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外的畫面又恢復了正常。
興許是爲了揭走靈藥的那羣賊的真面目, 西境特意將投影石對準了對面的那羣人。
騎著黑虎踏雪自叢林中走出來的雅逸冷眸微凜,便擡起修長的手向下一按,後的十多頭靈瞬間止步, 氣焰囂張地同西境衆人對上了。
“怎麼又撞到南境了!”西境的梅長老以紅紗掩面, 看似慵懶地打了個哈欠, 實則暗暗地罵了一句。
西境每年獲得的靈藥資源都是最多, 除了上一屆曲清妙僥倖尋到了一株五品靈藥外, 其他時候這類高品階靈藥幾乎都是被西境包攬的。因而西境也並不怎麼熱衷於斬殺異爭奪名次,更多時候都是在抓時間搜尋萬古之森特有的高品階靈藥!
這都得歸功於西境靈藥谷,他們只會收木系靈力天賦的弟子, 靈藥谷極端地培養他們對草木的親和力,來參加四境大會的每年都是最頂級的木系靈力醫修, 集結在一起再使用宗門法, 便可尋覓到附近的高級靈藥。
其他三境的長老們其實心中都有數, 知道這法的存在。
但是除了羨慕也沒別的法子了,靈藥谷是不可能把法傳出來的。
所以當西境的畫面中不見靈藥, 只剩下那個可憐的小土坑後,所有長老都跟著看傻眼了。
“這好像還是頭一次看見有人把西境給截胡了吧?”北境長老的白眉挑了挑,看不出是同還是幸災樂禍:“不知道到底是哪境這般厲害,竟然搶在西境前面把藥材採走了。”
牛長老皺著眉打量著那個土坑,最後僅憑著土裡殘留的一片葉子辨認出來:“若是沒猜錯, 西境找到的應當是四品靈藥幽藍花, 看那片殘葉上的幽藍脈絡, 僅有幽藍花的葉子長這樣。”
“幽藍花的花瓣和葉子可以一起煉製四品虛靈丹, 此丹能夠瞬間恢復滿靈力, 哪怕是元嬰期修士都視之爲珍寶。”
馬長老跟著慨了一聲:“四品靈藥,這玩意兒可不便宜啊, 要是帶出來,說也能拍賣個到十來萬上等靈石吧?”
那他欠宗門的債都能還一小半了。
剛纔還在掐架的東北南三境現在似乎找到了幸災樂禍的對象,又開始團結地討論起了市面上一株幽藍花能賣到什麼價。
“也不知道是一朵還是一叢,一朵幽藍花約莫一萬上等靈石,要是一叢那價值就更不好估算了。”
“還有幽藍花的也是寶貝,是四品靈藥中對於修復效果最強的。”
……
他們越是把幽藍花說得厲害,西境衆長老的心就越疼。
這叢幽藍花原本是他們的!
可是到底是誰的?
北境現在都還在慢慢地跟那隻金丹期異互相折磨,整個畫面充斥著毒丹的紫迷霧。
而南境的畫面更是詭異,先前一直在荒草叢裡蹲了兩天兩夜拿著刺球唸唸有詞,後來不知道爲什麼砸了幾次刺球后,就突然召喚出靈狂奔過來了。
“不對,他們爲何突然召喚靈狂奔而來?”靈藥谷的長老白眉鎖喃喃問道。
難不是某隻靈嗅到了靈藥的味道?不然他們爲什麼莫名其妙地跑到這裡來,誰知道畫面外面有沒有哪個跑得更快的,衝到前面把靈藥給走了?
西境衆長老對視一眼,這樣看來,果然是南境的嫌疑最大了。
至於東境……
東境的畫面中,狂浪生的一張大臉佔了一半,而且他不知道爲何興得很,先是拿著投影石給自己那兩塊會的特寫,而後又表演了幾次食指轉盾。
最後他又不知道發現了什麼,跟狒狒似的狂奔到草叢裡,對準了一羣螞蟻。
“狂浪蟻!”頭一次掌握到投影石的狂浪生激不已:“這就是以我的名字命名的狂浪蟻!”
爲了讓場外聽不到聲音的觀衆與他共同分快樂,狂浪生還在螞蟻窩旁邊寫了歪歪扭扭的“狂浪蟻”三個字。
看著東境畫面中不斷爬行的麻麻的螞蟻和那三個醜字……
所有的長老都默契地移開了視線,連狂浪生他親爹都不例外。
就東境這羣會拿自己名字給螞蟻命名的傻子,能有走西境靈藥的智商?
他們寧願相信那株靈藥是被野狗叼走了,都不信東境有幹出這種事的能耐!
*
西境這幾人跟南境修士對上了。
確切說,是西境這幾人把一整個南境靈大軍給攔住了。
因爲南境似乎急著在找什麼,一開始並沒有要搭理西境衆人的意思。
騎著踏雪的雅逸皺起眉,看著攔在自己跟前的西境靈藥谷修士。
他下不耐煩,仍帶著風度客氣問:“西境道友此番是爲何?”
