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沈信拍了拍上的塵土,站起來:“那些兄弟們起來,繼續趕路,一個時辰後,務必回到定京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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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流逝,沈府壽辰宴,已經快要開場。諸位夫人小姐都已經就坐,竟有足足十來桌,沈老夫人的名頭也是足夠大了,這排場,定京稍微有點品級的家夫人們都來了。當然,衆人來這席上,自然看的不是沈老夫人的面子,而是沈家沈信的名頭。即便如此,這壽辰宴還是熱熱鬧鬧,如同往年一樣。
沈玥穿著百褶如意月,月白的將襯得溫文靜的不得了,本就生的清秀可人,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自然有種吾家有初長的盤算。如今沈清和沈妙都有人家了,在場的夫人們瞧著沈玥也是各懷心思,自然是打算著若是能將這沈府三房的二小姐娶到府中,又能得益幾何。
男眷們送過壽禮後,都在另一邊,由沈貴和沈萬兩兄弟作陪。沈貴和沈萬自然不會放棄這個籠絡人心的機會,說說笑笑的,好不熱鬧。
蘇老爺端著酒杯,心中卻是有些頭疼。他家和臨安侯府關係好,沈家和謝家又向來不對付,偏偏沈家給他發了帖子。蘇老爺是個老好人,人家既然來了帖子,倒也不能就此拒絕,便只得著頭皮參加。心中卻是有些羨慕自己那“臥病在牀”的大兒子,至不用瞧著這一羣心懷鬼胎的老油子們推杯換盞,各自試探。
“爹。”蘇明朗眨了眨眼,今日他也被自家孃親盛裝打扮了一番,即便如此,看起來也不過是一個穿的十分周正的糰子罷了。他扯著蘇老爺的袖子:“我想出去轉轉。”
“別到跑。”蘇老爺警告道。雖然大兒子沒有參加,一向對這些不興趣的小兒子卻吵著鬧著要參加,蘇老爺也不知道爲什麼。不過蘇明朗鬧得厲害,蘇夫人答應了,蘇老爺便只好帶著這個小拖油瓶。
蘇明朗委委屈屈的放下手,他聽說這是沈老夫人的壽宴,就是沈妙的祖母壽宴。想著這麼久的日子都沒在廣文堂瞧見沈妙,他也十分關心。本來想趁著這個機會來見一見沈妙,誰知道沈妙今日兒就沒過面。聽人說沈妙生了疹子不能隨意見人,蘇明朗卻還是心的,想見見沈妙。他的朋友極,別人都嫌棄他笨呼呼的,只有沈妙待他溫,在他心中,沈妙早已是他唯一的朋友。
外頭眷席上,江夫人笑著起鬨道:“說起來,黃夫人和衛夫人,你們是不是也該特意敬老夫人一杯酒啊,畢竟……”
畢竟,日後就是兒親家了。
這話沒有說出來,可是席筵上的夫人們都心知肚明。黃夫人是個妝容緻的貴夫人,聞言只是笑了一笑,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大約也是心知肚明,這一樁親事不過是各取所需,算不得什麼好姻緣罷了。沈家若是真的心疼兒,如表面上那般正氣凜然,本不會答應這樁親事。所謂的風霽月,也不過是表面裝腔作勢。因此,目就有些嘲諷。
倒是衛夫人顯得有些不自在。沈家的確是門第不錯,攀上沈家也算攀上高枝,可從前的沈妙太過蠢笨,實在不堪當得當家主母。後來自從校驗場上過後,四打聽到這沈妙如今像是開了竅,沉穩了許多。這才爲自家兒子上門提親。
可誰知道今日沒瞧見沈妙,聽聞沈妙出疹子了。衛夫人便有些擔憂,若是得了惡疾,豈不是糟蹋了兒子一生,想著這些,面上便又出些不願的表。
這些神落在陳若秋眼中,陳若秋心中冷笑了幾聲。又不是傻子,哪裡看不出來任婉雲打的是姐妹易嫁的主意。沈老夫人和任婉雲瞞著別人,可瞞不了陳若秋。不過這些於來說甚至是件好事,任婉雲關心則,卻不知沈信回來後會如何大發雷霆。介時大房二房相爭,各自傷了元氣,的玥兒到可以穎而出了。
任婉雲笑著起道:“既然如此,那我也該先敬兩位夫人一杯。”
衆人的鬨笑聲更大了,馮安寧皺了皺眉,面有些不悅。
另一頭的祠堂裡,支開了所有丫頭,沈妙跪在祠堂面前的牌位前,瞧著手中的沙,沙子已經快了,同安排的時間已經快要到了。
將手中的三香在香龕裡,輕輕拜了一拜。
卻就在這時,聽到了一聲輕微的響。
上輩子在秦國的幾年,讓養了無論在何時都極爲警惕的習慣,沈妙一下子站起,道:“誰?”
