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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戶家的小娘子》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縣衙的院子裡,去年移過來的葡萄苗如今已經爬滿了架子,一藤葡萄架上掛滿了挨挨一掛掛的紫葡萄。葡萄架下,大名許東鴻的許小寶小朋友踮著腳尖去夠,卻將將隻能夠到最矮的那掛沉甸甸的葡萄,可惜胖乎乎的小手太小,本抱不住這一掛葡萄,隻能挫敗的回頭求助。

他才一歲半,走路卻已經很穩當了,天氣太熱,胡給他剃了個禿瓢,他後跟著的小尾是至今還沒有名字的武小貝小朋友,胡卻別出心裁的給他剃了個月亮頭,半拉禿瓢比某朝代的經典髮型還要在腦門上多剃掉一些,後腦勺留了一小撮頭髮,卻用紅繩給紮了起來,造型相當別緻。

武小貝小朋友也才將將一歲兩個月,上個月才開始走路,連抗議自己的造型都不會,隻能指著麵前的葡萄流口水:「果果……」他隻知道這是可以吃的果子,酸酸甜甜極為好吃。

作為一名合格的保姆,自接手了武小貝之後,胡可算十分盡心。最開始的時候武小貝也是跟著胡夫婦一起睡的,哥倆弄了張大一點的小床,放在一起。起先也相安無事,等這兩個小糰子會翻之後,便開始了你來我往的拳法切磋流,有時候剪指甲不及時,就能在對方的小臉上發現紅痕。

趁著他們午睡的時候坐在小床前麵揪著一隻隻小胖手指給剪指甲,順便吐槽武小貝的親爹:「小貝啊,你那爹真的是你的親爹嗎?這都將你送來幾個月了,隻丟下個孃跟五百兩銀子不來看一眼就算了,他就不能給你起個名啊?他的文化水平很差嗎?」皇子們最其碼都上過掃盲班吧,先生就算不是當世大儒,兩榜進士翰林學士總有一兩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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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縣令大人也急過,還專門派人前往定邊軍駐軍之地走了一趟,派出去的是能說會道的錢章,他回來之後哭喪著臉向許清嘉回復:「皇長子殿下說……隨便什麼。」

事實上土蕃那邊又有異,地震之後年不好,吐蕃那邊有的部族已經斷頓了,著肚子的吐蕃軍在邊境製造了好幾次挑釁事故,殺了大周夷族好幾戶牧民了,武琛時不時就要帶兵巡守邊防,真是要忙瘋了,至於起名這種事……對於榜眼郎來說,很難嗎?

皇長子殿下忙著調兵遣將呢,哪有那閑功夫給兒子起名。

許清嘉給自家兒子起名字的時候不知道翻了多書,有時候翻著翻著就沉迷其中了,等醒悟過來已經到了晚飯時間,就兒子的名字他都起了三個月,這才定了東鴻二字。

可是子龍孫能隨便嗎?總不能個武阿狗武阿貓吧。

許清嘉與胡想也知道不可能。最後隻能先隨便起個小名兒著,方便教育孩子。雖然還小,可是孩子如果沒名子,萬一他「哎哎哎」,萬一印象太過深刻,他長大真當自己名「哎哎哎」可如何是好?

後來皇長子殿下的兒子就有了個武小貝的名。

這還不算完。比起起名字來,生活之中照顧孩子的各種瑣碎的事那纔是重中之重。

一手抓小朋友的吃喝拉撒,一手抓小朋友的神文明建設,果然在許小寶八個月的時候就教會他能夠清晰流利的出「爹,娘」這兩種稱呼了。

武小貝年紀小,縣令夫婦還沒考慮過這個問題。每日下了衙的縣令大人聽著兒子稚「爹——」,一顆心都要化了,恨不得此刻許小寶就已經會跑會跳,能跟他討要小吃,他一定能立刻滿足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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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縣令大人下衙回後院的時候,母抱著孩子站在正房屋簷下看胡讓人從集市上買回來的兩尾錦鯉,看的正高興的武小貝笑的咯咯咯的,抬頭看到迎麵而來的許清嘉,想也不想吐字清晰的朝著許清嘉喊了一嗓子:「爹——」興手求抱抱。

縣令大人差點嚇了一個跟頭!

