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晚,邊邊不敢在山坡上多逗留,加快步伐追上顧懷璧。
兩人很快來到了公路邊,邊邊抬頭,見顧懷璧裡嚼著青草,一副輕的模樣,完全不像清貴的豪門爺。
華燈初上,他們進了市中心繁華地段,顧懷璧那雙灼灼桃花眼忽然挑了起來,向邊邊:“去哪兒?”
邊邊說:“你想去哪兒。”
他踢開了腳下的碎石子:“隨便。”
“那你想做什麼啊?”
顧懷璧不耐煩地說:“我要知道自己想做什麼,還帶你乾什麼?”
邊邊低聲問:“所以,你就從來冇有去看過電影或者遊樂場?”
他用鼻音不願地回了一個:“嗯”
這也太可憐了吧。
雖然邊邊是水鄉小鎮來的,但也去電影院,爸爸也帶去玩過遊樂場,還坐過天呢。
“那你也冇有坐過天哦。”
“冇有。”
“天真的很高很高,坐在上麵可以遍全城的風景,所有高樓大廈都在我們腳下了。”
邊邊激了起來,繪聲繪地向顧懷璧描述天的神奇。
顧懷璧眼中泛起一微,倏爾又熄滅了。他默了默,低沉道:“稚。”
邊邊看了看時間,現在去坐天,可以看到整個江城的夜景。
邊邊走過來,拉起顧懷璧的手:“不要磨蹭啦,我先帶你去吃好吃的,然後我們再去坐天。”
“彆老子。”
他將戴手套的手挪到後,不讓到。
邊邊回手,心說不就不,誰稀罕他呢。
從大宅出來不過幾百米便是市中心,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顧懷璧從包裡出一個黑的口罩給自己戴上,遮住了半張臉,輕飄飄的劉海垂下來,掩著他那雙漂亮的榛眸子。
“你怕被人認出來嗎?”邊邊好奇地問。
“不是。”顧懷璧鼻子:“太臭了。”
邊邊吸吸氣,周圍什麼味道都冇有,哪裡臭了?
顧懷璧顯然是不了這些味道,眼神裡滿滿都是嫌棄。
邊邊聳聳肩,好吧,現在倒是端起大爺的矜貴範兒了。
兩人走到商業中心,邊邊本來還擔心顧懷璧會不聽話跑,畢竟他不常這樣出來溜達。
可是並冇有,顧懷璧不會瞎湊熱鬨,他很聽話地跟在邊邊畔,哪怕看到有新鮮玩意兒,視線會停駐幾秒,然後矜持地移開。
邊邊覺得,這位顧爺雖然有些行為失常,譬如翻窗爬牆嚇唬人但大部分時候,他都是保持剋製,自製力遠超同齡小孩。
倒是邊邊,很逛商圈,尤其是來到小吃一條街,眨著黑眼睛,眸子裡都冒了。
“顧懷璧,你想不想吃不吃油炸土豆?”
“你吃不吃炒酸?”
“你真的不要吃個烤串嗎?”
……
顧懷璧嗅到這些油炸類食的味道,都快被熏吐了,他將口罩往上拉了拉,沉聲說:“不吃。”
”好吧。”
邊邊出了的繡花零錢袋,取出十塊的鈔票,買了一碗油炸土豆。
“真的不要嗎。”用牙簽串起一塊黃澄澄的土豆塊,遞到顧懷璧眼前,勾引他:“很好吃哦。”
顧懷璧立刻退後兩步,低頭捂,嘔了一下,像是真的反胃了!
邊邊角,這也太誇張了吧。不過轉念一想,顧懷璧的確矜貴,平日裡吃飯都不和一起,單獨在房間裡吃,或許他口味真的挑剔吧。
顧懷璧一個人站在街口等,邊邊吹著滾燙的土豆塊,想著快點結束戰鬥,不讓他久等。
就在這時,邊邊對麵走來幾個孩,孩們簇擁在正中間的竟然是表姐鄭想容。
鄭想容看到邊邊,臉變了變:“你怎麼在這裡?”
想到那日顧家的形,現在還憋著一肚子火呢。
邊邊端著炸土豆,回答道:“我出來玩兒。”
“想容,這是誰啊?”
鄭想容冇好氣地說:“我妹。”
“這就是你那個不要臉的鄉下表妹啊?”
鄭想容聽到姐妹們這樣說,忽然有點心虛了。
之前跟小姐妹們炫耀自己去過王府花園,同時還把邊邊狠狠diss了一頓,說搶走了自己的機會,哭著鬨著,臭不要臉要搬到顧家。
小姐妹還一起吐槽邊邊,說要幫鄭想容出氣呢。
“一看就是小白蓮,婊裡婊氣。”
“心機真深呢,為了住進顧家大宅,搶走想容的機會!”
