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督主汪大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汪印同樣沒有想到，會這麼巧見到葉綏。書趣樓()當鄭七將傘收起來的時候，他下意識看向茶莊裡麵，正正與四目相對。

漂亮的目，映出了他的樣子。不知為何，看到這眸子裡隻有他一人，他心有種微妙的滿意。

小姑娘手中拿著傘，看樣子正準備離開。顯然，心中極為震驚，隻是獃獃看著他，似乎什麼都來不及反應。

正如他所見到的那樣，乍看到汪督主出現在這裡，葉綏震驚得手腳都遲滯了。

汪督主怎麼會來這裡呢？自己這個小小的茶莊，本不可能與緹事廠有關係。這裡是茶莊，難道汪督主來是為了品茗？

可是，汪督主的喜好沒有人知道。活了兩輩子，都沒有聽說過關於汪督主任何私事。莫非他和裘恩一樣，喜歡剡溪茗？

種種思忖浮現在葉綏心頭，然而在及汪督主淡漠的眼神後，腦中有瞬間空白，不由自主垂下眼簾，避開了他的目。

汪督主的氣勢太強大，彷彿能攝人心魂。的心了，隨即努力平靜下來，彎腰行禮道「見過督主大人。」

汪印微微點頭，沒有說話，神依舊很淡。

這時，葉綏才發現汪印後還站著個黑人，方纔就是這人撐傘，明明此人一直站在這裡，卻沒有什麼存在，很容易就讓人忽視了。

這種存在，並不陌生。世家大族培養出來的暗衛，便是如此，顧璋邊就有這樣的人。

原來，汪督主邊除了緹騎，還有別的護衛。不過此人太高大，擋著門口了……門口！

葉綏才驚覺，原來自己站在這裡也是擋路了，難怪他們不。於是退了幾步，側留出了足夠的空隙，以方便來人通過。

接下來，汪印往茶莊了一步，黑人跟在其後。——他們果然是來茶莊的，隻是來做什麼呢呢？

不及葉綏想個明白，林掌櫃便急急迎了上來，熱地招呼道「貴客臨門，本店蓬蓽生輝，快請，快請！」

林掌櫃才來京兆不久，本就知道眼前的人是誰，還以為他們是來茶莊品茗的，心想終於有客人上門了，一定要將他們留住！

隻不過，林掌櫃無端打了個冷，心底湧起了戰慄，他將這反應歸咎為天氣太冷的緣故。

林掌櫃忽略了這些怪異的反應，臉上堆起了笑容，繼續說道「客人這邊請，我們這裡是專賣剡溪茗的，上好的『夜寒』和『冠東南』都有，當然還有更多好品，不知客人喜歡哪一種……」

葉綏看著林掌櫃湊到汪督主跟前，無比佩服他的膽勇氣。若是林掌櫃知道，眼前這人正是傳聞中的緹事廠督主，怕是連話都不會說了吧？

於是打算什麼都不說，免得嚇著林掌櫃。須知道，請一個極懂得剡溪茗的掌櫃，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隻是，汪督主竟不以為意，就這樣聽起了林掌櫃的解說，就像個普通客人一樣，彷彿真的是來品茗的。

這一幕，看得葉綏有些瞠目。怎麼會這樣呢？這場景，實在太怪異了，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權傾朝野、行事詭的緹事廠督主，竟然會像普通人一樣？

清幽悠遠的茶香飄進了葉綏的鼻端，這在提醒葉綏這都是真的，並不是幻覺，卻比幻覺來得更不可思議。

葉綏眨了眨眼，忙別開了目。看了看外麵昏暗的天，打算離開茶莊了。

就由林掌櫃熱接待汪督主吧，無知無畏，這也是一種幸福。

提起油紙傘，正想離開，卻聽到有人說道「小姑娘，留下吧。」

嗓音冷漠，好像在下不容置喙的命令，帶著一迫的氣勢，讓人下意識遵照不敢違背。

葉綏倒不是不敢，而是不解。汪督主讓留下來，這是為什麼？還有，汪督主來茶莊，究竟是什麼原因？

想到汪督主背後的緹事廠，想到汪督主的行事傳聞，葉綏果斷決定留下來，且看看汪督主有何吩咐。

這時，汪督主在林掌櫃的帶領下，朝那幾張茶案走去。不過他沒有坐在林掌櫃所說的最好位置，而是繼續往前，坐在了角落那張茶案前，坐了葉綏最喜歡的位置。

「……」葉綏默了默。請督主大人將尊移開好嗎？這地方是我的……

可是，汪印將目移到上，指著這茶案的另一個位置，淡淡道「小姑娘，坐下吧。」

葉綏微微調整著氣息，忍不住咬了咬牙，將所有的思量丟在了後麵，然後順著汪印所指的地方坐了下來，頗有一種視死如歸的從容。

這是我的地方，是我覺得自在舒適的地方，就算權傾朝野的汪督主在這裡，又怎樣？

這麼想著，葉綏便微抬頭，卻正巧對上了汪印的目，不有些訝異。

方纔是看錯了嗎？怎麼汪督主眼中倏地閃過一抹笑意？

可是當凝神細看時，隻見汪督主神冷漠，哪裡有什麼笑意？果然，是眼花了麼……

很快，林掌櫃便據汪印的意思，心挑選了上好的「月寒」前來，還拿來了與月寒最相配的剡溪水，並配以素白茶，打算為其煮水烹茶。

林掌櫃最懂剡溪茗，烹茶手藝也一流。他沒有任何花俏的作，隻是簡單地一衝一泡，裊裊茶香就散發了出來，極致清幽卻又回味無窮，讓人沉醉其中。

在聞到茶香的一剎那，葉綏的心便靜下來了。月寒的茶香，令彷彿回到了西棠院，正在院中的石桌上烹茶，有說不出的舒適自在。

茶莊外麵的風雪、對麵坐著的汪督主，還有從欞窗外竄進來的寒氣，似乎都遠去模糊了，隻餘裊裊茶香，還有茶水帶來的暖意……

葉綏半瞇著眼，角翹了起來，滿足地喟嘆了一聲「呼……」

即使看到對麵令人畏懼的汪督主，也毫無損的自在舒適，甚至還朝汪督主微笑示意。

與相比，汪印就淡然得多。他隻是靜靜地品著月寒，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神當然是淡淡的，不知他對月寒是否滿意。

茶過三盞，汪印站了起來，看了葉綏一眼，然後點了點頭，便朝門口走去，打算離開了。

黑人跟在他後，在門口撐開傘，為他擋住了紛飛的風雪。

過左側的欞窗，葉綏看著汪印的影漸漸消失。天昏暗，卻牢牢記住了那一火紅的裳，四翼蛇首，鳴蛇服……

葉綏看著對麵猶溫的茶杯，心中迷迷糊糊地想道原來，汪督主也喜歡喝剡溪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