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之後傳來潘時的聲音：“可以，出來吧。”

　　宋媛開了門走出去，一回便見立棋站在凳子上，手裡拿著沾了漿糊的對聯，臉上，發上也沾了不。

　　看過他這樣子，宋媛忍不住笑出聲：“你們搞什麼啊？”

　　看向潘時說：“你怎麼由著他胡鬧，他那麼小哪裡夠得著啊？”

　　潘時心虛的了下鼻子：“他喜歡嘛。”

　　立棋拿著手裡的對聯，不客氣的拆臺：“明明就是你自己說，要讓我試試的。”

　　宋媛聞言，嗔怒的目看向那人。

　　那人趕一記眼神瞟過去，立棋佯做無辜的挑眉：“你說的，小孩子不能撒謊，我說的都是事實。”

　　潘時：“……”這個臭小子，還真是將他賣的徹底！

　　他試探的目看向宋媛，好在宋媛並未生氣。

　　潘時松了口氣說：“等完了，我帶他進去洗！你不用擔心。”

　　宋媛笑笑，不擔心，也沒生氣。

　　年三十這樣的日子，有什麼好生氣的，搬過立棋的凳子說：“來，我幫你一起！”

　　“好啊！”立棋笑瞇瞇應了聲，讓開了些位置。

　　至於潘時，他站在下面張的護著那一大一小。

　　母子兩聯手，自然是要順利的多，完了外面的再去裡面的！

　　忙完這些之後，立棋回屋子裡寫了會兒作業。他每天都有必須完的功課，除了老師布置的以外，還有他給自己定下的人。

　　這孩子自律，學習上不需要宋媛心。

　　潘時收拾好那些東西之後，便聽見書桌上自己的電話在響，他快步走過去拿起看了一眼。

　　號碼是沒有署名的，但看了一眼那歸屬地便忍不住皺眉——安城？！

　　他看著那串號碼在屏幕上跳躍，任由它響個不停。

　　宋媛皺了皺眉，朝著書房看了一眼問：“怎麼不接？”

　　潘時收斂了深沉的目，摁下靜音嬉笑說：“可能是哪個打錯的，你去廚房看看中午吃什麼，待會兒我去弄。”

　　文眼神同意看了一眼牆上的鐘，差不多也到準備午餐的時候了，起往廚房走去。

　　“不用你來幫忙，你忙你自己的事。”

　　這次過年只休息兩天，是今天和明天，從年初二就得上班。

　　倒不是為了錢，實在是這時候店裡太忙。別人休息的時候，就是他們最忙的時候沒辦法。

　　宋媛平日不在家，家裡的大小事務都是潘時在心，難得休息也該給他放個假。

　　說實在的，現在不知道到底該怎麼看那人，他嬉皮笑臉的時候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可是有時候又細致的不像話。

　　就拿照顧立棋這件事來說吧，一個人尚且不能面面俱到，可許多時候他卻能比考慮的更細致。

　　一周七天，立棋中午留在學校吃飯，可是這晚餐還是要回來吃的。餐桌上的菜從不會重複，營養搭配格外均衡。

　　潘時這個人啊，有時稚的像個孩子，但很多時候……盡管宋媛不願承認，可他確實的像個男人。

　　書房。

　　潘時將手機調靜音了，但那號碼一直不間斷的給他打過來！

　　他看著心煩氣躁，有多久沒接到安城的電話了？久到他都快忘記那時間了。

　　那頭的人見電話打不通，便給他發來信息——接電話，你要是不接我就去臨海找你！

　　潘時剛看完那條短信便忍不住皺眉，下一秒手心的電話再度響了起來。

　　他眉心蹙，握著那只電話轉走去窗邊接通：“有完沒完！”

　　聲音夾雜著不耐和惱怒，讓電話那頭的人楞了好一會兒。

　　潘時握著電話的手一，意識到語氣的失常，張了張想要解釋什麼又放棄了。

　　還解釋什麼，這麼多年他們不一直這樣嗎？

　　“時時……”時隔四年再度聽見這道聲音，潘時說不清心頭到底什麼。

　　像是被堵著一塊石頭，在他心上，很沉很重。

　　他皺著眉語氣極快的說：“你別我，要是沒事的就……”

　　“別，別怪我電話！我就想聽你說會兒話！”人懇求的聲音說道：“我知道你討厭我，可是四年了，我們已經四年沒有見面了。今天這樣的日子，我真的很想聽你說會兒話。”

