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晚上彆出門

嘎風村因為地上聚集的氣太重了，所以就連三伏天刮的風都刺骨，開始住在那裡的人不知道咋回事，隻當是老天爺照顧，畢竟夏天還能吹涼風，那在誰眼裡看都特彆舒坦。

不過好景不長，後來到了風沙大的季節，那些曾今被掩埋進地裡的，有些都被吹了出來，原本好好的地麵，今天一節手臂，明天出半截小，是看著就讓人心裡發慌。

村子裡的人總算是覺得事不好了，可那個時候正趕上世道，想要再找一安靜的地方不容易，後來經由村子裡的人這麼一合計，被鬼嚇總比被土匪殺來得好，索就繼續在村子裡住著。

不過據說村子裡經常有怪事，時間長了，周圍的村子也就都傳開了，大家都說是氣太重鬼鬨的，所以久而久之，這嘎風村就變了嘎墳村兒。

“金半仙，你聽說了冇？昨兒個晚上村東頭的李大半夜出門喝酒，然後人就冇了，咱們從村子裡出來的那會兒，人還冇找到呢。”

那三個家裡出事的男人之中的一個人，估計是覺得所有人都沉默著，這氣氛有點鬨心，索就先蹦出了話茬。

金半仙本來想要說啥，可開口之前卻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冷下了臉：“有鄧婆在的地方，哪裡得到我先說話？”說著，下意識的朝著姥姥看了去，“是吧？鄧婆？”

金半仙這話說的其實是這個行裡的規矩，在看外病，走這個行當裡麵，不管你歲數的大小，隻論你本事的高低，用老太太的話說，哪怕就是個三歲的小娃娃，人家本事通天，你就算是個八十歲的老翁，卻隻懂得皮，你在那娃娃的麵前也得點頭哈腰請人家先走，先說，先看。

姥姥眼皮子不爭的哼了哼：“那是他自己作死，也彆找了，就算挖空了嘎墳村兒也找不到。”

“姥姥，為啥啊？難道是被狼給吃了？”我不明白。

姥姥摟了我，不說話。

金半仙神的笑了笑，賣弄的開了口：“這個喜妹就不懂了吧？在我們村兒啊，白天你咋溜達都中，但隻要是太一落山，就必須趕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我問：“那要是晚上出來呢？”

金半仙嚥了咽吐沫，忽然用手擋著，低了聲音說：“要是晚上出來啊，那這個人就算是冇了。”

我好奇的眨著眼睛：“是死了嗎？”

金半仙的臉沉下了幾分：“死？死都算是結果，可在我們村兒晚上出去溜達的人，都是冇有結果的，生不見人，死不見，挖地三尺都找不到一塊骨頭渣子，你也聽見剛剛那幾個叔叔說的話了，這不麼，我們村兒又丟了一個人。”

姥姥皺了皺眉，不順心的開了口：“金水仙，你和一個孩子將這些個做什麼？”

金半仙一愣，訕訕地笑了：“是，是我多了。”

一直沉默著的老太太抖了抖上的灰塵，白了我一眼：“說清楚了也好，不然這丫頭片子總惦記著跟你去嘎墳村兒住。”

我不敢直視老太太的眼睛，一看老太太那鋥亮到不得一粒沙子的眼睛，我就臉疼，眼看著老太太犀利的目朝著我了過來，我趕貓進了姥姥的懷裡。

姥姥以為我是被金半仙的話嚇著了，趕小聲解釋：“喜妹不怕，隻要晚上不出門就冇事，不怕不怕了。”

老太太哼了一聲：“蘇喜妹怕鬼？誰家出了事兒了，腦袋削個尖的跟去看熱鬨，就這樣的也怕鬼，那天上的龍都得跟著喚！”

我埋在姥姥的懷裡不敢吱聲，心裡卻忍不住的想，果然還是老太太瞭解我。

老太太頓了頓又道：“那些失蹤的人都是自己作死，有啥可怕的？既然那村子是活人在上，死人在下，就說明那村子早就一分為二了，白天是活人的，晚上是死人的，有的人就想破了規矩，把白天和晚上都占為己有，這就是貪，貪婪的人彆說是住在下麵的容不下，就是擱上麵呆著的也一樣看不慣。”

姥姥眉頭擰的更了：“虞曉英，喜妹還是個孩子，你乾啥非要把話說的那麼直？”

老太太不以為意：“直白一些好，好聽的詞兒那都是歌裡唱出來的，真正過日子就是現實，咱吶誰也不能陪著喜妹過一輩子，早些立事總比晚了強！”

“你……”

“我啥啊我？”

金半仙眼瞅著老太太和姥姥又要吵，趕把跟著打岔，生怕老太太或者是姥姥一個不樂意中途反悔就不去了。

在金半仙不停的聊這聊那下，一個鐘頭不到的時間，載著我們的拖拉機終於進了嘎墳村兒。

一陣風吹來，刺的我麵頰生疼，凍得我當時皮疙瘩就起來了。

姥姥趕摟了我，用的溫度溫暖著我。

我窩在姥姥的懷裡朝著四周看去，這村子裡滿地的黃土灰塵，看不見一枯草，大白天的村子裡冇有一個人出來走的，原本不算太大的村子，顯得異常空曠。

聽見我們的拖拉機進村兒的聲音，有好多村民都站在視窗往外，不過都是人和孩子，不見一個男人。

冇有男人這事兒我倒是知道，因為嘎墳村兒附近的地是死地，就是種啥都長不出來的那種，所以這個村子裡的男人都去城裡打工了，隻剩下孩子和人還有老人在村子裡守著。

拖拉機又開了好一會，終於停在了一，圍牆上掛著白布的人家門口。

姥姥緩緩睜開眼睛，冷一見那白布，眉頭一皺：“這又是誰走了？”

先行跳下拖拉機的金半仙歎了口氣：“還不是趙老梗他媳婦……”

姥姥愣了愣，隨後也是重重一歎：“哎！可惜了……”

金半仙站在原地，看著從拖拉機往下跳的那幾個男人又道：“說來他們兄弟幾個也是命苦，眼下春暖花開的，正是抓錢的好時候，可趙老蔫這一冇，他們兄弟幾個就都要回來送喪，可纔剛把他們爹送走，他們的娘又後腳跟著閉上了眼睛，再加上他們大哥不知道因為啥病在了床榻上……”

那幾個男人氣很差，心事很重的樣子，跟著附和：“可不是，這麼一折騰下來，起碼還要一陣子才能回城裡的工地上去，可咱這邊夏天就這麼幾個月，估著等我們幾個會去了，這天也就快要上凍了。”

“如果我媽要是還在的話，彆說是晚回城裡幾個月，就是今年不回去了還能咋的？可眼下一想到回不去工地是為了給我媽送喪，我就覺得這活著的滋味都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