……
邊邊知道鄭想容的很不積德,但趕時間,並不想和們爭辯,隻說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彆走啊,你今天一定要給想容一個待。”
“對,不準走!”
鄭想容的姐妹淘攔住了邊邊,兇說:“敢做不敢承認嗎,當心我們把這件事鬨得全校都知道,你這個鄉下人是怎麼不要臉地搶彆人的東西。”
然而那生話音未落便尖了起來,後戴口罩的顧懷璧揪著的馬尾辮,直接將提離了地麵!
孩全的力量,都被的頭髮支撐著,痛苦地尖起來:“好疼!”
顧懷璧提著的頭髮,狹長的眸子挑了一眼,嗓音低沉而極有威脅力:“欺負我的人?”
周圍幾個孩被嚇呆了,尤其是鄭想容,認出了那雙邪惡的眸子,正是那日嚇唬的顧懷璧,嚇得在角落全發抖。
孩們大喊道:“欺負生,你也太過分了吧!”
顧懷璧冷漠地睨了們一眼:“這就過分了?”
說完,他竟然直接將那出言不遜的孩丟了出去,毫不客氣地扔在了地上,毫冇有半點憐香惜玉的意思。
孩狼狽地爬起來,抱著頭髮,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連邊邊都嚇呆了,雖然知道顧懷璧行為出格,但是冇想到他竟然這般無所顧忌。
趁著顧懷璧還冇有做出更可怕的事,邊邊連忙扯著他離開了。
路上,低聲責備:“你怎麼能對生手呢?”
“怎麼?”
“作為男孩,你是不可以對孩手啊。”邊邊見他好像是真的不懂,於是耐心解釋道:“因為男孩比孩力氣大,所以不可以欺負孩的,不然很冇有風度。”
“風度個屁。”
“……”
顧懷璧子野慣了,自然不會管這些規矩。
“冇有人能我的東西,男的的都一樣。”
他目放肆不羈地著,儼然已經將當了自己的所有。
邊邊的父親很早就離開去外地工作,從來冇有過被人保護的滋味,也很冇有安全。
此刻聽到顧懷璧說這樣的話,心裡覺得暖暖的。
“那…謝謝你噢。”
顧懷璧了鼻子,轉離開。
兩人轉過幾條街區,來到江邊,邊邊指著高聳的天對顧懷璧說:“那就是天!去年爸爸帶我來玩過,坐上去可以看全城的風景!”
“我知道那是天。”顧懷璧說:“我見過。”
“哎,我還以為你冇見過呢。”
顧懷璧看著,麵無表說:“雖然不常出來,但我不是冇見識的人,彆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坐個天就這麼激。”
他很不願意被人覺得無知,因此,當邊邊這樣興地拉他去坐從來冇有坐過的天,他產生牴緒了。
而邊邊被他這樣說,也覺得有些傷。
本來以為顧懷璧知道的東西不多,所以可以繪聲繪地向他描述眼中的大千世界,一路都很興,嘰嘰喳喳地跟他解釋這個是什麼,那個是什麼,而年一路沉默。
想來…是很不高興了。
的手攥著角,低垂的眸子裡著委屈之意:“我是小地方來的,可能不是經常見到這些。”
顧懷璧皺眉,看著難過的樣子,覺心裡莫名有些堵堵的。
他冇有看不起的意思,隻是單純不想被誤解,但孩好像誤會了。
顧懷璧張了張,但還是冇有解釋。
小心翼翼地問:“那還坐嗎?”
顧懷璧抬朝著天走去,走了兩步,見孩冇有跟上來,他喃了聲:“天黑了,快點。”
邊邊心裡一喜,連忙跟上去,心說天黑了纔好呢,可以看江城的夜景。
孩子終究是孩子,方纔的不悅煙消雲散,邊邊愉快地跟在顧懷璧邊,和他一起朝著江廣場儘頭的天走去。
……
天的收費口,聽到說一個人要八十塊,邊邊瞠目結舌。
好貴啊!
和爸爸來的時候,是爸爸買的票,所以並不知道價格居然這麼貴。
邊邊顧懷璧,他倚在欄桿前,理所當然地等掏錢。
不用想也知道,他無分文,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爺,本冇有用錢的必要。
這也太坑了吧。
又出了零錢包,從裡麵翻出全部的錢,一塊五塊居多,十塊的就幾張。
顧懷璧接過的錢包,翻了個底朝天,也不過才六十五。
“冇了?”
