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功夫,劉瑾都在不安中度過,學而報的舉讓他很費解,或者說本就讓他不知那柳乘風下一步會是什麼舉。自從楚王京,劉瑾被,捱打,真不知什麼時候纔是個頭。
不過謎底在第二日很快就揭開了。
第二日仍然是學而報,學而報依舊刊文,同樣又是頭版的位置,所寫的文章也是事關著焦芳,只不過昨日是焦芳的書信,今日卻是楚王的親筆文章。
文章很簡單,只有寥寥數百字,可是裡頭的意思卻很有意思,文章的大意是說:昨日所泄的所謂效忠信確有其事,大學士焦芳確實寫過這封書信,自從信箋公佈天下之後,焦大學士坐臥不安,可是在這裡,柳乘風需要澄清一件事,那麼焦芳寫這封書信,並非是出自真心,而是錦衛授意。
所以呢……所以這焦芳不是閹黨的黨羽,而是錦衛的黨羽,這位臭名昭著的閹黨,搖一變居然了反閹先鋒,變法干將。
一下子,所有人傻了眼,不是他們不明白,而是這世上的事變化的太快,這是什麼世道,連焦芳這種敗類都了反閹黨的先鋒人了,這還有天理嗎?
天理是不存在的,至大家臆想中的天理並不存在,今日的報紙一出爐,焦府就恢復了平靜,而焦芳清早也按時去了值房裡辦公,他到了值房,一如即往的帶著微笑,不過這微笑,讓李東和楊廷和二人覺得很刺眼。
可又有什麼辦法?看這樣子,焦芳已經倒戈向了楚王,從閹黨走狗了楚王門下干將,而且看他一輕鬆的樣子,似乎還自在。
楊廷和心裡有些不悅,他和李東確實是在坐山觀虎鬥,至始至終。他們都在借刀殺人,藉著楚王嘗試來整垮劉瑾,而焦芳是劉黨的核心,偏偏卻能逍遙法外。
楚王這是什麼意思?
楊廷和有了幾分猜測,楚王這是在收拾劉瑾的同時,來藉機敲打閣,這不是明擺著告訴他和李東,他楚王不是閣的打手。他們的如意算盤也別想打太久。
更重要的是,楊廷和覺得楚王這是借焦芳來影響閣,整死了焦芳,對楚王並沒有好,到時候閣遲早還要落楊廷和和李東的手裡,楚王真的與他楊廷和的利益一致嗎?若說在對付劉瑾的事上。大家的利益或許是一致的,劉瑾既侵害了楚王的利益,更到了閣的核心利益,所以這個時候,楚王要整劉瑾,楊廷和和李東會拍手好。可是以後呢?以後誰能保證大家不會從朋友變敵人。
可是焦芳這個人不一樣,楊廷和和李東二人是意志堅定的人,他們維護的是自己的立場和利益,楚王便是再權大勢大。想要完全影響他們並不太容易,焦芳則不同了,焦芳這個人沒有節,是那種蛇鼠兩端的人,他爲了保證自己閣能結劉瑾,同樣也可以爲了家命而以柳乘風馬首是瞻,從此往後,柳乘風說一他斷不會說二,這個人……將來便是楚王在閣的棋子。專門用來制衡楊廷和和李東。
想通了這一些。再去看那焦芳小人得志的樣子,楊廷和頓時覺得倒了胃口。
他突然意識到。那柳乘風確實不是省油的燈,自己似乎也不是漁翁,能夠在河蚌相爭的時候攥取到什麼好,人家在對付劉瑾的同時,還不忘給自己留了後手。
“諸公且看,這是桂林府遞上來的奏書,桂林府知府說什麼大量流民涌楚國,以至廣西境,百姓不思務農,人心浮躁,上一年糧食減產了三,懇求朝廷過問此事,頒佈律令,減百姓流失。”
焦芳這時候突然舉起了一份奏書,很是不悅的先解釋了一通,道:“這個桂林知府真是大膽,不過是個小小的五品,居然也妄議朝政,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想針對楚王殿下嗎?哼,這廣西的糧食看上去似乎是減產了,也不要忘了,人口同時也減了,而土地卻是增加的,從前一個人耕種五畝地,現在卻能耕種十畝,這難道是壞事?有些人就是想譁衆取寵,依老夫看,朝廷要嚴懲一下,楊公和李公怎麼看?”
