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趣讀閣 懸疑推理 十宗罪(全) 十宗罪5_附錄_柳營

《十宗罪(全)》 十宗罪5_附錄_柳營

伊木常常捧著個氤氳升騰著熱氣的茶杯,出神地著窗外。

瞎妮對生活不敢有任何奢,幫別人洗洗服,聽聽鳥,就已經足夠。第一次聽到柳葉咯咯的笑聲的時候便呆住了,原來世上竟有如此妙的聲音。柳青說,你抱抱小葉子吧。瞎妮趕搖著頭擺著手說,大哥,俺醜,嚇著。柳青說沒事,把葉子放在了懷裡。當一個的小在瞎妮脯上的時候,呼吸困難,一陣陣幸福的戰慄傳過全,這是隻有母親才能會到的覺。

瞎妮覺得這輩子不可能有個孩子,因爲沒人肯娶生活在羊圈裡的時候,有過一個布娃娃,用破布和稻草做的,爲此繡了很多星星和小花。

人喜孩子,就像春天喜小草。

瞎妮從未想過結婚,但是突然來臨。

那天晚上,瞎妮洗完服,換上一池清水,月照著,坐在馬紮上哼著歌謠,葉子的幾塊尿布很快洗乾淨了。瞎妮聞聞,覺得不滿意,又洗一遍。

瞎妮踮著腳把服和尿布晾在院裡的時候,伊木悄悄走近,瞎妮來不及轉就被擁抱,驚呼一聲,立即掐伊木的胳膊。伊木氣吁吁,力大無窮。瞎妮的腰帶掙斷了,那是一草繩。喊著,聲音卻漸漸變央求。伊木的右手著瞎妮左邊的房,瞎妮到一陣陣暈眩,子發手仍舊拽著子,過了一會兒,就哭了。伊木把抱起來,抱進了柴房裡。當一個卑微的靈魂產生對另一個卑微的靈魂的慕,驚慌,充滿幻想,驚慌好比干柴,幻想化作烈火,一切明溫暖隨之出現,天地隨之旋轉。

Advertisement

柳青在第二天用子將伊木教訓了一頓,他是廠長,他是收留他們的人。子打在伊木頭梆梆地響,瞎妮哆嗦著子撲通跪下了,說,別揍他,俺沒想你揍他。柳青扔了子問伊木,你願意娶不?伊木捂著頭,他看看瞎妮,咧一笑說,啊啊啊。柳青又問瞎妮,那你願意嫁給他不?瞎妮捂著臉,點點頭。

兩瓣蒜拼了一顆心,兩蔥擺了十字架。

伊木和瞎妮結婚了。他們選了個好日子,好日子就是天下雨的日子,不用幹活。

1982年6月19日,星期六,大雨。

那天瞎妮早早地洗了臉,洗了頭髮,用一火柴把指甲裡的髒泥挖掉,然後瞎妮開始編辮子,不知不覺,的臉紅了。瞎妮臉說:“真熱啊!”

伊木也是一夜未睡。他用一手指就把所有的人弄醒。冬瓜眼,說:“你得買幾隻,再打點酒,結婚都得這樣。”伊木一拍腦門,頂風冒雨去了縣城北關的菜市場。

瞎妮煥然一新。臉上抹了雪花膏,腰上繫了新的草繩。冬瓜敲門進來說:“走,去找你男人。”堂屋裡熱鬧非凡,所有人都在期待新娘子的出現。冬瓜笑嘻嘻地把瞎妮領到小拉麪前問:“這是你男人不?”瞎妮小拉的頭說:

“不是。”冬瓜又把瞎妮領到家起面前問:“那這個呢?”瞎妮家起的胳膊說:“這個也不是。”

瞎妮遍了所有的人沒有找到伊木。冬瓜說:“你男人走了,不要你了。”瞎妮說:“別鬧。”伊木這時回來了,左手提著,右手提著酒,腋下夾著幾個長纓子的大蘿蔔。他站在門口,渾滴著水。

