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樹下人彎起淺淡的笑容來,恰如他頭上那綻開的潔白曼陀羅:“還好,不管別人怎麼哭泣叩首,我只做面無表的金塑泥菩薩,倒也算是清閒。”
西涼茉走過去,隨意地一袍子坐在他邊,慵懶地道:“我知道你素來不喜歡這些場合的。”
百里輕著手裡的佛珠,看向西涼茉,輕嘆了一聲:“我也知道你素來希能坐在場合裡的人卻也不是我,只是有些事,不由己,卻還是要做的。”
西涼茉看著他,許久,方纔脣角勾起一淺淡飄渺的笑容:“是啊,總是不由己,卻沒有法子放下。”
就如百里說的一樣,他永遠不是那個人,哪怕他和他有一模一樣的面容,面容上勾勒著同樣深紫淺緋的豔麗妖異的妝容,若是沒有長久接,外人幾乎看不出他們之間有任何不同。
但是,不是外人,又怎麼會看不見他們如此巨大的差異,一顰一笑,一舉一——所謂差之毫釐,謬之千里,便是如此。
百里的眼神,許多時候也是幽深的,但是那種幽深是水一般沉靜,雲一般飄逸,讓人著便彷彿能去除所有心中焦躁與煩悶,只餘靜怡寧和,恰如他頭頂上開放的那一株白曼陀花一般。
佛經有云:佛說法時,曼陀羅花自天而降,花落如雨,白而,見此花者,惡自去。
而百里若是佛珠眼中淚,座旁花,那麼百里青就是另外一種深紫的妖異的曼陀羅花,開在魔之眼中。
開到如今,開了的心魔。
百里看著側安靜閉目的子,那麼安靜,安靜得彷彿一尊琉璃塑的人,卻讓人覺莫名的心疼。
百里隨後還是輕嘆一聲,復又問:“你可曾想過以後的日子做什麼打算,若是……?”
他想了想,還是沒有問出來。
但是西涼茉又怎麼會不知道,他在問什麼,依舊閉著眸子,平靜地道:“若是過幾年再沒有消息,等孩子們都大點兒了,能承風沙的時候,我就會把他們帶回鏡湖之堡,我也會回去。”
百里聞言,看著,沉著道:“我還以爲你會留下來,若是你想要留下來,依照著如今的路子下去,你也依舊能掌握朝中大權,我會幫你。”
西涼茉輕哂了一聲:“若是從前的我,大概會選擇留下來,繼續在這鬥場裡繼續遊戲下去,但是如今,掌握朝中大權又如何,熙兒和清兒永遠都沒有法子得到別人的承認,所有人都以爲他們是養子,別看著如今似乎比皇子還要尊貴似的,但是看在天下人眼中,也不過是個鵲佔鳩巢罷了,我如是一個人,這種爭權奪利的日子還勉強能說一種有趣的活腦經的事兒,但是我不想讓兩個小東西從小就過得那麼辛苦,日後的日子,再看他們各自能就什麼人了。”
百里沉默了一會,方纔微笑:“離開倒也是件好事,畢竟對兩個孩子而言,有些事不該是他們承擔的,太過沉重,這兩個小傢伙如今頭腦就是極好的,日後他們若是長大了有其他選擇,倒是可以讓他們自己去選,總不會差到了哪裡去了。”
提到自己的兩個小寶貝疙瘩,西涼茉低低地笑了起來:“呵呵,阿,若是說起沉重,總不會比當年的你和他差到哪裡去,如今不過是沒了父親在邊罷了。”
百里頓了頓,彎了下脣角,淡淡地道:“所以,後來即使解了毒,我亦不願意醒來,寧願只作個壁上觀這般的懦夫罷了,阿青比我要勇敢。”
西涼茉看著他眼中淺淡的憂傷,從來沒有在百里青的眼睛裡看到過所謂的空茫,最多偶爾不過是流出一種冷淡的空寂,那種彷彿天地之間彷彿一片空寥荒蕪,卻讓更心疼,西涼茉心中輕嘆,隨後手拍了拍他的肩頭:“不,你已經很永遠,作爲一個哥哥,你已經做到了你能做的一切,那時候你和阿九都只是孩子。”
在難產的時候,那種難以忍耐的心理與的雙重痛楚和恐慌,那種對百里青的擔憂與的痛楚讓脆弱得幾乎放棄了的時候,是百里扮了百里青的樣子來到的邊,握著的手,陪著一起生下清兒和熙兒這對雙生子。
清醒過來之後,才明白自己原來以爲的重逢不過是夢一場,而兒竟然出乎意料地在即將放棄的那一刻清醒了過來,恢復了神志。
雖然失於那求不得的夢,求不得的人,但是對於百里的清醒,還是非常開心和欣的。
清醒過來的百里也一如原來那個稚的年一般,並沒有太多的改變,只是變得沉穩了,安靜了,但是眼中的徹卻從來都沒有改變過,一如繼往地彷彿能倒映出所有人間的骯髒、悲傷與歡喜。
他什麼都記得,只是彷彿從完全不能理解人世界的孩子,在一瞬間就長大。
主地配合和雲生還有連公公、何嬤嬤的安排,代替百里青爲‘九千歲’,描繪上妖異的重紫妝,錦華服地坐在朝堂之上。
與百里青歡喜地浸在期間不同,他從來都不喜歡這些勾心鬥角,卻還是極好地完了屬於他的責任,讓天朝到現在依舊還是平安的,至看起來還是平安的,司禮監早已經形了一套自我運轉的機制,在西涼茉的主持和連公公、小勝子幾個悉司禮監的運作的百里青的心腹安排之下,雖然偶爾遇到質疑者,但是都算是有驚無險地過去了。
百里淺淺一笑,眸如琉璃一般徹而悠遠:“是阿青告訴你,一直都是我在保護他,其實從很早的時候開始,我就發現阿青自不喜歡和人接近,讓人不那麼喜歡,不過是因爲他太容易就能看一個人的心,太容易就能到別人上的惡,所以他總是對周圍人抱持著一種警惕的心,只是我更願意去相信人心中有惡便善,卻忘記了自己並非佛主真,有些人,有些事卻不是我能渡的,反而連自己也折在了阿鼻地獄,選擇了最終的逃避。”
西涼茉心中有些惆悵,隨後把下擱在自己的手背上輕聲道:“當年你有沒有懷疑過我的母親,後來有沒有恨過?”
