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慧並不懼於跟人討論相關的知識，覺得那是一種人類應當掌握的常識，沒什麼好害的，從前跟朋友討論，也是興緻。但如今況實在是不同，跟李有得的關係比較尷尬，而且更重要的是……曾經弄斷了一啊！要是坦白，當然必須說出弄斷了一的事。

「慧娘……慧娘平日裡也會看些閑書，」陳慧慢吞吞地說道，「便曉得了一些事。」

「哦？閑書，好一個閑書。」李有得看著興緻很高的模樣，明明是在笑，可卻令陳慧全直起皮疙瘩，「我倒不知道有什麼閨閣子看的閑書是講那些玩意兒的。」

陳慧想，你不知道的事多著呢，網際網路的廣闊，超乎你的想象！

「就……就那種呀……」陳慧低頭，攪著手指一副得恨不得鑽到地底去的模樣。

「嗬嗬。」李有得地笑了兩聲，似在嘲笑，但卻又話鋒一轉道，「那回你在我屋裡還翻了些什麼？」

陳慧能得知王有才送了什麼東西過來，最可能的解釋就是那一夜跑到院裡翻過他東西才發現的，這點二人都心知肚明。

陳慧抬頭看著李有得一臉誠懇道：「公公，慧娘沒有翻。那回是因為我想找個地方躲，才發現床尾的箱子裡有東西的……」

看看李有得的臉，陳慧又小聲道：「公公，還有一件事慧娘剛想起來……」

「什麼事？」

「……有一被我不慎弄斷了。」

李有得表有些驚異：「你當時做什麼呢？」

陳慧大窘：「公公，您別這樣看我，我什麼都沒做！就是突然來了人我嚇了一跳，手了下，它便掉下去斷了……」

李有得麵狐疑，似乎並不相信的解釋。

陳慧真覺自己要哭了，一個多正經的子，被人，還是這個死太監這樣誤會……其實誤會事小，萬一他誤會了之後覺得「啊，既然是那樣的子，那就可以happy地玩耍了」那可怎麼辦！

「……公公，咱們還去看那兩間鋪子嗎？」陳慧實在沒什麼可解釋的了，隻得轉移了話題。

李有得瞭然地扯了扯角：「去，怎麼不去。」他回頭看了眼，又問陳慧，「先前看中什麼了？」

陳慧一怔，想起自己之前是在挑首飾來著，忙點頭道：「我看中了一套頭麵！」

李有得下一揚：「讓夥計包起來，咱們走了。」

「謝謝公公！」陳慧沖他甜甜一笑。覺得這時候的李有得看起來真是帥極了，果然有錢是可以讓旁人的審眼降低不的呀。

等夥計包好了陳慧要的那套頭麵，以及後來又挑的一送給小笤的發簪，二人便往外走去。下一站是書肆，距離珍寶齋不遠，因此走路過去就行。

陳慧跟在李有得後一步遠的距離，邊走邊新奇地看著周圍的一切。這就是古代的新鮮空氣，這就是自由的味道啊！

李有得忽然道：「慧娘，從前你一步都未出過家門不？」

陳慧四下張的作驀地一頓，乖巧道：「出是出過，就是不常出門。」也不知陳慧娘過去的事，但這樣說，應當沒錯的。

李有得哼了一聲，於是陳慧便沒敢再東張西，他這問話，顯然就是在提醒別表現得像個土包子啊。

很快二人便來到了一家書肆門口。陳慧仰頭一看，「遠書肆」四個大字刻在匾額上，懸掛於頭頂。

想到今後這就是自己的東西了，陳慧神激，居然也擁有一間書店了！

店裡隻有兩個店小二和幾個書生模樣的年輕男子，有人看到李有得進來，神微微一變，轉過頭去像是在嫌棄著什麼，還有人則專註於書架上的書籍，並沒有注意到這邊。

陳慧看到那幾個人的反應，再看李有得，也不知他有沒有注意到他們，隻見他麵容冷肅，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樣。

猜，那些書生或許並沒有認出李有得是誰，但他這種份有獨特的模樣氣質，他們不知他是誰，卻知道他的份，因此才會如此表現。想起之前看到的那個王有才，不但二人氣質相似，臉上也有同樣的白妝容，或許是如今宮流行的打扮？

陳慧平日裡雖然總是在心裡死太監死太監地李有得，但那基本都是在他做出那些不守承諾之類的壞事之時，這些書生明明看著不認得李有得，卻隻是因為他的份就這樣鄙視他……看看李有得那波瀾不驚的模樣，心裡到底還是有些不舒服。或許是拿人的手短，這會兒看他也沒先前那麼討厭了。

阿大讓夥計把掌櫃了出來，掌櫃聽說老闆來了，飛奔著現，連連道歉。

李有得道：「從今日起，陳姑娘就是你的新老闆了。今日帶來認認地兒，今後你們可給我小心著些，莫當好糊弄。」

「公公您說的是，小人絕不敢糊弄陳姑孃的！」姓胡的掌櫃慌忙說道。他怎麼可能敢啊，說什麼換老闆，這書肆還不是在李公公的手裡著，他不要命了才會有私心。

「那便好。」李有得倨傲地點了點頭，這時阿二忽然過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他麵一變，原本還算親切的神瞬間冷下來，驀地轉向外走，剛走兩步，他想起陳慧還在，轉頭看向。

