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蓉頓了片刻,隨後出詫異的表來,不由得道:「父皇?」
李明正坐在桌前泡茶,平淡道:「進來吧。」
李蓉沒有說話,提而,恭敬跪在李明邊上,李明親自給倒了茶,緩聲道:「朕已經好幾年沒來過北燕塔了。」
李蓉不敢接話,李明聲音裡帶了幾分懷念:「修建這塔的時候,你母後才懷上你,朕初為人父,很是高興。那時候我和你母後很好,那年生辰,朕不知道喜歡什麼,總見看天,便以為喜歡看星星,於是登基第一年,興師眾,修了這個北燕塔。」
小火上煮著水,發出微弱的沸水聲,似乎剛剛漲開,李明轉過頭去,看著遠開啟的窗戶。
這個屋子裡的窗戶都開得很大,開啟的時候,外麵的天空便像畫一樣,李明緩聲道:「有時候朕也會希,自己能一直像那時候那樣,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懂,可能就會過得很好。至,朕和自己的妻子應該恩非常,和你,川兒,」李明轉過頭來,看向李蓉,他瞧著,好久後,緩聲道,「應該都不錯,朕會是個好父親。」
「父皇一直很好。」
李蓉開口安,李明擺手,笑道:「朕什麼人自己心裡清楚,不必你說。」
李明說著,他停頓了一會兒,過了許久,他才道:「你是個聰明孩子,比川兒要聰明。」
「父皇,川兒隻還小。」
「你也年,」李明輕笑,「但你看得比他徹多了,若你個男兒就好了。」
李蓉沒說話。
其實並沒有比李明聰明多,如果有的話,隻是因為走過了一世,提前知道了一世的結局。
上一世和李川一樣,他們一起選擇了一條看似更好走的路,徹底依賴著其他人,然後隨著年歲增長,李川變下一個李明,往複迴圈。
「朕以前一直以為,你隻是有些聰明,和你母後並無不同。你幫朕平了楊家,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婚事,建督查司,也隻是因裴文宣慫恿,想掌握更多權力,但今日朕突然覺得,其實你比朕想象得更好。蓉兒,」李明嘆了口氣,「許多事,朕不得已,我不求你不怪我,但求若一日,我百年歸天,你能知道,其實朕心裡,也希你和川兒能過得好。」
李蓉靜靜看著李川,其實李川如今不滿四十歲,可他看上去卻像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
他時日無多了。
李蓉清晰認知,上一世,李明要死在兩年後的冬天。
以往覺得自己對李明的早已經淡了,可如今看著這個人同道歉,明知其實權力在這個人心裡,遠在之上,卻還是覺得有說不出的酸湧上來。
「父皇為什麼如今同我說這些呢?」
李蓉苦笑:「以往您都不說的。」
「以往不說,是怕有一日你心裡難過。」李明神平淡,「以前朕不知道你最後會做什麼,如果最後,你和川兒送朕走了呢?說這些話,你們記在心裡,日後難一輩子,何必呢。」
「今日不同了,」李明笑起來,他看向李蓉,「朕高興得很。」
「父皇能和兒臣坦誠相待,」李蓉笑起來,「兒臣也很高興。」
「你心裡沒芥就好。」李明嘆了口氣,「今日朝堂,朕不能偏袒你太過,若讓世家覺得朕鐵了心要辦他們,我怕他們要做太過激進的謀算。」
「我明白。」李蓉緩聲道,「世家盤錯節,不是一朝之弊,還是得循序漸進。而且兒臣的確莽撞,當罰。」
「你怎麼不是個小子呢?」李明頗有幾分憾,李蓉不免笑了,「父皇,其實川兒很好,您多瞭解一下他,便知道了。」
「他很好,」李明聲音有些淡,「就和朕太像了。繼續走下去,朕怕他就是下一個朕,或許還不如呢。」
李明笑著,又想起什麼,擺手道:「不過他還小,看以後吧。他畢竟是太子,不犯大錯,朕也不會如何。」
「兒臣知道,」李蓉知道李明是怕多心,便道,「父皇隻是希川兒做得更好罷了。」
李明應了一聲,他沒有多說,緩了一會兒後,他慢慢道:「朝堂之上,你也看到了。朕為何與你母後爭執,想必你也清楚,日後,」李明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道,「我們父齊心,勿生芥。」
「父皇放心,」李蓉平靜道,「兒臣心裡,是有大夏的。」
李明笑起來,抬手拍了拍的肩,隨後想起什麼來:「裴文宣出京了?」
「是。」李蓉冷靜道,「父皇放心,他會回來。」
說著,抬眼,暗示道:「帶父皇想要的東西回來。」
「好。」李明擊掌,大笑起來,他喝了口茶,高興道,「暢快。」
「好了,」李明站起來,環顧四周,「你在這裡好好休養,有什麼需要的就讓人同福來說一聲,朕同你一起,等裴文宣回來。」
李蓉站起,恭敬行禮:「恭送父皇。」
李明點了點頭,頗為歡喜走了出去。
等李明走出去後,李蓉坐了下來,端著茶輕抿了一口。
李明說的話,是不信的。
太清楚李明這個人,他對也好,李川也好,都有,但是權勢麵前,不值一提,他今日的安,一方麵是因為對投靠他之事確定的歡喜,另一方麵,則是他終於確定可用,特意培養罷了。
李明握著杯子,心裡有點冷,又有些酸。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特別想裴文宣,覺裴文宣好像就坐在對麵,清俊的麵容上帶了幾分笑意,詢問著:「殿下,您在煩憂什麼呢?」
想著裴文宣的語氣,不由自主就笑了。
剛倒好茶,門口就傳來吱呀的開門聲。
李蓉抬起頭來,就看上玥著宮服站在門口。
李蓉愣了愣,隨後笑起來:「母後。」
上玥看上去有些疲憊,站在門口,看著李蓉不。
李蓉想了片刻,緩聲道:「母後不進來坐坐嗎?」
「蓉蓉,」上玥低啞著聲,「你知錯了嗎?」
「我做錯了什麼了呢?」
李蓉聲音平和:「我擋住了你們的路,還是我奪了你們的權?」
上玥沒說話,李蓉見久不出聲,提醒道:「母後不進來坐?」
「不了。」上玥聲音哽咽,「我來,就是轉告你舅舅一句話。」
「裴文宣死了。」
李蓉作僵住,飛鳥鳴著從視窗飛過,不可思議緩緩抬頭,看向門口的人。
上玥故作鎮定,似乎與平日高坐在上的模樣並無什麼不同。
「每一件違背洪流的事,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蓉兒,以後,」上玥說得極為艱難,「別任了。」
作者有話要說:李蓉:「老公不在第一天,有點想他,打聽一下他怎麼樣。」
上玥:「他死了。」
李蓉:「……那是不打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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