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你這是什麼意思？”靜雨看著西涼茉，委屈又惱火。

德王妃臉也顯出不豫來，顰眉道：“貞敏，你應該知道靜雨跟在我邊多年，是我自小看大的，幾乎是半個兒，若說給外頭的宦人家當個主母也都不爲過的，如今是母妃的私心，希能一直留在府邸裡，所以纔將許配給風兒，知知底的總好過外頭不知底細的狐子，你放在邊也安心些。”

聞言，西涼茉暗嗤，正是因爲是靜雨這樣‘知知底’的，所以纔不安心呢。

但西涼茉臉上並未曾顯出惱，也不屑去看靜雨，只輕品了茶道：“不是母妃說放在小王爺和兒媳邊做個伺候的人麼，兒媳邊並不缺伺候的人，只是兒媳也知道自己子不好，自然不會阻著母妃抱孫子和撥人伺候小王爺，但是……。”

頓了頓，淡淡地看著德王妃一笑：“母妃也該顧念著好歹兒媳也是皇家親封的一品郡主，也是靖國公府邸的嫡出小姐，若是這過門一個月，就讓夫君納了妾，知道的說兒媳大度賢德，不知道的便要議論是否兒媳不得夫君的心，或者是做了什麼惹惱了婆家，要不就是夫君是那等寵妾滅妻之倍，這等家中不睦的流言傳出去，兒媳沒臉，難道咱們王府就有臉了麼？”

此話說得已經是頗爲不客氣，但是卻條理井然，讓德王妃瞬間啞然，竟不知說什麼好了。

靜雨卻是個忍耐不住的，原本滿心歡喜等著做個貴妾，怎麼肯只是做個如靜娘那樣一向被鄙視的通房？

這王妃再說得冠冕堂皇，其實就是不願意讓伺候小王爺，怕分了小王爺的寵，說什麼份高貴，素有賢孝之名，也不過是個善妒的妒婦！

咬牙道：“王妃，您若是不願意讓靜雨伺候小王爺，直說便是，又何必找上這諸多借口？”

靜雨話音未落，一旁的何嬤嬤就忽然上前，毫不客氣揚手就左右開弓，兩個掌甩上了靜雨清麗的臉孔。

兩聲清脆的掌聲，讓德王妃與靜雨都呆住了。

靜雨捂住臉，瞬間淚水就下來了，極爲委屈地看向德王妃道：“王妃！”

自長在德王妃邊，德王妃幾乎拿當兒一般養大，不要說彈半個指甲殼，就是平日訓斥也都極，今日忽然被甩了兩掌，讓簡直又又怒。

德王妃立刻起攬住靜雨，隨後端雅的面容瞬間霾下來，怒氣衝衝地瞪著何嬤嬤，但卻是對西涼茉惱火地訓斥：“貞敏，你手下哪裡來的如此膽大妄爲的賤婢，竟然敢當著本王妃的面就手！”

西涼茉挑了下眉，沒有說話，倒是何嬤嬤拿出帕子優雅地了手，對著德王妃行了個標準的宮禮：“奴婢何氏，是宮裡皇后娘娘邊的二品司膳，曾經負責宮中一衆新進宮人們的宮規調教，如今是宮裡指給貞敏郡主的教習嬤嬤，見過德王妃。”

這一番自我介紹，瞬間讓德王妃臉孔僵了一下，怎麼也沒有想到西涼茉邊的這個氣度不凡的嬤嬤居然是宮中皇后娘娘邊的，原本想要西涼茉責罰何嬤嬤的話，就一下子堵在了嗓子眼。

“原來是何，真是失敬……。”德王妃勉強出個笑臉，順道住了靜雨的手心，示意不要造次。

何嬤嬤出個不卑不地笑容來：“奴婢不敢，只是方纔見著王妃邊的這個婢子實在太沒教養，竟然敢如此說話，衝撞主子，若是在宮裡，不得要掌甚至拖進慎刑司，奴婢是想著若是這婢子日後要在小王爺邊伺候，這般不知禮數，尊卑不分，衝撞了貴人，惹出什麼事來，可就不是兩個耳能抵消的了。”

德王妃勉力一笑：“是本王妃管教不嚴，倒嬤嬤笑話了。”

靜雨被何嬤嬤貶低了一番，惱怒，卻被德王妃死死地著手心，便只能打落牙齒和吞，恨恨地瞪著何嬤嬤和西涼茉。

何嬤嬤似察覺了的目，對著冷冷一笑：“這位靜雨丫頭似乎很不服氣呢，怎麼，難道本說錯了麼？”

靜雨一驚，怕何嬤嬤再上來打，只得立刻乖乖地低下了頭。

德王妃雖然惱了西涼茉的不識時務，但是卻一時也奈何不得，而西涼茉竟然彷彿沒有看見的尷尬一般，也不曾來打圓場，局勢一時間就此僵持住。

直到西涼茉看著德王妃臉上的僵笑快維持不住了，才矜淡地道：“母妃，靜雨是你邊的人，兒媳自然不會虧待了，要擡舉當個妾也不是不可以，只一件事，宮中宮擡舉貴人也是要有個名頭的，當初兒媳要擡舉靜娘當姨娘也是因爲懷上了孩子。等著靜雨懷上了小王爺的子嗣，兒媳自然給個院子，讓當個姨娘，也好養胎，如何？”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德王妃還要顧忌著西涼茉的份，何況這事兒說出去也確實不好聽，便也只能應了：“也好，就這麼辦吧。”

