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師 上部 江湖遊子 三百六十章、包餃子(結局)
欣清這等高僧演示神通妙法,非有機緣與大福緣不可爲,也難怪遊方會贈送那麼珍貴的經卷。
欣清說完話收回了手中的鉢,眼前所見仍是大漠黃沙一片,華有閒回過神來趕下拜行禮,欣清口誦一聲佛號還禮,攜王由佛轉而去。
這一對師徒走了,偏西的下影子在沙丘上拉的很長。華有閒目送他們遠去,遊方見他的神還有些恍惚,仍在思悟之中,笑了笑說道:“小閒,天已晚,我們也走吧,天黑之前得穿出戈壁,我來騎車。”
遊方騎著托帶著華有閒走了,一代地氣宗師在這大漠中沒有拿羅盤與地圖也不會迷路,當太即將落山時,地平線上終於看見了他來時開的那輛越野車。
越野車還是四著地,但離原先停的位置已有十幾米遠,看來是在狂風中打了兩個滾又重新站住了,前後擋風玻璃都碎了,四面車窗也全部花了蛛網狀。遊方檢查這輛車時,落日的餘暉下魚貫走來一行影,神氣翩然步履從容,看似閒庭信步但很快就來到了近前,正是韓知子等一十三名風門各派尊長。
遊方趕大步迎了過去,離得很遠就抱拳朗聲道:“韓師兄、熊師兄,諸位同道,不遠萬里趕到敦煌,穿行大漠前來相助,蘭德不知怎樣激!”
韓知子、熊大維領衆人列隊還禮道:“蘭德先生此言差矣,您仗劍萬里奔勞、肅清江湖餘患,應該是我等激纔對!……聽聞您隻進魔鬼城追殺安佐傑,我等前往接應卻被風沙所阻,來遲了一步,請見諒!只可惜未能親領略蘭德先生之神威風采,請問安佐傑如今是死是傷?”
這話問的漂亮,沒問他是否誅殺安佐傑功,反正看蘭德先生本人的樣子應該沒事,那麼只問安佐傑是死是傷便是。遊方答道:“人已授首,風沙中骨無存。……多謝諸位趕來接應,如今太就快落山,我在敦煌城中已備好酒席,今夜邀諸位同道共飲。”
那輛越野車雖然玻璃碎了、裡面也滿是沙石,但清理一下居然還能開,遊方讓華有閒將破托扔在車後面,開著車先走了,自己則陪著這一十三名各派尊長仍然步行返回,到公路邊再坐那輛麪包車回敦煌。
遊方哪有時間去訂什麼酒席,他也不是神仙恰好算到自己在今天殺了安佐傑回城,還能在郊外遇到這些人。但一聽他的話,華有閒就知道該怎麼辦了,他率先開著那輛越野車回敦煌安排酒席,韓知子等人至要晚兩個小時才能到呢,到時候什麼都該準備好了。
華有閒心中對遊方那是佩服的不得了,他與這些各派尊長一點都不,遊方讓他留在敦煌接應這些人,要他拿著一支金碗去見面。那些老江湖見到那支金碗居然什麼話都沒多說,只問蘭德先生有何吩咐、需要他們怎麼幫忙?
