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乾穗一行走進了帳篷。

咦，吳楚山人怎麼也在這裡，黃乾穗心裡咯噔一下，要滅口的又多了一人。

“姐夫，吳楚山人說要頭下腳上，否則倒置了。”孟祝祺見到黃乾穗立即陪著笑臉說道。

黃乾穗眼睛嚴厲的瞪了孟祝祺一眼，他這個小舅子做事愚魯不可及。

黃建國將老人輕輕放到了椅子上坐下，老人的鼻子嗅了嗅，說道：“建國啊，怎麼聞不到香味兒啊。”

“你們都出去。”黃乾穗吩咐其他人到帳篷外面，只留下他們爺仨個。

衆人出去後，黃乾穗看著自己的父親，裡囁嚅了兩下，覺無論如何難以說得出口。

黃建國把臉扭向黃乾穗，淡淡的說道：“爸爸，你先出去吧。”

黃乾穗詢問的目著兒子。

黃建國冷靜的點點頭。

黃乾穗如釋重負的走出了帳篷。

他走到了吳道明的面前，如炬的目盯著他說道：“老吳，到底是頭上腳下，還是頭下腳上？”

吳道明一愣，眼迅速的瞥了吳楚山人一眼，心下已明白了山人的用意，這山人夠狡猾的了，好端端的太極暈最後搞出來個國母皇后，而黃家沒有兒也沒有孫，你這是在唱空城計呀……好，吳某就配合你這出空城計，反正這黃家也不是個好東西。

黃乾穗乃是政工幹部出，閱人無數，吳道明儘管極力掩飾，但其眼神的變化卻逃不出他那久經考驗的銳利目。

吳道明一拍腦門，說道：“不錯，是頭下腳上，上次是我記錯了。”

吳楚山人鬆了一口氣，臉上張的頓時鬆弛了下來。

當然，山人臉上這一細微的變化也沒能逃得過黃乾穗的目。

黃乾穗心中已然有數，嘿嘿一笑，一語雙關道：“老吳啊，你可不能因爲而昏了頭哇，若不是吳楚山人提醒，我們豈不是搞錯了？”

孟祝祺笑臉上來道：“姐夫，怎麼樣？我還是細心了些，要不然豈不白忙活了。”

黃乾穗手拍了拍舅爺的肩膀，笑咪咪的說道：“你可要好好謝吳楚山人哦。”

這時，帳篷傳來了啜泣之聲。

黃乾穗走進了帳篷，看見黃老爺子與兒子建國爺孫倆正在抱頭痛哭……看見父親進來，黃建國點了點頭。

“父親，我這是迫不得已……”黃乾穗囁嚅著說道。

“千歲逆子！好，好，我是爲了孫兒的前程才犧牲自己的，記住，十年後，建國就大業之時，我要與你娘合葬到一起，明白嗎？”黃老爺子悲愴的道。

“爺爺，我答應你。”黃建國平靜的說道。

帳篷外，吳道明同吳楚山人目對視，會心地一笑。

黃乾穗喊道：“老吳啊，你來挖。”

黃老爺子手一指，忿然說道：“不，我要千歲，我的兒子親自來挖他老爹的墳墓！”

黃乾穗臉一紅，抓起帳篷裡的鐵鋤，一聲不響的用力刨了起來。

而在此刻，黃老爺子枯槁的雙手一直的抓著孫子的手臂，不停的抖著。

黃乾穗汗流浹背的挖著，本養尊優的他已經多年沒有幹過力活了，但是爲了大局，他也只能咬著牙著。

吳道明站在帳篷口，默默地著這一切，師太不忍看下去，遠遠的站過一邊，口中不停的誦著地藏經。

吳楚山人冷眼旁觀，善惡終有報，黃乾穗終將自食其果。

孟祝祺則著月亮，悠閒悠閒的著煙。

亥末子時初終於來到了，黃乾穗已經挖了一個深兩米的大，他抓起一抔五土，滿臉是汗的笑了，說道：“挖好了。”

“老吳，還有什麼問題麼？”黃乾穗鬱的目冷冷的著吳道明說道。

吳道明心中一驚，他從黃乾穗的眼神深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殺氣，他到渾涼意刺骨，他明白了，自己和師太已經過不去五天了。

“沒問題，頭下腳上，五天之後，五行自然融合。”吳道明勉強出一點笑容。

黃乾穗點下頭，說道：“好，你們都出去，老爺子要更了。”

吳道明走到站在一邊的師太旁，悄聲說道：“師妹，這黃乾穗沒安好心，我看三十六計走爲上，你看如何？”

師太說道：“道兄，我早就想要離開那個鬼地方了，我倆乾脆找無人之所居算了。”

吳道明點頭道：“眼下是個機會。”

師太會意，大聲說道：“我要方便一下。”說罷向灌木叢深走去。

吳道明關切道：“好，我替師妹看著。”說罷，也跟了過去，消失在黑暗裡。

“麻。”孟祝祺鼻子“哼”了下子，不屑一顧。

黃乾穗看了看手錶，夜裡11點剛過，子時初，他以目示意兒子，是時候手了。

“爺爺，讓孫子替您老人家更吧。”黃建國對老人道。

“噼啪”，老人的淚水落在了孫子的手上，黃建國猶豫了一下，隨即開始解開黃老爺子的釦。

老人順從的讓孫子剝了自己全的裳，**的站在帳篷裡，深秋時節，畢竟涼了，老人抱著胳膊瑟瑟發抖。

黃乾穗遞給了兒子一條麻繩。

黃建國聲的對爺爺說道：“爺爺，我得把您用繩子拴一下，怕您下去。”

