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這一路上, 雪松林裡一直迴盪著十三人小隊的怪氣。
白寧左邊站的是大嗓門的狂浪生。
此人拽著他的胳膊一副“我把你當兄弟所以才告訴你人族事”的表,把蘇家上下形容了行走的毒王,就差說蘇留白走過的地面都會被腐蝕了。
右邊的雅逸也不當人了。
他時不時惻惻地補一句致命的推測, 偏偏他的疑心病重, 腦補能力也強, 所以一切都顯得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唬得白寧一愣一愣的。
白寧尚且年輕, 對於四境那邊的認知就跟俞悠他們對妖族的瞭解一樣——全靠腦補。
但是前方的烏未央和獅子匆就不一樣了。
他們對視一眼,經過十三人小隊的反覆提醒,二人霎時都想起了數百年前兩族關係極惡時, 懸壺派曾投毒滅掉一個部落的往事。
妖族跟四境那邊之間的消息著實太滯後了,兩族之間有來往, 只有些膽大包天的散修敢穿越兩界, 而大部落或者大宗門者輕易不會踏足對方的地界, 因爲一旦來了就會被視作細盯上,這也就造兩族互不干涉知之甚的局面。
當然, 類似於各大宗門中又出了哪些強者這些要的消息,他們自然是知曉的,但是像四境大會之中的事……
天才太多了,元嬰化神期的大能是沒有功夫去關注別族築基期孩子們的小打小鬧的,最多也就是在對方派出小孩們過來歷練時過來看一眼對方的年輕人都是什麼樣。
正如天上的雄鷹不會管地上一羣小螞蟻打架過程一樣, 除非他們閒得無聊。
獅子匆這會兒也無聊了, 他了自己的鬍子悶聲問:“你怎麼看?”
烏未央對後的聲音好似並不關心, 不爲所道:“蘇留白份不一般, 一旦死在妖族地界, 北境很可能會跟我們拼命,一個不好又要兩族戰。”
“也是, 陛下況不太妙,眼下的確不能再起戰事。”獅子匆嘆氣。
烏未央冷笑道:“而且,後面這夥小崽子們有拿我們當槍使幫他們鬥的嫌疑。”
獅子匆原以爲烏未央沒有把十三人小隊的話聽進去,誰料想話說得淡定,但是接下來的態度卻過於誠實——
只見烏未央衝著邊上的一個翼族招招手:“你想辦法跟上豹厲他們那隊人馬,盯著蘇留白,若真查到他和這次異有關……”
烏未央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匿地代了一句什麼。
這個型小的翼族出自蜂鳥部落,在隊伍中負責的便是偵查暗殺之類的活計。
點點頭,化出原型飛快地掠往隊伍相反方向,追著豹族隊伍而去。
發現獅子匆正目古怪地盯著自己,烏未央若無其事地輕咳一聲掩飾尷尬,表依然很鎮定:“此乃有備無患。”
隊伍後方的十三人小隊諸人見狀,也停止了對蘇留白的反派式攻訐。
他們就沒指妖族聽了這一兩句話就真上頭殺了蘇留白,堂堂妖族大將又不是傻子,哪有這麼容易上頭。
所以他們一開始的目的就是……地替蘇道友找點麻煩上。
這不,麻煩就追著他去了嗎?
*
兩族隊伍在雪松林中一直往前,積雪和雪松葉混合的極其,但是踩著並不舒服,反而行走得艱難。
這一路以來他們沒有見到一個翼族的影,那些曾有居住痕跡的樹屋巢和倚靠樹枝搭建的各種村落,全部都空而殘破,越是往雪松林裡面走,這種可怕的荒寂就越強。
方纔已經有數只藏在暗的異鳥飛來突襲了,不過都被隊伍前列的烏未央和獅子匆利落解決了。
只是二人皺起的眉並沒有鬆懈,反而神越發冷肅。
“前面是寒部,是雪松林的一箇中型部落,也是第一波異發的地方。”
衆人沉默著往前奔走了約莫一個時辰,一片由樹屋構的中型部落出現在衆人面前,然而和先前那些小部落一樣,這裡不見異亦不見人,只有滿目的白。
“不對勁,爲什麼都沒有戰鬥過的痕跡?”
“沒有人,也沒有異?”