……
當天晚上在敦煌,遊方等人開懷暢飲,江山萬里之遊如今終於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席間還有個有趣的曲,喝著喝著這些長輩們就開始談起晚輩們的事來了。眼下就有一件大喜事,臥牛派弟子牛金泉與形法派弟子慕容純明佳期在即。
婚禮當然要邀請在座的各位尊長,也難得有這麼熱鬧的機會,可是在哪裡舉行呢?牛月坡代表男方,當然主張在離臥牛派太白山道場不遠的西安舉行,而楊弈程與雲飛絮代表方,則想在離形法派廬山道場最近的南昌舉行。
世間的婚禮,如果小兩口家不在一地,本就可以在男雙方兩邊各舉行一場婚禮,邀集好友收收紅包啥的。但風門各派尊長不可能接連去兩個地方道賀,還是湊在一起最熱鬧,所以要看是哪一派來舉行這樣的一場婚禮,兩位掌門在爭這個呢。
喝著酒爭來爭去相持不下,結果兩位掌門請蘭德先生來“仲裁”。
遊方很有些哭笑不得,他繼承地氣宗師鉢調解江湖各派的紛爭,頭一樁遇到的居然是這件事!遊方沒有先說什麼,而是瞟了沈慎一一眼道:“沈堂主,我聽說小牛和慕容姑娘都在你九星派那邊幫忙,他們最近在杭州過的可好?”
沈慎一心領袖會道:“二位掌門不必爭了,這些是年輕人的熱鬧,我們這些長輩跟著高興就行,只要小兩口願意,我建議地點莫不如放在杭州,他們的新房也在杭州嘛!難道諸位出不起機票錢?那麼行程費用我贊助。”
遊方順勢點頭道:“對對對,人家小兩口住在杭州,人間天堂之地,各派道賀的話就在杭州吧!”我聽說慕容姑娘多才多藝亦通音律,在此有一件禮贈送,算是這場喜事的紀念。”
他從懷中取出一支六孔壎輕描淡寫的接著說道:“想當初因安佐傑禍江湖,五派在杭州共懸花紅,臥牛與形法兩派也順勢留兩位年輕人在杭州協助九星派,這便是緣法啊。這件法是我今日誅殺安佐傑所得,人不是好東西,法倒不錯,吹起來還梃好聽的。”
牛月坡、楊弈程、雲飛絮等人趕起謝道:“這禮太珍貴了,意義不凡,多謝蘭德先生厚贈!”
第二天,杭州郊外的一居中,牛金泉、慕容純明正在那裡喝茶說話,旁邊還坐著沈四寶與熊路仙,他們談的當然是半個月後的婚禮,已經商量半天了,婚禮要發發喜帖,同輩朋友的喜帖好說,今天特意跑到這裡來是請教一居士楚芙,給各派長輩的喜帖該怎麼寫纔不失傳統江湖禮數?
楚芙陪他們聊了一陣子有事去後面了,幾個人又談起了其他的細節,牛金泉甕聲甕氣的說道:“我爹和你師父他們在敦煌呢,聽說蘭德先生昨天誅殺安佐傑功,還送了你一件大禮,就是安佐傑的法,做爲此番江湖盛事圓滿的見證,好有面子啊!”
見慕容純明一臉小得意狀,熊路仙很羨慕的點頭道:“假如蘭德先生什麼時候也專門送我一件禮就好了。”
沈四寶打趣道:“等你也發昏的時候,特意給蘭德先生髮喜帖就是了,不論他在不在,往白雲山莊送就行,喝禮肯定會有的。”
熊路仙都囔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蘭德先生特意送我一件禮,只是送我,不爲別的事,那就太好了!”
沈四寶不依不饒道:“你什麼意思啊,我怎麼聽著不對勁呀?”
這時候牛金泉突然又開口道:“我想請蘭德先生當伴郎!反正我爹就在敦煌,讓他去請正好。”
慕容純明愣了愣:“請蘭德先生當伴郎?他爲地氣宗師,做證婚人更合適吧?伴郎的話……難道四寶不帥嗎?”