“母妃可還有什麼事要吩咐兒媳的麼，若是沒有一會子兒媳便到母妃的牡丹閣去探夫君？”西涼茉不鹹不淡地道。

德王妃在這裡沒得臉，自然不想再呆，便道是還有公中的事要理，準備起離開。

看著靜雨似還想說些什麼，德王妃狠狠地一的手心，靜雨只得低頭委屈又不甘願地跟著德王妃後離開了邀月閣。

回牡丹閣的路上，靜雨一直想等著德王妃說話，但德王妃卻沉著臉，似沒有要說一句話的意思，靜雨到底忍耐不住了，竟快走幾步，出手攔在了德王妃前面，地盯著德王妃道：“王妃，您說過要讓靜雨當個貴妾的，如今且不說貴妾了，靜雨連個賤妾都不是，只是通房丫頭，您不覺得該給靜雨一個代麼！”

德王妃原本就在西涼茉那裡落了臉，現下心頭正憋著氣，不知該怎麼和秦大管家代，卻不防靜雨這般咄咄人，一副質問的模樣，氣得德王妃心火一起，便一揚手“啪”地一聲甩上了靜雨的臉，罵道：“小蹄子，你就是這麼跟主子說話的麼，難怪方纔那何嬤嬤要教訓你，還真是本王妃素日裡縱容你太過了！”

靜雨捂住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德王妃，杏仁大眼裡瞬間涌上了淚水。

其他的丫頭嬤嬤們看著氣氛不妙，便都乖覺地遠遠地退開來去。

德王妃看著靜雨這幅模樣，可憐得，到底也是的骨，自小放在邊疼寵著長大，便瞬間心了下來，上前想要拉住的手：“雨兒，你該會本王妃的難，原本若是一年後貞敏郡主沒有懷上孩子，自然能名正言順地提你當姨娘，但如今才過門一個月，未免說不過去，本王妃也不好向靖國公府和宮裡代，你且等上一等……。”

但靜雨卻忽然甩開了的手，蒼白著臉冷冷地看著：“你不用跟我解釋，你就是看不上我而已，我和司含玉都流著你的，可今日若換做是們，不要說做個妾，就算是正妻，你也會絞盡腦地下貞敏郡主，幫著司含玉坐上那個位子，而我就是出低賤，天生就該做個伺候人的丫頭，是不是？”

此言一出，讓德王妃瞬間如遭五雷轟頂，不可置信又驚懼地看著靜雨，哆嗦著脣，厲聲道：“你……你說什麼，是誰，是誰告訴你這些話的，是誰！”

看著德王妃橫眉豎目的模樣，靜雨只覺得心頭一片寒涼，捂住臉，淚眼悽然地看著德王妃，咬牙低喊：“我倒是希這些話是假的，我靜雨是造了什麼孽，上輩子纔有像你這樣一個狠心絕的娘！”

說罷，一轉，哭泣著飛奔離開。

只餘下彷彿渾氣力都像被乾了的德王妃，德王妃愣愣地呆在原地許久，只覺得靜雨的話和厭惡的眼神讓自己心如刀絞，難道自己還不夠疼麼？

自己今日所做的一切難道不是都在爲打算麼？

德王妃捂住自己的發痛的心口，抖著幾乎站不住，後立刻有嬤嬤上來扶住，聲道：“王妃，小心。”

德王妃方纔如夢初醒般，瞬間臉蒼白，方纔這些話竟然是在這人來人往的路上喊了出來的。

立刻警惕地周圍四張，發現這會子正是大中午，這路上並沒有什麼人，只有自己帶著的這幾個丫頭嬤嬤，的心才略微放鬆下來。

隨後德王妃看向扶住自己的嬤嬤，冷冷地道：“你們剛纔都聽見什麼了。”

那些嬤嬤和丫頭的頭都瞬間低了下去，每個人都抖起來，但們還是齊齊地低聲道：“奴婢們什麼都沒聽見。”

寒風冷冷飄過，彷彿將所有的寒意都凝了冰殼攏在了這些僕婢的上，們大氣不敢，只是默默地等待著，祈求著主子的大發慈悲。

德王妃沉默了一會子，忽然縹緲地笑了笑：“你們都是跟了我多年的人，本王妃自然是知道你們忠心的，既然什麼都沒聽見，那就是最好的，若是讓本王妃聽到有那不應該嚼舌的，就休怪本王妃不講面。”