“乖孫兒，爺爺不會的，就別拴啦。”老人乞求道。

黃建國彷彿沒有聽見，手握繩子一圈圈的套在了老人的上，然後用力，捆了個大糉子。

黃乾穗做了個手勢，表示仍舊是頭朝上腳在下，黃建國點頭表示明白。

黃乾穗含淚對老人說道：“父親，我和建國一輩子都對您激不盡，等建國登上了九五龍庭，我們一定爲您老人家樹碑立傳，您就安心的去吧。”說罷站在帳篷口，背過了去不忍再看。

悽慘的月下，吳楚山人揹負著手，月道：“新裂齊紈素，鮮潔如霜雪。裁爲合歡扇，團團似明月。出君懷袖，搖微風發。常恐秋節至，涼飈奪炎熱。棄捐篋笥中，恩中道絕。”

黃乾穗聞之默默不語，心中嗤之以鼻道，小資產階級調，酸臭的文人，燕雀焉知鴻鵠之志？別以爲與吳道明一唱一和，我就會上當，也太小看我黃“千歲”了。

他了腰間的手槍，現在下手倒是個好機會，咦，那吳道明和師太呢？

帳篷，黃建國看了看帶在左腕上的那塊上海牌手錶，指針指向了11：35分。

“爺爺，我們下去吧。”他輕輕抱起骨瘦如柴的老人，慢慢立著放了。

老人渾手腳被**的捆綁著，站在墓，打著說道：“建國啊，爺爺冷啊，趕快埋土吧……”

黃建國聲安道：“爺爺，還有五分鐘纔到子時中，你老人家爲了孫兒再堅持一會兒吧。”

老人擡起頭來，睜著那雙白障的雙眼，彷彿想在臨死之前多看自己心的孫子幾眼。

黃建國盯著手錶，看著那指針終於指向了11：41分，子時中到了，他鬆了一口氣，端起了鐵杴，剷起了第一杴土，毫不猶豫的倒了下去……

帳篷外，黃乾穗厲聲問孟祝祺道：“吳道明和無名師太呢？”

孟祝祺嘿嘿笑了：“他倆那邊方便去了。”

黃乾穗“哼”了聲，著吳楚山人，右手下意識的按在了腰間的手槍上，想了想，又放開了手。

現在還不是時候，殺了吳楚山人，萬一寒生那小子懷疑起來，萬一他真的進了京，萬一……不行，這樣對建國的發展很不利。吳楚山人和吳道明要我頭下腳上的將父親葬太極暈，故意欺騙是肯定的，現在我已經將計就計，讓他們誤認爲按照他倆後來串通的方法下葬了，吳楚山人暫時是不會將此事講出去了，滅口是一定的，但要看寒生是否進京，至於吳道明和師太，反正幾天後就會毒發亡了。

“山人，我已經按照你的方法下葬了，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麼？”黃乾穗和藹的問道。

吳楚山人回過來，淡淡說道：“沒有了。”

黃乾穗嘿嘿一笑，說道：“寒生在家麼？怎麼沒同你一起來？”

吳楚山人冷冷說道：“這種事他若知道又如何能理解得了？”說罷，長嘆一聲。

孟祝祺垂頭喪氣的從灌木叢深那邊走過來，對黃乾穗說道：“姐夫，吳道明和無名師太這對狗男跑了。”

黃建國含著眼淚，一杴一杴的朝墓裡填著土。

五土慢慢的從黃老爺子的腳部開始堆積起來，膝蓋部……間……腰間……到了部，老人的灰白眼仁滲出來的淚水漸漸變紅了，最後是……

黃建國看見爺爺張了張，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是已經發不出聲音來了。

“爺爺，安息吧，你將被載史冊，若干年後，中原的百姓們會永久懷念你的。”黃建國喃喃道，最後將土一腦兒的蓋在了老人的頭上……

黃建國填平了墓，站上去用腳將土踩實。

黃乾穗探頭進來道：“完了麼？”

黃建國平靜的說道：“嚴格遵照規定的時間和程序完的。”

黃乾穗低下頭說道：“你爺爺最後沒說什麼麼？”

黃建國淡淡的說道：“爺爺會到自豪的。”

黃乾穗和黃建國父子倆走出了帳篷，天空中一片烏雲遮了上來，天地間慢慢暗淡了，秋風習習，黃建國不僅打了個寒戰。

黃乾穗吩咐孟祝祺道：“你繼續堅守在這裡，接下來的五天尤爲重要，絕不容許有任何差錯，明白麼？”

“你就放心吧，姐夫，我五天絕不離開半步。”孟祝祺信誓旦旦道。

“你再把墳頭堆起來。”黃乾穗說道。

孟祝祺點頭應允。

月下，吳楚山人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道：“青田600年之約，終於結束了，真的是世事難料啊。”隨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秋風中斷斷續續地傳來他的詩聲：“月下孤魂何徘徊？靈古前故人來。青田夢六百載，世間談笑一揮間。誰信高潔朱門裡，芳草萋萋十年期。堪留千古無限愁，唯有斯人知其哀……”

黃乾穗怔怔的呆立在那兒，許久，他才嘆道：“開始祭奠吧。”

黃建國拿出來香燭，就地土中，掏出火柴點燃，然後與父親恭恭敬敬的對著太極暈跪拜。

孟祝祺見狀也忙跪在他倆的後。

黃乾穗裡祈禱著說道：“父親，千歲不孝，讓您早走了幾個月，但是您以您的死換來的是子孫的榮耀，天下蒼生的福祉，您的死重於泰山！我們做兒的，永遠尊敬您、懷念您，您就含笑九泉吧。”說罷，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黃建國心中發誓：爺爺，我一定不辜負您老人家的期，不出十年，孫兒定要主京城，造福天下百姓。

“嘎嘎”黑暗的竹林裡傳來幾聲噪，月亮了雲中，大地一片撲簌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