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南宋朝廷雖然瀕臨絕境,但留在邊的臣子,都是忠臣。
陸秀夫是,文天祥是,張世傑也是。如果他們有反意,南宋朝廷本延續不到現在。
如陳宜中那樣的心誌不堅的佞臣,大多早已離開。這也可以說是流亡數年的意外收穫了。
至此,趙庭算是初步將南宋朝廷的製基確立起來。
到得近午時分,城外忽地鼓聲陣陣,號角綿延。
三軍將士集結。
趙庭又離開寢宮,帶著李元秀、穎兒、樂嬋姐妹倆前往行宮南城門。
樂嬋知道是三軍大擺慶功宴,想想自己份,本不願去,卻被趙庭強行拉著,之餘,也是無奈。
自然察覺得出來,小皇帝特彆的親近依賴自己。
他們到時,眾大臣都已到場,立在城牆上,楊淑妃也在場,穿著華服,極是豔。
他們的前都擺著長條形的木桌,上麵擺著些許酒菜糕點。
楊淑妃手裡還牽著個約莫七八歲的孩子,神有些沉悶,是趙昰同父異母的弟弟,廣王趙昺。
按著史實,趙昰病死後,陸秀夫擁立他為皇帝,然後在位不到兩年,就在崖山被陸秀夫揹著跳海自儘了。
現在趙庭穿越過來,趙昺自是冇有當皇帝的命,隻能繼續做他的廣王。
趙庭走到楊淑妃旁側,輕輕喊了聲母後,又了趙昺的腦袋,然後走上城頭,麵向城外。
天有些沉,烏雲蓋頂。
城下,是數萬南宋將士。殿前司衛、飛天軍、護持軍、護州軍,還有元軍降卒,以及後來的雷州軍降卒,都在列中。數個軍陣呈方陣涇渭分明地排列著,軍甲森嚴,旌旗招展,刀槍林立。
在每橫列的軍卒前,都擺著半人高的長條形木桌,從隊列的這頭蔓延到那頭,得有兩百餘米長。
這些木桌上同樣擺放著不酒菜,還有著木香散發出來,是數百工匠連夜趕製出來的。
趙庭不怕花錢,也不吝嗇花錢,但萬萬不敢虧待這些為南宋戰的將士們。
至於那些降卒,自然冇有這樣的待遇。他們隻能在遠觀著,既無盔甲,也無兵刃。
聞著濃鬱的酒香,他們也隻能暗暗吞嚥口水。
趙庭剛上城頭,數萬將士便是齊聲山呼:“叩見皇上!”
這驚天地的喊聲,將地上的灰塵捲起,還似要將天上的黑雲都給震散。
趙庭微微擺手,三軍立刻肅穆。
他大聲說道:“諸位為我大宋浴搏殺,英勇抗敵,辛苦了!”
說著,他看向城牆上的李元秀。
李元秀端著酒到他旁邊。
趙庭倒一杯酒,端在手裡,又道:“不過……這杯酒,朕要先敬我大宋陣亡的將士們。他們隨朕來到這碙州荒島,忠心耿耿護衛在朕左右,朕確冇有能耐帶著他們回去,是朕的過錯。這杯酒,敬英烈、敬亡魂!願他們的魂能護佑我等,讓我等驅逐元賊,複大宋!”
說罷,他將杯中的酒飲儘。
城頭下的將士聽清楚他的這番話,不容,大聲喝道:“敬亡魂!”
一個個將士飲儘杯中的酒。
一聲聲敬亡魂響徹在整個行宮南城牆前麵。
烏雲滾,似是那些將士的亡魂在迴應,在竭力高呼驅逐元賊,複大宋。
無數三軍將士落淚,更有人跪倒在地。
那些陣亡的將士中,有他們的親人、兄弟,甚至還有父親、兒子。
等到吶喊聲逐漸停歇,趙庭才又倒一杯酒,朗聲道:“這杯酒,朕再敬你們。敬你們的忠肝義膽,敬你們的英勇頑強。朕初登大寶,能有你們護佑在朕左右,是大宋之幸,是朕之幸。朕隻願,有生之年能帶著你們這群狼虎之師行千裡,歸故土!”
說完,趙庭又飲儘杯中酒。
他年歲小,子骨又向來不好,此時連飲兩杯,臉上已是出紅。
“歸故土!”
“歸故土!”
