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瑜瑾替程元璟心酸,某種意義上, 他們二人的經歷很相似。
可是轉瞬就反應過來, 程元璟就是再可憐,他也是太子, 一個朝不保夕的過繼大小姐,有什麼資格同皇太子?有這些功夫,還是想想自己接下來的路吧。
程元賢抱怨程老侯爺的偏心, 程瑜瑾沒有接話,倒是慶福郡主皺了皺眉,瞥了一眼周圍。兩邊的侍連忙低下頭, 大氣不敢。
慶福拍了下程元賢的胳膊, 說:「大爺, 父親還病著呢。現在說這些事,傳出去讓母親聽到, 恐怕會生氣。」
「這有什麼。」程元賢不以為意, 「太醫都說了讓準備後事,可見就是這幾天了。你別看我母親和小薛氏爭了一輩子, 比了一輩子, 其實才最關心我爹後的財產。我爹就是個麵子,若說我娘對他有多,也不至於。」
慶福郡主聽到這裡稍微放了心, 當然對公爹毫無,反而不得程老侯爺快點死。這樣程元賢就能繼承爵位,也不用再看程老夫人的臉了。但是婆婆畢竟是在頭上的一尊山, 慶福郡主不敢明麵上得罪程老夫人。夫字天出頭,若是程元賢背地裡說程老侯爺的話,傳到程老夫人耳朵裡,程元賢這個兒子不會有事,但是慶福就慘了。現在聽到程元賢說老夫人也關心財產安排,慶福纔算放下心,能跟著討論兩句。
慶福天待在宅,侯府食住行等開銷都從手下走,對錢財方麵的瞭解就更全麵。說:「大爺是世子,公田都該是大爺的,但是老侯爺當家這麼多年,難免積攢下許多私房。別的不說,隻看九爺一路讀書科舉,從來沒有缺過銀錢花,就知道老侯爺家不。」
這也是程元賢最關心的,科舉可不是省錢的活,尤其程元璟從小都是請西席單獨授課,積年累月下來,束脩就不是一筆小數目。而且程元璟和小薛氏另外買了宅子住在外麵,一應嚼用都是從老侯爺的私賬走。程老夫人剋扣了這麼多年,按理正常男人早就支撐不住了,可是程老侯爺卻沒有,自始至終沒和程老夫人開口要過一次錢。
程老侯爺手裡的錢,多的可怕。程元賢、程元翰,甚至程老夫人都已經眼紅了多年,眼盯著程老侯爺,就指等他一死,立刻將老侯爺手裡生錢的營生搶過來。畢竟,宜春侯府這麼多年坐吃山空,經濟狀況並不算好。
這一點,慶福這個當家太太最清楚不過。
所以慶福也很關心程老侯爺的私產,在看來,他們是長子長房,下麵還是嫡孫,程老侯爺所有積蓄都該是他們大房的。而二房又是另外一個想法,阮氏和程元翰都覺得既然祖田祖產都留給大房,那麼父母的私人產業,就該兩個兒子平分,甚至,大房應該照顧弟弟一些。
而程老夫人也盤算著將程老侯爺的積蓄攥到自己手裡。雖然兒子是生的,但是錢這種東西誰不喜歡,程老夫人把財產握在手裡,不自己過得舒坦,兩個兒子兒媳還會爭相孝敬,何樂而不為?