　　“我沒什麼好跟你說的。”潘時語氣已恢複如常，他似乎又恢複了那個吊兒郎當的狀態：“賀士如今是功人士的典範，還有什麼好跟我這個不流的窮鬼說的？”

　　“潘時！”人怒聲他：“我不許你這麼說自己！”

　　潘時哼笑：“為何不許？你是我什麼人，憑什麼管我？！”

　　“我是你媽！”

　　“我沒媽！”

　　電話那頭短暫沉默，賀秀芝似是深吸一口氣妥協道：“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不喝你爭。”

　　“那是你爭不過我！”潘時講話並不客氣。

　　他語氣生，握著電話的手更是抖不已。

　　“時時。”賀秀芝他：“你知道的今年是三十日，我只想對你說句新年快樂。”

　　潘時握著電話沒吭聲，縱使能對他說上這麼一句，他也無法不計前嫌對說這樣的話。

　　他想斷了這通話，他覺得自己其實本沒不要去接的電話！

　　準備掐斷的剎那，耳邊傳來一聲急呼：“別掛我電話，聽完說會兒話！你不用、不用回應，聽我說就行。”

　　他握著電話的手一，站在沒。

　　從書房的窗戶看過去能看見樓下一輛接一輛的車，有太多人選擇在這一天歸來陪家人度過。

　　家人？

　　他除了宋媛和立棋，是沒有其他家人的，他一直這麼以為！

　　賀秀芝說：“你一個人在外地要知道保重，我知道不想看見我，也不願回到我邊，可我就你這麼一個兒子，百年之後的我的這些東西都是要給你的。”

　　“賀士，我記得我不止一次的跟你說過。你的東西我一分都不要，從前是以後也是！”

　　那頭沉默片刻妥協說：“好，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

　　頓了頓說：“我知道你不聽我說話，可為了我自己也為了你死去的父親，有些話我還是不得不說。你不小了，過了今天又要長一歲，我想你是時候該考慮婚姻大事了。”

　　潘時不能從裡聽見父親這兩個字，他徹底沒了說話的、，握著電話沉默著。

　　賀秀芝說：“我知道我和你父親沒有經營好婚姻，在你心中造了不小的影。但不是每段婚姻都是這樣的，我希有一天遇到喜歡的姑娘，能夠勇敢一點。千萬不要因為我們，影響了你的終幸福。”

　　頓了下又道：“你還記得張阿姨的兒嗎，今年二十二了，一直在向我打探你的消息，要是你有空的話，能不能回來見一面？”

　　“對不起，我沒空。”潘時冷冰冰的語氣拒絕，他明白了，說來說去還是希他回去相親。

　　張阿姨的兒？四年前他記得就跟他說過這事。

　　那是合作夥伴的兒，讓他和這樣的孩相親，還不就是希聯姻就的商業帝國夢？！

　　呵！

　　潘時這麼一想，心底忽然串出一報複心理：“以後這些事都不必再給我說了，我有喜歡的人了。我已經結婚了，就在去年九月。”

　　“什麼？”賀秀芝明顯詫異了：“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潘時不想和繼續聊下去了，誰知道廚房裡的人會不會出來？

　　他凝眉說：“再見吧，祝賀士一家新年快樂，永遠有不盡的榮華富貴。”

　　“時時……”賀秀芝語氣苦，“再見。”

　　潘時掛了電話，這一回便看見不知何時站在書房門口的立棋。

　　那孩子一臉好奇的看著他，似乎是想要問些什麼。

　　潘時皺了皺眉走過去將他拉進來，立棋垂著腦袋說：“對不起潘叔叔，我不是故意聽的。”

　　他只是聽見潘時說我沒有媽時太好奇了，所以在門口站的有些久了。

　　說實在的，他有些不太明白潘叔叔剛剛說的話。

　　孩子抬眸有些好奇的看向潘時問：“潘叔叔，你是在你媽媽通話嗎？”

　　潘時楞了下說道：“這件事不要告訴你宋阿姨行嗎？”

　　那孩子納悶的看了他一會兒，然後鄭重點頭：“好我，我會幫你保。”