“小丫頭覺倒敏銳。”悉的聲音響起,沈妙轉過頭,便瞧見那紫年倚著窗口,似笑非笑的看著。見目轉過來,便縱一躍,跳進了祠堂中。
饒是沈妙再如何坦然,也忍不住有些愕然。謝景行竟然青天白日的就在別人府上晃,他自然不可能是被請過來的,沈家和謝家關係如履薄冰,除非沈貴和沈萬瘋了。
如今祠堂外頭的院子裡都有護衛把手,他是怎麼進來的,沈妙一不小心,便將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
“沈府的護衛實在不堪大用。”謝景行道:“我走過來的。”
沈妙皺了皺眉:“你來做什麼?”
謝景行卻是一笑,並未搭理,在屋裡卻像是翻找什麼東西,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就找完了。但是,結果顯然不盡人意,他並未找到什麼。
沈妙盯著他的一舉一,心中也疑竇漸生,謝景行這模樣,倒像是來沈府找什麼東西。不過將軍府有什麼東西值得他做樑上君子,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來親自搜尋,這其中,還有什麼不知道的事?
“你要找什麼,說出來,我可以幫你找。”沈妙開口道。
謝景行作一頓,轉頭探究般的看向,饒有興致道:“沈家丫頭,我知道沈家人中,你最聰明,不過,還是不要將主意打到我頭上。”
“那你青天白日的來我家東西,算不算將主意打到沈家頭上?”沈妙不爲所。心中卻有些惱怒謝景行的滴水不,服,不過是想知道那到底是什麼。結果這人卻如此警惕,本就沒給一點機會。
“?”謝景行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漂亮的桃花眼倏爾綻出危險的芒:“那本就是本侯的東西,只能算是,拿。”
沈妙心中一,似乎抓到了什麼,但那點子想法消失的太快,令無從捕捉。
“不過,”謝景行瞧了一眼祠堂:“此這麼多人把守,我原以爲是護著東西,原來是看住你。”他瞧向沈妙,抱道:“你犯了什麼錯,這麼多人關你,祠堂可不是什麼大小姐該住的地方。”
“與你何干?”沈妙瞧著那沙,最後一點沙子已經從上面流到了下面,時間差不多了。可謝景行還沒走。的耐心已經告罄,便道:“小侯爺既然沒找到‘你的東西’,那便請離開,沈家列祖列宗,並不願意見到樑上君子的英姿。”
話說的諷刺,怕是謝景行長到這麼大,從未有人敢這麼對他說話,而且還是個小丫頭。不過他也沒有生氣,只是揶揄道:“的確,沈家先祖不願意見到本侯,卻願意看到自己後人被嫁,也算熱鬧。”
“你不願意嫁衛謙?”他問。
“願意如何?不願意又如何?”沈妙反問。
“衛謙能作良人,你非賢妻,是你撿到了,這樣不識好歹的人,我第一次見。”他瞇起眼睛,脣角邪氣的笑容一瞬間英俊到讓人目眩,輕佻的道:“你不會是心儀本侯,所以不願意嫁給衛謙?”