沈四寶在一旁搖手道:“別扯我,我是婚禮總策劃!”假如真能請蘭德先生當伴郎,那你們這場婚禮可是夠隆重的。”
熊路仙在一旁眨著眼睛道:“蘭德先生豪爽,假如幾位長輩開口,他說不定真能答應來當伴郎。”但是,若伴郎是蘭德先生,伴娘請誰呢?一般人恐怕不合適呀。”
慕容純明聞言也有些躊躇道:“是呀,伴娘請誰呢?……月影仙子恐怕是請不的,向來不太理會這些俗事熱鬧,更別提當伴娘了,若是請反而失禮。”
聽他們幾個說的話,就好似蘭德先生已經是伴郎了,正在爲伴娘發愁呢。一旁的小牛正在皺眉間突然眼前一亮,指著茶室大廳後面道:“有了,楚掌門!假如蘭德先生做伴郎,楚掌門做伴娘最合適不過了。”
慕容純明、沈四寶、熊路仙同時拍了小牛一掌:“你開什麼玩笑!”
楚芙正提著一壺熱水從後面走了進來,聽見牛金泉的話也被逗樂了,笑著說道:“小明,假如你們真想請蘭德先生當伴郎的話,伴娘嘛,可以請消砂派的蒼嵐長老。”
這一句話提醒了慕容純明,連連點頭,然後瞪著牛金泉道:“伴娘就請南海龍,你說呢,請不清?”
牛金泉被瞪的莫明其妙,甕聲甕氣的答道:“請就請唄!”
楚芙給桌上的壺中蓄水,沈四寶趕起接了過去,又問道:“你們的婚禮還請伴郎伴娘,到底是中式的還是西式的?”
沈四寶訕笑著答道:“中西合璧,中西合璧,冠霞帔也有,還給小牛前帶朵大紅花。”
……
二零一二年八月七日,農曆六月二十,立秋,宜婚嫁,牛金泉與慕容純明的婚禮在杭州西子湖畔舉行,中西合璧熱鬧非常,堪稱江湖風門各派一次盛大的聚會。若僅僅是這兩名晚輩弟子結婚,也許不會如此隆重,但這場婚禮恰好發生在這樣一個時機,也是江湖風波盪平定後的一次慶祝。
有些本來一般的前輩或晚輩,照常理只需打個招呼祝賀一聲即可,這次卻親自帶著賀禮登門了,其中多多還是衝著伴郎的面子。牛金泉和慕容純明後來又把喜帖全部換了,走遍世界各地,也沒見過誰家的喜帖上還寫著伴郎和伴娘的名字,但他們小兩口就給寫上了。
當時在場的楚芙看了這樣的喜帖,也只有苦笑。
雖然梅蘭德尚未公開自己的份,並沒有向江湖宣佈自己便是新一代的地氣宗師,但到了如今這個時候,只要不是笨蛋都早已心中有數了。
遊方在婚禮上又見到了容瀲灩的南海龍蒼嵐,在衆人簇擁下他看著苦笑。蒼嵐也看著他在笑,然後探過子在肩頭悄悄耳語了幾句,遊方點了點頭,也不知兩人都說了些什麼。
婚禮的過程不必細述,總之很熱鬧也很隆重,酒桌上還有一件事最令人關注。當初在杭州五派共懸花紅就是衝著安佐傑的人頭,如今安佐傑已伏誅,法還了婚禮上的賀禮,那麼五派共懸花紅應該給蘭德先生纔對,五派尊長都在座,東西都帶來了。
遊方卻推說不必著急,他將在八月二十三日、農曆七月初七,於廣州白雲山莊設宴邀請江湖各派同道,屆時再將五派花紅拿出來湊個熱鬧。
他舉行這場聚會的主要目的是一位前輩所託,向各派轉贈一批東西,都是與各派所習法有關的或典籍筆錄,同時還有一件事要宣佈。遊方沒說是什麼事,但衆人皆離座拱手長揖,因爲他說話時手中捧出了量天尺。
婚禮結束後,遊方告辭而去,衆人也不知這位年前輩又往何地行亽遊、邊有何人相隨。
……
山中月夜,滿把清輝灑向芙蓉谷憐心橋,除了那不遠的瀑布流水聲,山川樹木萬載皆寂。今夜的月格外明,甚至那瀑布的上空在月下都能看見淡淡的閃舞,相比白日所見完全又是另一種夜晚的風。
吳玉翀已經休息了,元神忽有所應卻忽然,芙蓉谷中天地靈機似被引、似劇烈澎湃卻又溫綿綿。這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應,彷彿天時地氣與四圍山川都有著一種玄妙的合律韻。是有人在此地鬥法嗎?覺卻又不像,若天地山川的合舞,何人的法境界能神奇如此?