踏雪往前走了一步,而後腳爪被雪下的事硌到了,於是擡爪在雪裡刨了一下——
一被啃得殘破不堪的骨出現在它爪子下面。
大黑虎低聲吼了一嗓子,衆修的視線頓時轉了過來。
俞悠的臉很難看,就著踏雪刨出的白繼續挖,果不其然,厚厚的雪下躺著無數的寒部妖修的,異將他們啃食得乾乾淨淨,說是都不確切,該是骸纔對了。
不知是延續了多日夜的暴風雪,才能穿重重林將這麼多的軀掩埋在純白的雪下。
寒部已經沒有一個活口了。
不知道究竟是多隻異瘋狂肆,竟然一夜之間就讓一個擁有元嬰期高手的大型部落徹底消亡。
烏未央艱難地吸了一口氣,咬咬牙,強破自己保持冷靜下達指令。
“繼續前行,去前方的部落探查是否還有活口。”
這次隊伍加快了速度,隊伍最末的俞悠他們略有吃力,爲了能順利跟上隊伍,他們連上披著寒的狼大都了,不過依然與烏未央他們的距離越拉越遠。
在雪地上奔跑對於紅瑯來說不算困難,低頭看向畔臉略蒼白的俞悠:“大人,需要我揹你嗎?”
俞悠輕靈地越過前方斷裂的一巨大雪松木,“不用,你在後面幫我照看下蘇老二和南風。”
“那您……”
“前方腥味很重,我先去看看是不是有人傷了。”俞悠不知何時已經出了雙手劍,劍飛快往前衝去。
紅瑯略有錯愕。
狼族的嗅覺格外發達,都沒聞到腥味,俞悠是怎麼聞到的?
被單手拎起的蘇意致嘿笑一聲,驕熬道:“我們小魚的鼻子可是很厲害的,比我見過的所有狗都厲害!”
紅瑯:“……”
等會兒要不要把這句話轉告給大人聽呢?
前面的烏未央他們在連續看到三個被滅族的部落後,終於遇到了一個倖存的部落。
整個部落已經快爲廢墟了,異不知痛楚地不斷衝撞著巨大的雪松木,迫著躲藏在樹裡的老人和孩子出來,而尚有戰鬥之力的翼族修士們則揮著翅膀同那些可怕的異鳥不斷搏命,但是爲首的那隻異是元嬰期,遠非這些妖修所能抗衡。
這隻巨大的元嬰期異鳥振翅一揮,輕而易舉地將邊上的十多個翼族掀翻後,與那十多隻金丹期異鳥和數百隻築基期異鳥集結隊,好似雲一般朝著躲藏在巨木後的傷人羣烏地飛去。
遠方的烏未央全修爲發,後的黑翅膀變得越來越大,死咬著牙以最快速度超這邊疾掠而來。
與此同時,手中忽然出現了一把巨大的金彎弓。
烏未央冷眸微瞇,左手持弓右手拉弦,七道強勁的箭飛向異羣,瞬間貫穿六隻金丹期異的腦袋,最強盛的那隻箭狠厲地朝著最強的異鳥猛而去。
可惜那隻元嬰期的異鳥遠非尋常異可比,振翅一揮險險地避開了。
“呸。”烏未央啐了一口,而後冷酷地擡手下令:“齊!”
翼族擅長飛行和弓箭,此刻烏未央帶來的四隊隊員們皆取出弓箭,一邊躲閃著異的襲擊一邊箭反擊。
而獅子匆的獅族妖修們則化出了原型,踏著雪上倒塌的巨木力一蹬便躍到了半空中,飛一撲,暴力地將空中的異鳥抓下來開始近搏鬥。
這一場戰鬥充滿了腥味和暴力。
烏未央站在樹梢上,一邊遠,一邊鎮定地指揮著翼族妖修進攻,不過沒一會兒,邊上竟然傳出了另一道指揮聲——
“不要正面上,劍修從左側手。”
俞悠不知什麼時候過來了,還爬上了旁邊的那棵雪松樹,這會兒正一臉嚴肅地站在樹杈上盯著下面的戰局。
這會兒把傳訊符拿出來別在腰間,語速飛快地指揮著劍修和盾修們手。
“張師姐斷後,其他人轉向突襲!”
“盾修就位,準備頂盾衝到樹後!紅瑯帶上丹修繞開攻擊去樹後匯合!”
“地上有殘敵,踏雪注意補刀!”
這還是烏未央第一次真正聽到俞悠指揮。
全然不似先前那樣懶散不可靠,那鎮定的語氣和對整個戰局的把握,竟像極了在戰場中廝殺過十多年的老將。
更可怕的是……
實力明明不算強大的十三人小隊,居然在的指揮下完地加了戰局,準地把翼族和獅族出現的各個都補缺上了。
也就是說,俞悠不僅關注著自己的隊員,甚至還有餘力去觀察整個戰局的每細節!
烏未央心中大震撼。
“唧唧!”
烏未央拉弓的作一頓,才發現俞悠懷裡還抱了只都沒長齊的翼族崽,另一隻手則拿著坨的丹藥碎了在喂鳥!