陳慧忙道：「公公您有事就先忙去吧，慧娘一會兒自己回去吧。」

李有得道：「阿大，你留下，陪陳姑娘再看過布莊後再回去。」

阿大忙點頭應是。

說完，李有得匆匆離開。

見李有得的背影消失，陳慧心底長舒了口氣。在外麵，逛街，李有得還不在！還有比這更愉快的事嗎？

陳慧便當阿大不存在，讓掌櫃忙去，自己興緻地挑書看。這兒多的是經史子集類的書籍，沒太大興趣，專挑話本遊記之類的書翻看，不過這些故事對來說還是太過套路了，題材型別也是不喜歡的，因此隻是像個熊孩子一樣隨便翻翻，並沒有真看的打算。

這家書肆佔地很大，足有四間，窗明幾淨，是個很舒適的環境。陳慧四下看了看便厭倦了，忽然想起之前選了這間書肆時李有得的反應，不心中生出了好奇。

掌櫃就在後堂，陳慧讓夥計帶自己過去，掌櫃見過來，趕起，陳慧又客氣地請他坐下。夥計沏了茶，陳慧瞥了眼杵在邊的阿大，知道自己不太可能讓他暫避，便提也不提，隻問掌櫃道：「胡掌櫃，李公公先前可是經常來這兒？」

李有得當時拿過來十幾個鋪子裡麵，隻有這一個書肆，其餘的都是珍寶齋、布莊、酒樓之流，而他當時的表，也有值得玩味的地方，既然來了，自然要弄弄清楚，不然萬一資訊不對等闖禍了怎麼辦？

胡掌櫃看了眼阿大，賠笑道：「李公公平日裡也不常來，不過就是有時來要些書。」

陳慧興趣地問道：「都是些什麼書？」

「呃，這個嘛……大多是些詩集之類的。」胡掌櫃道，「最早的時候公公來拿過一些啟蒙冊子和大家之作……其他的，也沒什麼了吧。」

胡掌櫃回答問題時亦是小心翼翼，時不時看看阿大，生怕自己不小心說錯了什麼。

陳慧知道阿大恐怕會把問的事都回報給李有得，不問白不問，再問道：「胡掌櫃，那些書，李公公拿去做什麼呀？」

胡掌櫃笑嗬嗬地說：「這小人便不知道了，陳姑娘不如自個兒去問公公？」

陳慧笑道：「這樣啊，那沒事了。」

按照從前對宦這一群的瞭解，各個時代雖然況不同，但大來說文化水平都不可能高，有些時代皇帝還止宦識字。李有得肯定是認字的，不然做不到監掌印太監一職，但覺他的文化水平不太可能很高，那麼他拿詩集回去是陶冶的？可是去過他屋子的人，屋子裡沒看到書，那麼大概都在書房？

陳慧突然覺自己好像識破了李有得的一個小，心變得很好，也不再為難看著坐立不安彷彿時刻想要逃跑的胡掌櫃，讓阿大帶自己去布莊看看。

布莊距離也不遠，名字麼，就「李氏布莊」。布莊吳掌櫃自然認識阿大，聽說如今布莊是屬於陳慧的之後，他也沒太大反應，隻是當陳慧去參觀的時候，他悄悄拉著阿大晦地問陳慧究竟是李公公的什麼人。

阿大覺得這個問題其實有些難以定義，想了想還是回他：「院中人。」

吳掌櫃看陳慧的眼神頓時變得有些微妙，再多看了幾眼，他又覺得眼前這姑娘似乎有些不同。他一年多前見過李公公院裡的另一位蔣姑娘，那位蔣姑娘看著像是個大家閨秀，被李公公帶來這裡時神上滿是抗拒，他倒也能理解，哪家姑娘願意跟個沒的男人呢？但這位陳姑娘便不同了，看著興緻高昂，似乎毫不覺得跟了個閹人是多麼絕的事，反而開心得很，眼裡甚至都冒出亮閃閃的來。也不知是哪家人，這麼作孽把個如花似玉的兒送給了李公公。

陳慧把整個布莊看了一遍，興地回到了吳掌櫃麵前，問他：「吳掌櫃，你認不認得做裳的裁？」

沒等吳掌櫃開口，阿大便道：「姑娘，若你想要做裳，府裡有專用的裁，不必另找。」

陳慧卻搖頭道：「我不做裳。」

是看著布莊裡的這些布心了而已。大學學的是服裝設計，如今好不容易擁有了一個布莊，當然要拿這些布來試試了。並不求能把自己設計的裳賣出去，這兒是布莊也不是鋪子，就隻是想要自己設計點東西做出來，然後在布莊裡展示，就當是開了個展，以滿足自己的虛榮心而已。至於說會不會影響布莊生意……可不管，這是的鋪子，說了算！就多掛兩間裳，礙不了事的。