沈妙幾乎要被氣笑了,轉過頭,瞪著謝景行:“你若這樣想,我也無可厚非,只是奉勸小侯爺一句,有些事,莫要攙和進來,否則,後悔的時候,便什麼都來不及了。”
容有些蒼白,大約是這些日子在祠堂吃的睡得不好,消瘦了些,卻將的廓顯得更加分明,下都變了尖尖的,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澄澈無比,謝景行卻看到了有火在燃燒。
“姑娘!”驚蟄跑了進來,瞧見謝景行的時候也是嚇了一跳,一下子將沈妙護在後,指著謝景行道:“你、你、你怎麼進來的?”
謝景行聳了聳肩,並未作答。
“當他不在就是了。”沈妙懶得理他,問驚蟄:“你打點的如何?”
“我讓院子裡的銀杏去買了酒菜,說是壽辰宴那頭送過來的,他們此刻吃的正是高興,也是懈怠了些。但離開是不可能的。”驚蟄還是有些忌憚謝景行,一邊說一邊瞧著謝景行的臉。
“好。”沈妙看了驚蟄一眼:“驚蟄,你能讓我信任嗎?”
驚蟄一聽此話,連擔心謝景行也顧不上了,立刻低下頭道:“奴婢對姑娘忠心耿耿,姑娘吩咐的事,奴婢萬死不辭。”
“那你聽著,無論是你還是穀雨,還是白霜降四個,等會兒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進來,不許找我,也不許阻攔。”把沙塞到驚蟄手中:“等這個沙糰子流到這裡的時候——”指著琉璃上的一個小記號:“你便出去人,要趁衝出去,直接衝到東院的壽宴上,當著所有賓客的面大聲人。我想你是有主意又膽大的,無論我分不吩咐,你都知道應當怎麼做最好。”
“這……”驚蟄有些茫然,不懂沈妙說這番話的意思是什麼。可當瞧見沈妙的神時,所有的疑問便又咽下腹中,鄭重其事的對沈妙道:“奴婢省得了。”
“好,那你現在出去。”沈妙又面凝重的吩咐:“記住,無論看到什麼,發生什麼,都不許進來。”
驚蟄咬了咬牙,看了一眼謝景行,又看了一眼沈妙,才點了點頭,轉離開了祠堂。
待驚蟄走後,謝景行纔看著沈妙懶洋洋道:“這麼神,你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沈妙盯著他。謝景行姿態閒適,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卻銳利如刀,被那雙眼睛一看,彷彿心中的所思所想都無所遁形。
“小侯爺若是不想被我連累,便先走吧。”冷道。
“天下沒人可以連累的到我。”他話也說的狂妄,卻彷彿真的能說到做到一般。
“既然你想跟著陪葬,我也無話可說。”沈妙轉過去。
謝景行皺了皺眉,還未等他明白過來沈妙這話的意思,便瞧見沈妙突然走到香龕前,在沈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頓住,下一刻,饒是他也愕然的頓在原地。
沈妙突然抄起那些排列的整整齊齊的牌位,二話不說的將它們抱起來扔進地上的炭火盆中。木頭是容易引火的,瞬間,那本來燃燒的有些萎頓的火苗“轟”的一下竄的老高,火舌吞噬著那些木製的靈牌位,上頭的名字在火中若若現。
“你瘋了?”謝景行看向沈妙,目中皆是意外。
損毀祖先牌位,這是大逆不道,甚至可以逐出族中的行爲。這樣的行爲等百年之後,下黃泉都會不會被自家祖宗放過的。而沈妙突然起來的舉,讓人實在費解,這是在發泄被關起來的不滿?可這樣做,日後只會到更大的懲罰。
沈妙目冷淡的瞧著那火苗中漸漸焦黑的牌位,不是忤逆,先人的英靈固然不能被隨意糟蹋。可世上最重要的卻是眼前,的前程,沈信的前程,沈府未來的前程顯然更重要。若是先祖知道的這個舉能讓那些沈家的危機解除,在天之靈也會欣的。
“小侯爺現在走也來得及。”沈妙沒有理會謝景行的意外,徑自又抱了一大把牌位“譁”的一下丟進了炭火盆。瞬間,火苗竄的更加厲害了。
而卻似乎不滿足,想了想,便走到裡頭,從裡頭抱出了放才穀雨拿出去曬好的幾牀被子,被子都是棉被,剛被曬過,又幹又。
“沈妙!”謝景行低喝一聲:“你不要命了!”