Advertisement

冬瓜把瞎妮領到伊木面前問:“這是你男人不?”瞎妮低著頭,不說話,聽見了那悉的息聲。冬瓜歡呼一聲,別的人跟著起鬨,一個啞接過伊木手中的酒菜,一個瞎子撓撓頭髮,幾片碎紙掉下來。

第七章 勾引

有天清晨,來了兩個人。

其中的人長得漂亮,的一隻袖子空空如也,頭髮燙過,被風吹得凌陶婉。哥哥手裡提著帆布包,眼睛裡佈滿

聾子?柳青問這兄妹倆。

男人搖搖頭。

男人說不是。

一陣風吹過,他腳,柳青看到半截木頭做的假肢,後來那假肢長出了木耳。

柳青說進來吧!

門開了,悲劇從此開始。

那個男人是個戲子,他和妹妹以前都是在縣劇團唱山東梆子的,一場大火使他倆了殘疾人。戲子有文化,有羊癇風,每個月都要來那麼一回。他來到柳編廠後就修復井欄,到夏天,井欄上爬滿了牽牛花。他在院牆下種菜,他妹妹陶婉養了幾隻,高興的時候殺一隻。

抹布有多髒,生活就有多

戲子向柳青建議每個人都必須洗澡刷牙。他和冬瓜搭建了簡陋的浴室,和伊木重建了廁所,用三合板將男分開,用磚和水泥砌一排“凹”字。窗臺上有幾個罈子,他盛了水,醃了蛋。

當他做完這些事後,他就了柳編廠的主管,他妹妹陶婉了會計。

陶婉是個獨臂人,站在門外第一次看見柳青,柳青正著菸斗,看見一個煙霧繚繞不是很清晰的面孔,那正是尋找了多年的男人。從那天開始,一個聲音便在腦子裡迴盪,起初那聲音很弱,卻一步一步質

問著走過來:嫁給他。閃電劃過夜空,這念頭始終帶有香味,在黑夜裡靜靜地曇花一現,久久不肯凋落。

陶婉幫柳青收拾房間的時候,在箱底找到一張人的照片,就問:“這是誰呀?”柳青說:“是我媳婦,死了,你長得有點像。”到晚上,陶婉在的小屋裡躺下,並不困。瞎妮索著進來,把葉子的尿布放在牀頭上,不僅是會計,還刻意扮演了後媽的角。“睡了沒?”瞎妮問。陶婉低吼一聲:“滾熊。”然後著燈泡胡思想。第二天,給葉子換尿布時故意把葉子擰得哇哇大哭,然後再唱兩句戲,把葉子哄得咯咯笑。當晚,月,一個著腳丫,用食指輕輕推開柳青的門,在黑暗裡張了一會兒,就窸窸窣窣服,掀開被子鑽了進去。柳青一直沒睡,他本以爲這是一個夢,他的聲音在拒絕,他的手在猶豫,他的心已經答應了。

過了兩個月,陶婉從廁所出來,把一團乾淨的衛生紙扔到柳青和戲子面前。我懷孕了,憤憤地說。戲子說這是怎麼回事,他看看柳青的臉,柳青的臉立刻變了松花蛋。戲子對柳青悄聲說,我妹妹就這樣。柳青拍了拍戲子的肩:“我是男人,得敢作敢當。”

第八章 戰爭

一個筐賣一塊錢,南關柳編廠卻悄悄降到了8,這無疑給了柳青兩拳。柳青得知這消息後一夜未睡,早晨起來眼眶發黑。他皺著眉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戲子和陶婉進來,柳青立刻對戲子說:“耳刮子就要扇到咱臉上了,咋辦?”戲子說:“南關?”柳青說:“他降到8,咱降到6。”戲子說:“那大夥的工錢可就了。”柳青說:“咱的筐賣不出去一分錢都掙不到。”