陳慧想了想，到底還是沒有說出自己的打算，隨口敷衍了過去，等到時候要做了再說也不遲。

眼看著天暗了下來，陳慧依依不捨地在阿大的勸說下回去李府。李有得之前走的時候坐的馬車，馬車把他送到後又回來了，接了陳慧回李府，才又離開。

陳慧直接回了院，剛好跟小笤一起吃完晚飯。李有得並沒有回來，陳慧樂得不用見他，和小笤在院裡隨便走走消食，又沒事做，便睡了。住的是廂房，房間不算小，除了有一張床還有一張臥榻，小笤便是睡在榻上。

睡到半夜，陳慧被一陣悉悉率率的聲音吵醒，迷糊間想到一種可能，嚇得趕睜眼，結果眼前並沒有以為的人影，隻有一個小小的影子罷了。

舒出的一口氣頓時卡住，剎那間化為了尖，陳慧靈活地翻而起，尖著衝出房門。

陳慧對老鼠有著年影。在七歲的時候，曾經被老鼠咬過。那時候也是睡得迷迷糊糊，覺上一痛，一睜眼就發覺麵前有一隻碩大的老鼠，它的一雙小眼睛裡彷彿閃著幽暗詭譎的。直接嚇哭了，把爸媽都嚇醒，之後連夜帶去醫院包紮消毒，甚至還打了狂犬病疫苗。打針一事又加重了的年影，從那時候起，對老鼠就有著發自心的恐懼，看到蛇能控製著心裡的懼意慢慢走開，但看到老鼠不行，那種恐懼已經不是個人承範圍的了。先前在梅院時，或許是因為連人都沒東西吃，沒有見到過老鼠，沒想到剛來院第一晚，見著了老鼠。

陳慧的尖聲太過淒厲，等跑出房間，站在院子的空地上瑟瑟發抖的時候，院裡其他房間的人都沖了出來。

李有得跑出房間時，還以為有刺客，見陳慧隻著中站在院子中央抱著自己在抖，他立即走過去道：「什麼事？」

陳慧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整個人抖了抖，聽清楚他的話，立即子一扭躲到了他後，指著前麵自己之前待的房間，抖著，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李有得當即眼神一厲，側頭示意阿大幾人過去看看，自己卻並不靠前。

小廝們慢慢向廂房靠近，裡麵忽然白人影一閃，眾人都嚇了一跳，紛紛駐足。卻隻見小笤麵上帶著驚恐走了出來，看到外頭的陣勢，嚇得雙都快站不住了。

陳慧努力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右手不自覺地抓了李有得的袖。

李有得側頭看了一眼，麵更張地盯著小笤後。隨後，他覺到陳慧扯了扯他的袖，便又轉頭看，眉頭皺道：「是什麼人？」

陳慧搖搖頭，又深呼吸了兩次，終於能發出低暗的聲音：「是……老鼠。」

李有得的神顯得有些費解：「老鼠？不是刺客？」

「是那麼……大的老鼠！」陳慧鬆開他，在自己前畫了個大圈。

其實曾經為這事去看過心理醫生，但進展緩慢，後來想想反正現代要看到老鼠也不容易，也就作罷了。平日即便看到老鼠的圖片也沒事，但直麵老鼠就不行了，最可怕的就是剛才那種況，房間昏暗，有那麼一瞬間彷彿回到了七歲時的那個噩夢般的晚上。

「就為了一隻老鼠？」李有得不敢置信，聲音也拔高了幾分，惡狠狠地瞪著陳慧，「慧娘，你可是不願意待在院，故意找茬呢？」

陳慧微微仰頭看他，周圍小廝拿著的燭照亮了他的臉，他此刻已經卸了妝，普通的麵容上，是被吵醒後的惱怒和認為陳慧「故意胡鬧」的冷厲。

陳慧子一，隻覺得委屈。

「我不是……我是真的，真的怕……」

陳慧想為自己解釋，卻聽李有得冷笑著打斷了的話：「慧娘，你往日裡膽氣不小，還會怕一隻小小的老鼠？」

今日他被人在皇上麵前參了一本，雖並未到責罰，但也被訓斥了一頓，剛回來沒睡多久，又被陳慧娘胡鬧吵起來，自然沒什麼好態度。

「可我就是怕啊。」陳慧小聲地說了一句。

「你說什麼？」李有得也不知是沒聽清的話還是不滿，那模樣像是要把吃了。

陳慧沒有再說。在老鼠麵前表現得那麼誇張，從前其實也隻有的爸媽和知道的好朋友才會理解，別人隻會覺得是故意的，說矯，說作，也沒必要解釋了。

「回去睡覺！」李有得不耐煩地說道。

陳慧沒。

李有得冷笑一聲：「不想睡了？行，那你就別睡了，就給我在這兒待著！」

他說完也不再理會，掉頭氣惱地回去了。

其他人也漸漸散去，隻有小笤慢慢過來說：「姑娘……」

陳慧小聲道：「小笤，你能不能幫我把外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