邊邊點頭,這就是全部家當了。
顧懷璧將繡花零錢包扔給:“下次吧。”
邊邊抬頭瞭高聳的天,天上已經亮起了霓虹燈,紅的、紫的、藍的好漂亮的。
隻能算了,這點錢,連一個人的費用都不夠支付。
顧懷璧和邊邊離開天,邊邊幾次回頭,一副不捨的失模樣,顧懷璧心裡更加覺得堵塞了。
他轉,拉著重新來到售票口,摘了手腕上的機械錶放到售票櫃上:“用這個,換兩張票。”
邊邊立刻抓起了那塊表,機械錶錶盤鏤空,鑲嵌著幾粒低調的碎鑽,能看到裡麵螺旋的轉,極有質。邊邊雖然不知道牌子,但看得出來,這表的價格絕對不低!
顧爺上哪一件東西便宜啊!
售票員卻認得那塊卡地亞手錶,他強忍著狂喜的心說:“雖然不太合規矩,但是你們既然這麼想玩,那就隻好”
他話音未落,後麵立刻有排隊的遊客說:“既然不合規矩就算了唄,小孩,我幫你買票!你把表賣給我!”
“小孩,我給你買十張票!你把表給我!”
售票員急了:“這樣吧,賣給我,以後你每次來玩,我都給你免票。”
邊邊立刻將手錶奪了回來,退後兩步,防備地看著這些眼冒的大人:“我們我們不玩了。”
顧懷璧對說:“難得出來,彆掃我興。”
“你是不是瘋了啊,這塊表的價格,買下這個天都夠了!”邊邊低了聲音,迫切地說:“不要做蠢事!”
一小土包子居然還說他蠢,顧懷璧挑了挑眉,掌懲戒地拍了拍後腦勺。
邊邊攥著表不肯鬆手,任何大人想靠近,都警惕地說:“你們這樣,我我報警的!”
顧懷璧其實很不能理解這小丫頭的心思,一塊表冇大不了,僅是用來看時間而已,他櫃子裡還有很多,都是家裡親戚朋友送的。在他心裡,這價值還抵不上他的頭麵。
終於,有心善的小姐姐看不下去了,走過來幫邊邊和顧懷璧買了票,並且叮囑他們快把表收起來。
邊邊向小姐姐道謝,並執意留了的聯絡方式,說回去就把錢還給。
在一片惋惜聲中,邊邊和顧懷璧進了天。
進了小艙以後,邊邊纔將表還給顧懷璧,嚴厲地叮囑他:“不要再這樣了,說出去都會被彆人笑話。”
顧懷璧將表揣進包裡,漫不經心說:“搞不懂你這傢夥。”
邊邊還搞不懂他呢!他纔不是正常人吧!
……
隨著高度漸漸上升,邊邊口也有了失重的覺,捂著口,深呼吸,很張。
坐在對麵的顧懷璧麵無表地著窗外,那雙漂亮的榛眸子倒映著滿城霓虹燈火。
邊邊張得不行了:“啊!要到最高了!”
顧懷璧嫌棄地說:“能安靜一點?”
邊邊立刻捂住,閉著眼睛,本不敢往窗外看。
江麵波粼粼,高樓鱗次櫛比聳立著,相當集,而在顧懷璧眼中,這就像是鋼筋泥土構築起來的森林。
邊邊挪到了顧懷璧的座位邊,探出腦袋,小心翼翼地向外去。
“哇。”紅撲撲的小臉浮現了驚喜之:“真的好哦。”
顧懷璧冇有回答,任由自顧自地發表歎,雖然嘰嘰喳喳有點吵,但是在這百尺危樓之上,倒也不覺得孤獨。
“快看那棟樓!”邊邊指著在高樓大廈裡一棟異軍突起的地標寫字樓:“那棟樓跟咱們現在的位置一樣高,下次咱們不坐天了,想看風景就去那裡,還不用花錢。”
顧懷璧順著手指的方向瞭,漫不經心道:“那棟樓你進不去。”
“為什麼?”
“這種大公司安保很嚴格,能放你一個小學生進去看風景?”
“也是哦。”邊邊歎了聲,果然天下還是冇有白吃的午餐啊。
“但我能帶你進去。”
邊邊詫異地向顧懷璧,他漆黑的眼眸淡淡地著那棟高樓,神清冷而清貴——
“那是我顧氏地產的寫字樓。”
天到達最高的頂點之後,開始慢慢下降,邊邊打量著顧懷璧,他真是全程淡定啊,一點都不害怕,也冇有很興的樣子。完全不像很出門的十三歲男孩,也不知道他在矜持什麼,出來玩,就是要儘儘興才痛快啊。
男孩和孩踩著月回家,邊邊跟在他邊,好奇地問他:“風景好看嗎?”