傍晚,柳青宣佈了降低工資的事,他問大夥有什麼意見。瞎妮說:“降就降吧,沒事沒事。”家起說:“有口飯吃就行。”冬瓜嗤之以鼻,他旁邊有個啞揮揮手,意思是:屁大的事。

蘋果快的時候,枯枝敗葉落了一地,一羣人從南關走來了,手裡都拿著武,有菜刀、子,有鐵叉、木杴,有鎬有斧,還有大榔頭。他們怒氣衝衝,從南關柳編廠一路嚷嚷著來到柳營。柳青打開鐵柵門,遞過去一支菸。但是這些人簡直就要怒髮衝冠了,雖然都沒有戴帽子。爲首的一個老改,他指著柳青的鼻子說:“降到6,我看你是欠揍。”自從柳青降價後,去南關訂筐的越來越,終於一個也沒有了。柳青沒有說話,他後站著一羣殘疾人。伊木吐口唾沫,右腳在地上畫了個圈,另外一個啞豎起了中指。老改說:“6不行,連工錢都不夠,咱商量商量,把價格扯平,定穩,8怎麼樣,都賣8?”

柳青說:“不。”

老改也說了一個字:“砸!”

雙方的械鬥場面慘不忍睹,柳營柳編廠寡不敵衆,很快,柳青的肋骨斷了三,一隻耳朵掉在了地上。戲子唯一的那條也被剷斷了,並且頭上捱了一。有個穿紅的傢伙朝陶婉心窩踢了一腳。幾個瞎子算倒了黴,上都掛了彩,瞎妮的臉腫得像茄子,家起的兩顆門牙,一顆在土裡,一顆在肚裡,不過,他破了對方的卵蛋。伊木威風凜凜,拿扁擔,嗚裡哇啦一氣,周圍的那幾個人便倒在了地上。戲劇的變化來自冬瓜手裡的一個秤砣,這個像兒一樣的侏儒對老改喊了一聲:“看這裡。”他本來瞄準的是腦袋,老改的一隻眼卻瞎了。

老改也了殘疾人,他捂著臉喚:“毀了,撤,快撤。”

械鬥事件引起了縣委的高度重視,專案組和殘聯的負責人對此事進行了調查。不久,南關柳編廠被勒令停產,老改因傷害罪被判了8年有期徒刑。

第九章 伊馬

械鬥那天陶婉就死在了醫院裡,用唯一的一隻手柳青僅存的一隻耳朵,問:“你我嗎?”柳青還沒來得及回答,陶婉就死了。當時戲子躺在病房昏迷不醒,其他人包紮完傷口就回去了。

醫院附近有個垃圾箱,垃圾箱裡有個嬰兒。在80年代初,常有狠心的父母把帶有殘疾的孩子拋棄,像扔垃圾一樣。

嬰兒滿污一,他的一隻腳是畸形的,像爪子。圍觀的人以爲他死了,蒼蠅知道他還活著,圍著他的肚臍飛舞。突然,嬰兒的一陣輕微的搐,閉的雙眼也慢慢睜開了一條。圍觀的人都往後一退,一個人說:“借,給俺看看。”

伊木和瞎妮恰巧在人羣裡。瞎妮出雙手,索著走向垃圾堆,人們閃開了一條道。瞎妮到了碎玻璃,到了破鞋,又到了爛菜葉,終於,到了嬰兒。

是個小子。瞎妮興地說。

柳青和戲子在縣醫院躺了一個多月。出院後,柳青的腦袋還纏著紗布,戲子拄著雙柺。天著,他倆的臉也著。柳青問瞎妮:“孩子哪兒來的?”瞎妮說:“撿的,垃圾堆裡撿的,那天,風吹著電線,嗚嗚的。俺一,好傢伙,紮了俺一下,又一,就著他了,臭烘烘的,上沒一點熱氣,回來俺就俺男人燒熱水,給他洗澡,洗一遍,又一遍。第二天,他吃食啦,米湯喝了好幾口,這小子命,腳有點病,大哥,你給俺孩起個名吧!”