衆僕婢這才堪堪地鬆了一口氣，臉上都流出激之的，但們沒有看到的是德王妃轉的那一刻，端雅溫的臉上瞬間出一扭曲的猙獰。

冷冷地看著前方的路，默道。

這些人，是一個都留不得了的。

因爲只有死人才會保守。

等著德王妃領著僕婢們離開，空無一人的道上，卻慢悠悠地晃出一個提著鳥籠穿著小廝服的人影出來。

這十三四歲的年看著德王妃離開的背影，出一個可卻異常冰冷的笑容來，轉向邀月閣而去。

……

白玉正出來端了熱水準備進房伺候西涼茉簡單梳洗，一會子午休後去牡丹閣探司流風。

一轉頭卻忽然見著一張可清秀無比的年臉孔出現在自己面前，對著甜甜地喚：“白玉姐姐。”

白玉臉上出一抹笑來，手敲敲他的額頭：“小六子，我的小白呢，你不是帶它去捉蟲子吃了麼？”

小六子額頭，頗爲有些委屈地嘟噥：“姐姐就惦記著小白，這隻鳥哪裡有去吃蟲子，它就只惦記著樹上那隻母烏，也不見你惦記著人家！”

但他還是把鳥籠子遞給了白玉，順手接過了手上的雕喜鵲登梅黃銅熱壺。

白玉失笑：“小六子，你這是吃哪裡來的醋呢。”說著順手將那隻通暗紅的華麗小胖鳥從鳥籠子裡抱出來。

小白正惱了小六子說它。

小胖鳥立刻不顧小六子堪稱森恐怖的目，張揚地在白玉的口蹭來蹭去，順帶發出舒服地“嘎嘎”聲。

瞪，瞪，瞪個屁，老子就是蹭小玉兒的豆腐了，哼哼~

小六子危險地瞇起眼，他遲早有一天把這隻臭鳥給閹了！

不過現下還有其他事得理，他便問白玉：“是了，小姐可歇息了？”

白玉搖搖頭，笑道：“沒呢，一同進去吧。”

小六子輕易不會來尋小姐，必定是有重要的事。

白玉領著小六子去見了西涼茉，小六子便將方纔在回邀月閣路上無意間撞見的事一五一十地說給了西涼茉聽，西涼茉一聽，立刻頗爲興趣地挑起了眉：“哦，你當真沒有聽錯？”

難怪一直都覺得靜雨不像個尋常丫頭，原來還有這般幕，這德王妃看著一副貞靜賢淑的模樣，卻不想原來也是個按捺不住寂寞的，竟然與野男人有了私生子，還如此大膽地帶在邊。

小六子肯定點頭：“是，屬下敢擔保不曾聽錯。”

西涼茉想了想，代小六子：“王妃能坐在這個位子上那麼久，必定不是個真心慈手的，你且和魅七一起想個辦法，將那些僕婦們選兩個不聲地救下來，然後給白嬤嬤，讓藏到我名下的莊子裡去，日後總有大用。”

看著小六子去了，出似笑非笑的表來，正愁著怎麼打破這王府的格局，如今就有一把利刃送到手裡，還真是天賜良機。

靜雨，當真是顆妙棋。

“只是，夫是誰呢？”西涼茉彷彿自言自語地道。

白玉則低聲道：“您覺不覺得那……秦大管家在王府裡的地位太過超然了。”

西涼茉著小白胖胖的小子，眸清冷如雪：“是啊，一個深閨寂寞，一個野心難藏，倒真是一對絕配。”

……

……

且說德王妃這一頭回了牡丹閣，一邊命人立刻去尋秦大管家回來，一邊讓人立刻將跟著回來的幾個丫頭婆子堵住了，關進柴房裡，還要讓人去尋靜雨，怕出事，真真是傷心又傷神。

靜雨此刻卻正在一誰也想不到的地方，抱著一個丫頭打扮的，哭得淚如雨下，肝腸寸斷。

“香姐姐，你說這是爲什麼，爲什麼母妃要這麼對我？”

只有在這裡，纔敢喊王妃一聲母妃，在這面前，纔敢說自己也是德王府的小姐。

那生了一張極爲尋常的面孔，正是當初那個出現的錦娘，不，靜娘房間裡爲靜娘出謀劃策陷害剛進門的西涼茉的。

輕拍了靜雨的背，聲安：“雨妹妹，你要知道，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誰讓咱們都不是那明正言順嫡出的孩子呢。”

靜雨直起了子，抹著淚憤憤地低聲道：“嫡出，嫡出就這麼重要麼，難道庶出的就不是人麼，我也是肚子裡掉下的，憑什麼就比司含玉下賤呢，這不公平！”

那嘆了一聲，彷彿極爲苦地道：“司含玉是明正言順的郡主，日後娶了的必定是高門貴第，咱們這些，也不過是任人擺佈的命，王妃不要讓我許個不知所謂的紈絝子弟，我就滿足了，你到底不同，還是王妃肚子裡託生的，若是……。”

“若是什麼？”靜雨立刻滿懷希地看著。

不想只是當個下賤的通房丫頭，自打從香兒這裡知道了自己份的，就盼著有一天能得到相應的地位。

那喚作香兒的看著靜雨，彷彿很是猶豫地道：“若是沒有了含玉，你不就是王妃唯一的親生兒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