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去那麼兇，湛禎不敢跟他對視,下意識低下頭,鬱悶道：“你怎麼還罵人呢？”

咸笙躺了下去。

他覺得湛禎說話不尊重人,怎麼說'下'蛋呢？他又不是。

湛禎探頭看他，這回是真的睡不著了,醒來覺得這夢做的有點稽,但不知怎麼,在夢裡就是覺出萬分恐懼來，嚇人的。

咸笙的氣Xi_ng來得快去的快，沒真跟他一般見識，湛禎托著腮看了他一會兒,給他拉了拉被子,等天快亮的時候,就下床去練刀了。

他這段時間看得孕例，發覺難產的概率很高，還有什麼大出的,生上七天七夜的,聽上去就怪嚇人。

但那些書他也不敢給咸笙看,怕給他太大力，故而每逢瞧見咸笙吃吃喝喝睡睡,他都心十分複雜。

覺自己得珍惜兩人如今的好時。

咸笙這日忽然有些饞段家樓的湯包，他現在孕期緒很反常，想吃什麼非得馬上吃，帶回來都不肯,就得出去吃剛出鍋的新鮮的。

湛禎不得不簡單收拾一番，帶著他出門，咸笙這會兒脾氣下去，就又乖了，“咱們走著過去，讓馬車遠遠跟著，免得回來還得走。”

湛禎求之不得。

往日咸笙懶得出奇，都得他哄好半天才肯出來走路，今兒個看來是不用皮子了。

走一段抱一段，終於到了段家樓，湛禎直接把人帶上包間，喝了口水，道：“這馬上秋了，天兒還是這麼熱，出來吃飯可真是罪。”

這包間可以看到江景，有風從窗前灌進來，咸笙撐起子站了起來，湛禎停下作，眼睛盯著他笨笨的朝窗戶前挪，道：“包子一會兒就上來，你安生一會兒。”

咸笙來到窗前，扶著窗臺朝外看，道：“有人唱曲兒呢。”

湛禎倒是也聽到了，他起走過來眺，道：“似乎是安王家的畫舫，你想上去玩？孤可以打聲招呼。”

“我看看就好，上船怕暈。”

湛禎左右看了看，把凳子給他搬過來，道：“坐著看吧。”

咸笙坐下，卻又豎起了耳朵，這回，他盯著不是江上，而是後方，奇道：“我好像聽到阿茵的聲音。”

他剛說完，門前就傳來靜，一人探出腦袋：“我還說呢，誰把這廂給包了，原來是哥你。”

湛禎皺眉，目越過，落在了後的男子上，邱勿論急忙行禮：“太子殿下。”

“你們在這兒做什麼？”

“我來吃包子。”湛茵彎，外頭朝他後的鹹笙看，喊了一聲：“嫂嫂也在，哥哥都不讓我進太子府，沒想到在這兒見面了。”

咸笙微笑頷首。

包子正好送了上來，湛茵順手接過，麻溜的在桌子上佔了個位子，道：“免得我們另外找位子了，就在這兒一起吃吧，嫂嫂應該不會介意吧？”

咸笙搖搖頭，從窗前徐徐走回來，目掃過坐立不安的邱勿論，對湛茵道：“還有什麼想吃的，讓小二送上來。”

湛茵急忙點頭，喊來小二要了幾樣菜，眼睛放的看著他，一臉激，悄悄跟邱勿論低語道：“我嫂嫂是不是特別溫好。”

邱勿論連連點頭，道：“說是神下凡，也不為過。”

湛茵心里滋滋。

樓下，說書的忽然開講，講的不是別人，正是鹹笙——

“上回說到太子妃祭天求天降甘霖，偏北大旱得以緩解，這回咱們說太子妃前段時間去廟裡拜神，為腹中胎兒求平安，沒想竟在廟外林裡迷了路，意外遇到猛虎吃人，一聲輕叱，猛虎伏地而跪，將一家三口救離虎口……“

咸笙莫名其妙，湛茵卻跟著鼓掌：“好！！”

湛禎眉頭一跳：“這哪裡來的消息？”

咸笙的確每個月初會去廟裡上香，但也沒人用腦子想想，他這個樣子，湛禎怎麼可能放他一個人在林中迷路。

“這你就不懂了。”湛茵一本正經道：“這故事，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越玄乎，好的就越多。”

“這編故事的是誰？”

咸笙用手指尖托起包子捧在邊，輕輕吹一下，然後咬一個小口，吸出裡頭的湯，眼角掃到邱勿論默默的低著頭，似乎在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

湛茵倒是沒覺得有什麼，手拍一下邱勿論的肩膀，道：“他編的，我覺得這故事好，歌頌嫂嫂的，誰都知道嫂嫂是天仙下凡，你面兒上不也有麼？”

湛禎去看邱勿論，後者急忙笑了笑，道：“臣知罪，殿下吃個包子。”

他拿公筷給湛禎夾，湛禎眼神沉沉的，湛茵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倆，咸笙輕輕扯了扯湛禎，道：“什麼罪不罪的，我覺得好的，你看阿茵聽得多高興。”

“不止我高興！”湛茵忙說：“你聽樓下，都高興呢。”

湛禎道：“你去廚房看看，點的菜怎麼那麼慢。”

湛茵的表瞬間變得很不高興，但又不敢違逆哥哥，只得不甘不願的去了，這邊一走，湛禎的目就落在邱勿論上，“阿茵你編的？”

“沒……”邱勿論不太敢面對他，道：“我瞧茵公主十分崇拜太子妃殿下，前兩日有謠傳太子妃是男子，還差點兒跟人打起來，我就想著，多編幾個賣座的故事，避免又有奇奇怪怪的傳言，毀了太子妃的名譽。”