公路上,一輛拉果苗的馬車駛過,柳青不假思索地給孩子起名伊馬,他著孩子的說:“這是個瘸子,長大了,能走能跑就行。”

第十章 平等

柳營門前的那棵樹了旗幟。

許多殘疾人慕名而來,遠遠地看見了樹,便看見了希。這裡並不遙遠,一直在他們心裡。除了這裡,對那些飽煎熬沒有自由的人來說,任何地方都是地獄,本用不著墮落。

糞土中有金子,河蚌裡有珍珠,任其沉睡也不開啓,不給一個炫目的機會。

他們中有很多人醜陋不堪,骯髒無比。不是蛔蟲,更像蛆蟲。他們似乎不能獨立生存,只能寄生於一個人,一個家,一個社會。他們有著常人無法忍的生存環境。那些唾沫那些抱怨那些誤解那些排斥與侮辱整天包圍著他們。他們的人生道路是艱難的,思想是蠕的。

他們蟄伏在社會的影裡,有人認爲他們在威脅著別人的幸福。有手卻沒有工作,有頭腦卻不能思考,就連生似乎也是多餘的。對付傷害,除了忍再沒有別的辦法了。

殘疾人是一個階層,一個苦難的族羣,上一代和下一代都相傳著痛苦。每天都有人掉到這弱勢羣裡來。一個瞎子無所謂黑夜,但需要。殘疾人永遠存在,從人類開始到人類結束。他們和健全人一樣健康。

殘疾並不是殘疾人痛苦的源,一切不平等不合理的社會現象是社會產生的。

柳營柳編廠了各種苦難的彙集地,上帝並不住在這院裡,但這裡是殘疾人的天堂。

第十一章 飯館

一,二,三,四,五,數到五,五年就過去了。

這期間發生了很多事,城市生活水平提高了,農村依然貧窮,柳青擴建了廠房,告別了原始的手工作坊,他又買了臺電視機,從此進一個嶄新的時代。

電視機是個好東西,它告訴人們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柳青爬上門前的柳樹,把天線綁在最高的樹枝上,戲子在下面喊:“有影了,聲音也有了!”到晚上,村裡的人也來看電視。男人們蹲在地上呼啦啦地吃麪條,老孃們坐在牆哼哼唧唧地哄孩子。

小拉一邊看電視,一邊泥。他完脖子腳丫,一個泥丸,聞聞,嘿嘿一笑,就向那老孃兒們堆裡砸了過去。這算是一種調戲吧,幾個老孃兒們也把小石頭扔過來,笑嘻嘻地說:“丟你孃的繡球。”繡球二字使小拉想非非,這單男人下勁了個大的,砸中了一個寡婦的頭。寡婦一拍大破口大罵:“哪個小歪?”小拉站起來說是我,寡婦扭扭屁走到他面前給了他三掌。衆人鬨笑起來。小拉著自己的頭,看著人的手。除了他娘,還沒有別的過他。

葉子是個淘氣的小姑娘,在伊馬的記憶中,子永遠是髒兮兮的。在人羣裡揮舞著一把小勺,裡嚷著打、打。柳青躺在搖椅上說:“不聽話,打屁。”葉子依然說打、打。柳青便在蛋子上來了一下,問還打不打,一撇,說抱抱。

伊木著旱菸,瞎妮攥著繩子。伊馬爬到東,爬到西,他的智力和別的同歲的孩子不一樣,五歲還不會說話。瞎妮把伊馬拽回來放在膝蓋上,小聲哼唱:

月老孃,黃

爹澆地,娘繡花。

小乖兒,想吃媽,

拿刀來,割給他,

掛他脖裡吃去吧!

想把兒子哄睡,自己卻迷迷糊糊睡著了。伊馬就爬到大門口,坐在那裡看呼嘯而過的車輛。那一刻,伊馬很孤獨。一個人從公路上走過來,拐彎在伊馬面前停下。他的臉恐怖極了,伊馬嚇得雙手抱著頭。終於,伊馬一聲號。當時正是夏夜,電視機前的人們看到那張臉也都打了個寒戰。

猜你喜歡

分享

複製如下連結,分享給好友、附近的人、Facebook的朋友吧!
複製鏈接

問題反饋

反饋類型
正在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