　　潘時笑笑，將那孩子抱進懷裡。

　　有些事他不想告訴宋媛，從前是不想說，現在是想說也不知如何開口。

　　畢竟他一直告訴那個人，他是無父無母的孤兒……

　　午餐是宋媛弄的，開飯十分覺得氣氛不對，但又說不上來到底哪裡不對。

　　看立棋那小子低頭吃飯，看潘時他對笑的一如往昔，但總覺得有些不正常，

　　宋媛不問了，也不看了。

　　吃完午餐，關於新年的短信便沒有斷過，宋媛想了想給自己相的幾個人發了短信。

　　其中當然包括莫念。

　　莫念收到那條短信的時候，正在逗弄孩子，看完那條短信笑笑。

　　想了想給宋媛回了句——你和潘先生是新婚第一年，春節沒有去拜訪一下他父母嗎？

　　莫念不知道潘時的家世背景，只覺得雖然是協議結婚，可畢竟是結婚了。

　　宋媛又是個不拘小節的，有些事想到了便要提醒一下。

　　約莫一分鐘後，宋媛回——他沒有父母。

　　莫念看了信息怔了下，然後沒回過去。

　　哪兒知道那個看著開朗的年，世竟然也如此坎坷？

　　信了宋媛的話。

　　卻不知道宋媛再給發完這條信息之後，心頭卻湧起一莫名緒。

　　放下手機去書房找了潘時問：“你……你家裡真的沒有其他人了嗎？”

　　在潘時接到一個那樣的電話，又被這樣問之後難免心緒，他本不敢看宋媛的眼睛：“怎麼忽然想起問這些？”

　　他不太確定是不是立棋那小子，將那些事和說了。

　　宋媛倚在門邊吞吞吐吐說：“隨口問問，我想要是你家裡有其他親戚，我們是不是也該拜訪一下？”

　　結婚證久了，確切的說是認識這麼久了，甚聽他提及家人的事。

　　要不是今天莫念的那條短信，宋媛自己都要忽視這些細節禮儀了。

　　潘時沉默中，他在糾結著是否要將那些事告訴……

　　但他的糾結在宋媛眼裡看了另一種意思，笑笑無所謂的語氣道：“算了，當晚沒問！是我考慮不周到了。”

　　他們這本來就是協議結婚，其實……其實也沒必要去見親人吧？

　　轉往外走，下一秒手腕忽地一。

　　來不及回，已被那人從後抱住了。領證之後他一直很規矩，但今天……

　　“別，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他聲音太沉，沒有往日的歡，宋媛覺得不對勁。

　　察覺了，他從午飯開始就是緒不對。

　　“怎麼了？”站著沒，任由這人抱著。

　　想，是不是他想起了故去的父母？

　　宋媛有些懊惱，實在不該在這樣的日子，和他提起家人這個話題的。

　　怕是痛了他。

　　這麼一想，又忍不住道歉：“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

　　“不用道歉。”潘時打斷說：“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他答應，婚後不會對瞞任何事，但還是瞞了。

　　該道歉的人，是他。

　　宋媛凝眉，手拍了拍的手說：“這樣吧，等過了新年我和你去祭拜一下吧。”

　　是的疏忽，這些事應該在年前安排的。

　　“不用。”潘時將人抱得更了一些：“我老家在安城，遠。”

　　“還好啊。”宋媛凝眉說：“原來你是安城的？那地方人傑地靈，出了不偉大的人。”

　　“是嗎？”潘時有些敷衍的應了聲，他並不喜歡那地方，那地方有太多痛苦的回憶。

　　他的心不在焉宋媛聽出來了，明白了，他可能就是不想聽人提起關於家人和故鄉的事。

　　不再說了，只是忽然覺得自己對這個人的過去，好像了解的之又。

　　安城，應該是發生了什麼對他來說不愉快的事，所以他才閉口不言吧。

　　宋媛歎息，果然人都有脆弱的地方。

　　沉默中，潘時忽然松開問：“要是，要是你母親沒有故去的話，你會原諒曾經做過的事嗎？”

　　他的況和宋媛不盡相同，但又有相似之，所以他做了這個假設。

　　宋媛思索片刻，歎息一聲笑道：“誰知道啊，你這假設不存在，因為已經死了，不可能死而複生。”

　　不笨，從他這個問題裡大概也能窺出一些信息。

　　宋媛笑笑說：“今天年三十應該開心，不說這些。”

　　“對，應開心。”潘時笑笑說：“我沒有父母，但還有你和立棋。有你們，很好。”

　　潘時在笑，但他在那一剎那，忽然想到了被放在屜裡的……離婚協議書。

　　半年協議將至，會如何置他，又會怎麼置那份協議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