但是無疑,程家母子都有一個共同的陣營,那就是錢絕對不能留給程元璟。這些東西就是賠了砸了,也得砸在自家人手裡。
程元賢說:「對啊,爹手裡的錢就算是自己的產業,那也是從侯府裡來的,本來就該是我們幾個的。長有序,以後爹孃養老都是靠我,這些財產理當留給我。程元璟他考科舉、打點場不知道花了多錢,這些可都是我的銀錢啊。」
慶福忙不迭迎合:「道理就是如此呢。這些年爹不管家裡事,侯府這麼大的攤子,還不是靠大爺撐著。再說,我們還有寶兒呢。」
程元賢和慶福郡主在這一點上倒是難得的一致,他們不由討論起程老侯爺到底有多私房,程瑜瑾在一邊聽著,好笑地在心裡搖了搖頭。
程元璟讀書誠然花了不錢,觀他著氣度,這些年的吃穿用度也不是一筆小數目。然而這些錢和宜春侯府一點關係都沒有,本不是程老侯爺替程元璟和小薛氏花銷,甚至恰恰相反,恐怕是程元璟養著宜春侯府纔是。
宜春侯府無人在朝中供職,多年來坐吃山空,隻能靠祖宗留下來的田莊、租地和店鋪過日子。然而這世上可沒有我不犯人人不犯我的道理,弱強食,不進則退,就這麼多,一旦一個家族在朝中沒了庇護的人,一定會被其他家族群起攻之,家族生意隻會一天天被搶奪,乃至霸佔。程家這些年雖然沒有擴張,但是祖宗留下來的營生還是好端端地給程家掙錢,可見,背地裡必有神仙,讓外人不敢打程家的主意。
曾經程瑜瑾以為這個人是淑妃。皇妃和宦家族完全不是一個階層,男子職坐的再高,也不敢得罪太監,而一個太監再得勢,也不敢輕易開罪秀和妃子。淑妃是昌國公府徐家的大姑娘,和程家有一層拐彎抹角的姻親關係,程瑜瑾原來以為,或許眾人忌憚淑妃,這才連帶著敬程家三分。
現在想來,簡直天真的可笑。淑妃無子無勢,在楊皇後的打下恩寵著實寡淡,就算外人賣麵子也是賣給徐家,程家算得了什麼?他們能安富貴至今,分明是託了程元璟的福。
可笑程元賢和慶福郡主現在還在這裡算計程老侯爺的箱底,生怕被程元璟佔了便宜。他們也不想想,程老侯爺有沒有這個難耐。程元璟這些年花的都是自己的錢,程元賢、慶福郡主以及程老夫人眼饞非常的,所謂程老侯爺的巨額私產,都是空中樓閣,空頭賬戶。他們現在有多貪婪,等拿到賬本的時候,就有多失。
慶福一心盤算著產,眼角瞅到程瑜瑾靜靜站在一邊,垂著眸子不知道在想什麼。心中一,說道:「大姑娘,做人最要的就是認清自己份。我和大爺都將你視若親,你能有現在的日子,多虧了大房供你吃供你喝。就連你被聖上表彰的雙麵綉,也是和我的陪嫁綉娘學的。人要知恩圖報,吃裡外的人註定沒有好下場。你明白嗎?」
慶福郡主見程瑜瑾不說話,以為在想著自己的親生父母。慶福郡主生怕程瑜瑾背地裡和阮氏通風報信,特地敲打一二。
程瑜瑾手心攥,慶福郡主每給一點好,就恨不得嚷嚷得全京城皆知,就這樣還天天提醒要知恩圖報。而阮氏呢,一瞅到機會就哭訴自己當年懷胎十月有多辛苦,而因為程瑜瑾先出孃胎,又搶走了妹妹多養分。慶福和阮氏都要求知恩圖報,一方麵卻又都防著吃裡外。
一個生而不養,一個養而不教,敢問恩在何?
程瑜瑾到好笑,當初並不是求著阮氏將生下來,也不是求著慶福收養。要是不想過繼,阮氏和慶福郡主當年大可拒絕,結果呢,這兩人不敢違逆程老夫人,一轉全將責任推卸在程瑜瑾上。
這樣兩個母親,們哪裡來的臉要求程瑜瑾報恩?程瑜瑾很是厭煩,但是僅是瞬息就控製住自己的緒,反而能笑著點頭:「兒當然明白。大房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次多虧了母親,兒才能得到聖上親口賞賜。隻可惜兒現在人微言輕,宮裡賞賜的金綉雖然好聽,但實際上卻做不了什麼。要是兒能訂一門好婆家,日後托婆家的關係,就能提攜三弟了。」
提到了自己的兒子,慶福郡主的表果然鄭重許多。不由琢磨起這句話,慶福總覺得程瑜瑾不過一個掛名兒,是過繼過來給寶兒積福的,等日後陪一副嫁妝就已經仁至義盡。然而程瑜瑾的話倒是提醒了慶福,婚姻本來就是結兩姓之好,每一樁親事都伴隨著巨大的財產流和資源共,程瑜瑾長得好,名聲也好,的用似乎比陪嫁還要多得多。
慶福不由想,的孃家寧王府遠在江南,鞭長莫及,程元賢又是個弔兒郎當的,寶兒指他這個父親恐怕難。而程家第二輩中唯一出的是程元璟,以程元璟和大房的關係,慶福不覺得程元璟能提攜侄兒。數來數去,唯一能夠得著的,竟然隻有程瑜瑾的夫婿,寶兒未來的姐夫。