這讓旁人聽到了可怎麼好?萬一傳到皇長子殿下耳邊怎麼辦呢?

他晚上頭一次揪著老婆憂愁的想對策,連努力再造個小閨這等床幃大事都暫時擱一邊了。

「阿啊,能不能別讓小貝我爹,我聽著瘮的慌。」

比他還憂愁,好歹皇長子殿下還活著,武小貝小朋友對著第一次清楚的喊了一聲「娘」的時候,頭皮都發麻了。——他的親娘如今早已經埋黃土,了一把枯骨了。

「小寶整日在他耳邊,孩子的模仿能力又很強……」就跟個小鸚鵡學舌似的,也曾經試圖阻止過武小貝小朋友這種嚇死人不償命的稱呼,可是許小寶小朋友不幹,笑的可無辜,對著「娘……娘……」個不住,武小貝聽到許小寶的聲,更加興的比原來還大聲,兩個人一唱一合,簡直是兩隻聒噪的鴨子,胡頭都大了。

「小祖宗,求你別了好嗎?」胡向著自家兒子求饒,直恨不得這小子說話晚,再忘了爹孃怎麼,順便影響下武小貝忘記還有這個稱呼。

許小寶歪著腦袋,黝黑的瞳仁裡映出他娘趁著丫環母都不在房裡不惜折節求他的模樣,十分不解,扶著小床的圍欄手求抱:「娘——」,他後還不會站的武小貝隻當許小寶是在應和他,坐在小褥子上畫了一幅熱熱的地圖,這才慢吞吞開口:「娘——」

:……

替寧王殿下養兒子,除了稱呼這個糟心的問題,旁的都還好說。

武小貝是個力旺盛的孩子,許東鴻小朋友簡直是胡小時候的翻版,從能夠在小床上施展開拳腳之後,這哥倆就每日「勤練不輟」,一個不注意就掐到一起去了。等到大一點能走路了,更是趁著丫環母不注意,攻擊對方。

到底許小寶早生了三個月,大部分時候他還是穩贏的。但有時候,也會出現意外。就跟現在,他自己太小摘不到葡萄,站在他後的武小貝便很利索的在他背上推了一把……一心記掛食的許小寶毫無防備,頓時坐了個屁墩,卻不甘示弱,索朝後一躺,兩隻小腳丫子向著武小貝而去。

額,幾乎有些不忍直視。

這躺在地上無賴的小子,真的是親生的嗎?

「快……快將他們分開。」

武小貝被他絆倒,哥倆已經忘記葡萄這回事了,圓滾滾的小子捱到了一起便手腳並用的掐了起來。

一旁侍立的小寒手腳麻利的上前,練的將兩隻從前襟領之上拎了起來,一邊一隻的提著,兩隻小人兒猶不放棄,在小寒手裡張牙舞爪朝著對方示威,裡還喊著,顯然兩國兵正在要,完全不在意被小寒打擾中斷。

這種事在縣衙後院已經上演習慣,胡也無能為力。就一個人,總不能將兩孩子分開了養。將武小貝放在一邊完全由孃照顧不放心,將自己的兒子丟給孃照顧捨不得,當真不能兩全其

好在這倆小貨掐起來快,和好的速度更快。等到小寒將他們放到地下之後,臘月立刻奉上了新鮮出爐的點心,胡端著點心碟子深吸一口:「好香好甜!」那倆小貨便立刻合好了,爭先恐後往胡邊跑:「娘——」

