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世府中的鬧劇以寧竹芒一招將龍從雲打重傷而落幕。
這位懸河峰上的醫道大聖爲何會擁有如此強大的實力沒人知道,但在他絕對實力的鎮下,玲瓏閣短時間應當不會再起之前那般的事。
他功的爲自己保住了掌教之位,但這樣的方法在徐寒看來卻著實不夠明智。
寧竹芒或許真的很強,但即使是地仙也不敢說能以一己之力鎮整個玲瓏閣,而即便做到這樣的統治也是人心背離,分崩離析只是時間問題。
徐寒與寧竹芒幾次不多的接看來,這位掌教大人看似的不羈的外表有著一顆睿智的心,能讓他做出這樣的事,顯然已經是到了別無他法的地步。而這玲瓏或許也不如外人看來那般鐵板一塊。
有人的地方便有這明爭暗鬥,於玲瓏閣來說恐怕也是如此。
但這些事說到底徐寒無法手,就是有心想要做些什麼幫助寧竹芒,以他的本事能做的卻是太了一些。
第二日。
徐寒如往常一般來到了鍾府,將昨日對於那《摧嶽劍法》的各種悟以及疑紛紛與鍾長恨道來。
鍾長恨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徐寒益匪淺的結束了上午的修行,本打算就此離去,但鍾長恨卻極爲反常的將之留下,讓他吃過午飯再走。徐寒微微遲疑之後,便應了下來。
“昨日濟世府你去了?”用餐的地點被選在鍾府的正屋中,周圍的侍者都被鍾長恨遣退,待到只有他與徐寒二人之時,這位老者便忽然問道。
他今日忽然將徐寒留下,徐寒便大抵猜到了他恐怕便會詢問此事,因此在鍾長恨問出這個問題之後,徐寒卻也毫不意外。
“去了。”徐寒點了點頭,回答道。“前輩也聽聞了?”
“嗯。”鍾長恨頷首,“子魚那孩子昨日便與我說過了。”
“前輩以爲掌教此舉究竟是對是錯?”徐寒又問道。放眼玲瓏閣除去還在閉關的司空白,便是眼前這位鍾長恨地位最高,他的站隊或將直接影響到寧竹芒這個掌教的位置究竟還能坐多久。而寧竹芒如今的境很大程度上便因爲之前幫助徐寒煉製那枚大荒丹,因此在徐寒心底,免不了暗暗爲寧竹芒思索此事。
“竹芒與從雲說到底都是爲了玲瓏閣,於我看皆無大錯。”鍾長恨眼觀鼻鼻觀心,不聲的說道。
“只是有些人看得遠些,有些卻執著於眼前。”
“二人在我看來誰無對錯之分,卻有高下之別。”
這番言論卻是徐寒始料未及,他回味了半晌,端是神一正朝著鍾長恨拱手一拜,由衷言道。
“謝過前輩教誨。”
......