程瑜瑾不不慢地提點:「母親,我就寶兒這一個弟弟,雖說出嫁從夫,可是孃家纔是子一輩子的倚靠,我以後還得靠恩寶替我撐腰呢。我不提攜恩寶,還能提攜誰?可惜我被人退了婚,名聲有虧,雖然有皇上金口玉言,但畢竟不能和實打實的好比。兒恐怕再難說到高門大族了,反倒是二妹妹,已然說到一門好親事,日後有幫忙鋪路,大弟和二弟的仕途要順暢許多。想來祖母也會好好給二妹妹準備一筆嫁妝,二房日後的潛力還大著呢,祖母現在不拉攏二房,更在幾時?」
慶福郡主臉變了,就連程元賢也一臉不樂意:「就憑二房?怎麼可能!」
程元賢無所謂自己這一輩子弔兒郎當,不上不下,但絕對不能接二房比自己好。慶福更是如此,隻是想到阮氏以後得勢,就渾難。
「那是當然。」程瑜瑾笑著,慢悠悠地說,「誰讓二妹妹已經定親了呢?不說遠的,隻說祖父看在二妹妹要出嫁的份上,就會給二叔二嬸一筆不小的錢財吧。我先前還聽祖母院裡的丫鬟說,祖母打算將我的嫁妝都撥給二妹。到時候祖母從公中補一筆,加上母親曾經給我準備的,再由祖父給一筆,二妹可不是幫父母兄弟掙回好大一筆家資麼。」
慶福郡主蹭的一聲站起來,臉鐵青。程元賢也暗暗罵,他先前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呢!眼看程老侯爺不久於世,若是二房借著要兒出嫁這一說法,跑去程老侯爺麵前賣可憐,指不定能從老侯爺手裡套出多錢財呢!
程元賢想到這裡,立馬連坐都坐不住了。慶福也氣的不輕,在地上連連轉圈:「可恨,明明這是大姑孃的婚事,現在好全被他們拿走了。大姑娘一時半會說不上人家,這可怎麼辦!」
「糊塗!」程元賢罵,「長有序,姐姐沒出嫁,妹妹提前出門什麼道理?大姑娘一日沒訂下,二房就得給我等著!再說,就算大姑娘沒說好夫家,嫁妝也能提前備著。趁爹還在,讓他給孫添一份妝,沖沖喜氣,說不定他的病就好了呢。」
程元賢越說越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道理,慶福也立刻被說服,連連稱讚道:「大爺說的是。還有母親也是糊塗,該是誰的就是誰的,哪能因為大姑娘被退親,就把本來屬於的嫁妝送給別人。想來這是二房那對夫妻在母親麵前說道,哄騙著母親如了他們意。我們做兒的,不能說長輩的錯,然而這個家終究是爹說了算,不如,大爺去和爹說說這件事?」
程元賢一口應下,他越想越覺得時間不等人,一袍子朝外走了。慶福沒防備程元賢走的這麼快,追在後麵喊了兩聲,扶在門框上,急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程瑜瑾笑著喚了慶福郡主一聲,手拿出來一個綉囊:「母親,父親走得急,忘了拿隨荷包。您快去給父親送去吧。」
這簡直是瞌睡了就有人送來枕頭,慶福正不知道該怎麼追出去呢。讓丫鬟接過荷包,神還有些猶豫,程瑜瑾就替說出了心裡話:「母親您放心,我會好好看著恩寶。反倒是父親上沒有零用,恐怕不妥。你快去給父親送東西吧!」
慶福郡主臉又好看了些,順著程瑜瑾的臺階,道:「你好生看著弟弟,我去看看大爺。」
「是。」
慶福終於如願以償地出了門,一起去程老侯爺屋裡要家產。等人走後,程瑜瑾頓時了屋裡唯一的主子,慶福郡主的丫鬟見了程瑜瑾,亦十分恭敬。
程瑜瑾給們安排了事,自己就坐到梢間裡看花樣。連翹見左右無人,低了聲音問:「姑娘,您不用去前麵盯著嗎?」
「不用。」程瑜瑾氣定神閑,道,「跟年老病弱的長輩要錢這種難看的事,怎麼能我去做呢?放心,給我準備嫁妝這個藉口好用又方便,他們會替我爭取到足夠多的財產的。」
連翹佩服得五投地:「姑娘神算。」
「哪裡用得著算,就他們那個腦子,一點就著。我太瞭解他們了。」程瑜瑾悠然地抿了一口茶,著氤氳的茶香,可口的點頭。曬得人暖融融的,程瑜瑾足不出戶,隻需要靜靜看著別人又吵又鬧,就能坐其,擁有一筆巨額嫁妝。
吵架這種浪費力又麵目猙獰的事,為什麼要自己去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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