百里隨手將那些墜落的曼陀羅花瓣收進一隻紗袋子裡,微微一笑,豁達而淡然:“你的母親不過是做出了的選擇,而每一個人都做出的是自己的選擇,一如我亦是,說來多恩怨心中記,緣滅不過與骨隨風葬。”
西涼茉看著他許久,垂下眸子,輕聲自語:“是阿,緣滅不過隨風散,爲何,我卻還執念在此?”
一道幽涼和的聲音響了起來:“因爲執念在心,在心便是魔,人若沒了執念,便是佛,只是人間在人間,若是人人佛,何必山修梵行?”
西涼茉擡起頭看向來人,便起微微一笑:“無明大師。”
來人一素僧袍,面清白,眉宇之間一片淡然,這是一個五俊秀而深邃的年輕僧人,雖然臉頰上一道猙獰的刀痕破壞了他的俊秀,但他上的氣息,卻異常閒逸,而眉宇間已全是堪破世事的通明達,明淨安詳早已經和了他有些猙獰的五,那種氣息完全不像一個年輕的僧人而是幾十年的高僧。
這便是最近三年來,在佛界崛起的年輕僧人,清修三年對佛法的領悟比不清修三十年的老僧人更徹,原本也只是在皇家廟宇裡一個尋常僧人,只是幾次佛界的辯佛講經壇上,其所講持的通淺顯的佛理讓所有大師們都側目,從此便在西涼茉命人建起的明堂之中白日爲所有嬪妃、宮人們講經唸佛。
“西涼施主、無憂居士。”無明對著兩人雙手合十,行了一禮,隨後又微笑道:“無明修行不久,所得法門不過十萬八千法門之一二,尚有許多未曾堪破的法門,哪裡能稱爲大師,二位以後還是稱貧僧無明便是。”
無明的聲音有一種讓人清風拂面的覺,讓人心清淨。
百里也雙手合十回了一禮,溫聲道:“無明師兄過謙了,前些日子借了師傅的法卷尚且未曾歸還,還請寬限幾日。”
與外界的猜測相反,百里這位‘千歲爺’倒是真的在他陪著西涼茉母子平安後沒有幾日,便皈依了佛門,也是與無明一樣拜了五臺山的淨心老方丈做師傅。
百里清醒之後,發現能證明他過往的那些快樂與痛苦的人除了西涼靖之外,早已都分頭踏了黃泉奈何橋,這讓他心中便陡然生出茫然四顧的蒼茫來,便在無意之中聽了無明的說法講壇之後很快決定皈依了佛門,爲所有自己過、恨過的人祈福。
只是因爲況特殊,所以他先做了居士罷了,只是他一得空便會到明堂來。
無明微微一笑:“佛主傳法便是爲普度衆生,書卷臥於經堂是臥,臥於師弟手中是臥,只是一個臥於俗世塵,一個臥於師弟琉璃明臺,何必不臥於琉璃明臺?”
百里點點頭,握著手中菩提念珠溫聲道:“那麼師弟且去藏經樓再去取一些新捲來,可好?”
無明輕笑著朝跟著自己的小沙彌擺擺手,那小沙彌上來恭敬地對著百里合十雙手道了聲:“師叔。”
隨後,他便領著百里前往後院的藏經樓去了。
西涼茉目送著百里的影遠去,隨後看向面前的無明,輕聲道:“無明師傅,你說因爲執念在心,在心便是魔,人若沒了執念,便是佛,只是人間在人間,所以人多佛,那麼要如何佛,如何去心魔?”