沈妙將棉被全部展開鋪了一地,祠堂的構造本就大半都是木質的,極易起火,而拿起一塊被火苗沾了一半的靈牌,點燃了棉被一角。
漫天火沖天而起,祠堂裡漸漸冒出滾滾濃煙。驚蟄咬著牙站在外面,眼圈都紅了大半,直到手中的沙糰子流到了沈妙安排的地方,直到外頭院子裡的護衛都被那火苗驚,全部跑來救火的時候,驚蟄才趁著人不注意,猛地跑了出去。
一口氣跑到了東院的壽辰宴那裡,滿園賓客正是賓主盡歡,似乎無人發現這個形容有些狼狽的小丫頭,驚蟄角扯出一抹惡狠狠地笑容,猛地高聲道:“不好啦,不好啦,祠堂走水啦,五姑娘困在火裡啦——”
此話一出,園中頓時一片譁然。
沈妙不是在自個兒院子裡養病,怎麼又在祠堂裡了?這好端端的,怎麼又會突然走水?
任婉雲也驚了一跳,一下子站起來,不知道祠堂究竟是怎麼起的火。正要吩咐人趕去救火,瞧見驚蟄那氣吁吁地模樣,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心中一。
如果沈妙死在這場大火裡,那是不是就能名正言順的讓沈清替嫁了,至於黃家那邊,只要登門去賠禮道歉就好了。而沈妙的死,也只能歸咎於一個意外,誰讓不好好養病,要自己“跑到”祠堂裡,還引起了祠堂大火的呢?
於是任婉雲便站起來,裝模作樣的道:“諸位先吃著喝著,想來那火也不太大,大約是小孩子玩火不小心走了水,我先去瞧瞧,你們幾個,”斥責香蘭:“快去找護衛來救火!”
整個壽辰宴的氣氛頓時便陷了一種古怪的氛圍,沈老夫人心中不悅,痛恨沈妙即使在這個時候也要讓掃興。然而面上還是要做慈母狀,張的囑咐任婉雲:“快去瞧瞧五姐兒是個什麼形!”
然而裝出來的和真的究竟是不一樣。若是真的疼沈妙,沈妙陷此等場景,萬萬不會如此冷靜的。陳若秋和沈玥甚至沒離開席位,足可見沈妙在沈府的地位。在座的夫人和小姐們都不是傻子,瞧得出來這沈府衆人對沈妙到底是個什麼態度,心中對沈妙倒起了一些同。
卻就在這時,外頭突然響起了一聲高嘹亮的笑聲:“沈將軍、沈夫人、沈爺回府——開門迎將——”
“什麼?”不只是眷,連另一頭的男眷們都怔住了。沈貴和沈萬對視一眼,沈信回府,這是鬧著玩的吧。如今離年關可還有好些日子呢。
而被火苗包圍的祠堂,此刻外頭正圍著一圈沈府護衛。說是救火,卻遲遲都不往裡頭去。人都是惜自己的命,這火勢頭如此猛烈,誰敢進去送死。
“沈家丫頭,你想死?”謝景行瞧著橫樑都開始燃燒,皺了皺眉。
“小侯爺還是快走吧。”沈妙巋然不:“待人越來越多,你便是想走,也走不了。”
“廢話,”謝景行攥住的手臂:“走!”
“放手。”沈妙掙開他的手,目堅決的近乎執拗:“你看不出來嗎?我在用自己的命,來賭一個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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