蹲在樹杈上,一邊老辣地指揮著戰鬥,一邊空匆匆瞥一眼正在嘰喳的崽,把手裡的辟穀丹碎渣餵給它。
“烏前輩,別看我了。”俞悠好似多長了一雙眼似的突然開口。
明明戰局張,還能空開個玩笑:“你再看,我等會兒害了會指揮出錯。”
剛纔還覺得俞悠有點可怕的烏未央:“……”
定了定神,將心中複雜的緒下去,扭頭專注應付起了前方的戰局。
在三支隊伍的攜手並戰下,這場合可怕的異暫時被平息下來。
方纔戰鬥的修士們迅速地落地,幫著尋找在樹裡躲著的生還者,而藥師們則迎來了新的一波忙碌。
俞悠看了一眼隔壁的烏未央,小心地劍飛到邊,然後把懷裡的翼族崽遞過去。
“鳥崽子你帶,我要下去救人了。”
說著,還不忘把那坨餵了一半的辟穀丹也拿過去,順便叮囑道:“你碎點喂,別把小鳥噎死了。”
烏未央略微僵地接過了這隻鳥,另一隻手著半坨辟穀丹,有點不知所措。
但是俞悠沒空教該如何喂崽,因爲這個部落幾乎人人都有傷,而且由於異攻擊他們好幾天了,裡面不翼族已經失去了理智,甚至縈繞著黑氣徹底死亡了。
白寧和丹修們作飛快地採集著異鳥的,然而他一擡頭,卻看到盾修們正在林間瘋狂撿著異鳥的。
他一怔,而後便升起了一無名怒火,這都什麼時候了他們居然還忙著撿!
白寧倏地站起來想教訓這羣貪婪得過分的人類,豈料他們卻已經搶先大步奔來了。
一大堆異被倒出來堆在他們面前。
盾修們在白寧錯愕的注視下了額上的汗水,大聲道:“你們抓時間煉異救人,找異的事給我們就是了。”
見白寧還呆傻地站著不,狂浪生劈頭蓋臉就是一通教訓:“看我幹啥呢?趕手啊!”
牙尖利的白寧這次卻沒反駁,而是乖巧到離譜地依言蹲下了,深埋著頭飛快地煉製著異的。
他爲自己方纔的想法到愧,果然人不能總被過往的刻板印象束縛,其實這羣丹修人很好,還幫著煉製異去救助傷的翼族……
才這樣想著,白寧就發現一件事。
對面那三個人的確是在飛快地煉製異,但是爲什麼他們煉製完後還以更快的速度把異的給收走了?
更不要臉的是,他們還好意思催促。
“白道友你愣著幹嘛?趕煉救人啊!”
白寧不想說話了。
不多時,搜尋倖存者的修士們便帶來了上百個重傷的翼族,除去傷口上的黑氣外,斷斷胳膊者不勝其數。
白寧看得翅發,妖族對各種外傷的態度大多是等著自愈,所以他也不太擅長這方面,但是眼下這些傷的翼族傷這樣,怕是沒辦法自愈了……
“沒辦法了。”
白寧匆匆收回視線,繼續煉製異送到邊上的翼族口中,他不讓自己去看旁那個翅膀被連折斷的同族,努力讓自己著心腸道:“先把他們的命救回來再說,至於斷翅的……眼下沒法治,只能後面帶他們去藥師殿看看運氣了。”
妖族擅長醫治外傷的還真的不多。
這時,蹲在他對面俞悠忽然擡起頭問道:“從這裡回妖都至要半個月,他們的傷沒問題嗎?”
“是。”白寧低頭不去看俞悠,低聲回答:“太遲醫治的話,他們極有可能變殘廢,這輩子再也不能飛了。”
他是翼族,對這句話到底有多殘酷比誰都清楚,不能飛的翼族就是廢,在競爭嚴酷的妖族可能連繼續活下去都沒辦法。
這句話剛落下,對面的三個丹修突然齊齊把跟前的異朝他面前推了推。
“你繼續煉著。”俞悠站起來,徑直朝著那些躺在雪地上的翼族走去,而啓南風和蘇意致也跟上了的腳步。
下一刻,白寧便看到俞悠手中多出了許多從未見過的神道。
三個丹修蹲在一起,俞悠則作飛快地開始爲它們接翅膀和斷腳每當理好一傷口,一手,啓南風便自覺爲遞上各種工,而蘇意致則低頭給那個翼族人上藥包紮。
似乎是療傷丹不夠了,中途蘇意致還空煉了兩爐丹藥給俞悠送去,而這個過程中他們甚至都沒有開□□流!
那三人的配合默契無間,白寧看得有點傻眼。
更可怕的是,他們接翅膀的速度未免太快了。
白寧沒有注意到的是,他第一反應居然不是懷疑他們是否真的接好翅膀,而是下意識覺得他們已經功了。
“不行,不能輸給人族!”
白寧抓時間煉製完剩下的異,然後瞄了一眼那些了傷的妖族,飛快地取出自己的煉藥鍋。
雖然白寧不擅長治療外傷,但是他對於傷可是很有心得的,覺得自己煉製的藥水不會比人類修士的療傷丹藥差。
一場醫修與藥師之間的無聲戰爭就此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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