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屋裡就剩下趙東與熊文斌，沈淮從兜裡掏出香菸來，給熊文斌、趙東分上，說道：“老熊是看出什麼蹊蹺來了啊。”

“嗯，”熊文斌也不在意沈淮對他的稱謂變了，接過香菸，也不管戒菸多年，湊過去點著火，說道，“高天河與吳海峰明爭暗鬥了這麼多年，但在常委會議公開鬧矛盾的事很見。市裡知道周裕是吳海峰侄的人不多，但不是沒有。吳海峰此時調周裕去唐閘擔任區委副書記，級別上看似平調，但也也有些太著急了。從側面也證實了吳海峰很可能要倒臺的小道消息，我想應該是在理陳市長的後事上出了什麼問題……”

沈淮是跟常委副市長陳銘德直接相關的，趙東以爲陳銘德一死，沈淮就失去靠山，在東華的境遇就會極惡劣。

聽沈淮與老熊互相打啞謎到現在，趙東也聽出些別的意味來。

老熊是厲害人啊，沈淮心裡暗道，他要不是置此事中，看問題很可能看的不如老熊這麼徹。

熊文斌接著說道：“吳海峰真要倒臺了，高天河未必就能得利，或許省裡還會派人來東華……”

趙東這時候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問題就出在沈淮有恃無恐的心態上。

換作別人，靠山倒掉，自己又立馬打，給踢到鄉鎮去，曾經得罪死的大對頭，又恰將是自己的頂頭上司，誰還能有沈淮這麼平和的心態？

不過趙東又有疑，問道：“既然省裡還會派人來東華整頓這個爛攤子，那沈書留在市裡，不是更好……”

言下之意，也是認爲省裡再派什麼人來，跟沈淮還是有著關係。

“吳海峰也談不上倒臺，不過市委書記估計難做的。另外，去梅溪鎮的是我主要求的，”沈淮不急著把謎底揭開，但也證實了他們一部分的猜測，說道，“我隨陳銘德副市長來東華有大半年的時間，以前有些不大懂事，陳副市長也把東華的複雜況想簡單了。我想我再留在市裡，也不會有更多的好，還不如下鄉鎮混兩年，混出一滾刀再說……”

“……”熊文斌聽沈淮這麼說，就差不多把一些事理順了，心想吳海峰哪怕調去做人大主任，哪裡有市委書記這個草頭王痛快？

“我在市鋼廠了葛永秋的臉，他自然要恨我骨。海鵬剛纔也說梅溪鋼鐵廠是個屎坑，葛永秋真要出任霞浦縣的副書記或者書記，我直接跟他提要求說想主管梅溪的工業，他大概會很樂意我跳進這個屎坑裡去，”沈淮又說道，“趙東，你願意跟我去梅溪嗎？”

沈淮故意不把話說，就直截了當的向趙東提出邀請，也是想看他有沒有闖一闖的勇氣。

趙東也是猶豫，沈淮把話說得不盡不實，他能知道沈淮背景深厚，過江龍不怕坐山虎，但他一個小人，踏出一步就萬劫不復。

熊文斌輕輕咳了一聲，趙東咬咬牙，說道：“在市鋼廠也憋屈了這些年，早該有決斷了，只可惜沈書你沒有早點認識海文啊……”

聽趙東這麼說，沈淮心裡也是一熱，的拍了拍趙東的肩膀，對他們揭開謎底：

“省裡可能會派省組織部副部長譚啓平來東華擔任市委書記。不過組織程序還沒有開始走，現在傳出來的消息，就是吳海峰必須要把市委書記的位子讓出來，這也是吳海峰急著幫周裕調個好位置的原因。不過，這些消息暫時還是要絕對保……”

熊文斌雖然對這些猜測，但聽到沈淮真正揭開謎底，也是大吸一口涼氣。

他才真正的認識到在陳銘德的死上出了大問題，不然省裡沒有理由直接將吳海峰從市委書記的位子拉下來後，還住不讓高天河上位，而是直接給東華塞一個市委書記來。

不過，同時熊文斌也知道自己劍走偏鋒賭對了：

譚啓平孤來東華任職，面臨的境只能說比陳銘德好一些，市委書記畢竟大權在握，但好不了多，孤家寡人一個，想做什麼事都難。譚啓平到東華後，要想破局，要想做什麼事，只能拉攏他們這些早給邊緣化的員。

有權只是一方面，但想做事，一定要有自己的人。真正的權力，不僅僅來自於職務，還要依賴一整個圈子，才能將權力鞏固起來。不僅譚啓平到東華需要能用的人手，沈淮要在東華做一番事業，也必須要有自己的班子。

熊文斌這時候也能確認:雖然不知道沈淮跟譚啓平是什麼關係，但他如此信心十足的留在東華，那他就應該是譚啓平留在東華的探路先鋒；他們也必須要通過沈淮，纔可能給推薦到譚啓平的跟前……