無明並沒有看向,只是擡起手,手在空中攤開,一片白的的曼陀羅的花瓣便落在了他的掌心。
他捧著花,淡淡地道:“白曼陀羅花我佛邊四大聖花,我佛講經時,便有無數花語落下,見著惡自去,但是花雖爲聖,卻是梵音所凝之、之聖,是佛在普度惡,聞者去的魔,而非花自梵、梵音,心中有魔者見花便是魔花,心中無魔者,一花一砂皆爲梵,王妃之心在固守執念,固守魔念,如何卻要去問別人如何能去除執念。”
“無明師傅是說……我的心不願放下那些執念,所以永不解麼?”西涼茉看向面前的年輕僧人,微微地勾起脣角,眼底閃過譏誚的。
“只是我在想,若是師傅能放下,爲何又要出家,出家不就是爲了放下麼?”
無明卻彷彿沒有聽到的譏諷一般,手將手裡的白曼陀羅花瓣放在的手心,溫聲道:“貧僧是放下之後,忽覺自己滿罪孽,所以方纔覺得應當出家爲邊的人祈福,而王妃,你所掛念的那個人一直修行的卻是修羅道,殺生佛,乃是宗道,與我禪宗道雖然有似不相容,卻實爲一風景境界,所以若是王妃選擇了他的道,便不必放下,也是放下。”
西涼茉看向他,忽然有點茫然,隨後譏誚地笑了起來:“師傅,佛家的詭辯之道在你這裡倒是發揮的淋漓盡致呢。”
“是否詭辯,不過是王妃心中的執著,若是王妃始終不能放下這些執著,便好好地守護著這些執念吧,當年地藏王菩薩捨地獄,地獄不空誓不佛,這莫不也是執念麼,也許有朝一日,執念珠,梵普照也未可知。”無明微微一笑,不惱,不怒,只垂下眉眼,雙手合十。
看著他上那種淺淺的和清淨的氣息,西涼茉心中的焦躁,慢慢地全然消解開來,閉了閉眼,許久,方纔乾涸著嗓音道:“師傅,請回吧。”
無明輕聲唸了聲:“南無觀世音菩薩,若是王妃心中再有魔障,不妨多念珂,多念地藏經吧。”
隨後他便閒逸地慢慢轉而去,一邊輕聲念著:“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白珍看著那無明遠去的影,隨後微微顰眉:“郡主,您留著他,若是如後出幺蛾子怎麼辦,尤其是如今千歲爺生死未卜的時候,只怕會出事。”
西涼茉目悠遠地看著那一抹清淡的背影消失在長廊盡頭,淡淡地道:“他只是無明而已,早已經不是太子司承乾。”
白珍微微顰眉,但隨後也暗自輕嘆了一聲。
也許,郡主是對的。
當年意氣風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帝國繼承人,也許早在那白鐘石的懸崖上縱向滾燙的湖水中一躍之後,便徹底地死去。
當年的司承乾躍向湖面,卻不知道哪裡來的一子怪風,巨大的風力竟將他吹偏了掛在了一邊的鐘石柱子上,撞得頭破流,卻也昏迷了過去。
後來被帶出了石囚起來之後,纔有大夫來幫他看診,但是自然是沒有多上心的,所以臉頰上留下了猙獰的傷痕,但是他醒來之後,似乎一點都不在乎,只是靜靜地發呆,不吃不喝。
百里青這樣的人,從來只有他跟別人耍橫,哪裡就到有人和他耍橫,所以他本不搭理司承乾,若是死了,百里青都打算直接從船上拋了。
他原本留著司承乾只是爲了利用他引出餘黨罷了,若是引不出來,他就弄個西貝貨也無所謂。
但是三日三夜之後,所有人都以爲司承乾會直接死之時,他忽然開始吃飯與喝水了,雖然吃的不多,但是足夠讓他不會死。
司禮監掌管刑訊的太監自然是不會放過他的,但是司承乾跟蚌殼似的,一句話不說。
底下人自然不知道百里青還要不要留著他,沒下太黑的手,而是稟報了上來,而百里青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便親自去了一趟天牢,沒有多久,司承乾便從天牢被帶了出去,再一次進了宮城之中。
但是這一次,當他從宮殿中沐浴完畢走到衆人面前的時候,還是讓衆人都徹底怔住了,司承乾——出家了。
而且非常的徹底,三千青早已落地,一素僧袍,眉目淡然,那道疤痕甚至一點兒都不顯得猙獰,頭頂上還了戒。
等著西涼茉見到他的時候,已經是好幾個月以後了。
而當司承乾或者說無明師傅擡起頭看的時候,微笑道:“我想許久之前夫子就告訴司承乾說要悉一切策論和所有天子應當學習的東西,卻沒有想到其實佛經比那些東西有意思許多,也有無數妙的神話故事。”
西涼茉在聽到他的話語和看到他平靜坦然的目之後,忽然間有點明白了什麼……
他在這些大起大落,爭權奪勢之後,忽然間便堪破了紅塵,了今日的另外一位大師。
主僕兩人正要離開,卻見外頭小勝子一臉慌慌張張地跑進來:“王妃,赫赫使節到了!”
西涼茉看著小勝子,不免納悶:“你這是怎麼了?赫赫使節每年都來,也不曾見到隼剎可汗,何必那麼慌張,難道今日你見到隼剎可汗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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