一封不起眼的奏書,居然惹來了焦大學士的然大怒,這當然不是沒有原因的,最重要的這封奏書彈劾的是楚王,雖然沒有明目張膽的彈劾,卻也算是含沙影。焦大學士堂堂楚王門下走狗,怎麼能不怒?這其實就是表個態,同時也是把皮球踢到李東和楊廷和二人的腳下,給他們一個難題。
焦大學士反正是不要臉皮的,爲了楚王嚴懲風聞奏事的桂林知府,似乎也沒什麼損失。
可是楊廷和和李東不一樣,他們還要臉,既然要臉,就絕不能同意焦芳的倡議,可是不同意焦芳,何止是和焦芳做對,只怕還是和楚王做對,在這個節骨眼上,楚王如日中天的當口,跟楚王做對是沒有好下場的,這是一個兩難的問題,一個置不當,就可能引發危機。
楊廷和怒了,他不恨焦芳那可惡的臉,最恨的是焦芳居然想借著一份奏書來找自己發難,他冷冷一笑,道:“朝廷命風聞奏事,老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焦芳嘿嘿一笑,道:“是嗎?這麼說,楊大人認爲這桂林知府的奏書說的對,是楚王吸納了我大明的百姓,以至此消彼長,是嗎?”
論起坑人,焦芳是行家,這時候楊廷和要是敢點個頭,多半他立馬就去給柳乘風打小報告,說這楊廷和暗中中傷殿下云云。
楊廷和正待針鋒相對,一旁的李東生怕事態失控,連忙道:“焦公,話不是這麼說,楊公反對的是你懲罰上書的大臣,歷來國朝沒有以言治罪的事。”
焦芳莞爾一笑,道:“是嗎?”
他只反問了一句,便不再搭理了,低下頭來繼續擬票。
楊廷和氣了個半死,倒是李東給他使了個眼,示意他不要衝。
焦芳下了值,並沒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楚王的府邸,柳乘風在書房裡見了他,焦芳也不含糊,直接將今日在值房裡的事報告了一變,隨即諂一笑,道:“王爺,楊廷和這些人隔岸觀火,分明是想借殿下這把刀殺人,今日下故意爲難他們一番,其實就是替殿下敲打他們一下,這二人平素和殿下就不是一心,殿下可要小心。”
柳乘風微微一笑,喝了口茶,道:“本王沒興趣小心,該是你小心纔是,總而言之,有消息就回報,有些時候也不必和他們爭,沒有這個必要。”
焦芳鄭重其事的點頭道:“下明白了。”
柳乘風又道:“眼下咱們什麼都不必做,只要等消息就了,對了,你說你還有些門生故吏,這些人要籠絡住,你是閣大臣嘛,不能只靠外人的支持,在朝中也得有自己的人手,這樣做起事來才得心應手,本王也好差遣你。”
焦芳小啄米的點頭,連忙應了。
…………………………
司禮監。
劉健手裡著今日的報紙,幾乎是癱在了椅上,他脣哆嗦,如篩糠,臉上盡是絕。
報紙裡的容或許大多數人都看不懂,又是效忠信又是楚王出面澄清,這一場戲外行人如何能看得明白,可是但凡是有心人,或者是局人才知曉這裡頭的厲害。
想想看,那焦芳是什麼人?焦芳若說不是劉黨那天下再沒有人是劉黨了,就連這樣的人只要投靠了柳乘風,都可以從劉黨搖一變爲變法先鋒,這不恰好是個榜樣嗎?
天下人都知道,劉瑾要完了,跟著他一路走到黑,只會禍及家人,可以說現在全天下的人絕不會有一個想和劉瑾有任何的瓜葛,只是人在江湖不由己,有的人牽涉太深,上的劉黨烙印太重,更不必提劉瑾手裡還握著他們的把柄,以至於他們只能著頭皮,倉皇不安中等待著末日的來臨。
只是現在,那些不安中的人們開始看到了一線曙,連焦芳這種鐵桿的劉黨都可以無事,那麼自己呢?自己雖然投效了劉瑾,可是畢竟還沒有爲劉瑾出謀劃策,也沒有爲劉瑾籌備變法,自己只是從中賺取了一定的好而已,焦芳可以,大家爲何不可以?
只要有人了一下這個心思,當那些倉皇不安中的黨羽們突然發覺自己並非是死路一條,當他們知道還有一條生路可走,結果會如何?
劉瑾再蠢,當看到了這報紙,一下子就什麼都明白了,柳乘風是在千金買骨,在爲整垮自己做好最後的準備,自己所謂的護符已經了笑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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