難道是西境打算與南境合作?也是,西境實力不算多強,每年斬殺的異數量都不多,想跟南境一起行也是正常的。
靈藥谷修士雙眼通紅,冷笑著反問:“你不知道?”
雅逸懂了,果然是來尋求合作的。
“我明白了,但是此刻我們另有要事待解決,且等我們回來再詳談吧。”
回來?
你們現在都急著逃跑了,還會回來?
西境醫修恨得快要吐,南境這羣人竟趾高氣揚到這般地步,分明了他們的靈藥,卻連心虛的樣子都沒有!
若是其他靈藥,忍忍就算了。
但是那可是四品靈藥!縱然是擁有法的靈藥谷,也是運氣極好才尋到的。
“雅逸,你們南境不要欺人太甚!”
雅逸:“?”
還沒等他頭頂冒出問號,對面已經被氣昏了頭的西境修士就拿手指著他,破口大罵:“你們了我們西境的靈藥還好意思裝!原來南境所謂的闊綽都是來的,呵,瞧瞧你們上這些高級法,怕也是來的吧?南境賊子!”
南境衆修沒弄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這通罵是聽懂了。
靈上的衆修對一眼,都有種聽到天方夜譚的震驚。
“好傢伙?居然有人說我們南境東西?笑死,我們南境連空空門都洗劫不乾淨,會瞧得上你們這羣窮鬼的靈藥?”
雅逸畢竟是宗主,即便如此也還是很鎮定,他一邊安著焦躁的踏雪,一邊想問清楚:“道友,我想我們之間應當是有些誤會。我們南境修士最痛恨的便是鳴狗盜之事,況且我們也是剛趕到此,又怎會你們的靈藥呢?”
梅靈兒聽到這裡,勾了勾紅脣笑得極嘲諷:“說得也是,這附近並沒有異,南境道友們卻一路風塵僕僕地特意跑到這裡,究竟是爲了何事呢?”
爲什麼會特意跑來這裡?
這個問題讓雅逸瞬間破防了,他臉上的笑僵住了。
他們南境……是追殺著東境才尋到這裡的。
事還得從熱心丹修俞悠拿著那些雷刺球換走五件高級法說起。
俞悠留下那段深奧的口訣,又待他們一定要讀且背誦後,南境衆修便原地駐紮,開啓了背誦化學元素週期表的任務。
雅逸自己是水系靈力,試了兩遍都沒能催雷刺球。
他心思縝,只在腦瓜裡一轉,便推測出此應該是需要跟俞悠一樣的火系靈力才能催!
於是雅逸便將所有火系靈力的師弟抓到面前,督促他們背誦口訣。
不得不說那口訣真是繞口,且每個字都毫無關聯,若不是雅逸記憶力驚人,恐怕他都記不住。
其他弟子在他的督促下一遍又一遍跟著背書,然而他們背下來了,也沒有一人能催刺球雷。
直到一陣狂風颳過,把荒草地吹得極低,還吹來了隨風滾來的幾個刺球。
然後……
雅逸終於發現了草叢後面那一整個山坡上的雷刺球!
它們麻麻無邊無際,冷冷的尖刺胡地往他心口扎!
南境衆修歡喜地直衝上去,一邊撿一邊還在句句清晰地背誦口訣——
“氫氦鋰鈹硼……”
那一瞬間,騎著黑虎的年仰頭天,頭一次沒忍住落下淚來。
他再不反應過來自己被騙就是傻子了!
可是雅逸沒臉跟自己的同伴說自己上當了,把山上隨可見的靈植當了寶貝,還白送了別人五件高級法。
他只能借稱踏雪嗅到了前方有大寶貝,讓踏雪嗅著俞悠的味道,率領整個南境去追殺東境那羣殺千刀的騙子。
這一追,他們就追到了這裡。
誰料還沒來得及歇口氣,對面的西境醫修已經劈頭蓋臉地質問過來:“敢問道友爲何不正面回答我們的問題?你們究竟爲何來此地!”
不等雅逸開口,他後另一個聽不下去的宗弟子已經不了這等委屈,直接冷哼一聲:“這萬古之森難道是你們種的不?這寶貝就你們能拿,我們就不能?”
他還以爲走在最前面的雅逸拿到了那個大寶貝,被同樣來尋寶的西境修士訛上了呢!
雅逸:“……”
你們爲什麼這麼積極地往自己頭上扣鍋?
“很好,你們總算是承認了。”
西境修士的臉都很難看。
泥人尚有三分火氣,佛陀也有怒目之時!
他們西境素來不摻和另外三宗的糾葛,每年都是安安靜靜自己採藥悶聲發大財,卻不曾想這樣的佛在別人眼中就了好欺負了!