等到他們到了麵前,胡一個小裡填一塊點心,看著兩個鼓著腮幫子的小白胖子專註食,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在他們額上輕點:「你們倆什麼時候能長大啊真是愁死我了!不許再打架知道嗎?」

這種話每天都要叮囑個十幾遍,可是沒有一回能管用的,還不能不說。

覺得再這樣下去會未老先衰,提前進更年期,嘮叨不止,最近都覺得自己說話的重複頻率越來越高,這真是個可怕的現象。

跟隨著許清嘉一起從前衙回來的高健男子狹長的眼神裡儘是沉思,許清嘉小聲替自家老婆解釋:「殿下,已經糾正過好多次了,但是小郡王……他完全是跟著下的兒子,總是不肯改過來。」

皇長子殿下將孩子隨便一丟都一年多了,初次上門看孩子,就看到孩子對著別人的老婆娘,許清嘉自己也覺得……頗為尷尬。

院子裡,兩個孩子連著吃了好幾塊點心,又被胡逮著一人灌了好幾口白開水,其間武小貝不肯喝涼白開,被在額頭上彈了兩下:「小壞蛋喝水!」這才乖覺了,委委屈屈喝了幾口。他喜歡有味道的水兒不喜歡喝白水。

不過胡覺得不能以糖水來代替白水,所以不肯慣著他。

等他們喝完了,胡又拿帕子細心的替兩個小人乾淨了角的水漬,還有點心渣子,連小手也的乾乾淨淨了,才囑咐丫環與母:「帶他們回去在房裡消會兒食,再睡午覺,不然剛吃的點心積在腹中下午就不好生吃飯了。」

兩個孩子正被丫環牽走,忽然抬頭髮現了不遠站著的許清嘉,立刻開雙手求抱抱:「爹——」

笑著轉頭,一瞬間笑容就凝固在了臉上,許清嘉被這聲爹喚的差點又栽一個跟頭。

「殿下——小郡王他……」他愁苦而真誠的著武琛:你兒子他就這樣了,下也沒辦法了!

當初真不該接這個差使啊!許清嘉悲憤的想,不但落不著一點好,還提心弔膽了一年多。不過此次武琛前來,他總算有了指,立刻請罪:「殿下,下家中人……生於市井,小郡王一日日大了,當真沒辦法擔負起教養小郡王的重任,殿下……」您看是不是將孩子送到長安去?

反正王妃也閑著!

武琛是公務前往雲南郡,辦完了事想起來自打兒子丟到南華縣,就再沒瞧見過,索拐個彎來看兒子,一過來就看見自己兒子別人爹孃,當真是……有點心塞。

他也沒理許清嘉的請求,長幾步便進了院子,胡已經向他見了禮,垂著腦袋不肯抬頭瞧這位寧王爺的臉,心裡在想對策。反倒是兩孩子瞧見家裡來了陌生人,都仰起頭瞧來人,奈何武琛高太高,他又沒有許清嘉的,回來看到孩子們自覺矮,盡量能夠保持跟孩子們雙目平視的對話。

武琛低頭,倆孩子吃力的仰著脖子瞧稀奇,仰著腦袋也堅持不久,便雙雙垂下了小腦袋,非常默契的一人抱了武琛一隻,手腳並用……似乎想攀爬上去與武琛對話。

這是……做什麼?

武琛被兩個小胖子的小子抱著都不敢了,覺到孩子上傳來的溫度,有別於年男子在戰場上近搏的堅,他簡直完全不知道要拿這兩隻怎麼辦纔好。

太瞭解這兩隻小貨的尿了,立刻毫不猶豫的上前去從腰帶上將兩隻從皇長子殿下的上撕了下來,準備往後提的時候忽然想到這是武小貝他親爹,便順手將武小貝塞進了武琛懷裡,這才提著家兒子默默往後退了兩步。