起走出了房間來到竹屋的門口,輕輕推開虛掩的房門向外去,然後就出神的站在那裡,定定的看著憐心橋頭的那一片空地。
有兩人在月下起舞,他們是在舞劍還是於空中飛翔?仔細看,那飛翔的是繚繞半空如匹練般凝鍊的劍與月,兩人的形就似漫舞飛旋的山川之韻。伴隨手鍊輕鳴聲的當然是月影仙子,而另一名手持短劍的男子便是遊方——他果然來了、終於來了!
吳玉翀一直看著遊方,或許是出神了或許是有些癡了,一直站在那裡沒有,門也只是輕輕的推開了一條。
芙蓉谷前後都是綿延的山脈,當一彎明月在山脊後去時,遊方與向影華結束了這場人間難得一見的合舞。遊方來到竹亭中坐下,開始烹茶,不知何時向影華不見了,吳玉翀也沒注意到去了何,竹亭中只剩下遊方獨坐,似是在等待什麼。
爐中微弱的火,在夜中映亮了遊方的臉龐,那是吳玉翀悉的不能再悉的面容。很想走過去,到他的對面一聲遊方哥哥,可是腳下卻一都沒,半張著一聲都沒有發出來,就這麼在門後靜靜的看著他。
爐中的火漸漸去,山間的霞漸漸泛起,遊方就這麼在竹亭中坐了一夜,吳玉翀也在竹屋的門口站了一夜。
天微明時,遊方似乎嘆了口氣,終於站起整了整襟,邁過憐心橋飄然離去。
吳玉翀此時才突然回過神來,就似從夢裡驚醒,推開門追了出去,跑到憐心橋頭張口喊時,遊方的影早已遠去。
“吳玉翀,今天,你就可以離開這裡了。”向影華不知何時已來到吳玉翀的後,也著遊方離去的山路方向,神恬靜的說道。
吳玉翀低頭道:“月影仙子,你這是逐客嗎?“向影華搖了搖頭:“不,別忘了你是吳玉翀,你的世界不在這裡,想想你已在此地停留了多長時間?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去做。蘭德最近很忙,他昨夜來了,你未隨他去,那麼他今天會另派人來送你走。”
遊方要派人來送走?派誰來、送去什麼地方?吳玉翀一直坐在竹亭中游方昨夜曾坐的那張椅子上,似乎還能到那氣息與溫度,卻不知在想些什麼,連午飯都忘了做。
快到正午的時候,忽然聽見憐心橋頭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一一”玉翀姐姐,是你啊,你果然在這裡!是在等我嗎?”
回頭一看,是華有閒來了,上次華有閒來送琵琶,吳玉翀躲在房中沒有現相見,此刻又突然看見他,有些不知所措,略顯慌的答道:“小閒,怎麼是你,遊方哥哥你來的嗎?”
華有閒的笑容就如正午的一樣爽朗而真誠,又驚又喜的神沒有一僞飾:“要不是遊大哥告訴我你在神仙姐姐這裡閉關清修,我都不知道,上次來沒有見到你。遊大哥這幾天非常忙,讓我來送你回去。”
吳玉翀的聲音有些弱:“回哪裡?”
華有閒有些詫異的答道:“當然是回國了!玉翀姐姐,難道你忘了,香港那場拍賣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就是拍賣你送來的那柄權杖。拍賣會之後你就該開學了,這個學期你無論如何得回學校,學分修滿了也得拿學位啊,上次你在廣州不就是這麼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