“我喜歡站在高的地方。”
“為什麼?”
“不知道,就是喜歡。”
“你們家有全城最高的大樓,以後你可以每天都呆在上麵了。”
顧懷璧當然會每天都呆在上麵,如果將來他足夠優秀穎而出,繼承顧氏地產的話。
“這還不夠。”顧懷璧說:“我想站在更高的地方。”
“這還不夠高?”
“不夠。”
邊邊低頭想了想,忽然道:“那你可以來我家鄉啊!我可以帶你去爬山,巍峨的大山!站在山頂可以看到蜿蜒的河流,那時候,這些高樓大廈就變得比螞蟻還小啦。”
顧懷璧向邊的孩,他想到了上的味道,是來自森林和草木的原始味道
“帶我去你家。”顧懷璧眼底出:“我想看看高山和森林。”
孩的眉頭蹙了起來:“現在恐怕不行,要等放假的時候”
兩人說著來到了王府花園西麵的院牆邊,顧懷璧還是原路返回,而邊邊則徑直走正大門,不必再跟他翻牆爬山了。
邊邊剛走進花園,傭人周嬸匆匆跑來,擔憂地對說:“邊邊小姐,夫人的花廳等你。”
邊邊心一沉,知道他們外出的行為,肯定讓杜婉知道了。
花廳裡,杜婉還穿著今天出席活時的禮,連髮髻都還冇能拆下來,看了邊邊一眼,倒是冇有責怪,隻讓在邊上候著。
很快,顧懷璧也被幾個花園的安保人員帶進了前廳。
他看到站在牆邊忐忑不已的邊邊,便知道事敗了。
“邊邊,你們去哪兒了?”杜婉轉頭問邊邊。
“我們去去坐天。”邊邊的聲音微若蚊蚋,心虛得都不敢抬頭看。
“是我帶我出去。”顧懷璧著杜婉,冷笑:“跟在我邊,就得聽我的,不是嗎。”
杜婉冇有理會顧懷璧,隻對邊邊說:“邊邊,你來我們家的時候,規矩都給你講清楚了,對嗎?”
邊邊哆嗦了一下,點了點頭。
在顧家,犯了錯的孩子都是要接懲罰,為自己的錯誤的行為買單。
“這跟冇有關係。”顧懷璧再度開口:“是我讓”
“邊邊已經承認錯誤,但顧懷璧你的錯誤更加嚴重,我說過多次,你想出去應告訴我。”
“又像以前一樣,把我關在車裡?”
他的態度顯然讓杜婉有些來氣:“你知道自己是什麼鬼樣子,還嫌外麵的流言不夠多嗎,你今年已經十三歲了,不要再像個任的爺,胡作非為。”
顧懷璧的眼角冷了下來,太有的青筋暴起:“我是什麼鬼樣子”
杜婉察覺自己失言,卻也不想再和顧懷璧爭執什麼,太知道自己的兒子的格,如果他真的了怒,形會相當糟糕。
“顧懷璧,控製你的脾氣。”
顧懷璧落於側的手不自覺地抖著,他漆黑的眼底蘊了一層寒意。
那是邊邊第一次看見顧懷璧發脾氣,渾上下都泛著一子兇悍的戾氣,看得人心底生寒。
杜婉凝視著顧懷璧,目帶有威懾和力度:“你也不想嚇壞你唯一的好朋友,對嗎?”
良久,顧懷璧攥的手終於鬆開了:“我接懲罰,要怎麼罰都隨你。”
杜婉看著他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本不怕捱打,他的質和彆的孩子不一樣,對付小孩子的溫“罰”本威懾不了他。
顧家小孩不,都是規規矩矩安安分分的,也隻出了一個顧懷璧,肆無忌憚、野蠻生長,誰都不會放在眼裡。
“從今天起,我不會再罰你了。”
杜婉看著顧懷璧,沉聲說:“以後你犯下任何錯誤,邊邊都會為你買單,代你接懲罰。”
顧懷璧的手猛地攥拳頭,他知道,杜婉想用這樣的方式牽製他的行。
他冷冷一笑,眸子裡出冷:“你以為我會在意?”
“如果你還冇有太無可救藥,就應該在意。”
杜婉站起來麵向他,冷聲說:“當人還是怪,選擇在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