聽風院裡,武琛看著在床上興的爬來爬去的兒子,很是頭疼。

「他什麼時候睡?」

「玩累了……就睡吧。小貝……小郡王這會還沒玩累。」

孃經過了胡一年多的漢話洗腦,如今已經頗有幾分樣子了,一般的通無礙。

自中午胡將武小貝塞進了武琛懷裡,其名曰:讓父子倆親近親近。並且教導武小貝:「小貝乖,這是爹。」武小貝興壞了,他一點也不怕生,似乎還模模糊糊覺得自己比哥哥多了個爹,真是不能更高興,哪怕跟著武琛到聽風院都一直保持著這種興緒。

武琛發現,這孩子一點也不怕生。

孃還是當初送來的孃,不過現在通無礙,他就順便問問兒子的況。孃也十分愁苦,「夫人每日裡總要糾正小郡王不能爹孃,可是……小郡王是跟著許小寶的,本改不過來。」這個孃當的很不稱職,如今正頭主子來了,隻能跪下請罪。

武琛卻覺得頗為有趣:「許小寶」

孃生怕哪裡惹的這位殿下不快,如今算是知道了武琛的份地位以及引起這位不快的後果,這是胡用了一段時間向普及的,總算讓記住了。

「許夫人在家裡讓我們都喊小郎君的名字,據說這樣好養活。」

「那小郡王呢?你們平日喊他什麼?」問完這句,武琛忽然後知後覺的想起來,自己似乎……一直也沒給兒子起過正式的名字。他目複雜的回頭瞧正在大床上興的爬來爬去的兒子,圓滾滾的小白胖子似乎爬的開心無比,許家的丫環正守在床邊生怕他掉下來。

「小貝……」

孃的腦袋都磕到了地磚上,反正寧王殿下也聽到了,再糟糕還能比小郡王對著許縣令夫婦「爹孃」還糟糕?孃轉那尋常就隻懂服從的大腦,絞盡了腦的想到,如果有罪,按照夫人的說話,許縣令夫婦算是主犯,……大約隻能算從犯吧?

武琛在心裡默默的唸叨:小寶……小貝……就是一對寶貝……再看看兒子奇特的造型,總覺得哪裡不對。

縣令夫人的審……是不是略為奇葩啊?!

別看武小貝白天活蹦跳,又不怕生,但到了太一落山,吃過了晚飯,外麵天黑了,他便開始找「娘」,大眼睛四下轉轉不見胡,且聽風院這個房間又是個陌生所在,白天新認的親爹日頭底下尚可接,天一黑……大約就被妖魔化了,看他一眼哭一回,雙眼汪著兩泡眼淚不住喊娘。

孃也沒辦法。

武小貝自來了之後晚上就跟縣令夫婦過夜的,到了晚上就算也沒轍。

武琛是沒見識過這麼小的孩子哭鬧過,呆了一瞬才問母:「他……這是怎麼了?」哭什麼呢?

他又不會帶孩子,從小在宮裡養格,各種規矩下來,從來也不記得自己還有過隨便放聲大哭的時候,據說連小時候也是不被允許的,一大幫宮嬤嬤守著,這麼大的時候想想也沒有武小貝的日子滋潤。

瞧瞧他那無法無天的模樣就看得出來。

母隻能十分委婉的告訴寧王殿下,倦鳥歸巢小兒尋娘,都是極為正常的現象。到了晚上小孩子就要在悉的環境中睡覺,還要有親近的人陪著,不然就會不安。顯然,這個親近的人不是寧王殿下。

武琛揮揮手,「快將他抱走!」這小子中氣十足,哭起來魔音穿腦,他的腦仁都有點疼了。

縣令大人的臥房裡,今天晚上許小寶似乎一直不對勁,心不在焉的坐在那裡,許清嘉逗他他也不太有神,還一遍遍的朝外瞧,到了最後胡才瞧明白:「他這是……在等小貝?」一起掐架掐出兄弟誼了,這可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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