“你是為了太子妃的名譽，還是為了哄高興？”

“……”

湛禎十分意外：“沒看出來，你邱大公子會投其所好啊？”

邱勿論很小心的咬了一口包子，湛禎道：“還吃？出去。”

邱勿論麻利的把包子塞裡，兩步了出去。

湛茵從樓下跑上來，一眼看到他，皺眉道：“你怎麼出來了？”

邱勿論急忙把包子嚥下去，噎的臉通紅，艱難的吞下去，著口道：“在下家裡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是不是皇兄兇你了？”

“沒有沒有。”邱勿論連連擺手，猶豫了一下，道：“不過他說在下投公主所好，言下之意，似乎覺得在下不安好心。”

“他怎麼這樣呢？”湛茵說：“你跟他說你也特別崇拜嫂嫂啊，咱倆這是志同道合，他怎麼把人想的這麼齷齪。”

邱勿論輕聲解釋：“在下若是說崇拜太子妃，只怕他生的氣更大。”

“那倒是……”湛茵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委屈你了，那你先回去吧。”

“好。”邱勿論點點頭，湛茵上樓，剛登上兩個階梯，忽然聽到他喊：“茵公主。”

“嗯？”湛茵回頭，一張俏臉十分青春，邱勿論恍惚了一下，聽奇道：“怎麼了？”

“在下又寫了個關於太子妃的傳記，是講以羸弱之軀獨自對抗巨蟒的故事，你有興趣嗎？”

“有啊有啊！”湛茵說：“我明日去老地方找你！”

“在下告退。”

湛茵目送他離開，興高采烈的跑上去，忽然發覺兄長的眼神涼颼颼的，雀躍的小心思收了起來，卻見嫂嫂溫的拍了拍椅子：“坐下，先吃包子。”

湛茵急忙在他邊坐下，咸笙問道：“你與邱公子，如何相識的？”

“我早就認識他，他不是邱丞相的兒子麼？”

“那是怎麼悉起來的呢？”

“因為上個月，我不是翻牆去太子府麼……然後被趕出來了，給他看到了，我本來覺得丟人，結果他一點兒都沒放在心上，還說我勇氣可嘉……再然後一來二去，他也特別崇拜嫂嫂，我們就悉起來了。”

咸笙瞥了一眼湛禎，又對湛茵道：“你想來找我？ ”

“嗯……但哥哥不許，母后也不許。”湛茵覺得委屈，所有人都能去看咸笙，就不能。咸笙心裡明白，如今雖然他在外人眼裡還是子，但晉帝和皇后已經認定了他是男子，不讓湛茵接近他，估計是在忌諱什麼，他道：“你以後要是想找我玩，可以好好跟哥哥說，他會答應的。”

他看湛禎，後者只能點頭，冷冰冰道：“嗯。”

回去的時候，咸笙坐在馬車裡，忽然踢了他一腳，湛禎莫名其妙，把腳朝一邊兒挪挪，結果又給他踢了一腳，頓時不悅道：“踢我幹什麼？”

“你覺得邱勿論是不是喜歡阿茵？”

“他喜歡沒用，也得阿茵喜歡他才行。”

“你妹妹也倒是個奇怪的，對我興趣也就算了，怎麼外人隨隨便便編幾個故事還能把騙走呢？”

“那能是騙麼？邱勿論也是個有才華的人，他編的故事還是很不錯的，你看臺下那些座兒，不都一直在喝彩。”

“……我還是覺得你妹妹，是個小奇葩。”

“你才小奇葩呢？”湛禎不悅道：“你怎麼能當著我的面兒這麼說？”

“我又沒別的意思。”咸笙想著，忽然又覺得好笑：“這要是他倆能，那我還算是大人呢？”

“什麼？邱勿論他配得上麼？”

“你怎麼變來變去的，一會兒說他有才華，一會兒說他配不上，理全給你佔了。”

“有才華是沒錯，不然也不能年紀輕輕做了侍郎，可他要想娶湛茵，還是差了點兒……你怎麼又笑？”

“我覺得好玩的。”咸笙忍俊不，道：“這邱勿論怎麼想的，角度是刁鑽。”

“還是怪湛茵腦子有病。”湛禎有些氣兒不順：“喜歡的東西，誇了你就是朋友，罵了你就是敵人，邱勿論這小子文采不錯，那誇起你來肯定不帶重樣兒，唬住還不容易。”

咸笙還是覺得好笑，一路上眼睛都微微彎著，湛禎那沒順的氣兒愣是給他笑順過來了，越琢磨越覺得邱勿論居然還不錯。

“對了，他娶妻了麼？”

“沒呢，他之前跟齊子由一起向薛琇提親，沒搶過齊家……不過阿茵份可比薛琇高多了，這不會是邱齊兩家又在較勁兒吧？”

“他要是拿阿茵跟齊家較勁兒，不用你出手，陛下都得找邱丞相過去談話，你就別瞎心了。”

“我也沒工夫管。”湛禎的目又落在他的肚子上，腦子裡還在想昨晚上夢到的那顆蛋，他鬼使神差的手來按了按，剛想還的，不會真是個蛋吧，就忽然覺有人從裡頭踹了他一腳。

他懵了一下，立刻湊過來，道：“了？”

咸笙覺得難為，其實胎不是一兩天了，他心裡始終有些害怕和奇怪，就一直沒跟湛禎說過。

天抓起斗篷裹住自己，並抬腳把湛禎踢開，闆臉道：“別挨我。”

“他怎麼了？”湛禎蹲在他腳邊，神恍惚：“……真是活得啊。”

作者有話要說：崽崽：喵喵喵？

笙笙：……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