徐州邊境,大邑鎮。
森羅殿卞城王的行宮幽府便坐落於這座荒涼的小鎮之下。
鎮中的百姓對此渾然不覺,只是日復一日的遵循著祖輩們的營生生活在這小鎮中。
幾天前,小鎮外來了一個男人。
很奇怪的男人。
著黑袍,揹負長劍,腰筆,面容剛毅。
他應該是一名劍客。
無關於他背後的劍,他只是立在那裡,尋常人看上一眼,便會忍不住生出這樣的想法。
他似乎生來便應當爲一名劍客。
男人在小鎮外站了四五日的景,似乎在等些什麼,鎮裡雖然算不得富裕,但卻民風淳樸,有好心人見他如此心頭不忍,曾與他送去過食與水。但男人都一一婉拒。
他就一直站在那裡,一不,宛如雕塑。
他雖然古怪但似乎也並沒有做過什麼威脅小鎮的事,因此鎮裡的居民漸漸的對他的存在也就習慣了。只是免不了茶餘飯後談論一番。
又是一天過去,天漸晚,小鎮偏遠,沒有什麼酒肆戲樓鎮中居民早早的便睡下,諾大的大邑鎮便只餘下鎮外那個男子猶如雕塑一般守在村口。
這時,那男人忽的像是應到了什麼,他的腦袋了轉頭看向某一。
一隻夜忽的從遠的林飛來落在了男人目所在之地。
然後那夜的子一變,化爲了一道小的影。
“你來了。”男人那如雕塑一般的臉龐忽的融化開來,一笑意浮現在了男人的臉上。
他似乎很久沒有笑過了,因此笑得很難看,但卻並不牽強,那笑應當是發自肺腑。
小的影用紫的眸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個男人。然後張開了,說道。
“六十年了,我想不到你竟然還會來見我。”
猶如夜鶯一般的聲線在林間盪開,溫如玉。但其間所包裹的幽怨卻是任何人都足以聽得真切。
“是嗎?”男人依然在笑,他似乎沒有聽出來者語氣中幽怨,他從懷裡掏了掏,有些笨拙得遞出一個小匣子。
“這是?”孩愣了愣,接過了那個匣子,將之打開,裡面是一個個擺放齊整的桂花糕,方纔打開匣子,一沁鼻的香氣便從中溢了出來。
“天斗城的桂花糕,難得你還記得。”看著手中的事,喃喃自語道。
天斗城的桂花糕,是曾經最喜歡吃的東西。
但六十年的景,著實太過漫長,漫長到足以將太多的喜好變作曾經,譬如眼前的桂花糕,若是那時得到這樣的禮,想來應該會興得跳起來。而現在卻早已吃膩了這味道。
“嚐嚐。”男人臉上的笑意更甚,他像極了竇初開的年,催促著心的孩品嚐他心準備的禮。
六十年的景,確實太長了。
但有些東西卻並非時間便可以改變的事。
譬如現在,即便那個曾經的翩翩年變作了鬍子邋遢滿臉風霜的中年大漢,而也從懵懂的變作了兇名赫赫的十殿閻羅鬼菩提。
可只要他帶著桂花糕來尋,依然願意蹲下子,努力裝作大家閨秀的模樣,細嚼慢嚥的吃下這並不可口的食。
如是想如是做。
“好吃嗎?”男人問。
“嗯。”重重的點了點頭,臉頰緋紅,一如六十年前一般。
說完這些,二人之間便陷了沉默。
六十年未見,很多話想說,但臨了,卻都不知如何說起。
這六十年對於二人來說都太過沉重了一些。
於是安靜的吃著桂花糕,他則安靜看著。
時間靜默,歲月安好。
有意吃得很慢,因爲不知當這份桂花糕吃完,下一次,又是否還得再等上六十年,而他們又還能有幾個六十年...
但無論再大份的桂花糕也有被吃完的那一刻。
“我要死了。”男人的聲音在那時響了起來。
人豁然站起了子,死死的盯著男人,以的眼界很快便看出了男人上異樣。
“誰幹的!”問道,聲線冷冽,殺機四溢。
“不重要。”男人搖了搖頭。“我的時間不多,尚且要爲劍陵尋到下一位守陵人,若是一切順利,我會再來看你,若是...這便算作訣別。”男人說罷,轉便要離開。
爲劍客就當如此,來時瀟灑,去時灑。
男人不知何聽過這話,似乎是那位已經死在大淵山的小師弟,他微微一笑,覺得這話這時用來很是應景。
“你來尋我就是爲了通知我你的死訊嗎?”人咬著牙,看著男人問道。
“這一生負你良多,我不知何以爲報,死前一見,是我唯一能做的...”男人遠去的子頓了頓,然後說道,便再一次邁開了自己腳下的步伐。
人沉著紫的眸子死死的盯著男人那漸行漸遠漸的背影。
狠狠的跺了跺腳,裡罵道一聲“混蛋”,但腳下卻是邁開了步子,朝著男人追去。
在那時豁然想明白了些事。
原來六十年的什麼都沒有改變。
還是當年那個孩。
只要他一句話,便可以爲了他拋下一切,無論是刀山火海,還是雨腥風。
縱然碎骨,也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