將士們大聲高呼,其中夾雜著無數的哽咽。
流離海外,難故土。他們中間不知道有多人在夢中見到故土,然後霍然驚醒,默默垂淚。
是心中的忠義支撐著他們隨朝廷來到碙州島,也是心中的忠義,才支撐著他們活到現在。
冇有誰不想再回到那個地方,那個繁榮的臨安。
那威嚴壯闊的皇城,那寬敞無比的軍練場,那有著賣藝人耍雜技的天橋,那有著眾多鬥鬥蛐蛐遊手好閒人士聚集的曲家巷子,還有那夜夜無數花船搖曳的南湖,那搔首弄姿的花魁們。
當然,最為想唸的,還是自己的家,那或許簡陋,卻總是能讓人覺得溫馨的家。
越來越多的將士哽咽出聲,甚至嚎啕大哭,多是那些從臨安追隨過來的衛。
就連城牆上的臣子們,也有不忍不住垂淚。
趙庭再倒一杯酒,端在手中,“這杯酒,朕不敬天,不敬地,是為元賊準備的斷頭酒。有朝一日,朕定讓元賊有如此杯!”
說罷,趙庭將手中酒杯重重砸下城頭。
城頭下,嶽鵬、蘇泉、柳弘屹等將領熱淚盈眶,紛紛砸下手中瓷碗。連降將完章都不容。
此時他忽的想起自己的故土,想起那金國的都城,想起還未被元軍覆滅以前的大金。
他忽的很是後悔,痛恨自己。元軍滅金,自己竟然還屈事賊?
他原本想要乞求趙庭讓他率軍卸甲歸田,從此退,但這刻,心頭卻是興起想要追隨趙庭,殺回北方,奪回故土的想法。若是能夠滅元複宋,立下大功,說不定趙庭會將他原來故鄉賞賜給他。
一個個瓷碗在地上炸裂開來。
一聲聲滅元複宋盪漾不止。
這些瓷碗,有如將士們玉石俱焚的決心,不回故土,便捨仁。
旌旗招展不止,無數將士大聲呼嘯。
“滅元!”
“滅元!”
趙庭良久冇有說話。
酒意湧上來,讓他搖搖墜,旁邊李元秀連忙悄悄用手扶住,驚出冷汗,就要勸趙庭下來。
而這時,趙庭已是又道:“此役我軍大勝,全是仰仗諸位之功。現在,朕特封諸位為我大宋黃龍軍,柳弘屹忠義乾坤,心存大義,驍勇善戰,朕封為黃龍大統領,正四品,統帥黃龍軍,掌管原雷州護持、護州、飛天三軍勇士。”
柳弘屹在城下懵了,聽得蘇泉盪出言提醒,才連忙跪倒在地謝恩。
他以前飛天軍隻能算是地方軍,和軍自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趙庭緩緩又道:“除去柳大統領之外,朕還有一人要特彆封賞。”說著他目遠眺護持軍陣中,朗聲喝道:“那位救朕於危險關頭的獨眼箭手何在?”
聲音順著冽冽寒風飄盪出去。
護持軍中,有一人走出列來,緩緩走向城下。
正是那獨眼箭手。
他乃是弓箭手,揹負著弓和箭囊,穿著紅布甲,走到城下跪倒在地,“卒叩見皇上!”
趙庭瞧見他還活著,自是大喜,問道:“你何以如此好的箭法?”
獨眼箭手答道:“卒左眼天生眼盲,不擅使刀槍,是以苦練箭,方有所。”
“好!”
趙庭大聲道:“殘誌不殘,你當為我軍表率。你是何名字?”
“卒張紅偉。”
“好!”
趙庭又是點頭,麵通紅,“朕封你為侍衛親軍龍衛左廂軍統帥,正五品定遠大統領!”
他還記得當初扶持軍投誠時也是這張紅偉率先出陣,對他的忠義自是冇有懷疑。
張紅偉叩謝。
柳弘屹從正八品武校尉直接被提升為正四品黃龍大統領,他更是從無名小卒被提拔為正五品定遠大統領,雖然這等封號並不和實權對等,但也可謂皇恩浩。自是讓他們這些有心報國之士激涕零。
趙庭角出笑容來,酒意愈發濃鬱,知曉自己支撐不住多長時間,忙又道:“其餘有功之人,朕擇日再行封賞。即日起,朕將這山更名為宋軍山,朕,要在這山上為我軍陣亡將士立祠,讓他們的英魂永垂不朽。”
全軍儘皆跪倒,高呼萬歲。
以前皇帝冇有這麼重視士卒的,趙庭算是南宋頭一個。
趙庭搖晃兩下,鼓儘最後力氣大喝:“半月後,我大軍遷徙雷州!以圖北伐!”
“北伐!”
“北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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