西境幾人後的草叢攢,不一會兒便有數十人出現,合歡宗的修們帶著卻又冷然的笑容揮舞著手中的鞭子,天音禪寺的佛修雙手合十不斷默唸,周的佛盾越來越明顯。
原來剛纔那個醫修看似癲狂不要命的質問,都是爲了拖延時間等到西境其他修士前來支援!
踏雪不耐煩地在地上刨著腳,嗚嗚低吼著。
雅逸明白它的意思,它在說俞悠的氣味越來越遠了,再不追上去恐怕就來不及了。
雅逸不想浪費時間,也顧不上其他了,拱了拱手道:“實不相瞞,東境的人可能在附近,若是我們在此發衝突,恐怕要讓他們漁翁得利。”
不說還好,一提東境,西境衆修就更覺得心裡難了。
他們百般防備著真心幫助過自己的東境修士,剛纔還懷疑到人家的頭上,真是狼心狗肺!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跟南境這羣人比起來,東境修士真的堪稱聖人!
“呵,你們也好意思防東境的道友?”梅靈兒甩了甩手上的鞭子,被東境的人救了命,先前卻還想對俞悠下手,所以有點心虛。
此刻冷笑著嘲諷:“別人行事風霽月,怎麼可能跟你們一樣不要臉!”
雅逸的臉沉下去了。
他眼中浮出些許恍然,頓悟到了真相。
原來如此,東境跟西境聯手了嗎?
難怪西境在此找藉口阻攔他們追殺東境修士。
什麼被的藥材,原來都是尋釁的藉口!
雅逸也來了火氣,他再怎麼計較利益得失,終究也不過是個十多歲的熱年,眼下都被別人騎在頭上了,還不得打回去?
“很好,既然如此,那今天便來較量一番吧!”
雅逸話音剛落,下的踏雪便昂首怒嚎一聲,率領著二十多隻靈朝著西境衆修咆哮著奔去。
在羣后面,那幾個把靈放出去自由戰鬥的宗弟子打起了神,出一整把刺球。
對面的佛盾太厚了,靈們一時間無法衝破,他們琢磨著要是拿雷刺球炸一下可能會有奇效。
於是在吼聲中,夾雜著磕磕的背書聲——
“氫氦鋰鈹硼……炭蛋養父母……”
“是炭蛋養父,笨蛋!”
“哦哦!”
“……”
雅逸差點氣得從踏雪上滾下來。
*
西境跟南境打起來了!
場外每棵樹頂都站滿了解說員,他們激昂揚地解說著此次大戰的彩畫面——
“這是本屆四境大會的頭一場混戰,一方是來自擁有最強裝備,全員高級防法的南境……不對,有五個人沒有穿高級法!另一方是被天道眷顧,落地就擁有無數補給靈藥的西境!”
“我們可以看到南境回春門已經開始下針雨,奈何對方的佛盾難以突破,而合歡宗的修們兔起鶻落,拿著鞭子開始馴了!”
“哎呀,合歡宗大師姐的這招回首掏厲害了,皮鞭一揮似殺神下凡!”
“哇厲害,踏雪一虎當先衝破了佛大盾,是的,你可以永遠相信踏雪!”
……
“……”梅長老著眉心,煩躁極了。
以前一般都是另外三境打架他們西境看熱鬧,這次倒好,比賽纔開始沒幾天,西境就跟人打起來了。
眸冷冷地往南境方向一瞥,看樣子跟裡面的參賽弟子一樣,記恨上了後者。
南境長老現在才氣,他從開始就沒看懂自家這些弟子在做些什麼!
南境自進萬古之森後沒有斬殺一隻靈,也沒有采到一株靈藥,除了撿到那堆沒太大用的刺球外一無所獲。
哦不對,還白送給東境五件高級防法!
“這羣小子該不會是瘋了,打算打劫資最富饒的西境吧?”
南境長老越想越覺得可能,不由得拿頭天唏噓不已。
裡面的戰況已愈演愈烈。
兩邊人馬都很委屈,心中只覺得對方是故意針對自己,想著再不打就被人騎到頭上了,爲了西境/南境的臉面,所以都下了狠手。
這一番戰打得極其彩,不愧是各大宗門的天驕,儘管都是築基期,卻生生地弄出了元嬰大戰的靜。
沒有讓大家等多久,口便亮起數道傳送符的亮,那是被迫退出比賽的負傷弟子們被傳送出來了。
最先出來的是個宗的弟子,他跟他的靈豬都被合歡宗的鞭子得爬不起來,出來就趴地上了。
還沒等宗的人上去接應,又一道傳送符的亮閃過,這次出來的卻正好是那個靈藥谷的大弟子。
這人費盡千辛萬苦尋找到的靈藥被了,深覺對不起西境同伴的他在幹架時最賣力,全然忘記了自己只是一個弱醫修,衝到了最前面。
然後就被踏雪的墊踩著臉踏過去了,現在臉頰上還有個巨大的梅花瘀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