三人在室裡煙霧繚繞商議著不足爲外人道的謀，閉的房門突然給人從外面推開。

“哈哈，老爹，你慘了，要讓媽知道你破了煙戒，能嘮叨你半年……”熊黛玲清脆的聲音傳進來。

沈淮轉頭看去，外面線還亮堂些，熊黛玲窈窕的子站在門口，擋住線，周彷彿蒙著一層毫。

熊文斌尷尬的將半截煙捻滅；趙東好像也有些忤熊黛玲告狀，連吸了兩口煙，將菸頭捻滅掉。

唯有沈淮悠哉遊哉的著煙，看熊黛玲揮手驅著煙霧走進來，將對面的窗戶打開通風。

“你們也真是的，菸就吧，還關著窗子，不怕多吸幾口二手菸？”熊黛玲站在窗戶前，一邊呼吸著新鮮的空氣，一邊覺三個大老爺們關門閉戶的菸很可不理諭。

沈淮想起剛進市鋼廠時的形，整天跟在熊文斌屁後面，邊學經驗邊跟著搞技改，整天累得不行，只能拿煙解乏。

那時的熊黛玲才十二歲，還住在市鋼廠的宿舍樓裡，每回給熊文斌的人派過來給大家送飯，看到有菸的，就會挨個會把大家裡的撥掉，一點都不留面，沒想長窈窕的大姑娘，倒不比以前“蠻橫”了。

時間過了真快，當年瘦瘦弱弱的小姑娘，轉眼間就長大人，袖管挽起來，出冰凝玉敷似的胳膊，扎著馬尾辮出修長的脖子，材纖細而高挑，雖不如周裕那般豔，卻無不出青春的氣息。

“沈書識得法語呢！這個是法語吧？”熊黛玲看到書桌旁的一摞書，跟發現新大陸似的尖起來。

“人家沈書是省裡引進的海外人才，都跟你似的好吃懶學？”熊文斌笑著將話題岔開，他對沈淮的印象很複雜，有太多把握不到的地方。即使沈淮剛剛向他們揭開這麼重要的謎底，但心裡對沈淮依舊保持著警惕的觀察，說話也仔細分寸。

沈淮對熊文斌及趙東是太悉了，即使熊文斌與趙東不會立即就全無保留的信任他，守住口風沒有什麼問題。

不過沈淮也兒不想在“海外人才”這個話題上多談，熊黛玲在省城就讀的就是省經濟學院，要是聊著聊著，讓熊黛玲聯想到省經院那個聲名狼藉的禽教師，豈不是自找不痛快？

沈淮也頭痛，之前那個混蛋，給他留下一大攤子爛事，要他挨個收拾，真他孃的辛苦啊。

沒再多說什麼“海外人才”的事，沈淮問熊黛玲：“是不是晚飯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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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等你們半天不見出來，還不知道你們躲這裡商量什麼謀詭計呢。”熊黛玲說道。

趙東還是有些發矇，想不明白沈淮爲什麼會找他，實際上對沈淮的話也是將信將疑，但想不到沈淮有什麼矇騙他的理由。他還是相信老熊的判斷，看老熊都是氣定神閒的樣子，即使心裡有很多疑問，還是控制住不多問。

當然，疑之餘，心裡也有按不下的興。倘若沈淮所言不假，倘若將來東華擔任市委書記的譚啓平真視沈淮爲左膀右臂，他當然清楚這個機遇對他有多麼重要。

走到熊文斌家的客廳，酒菜都已經擺上桌。

周明大概對未能與聞機不滿，也有對沈淮本人的不喜歡，席間沉默寡言。

楊海鵬沒有太多的想法，就坐上桌，就直接的拉趙東問他們三個人在隔壁屋裡說了什麼。

熊黛玲坐他們旁邊，聽到他們說話，就直接問：“對啊，你們鬼鬼祟祟聊了啥？”屋子裡這五個人同樣也很好奇。

“梅溪鎮有一兩家鎮企業，過段時間要向社會公開招聘管理及技人員，”沈淮看趙東尷尬，就直接代他回答，“我勸趙東從市鋼廠主下崗，去競聘梅溪鎮的企業管理人員。趙東要是當上廠長或者副廠長，有些事我想就不會那麼爲難了……”

“那趙東到梅溪鎮，幾個月能把六萬八的彩禮錢掙回來？”熊黛玲心直口快的問道。

見熊黛玲直接問起趙東跟著去梅溪鎮後的收，沈淮笑了起來：“我還沒有去梅溪鎮工作，還要鎮黨委討論吧，總之要比我們這些主要從事行政工作的人員，工資會高，而且也不會只高一點半點。”

“你們當的又不是靠死工資吃飯……”

熊黛玲剛頂了沈淮一句，就給媽拿筷子往後腦勺上敲了一下，“呀”的了一口，又吐了吐舌頭，自嘲道：“把我爸也兜進去，可的確像我爸這麼當的很稀有啊。”

沈淮莞爾一笑，吃過晚飯就先回隔壁，但是熊黛玲吐舌頭的樣子，始終在他腦子裡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