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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園》 第7章 盛世

無論是李旭還是阿史那骨託魯,戰雙方主將任何一個都沒想到幽州大總管羅藝會在這個時刻帶著他麾下的虎賁鐵騎從草原方向殺過來。站在李旭角度,博陵軍曾經一戰將幽州的年青將領殺了七零八落,與羅藝麾下秦、劉、盧、顧幾員衆將早已結下的不死不休的仇恨。前些日子羅藝能讓開水道,使得來自黎的糧草平安運到懷戎,已經是看在彼此都是華夏子孫面子上做出了極大讓步。讓虎賁鐵騎與博陵銳並肩而戰,那種事做夢都不會有發生的可能!

站在阿史那骨託魯角度,他更想不明白羅藝爲何會在這個時候變卦。早在殺向涿郡之前,突厥王庭已經多次派遣使者探明的幽州的態度。送給羅藝的可汗大纛和金印,對方都毫不客氣地收下。送給虎賁鐵騎的戰馬,羅藝也十分激地笑納。雙方甚至約定了,在突厥人取到天下後,幽州方面可以分得博陵、河間、渤海數郡,分茅裂土,永富貴。可以說,當年羅藝犧牲了無數弟兄命沒拿到的好,阿史那家族都白白贈予了他。但羅藝卻非常不地道地違背了盟約,斷然抄了阿史那骨託魯的後路!

儘管事先誰也沒想到,但在虎賁鐵騎出現的霎那,骨託魯和李旭都明白了同一件事,此戰已經沒有任何懸念了。塞上聯軍與長城守護者已經纏鬥了近兩個時辰,彼此的力量已經都使用到了極限。這個時候,哪怕是五千山賊流寇出來,都足以爲決定勝負的秤砣,更何況上來的是在與塞上兵馬正面撞中二十年來從沒有過敗績的虎賁鐵騎?

“撤!”阿史那骨託魯果斷地下達命令,“分散撤離戰場,別做任何糾纏。”喊罷,他抱起陶闊,從剛剛趕到騎兵手裡搶過一匹戰馬,跳上去,不顧一切揮起皮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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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馬吃痛,發出一聲悲鳴,闖翻幾個目瞪口呆的武士,帶著骨託魯夫妻斜斜地衝出本陣。四匹白的巨狼發現主人離開,立刻長嚎一聲,發了瘋般追趕上來。幾名忠心的將領策馬試圖上前阻止自家大汗的荒唐舉下坐騎被巨狼一口一個,全都放翻在地上。

“大汗!”大薩滿阿史那八步倒在煙塵間,絕出雙手。“長生天,請睜開眼睛,看看你的孩子吧!”他大聲哭號,試圖用哭聲喚起阿史那骨託魯心中的勇氣。對方卻本不肯回頭,抱著自己的離本陣,加速逃離戰場。

沒有懸念,連掙扎都不必掙扎。骨託魯不敢聽背後那震天的喊殺聲,更不敢回頭看一看自家大陣在一瞬間被虎賁鐵騎生生趟出來的河。只想帶著自己心人逃得越遠越好,逃離這令人瘋狂的殺戮場,找個沒人認識自己的地方躲起來,忘記這輩子曾經發生的一切。

可現實偏偏不讓他如願。領著援軍殺到的大將阿史那湖羅看到骨託魯逃離,趕帶領數十名騎高超的武士前來“保護”。跟著,“忠勇”的大梅碌阿史那候斤也從族人手裡搶了匹戰馬,遙遙地追了過來。大薩滿阿史那八步掙扎著爬起,舉起一直掛在腰間的骷髏祭鈴,沒等他發佈長生天的最新指令,一隊虎賁鐵騎呼嘯而致,徑直從他邊衝過。塵煙伴著霧涌起,骨鈴飛上了半空中,“嘩啦嘩啦”,奏響最後的樂章。

在被踩醬的那一瞬間,大薩滿阿史那八步明白,骨託魯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他留在中軍沒有任何作用,此時,即便是長生天真的派遣神明下來助陣,也無法拯救蒼狼的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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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條河從突厥人本陣向前擴散去,一直裂到他們與博陵軍接的邊緣。包裹在鐵甲背後的虎賁鐵騎冷冷地看了博陵壯士一眼,撥轉馬頭,再次緩緩加速。被殺得暈頭轉向的部族武士們眼睜睜地看到曾經將自己袍澤踏爲醬的鐵騎又移到自己面前,像移的鐵山般向自己下,慘一聲,轉便逃。虎賁鐵騎踏著不變的節奏從背後追上去,一槊將武士從後背刺穿,再一槊將砸向周圍做一團的敵軍。

一隊又一隊虎賁鐵騎將突厥人的軍陣刺,然後撥轉戰馬,再度踏向塞上聯軍。突厥狼騎和部族武士們要麼驚慌失措地逃開鐵騎前進的路線,要麼在個別低級將領的指揮下,做一些毫無希的抵抗。虎賁鐵騎向前移半丈,他們便向後退半丈。虎賁鐵騎推進,他們晃晃橫刀,大聲咒罵,不願意轉逃走,也沒勇氣衝上去砍斷對方的馬蹄。雙方以一種非常古怪的形勢僵持,陳演壽帶領弓箭手從虎賁鐵騎後趕到,一陣近距離攢。落在虎賁鐵騎上的流矢被重甲彈開,落在武士們上的羽箭卻冒出了大團大團的霧。武士們倉促組的隊列立刻崩潰,虎賁鐵騎緩緩地踩過去,緩緩地將他們吞沒。

順著虎賁鐵騎踩出來的通道,博陵軍如流水般滲。步兵野戰大陣的威力此刻完全發揮了出來,就像一頭張開了大的巨龍。潰不軍的塞上武士一旦被捲陣中,下場甚至比遇到虎賁鐵騎還要慘。虎賁鐵騎的殺傷力主要集中在正面,武士們如果手腳快,還有機會躲開。而博陵軍大陣的攻擊來自四面八方,陷陣中的武士無論怎麼躲閃,至都要面對三支長兵的伺候。早已被殺得手忙腳的他們哪裡還能有章法地抵抗,眼睜睜地看著長槊捅向自己,捅破鎧甲,然後跌發出一聲解般的嘆息,跌落塵埃。

不但戰場正面的狼騎被殺得潰不軍。戰場兩翼的部族武士和狼騎也了一團。阿史那陌米看到事不妙,立刻命親兵吹響號角,帶領本部兵馬向戰場西側轉進。那邊地勢稍高,他可以趁羅藝和李旭等人忙於砍殺正面戰場的塞上聯軍之時,將盡可能多的弟兄從戰場西側撤出去。被他佔了無數便宜的王伏寶哪裡肯白白吃虧,帶領一衆親兵扯開嗓子嚷嚷了幾聲,不顧一切攔了上來。雙方一個想走,一個強行留客,直殺了個天昏地暗,河。正膠著時刻,河東大將軍姜寶宜奉李旭之命率衆趕到,先是一個衝鋒將突厥兵馬切爲數段,然後再一個衝鋒殺到阿史那陌米麪前,幾十名弟兄長槊捅,頃刻間將阿史那陌米刺了一個淋淋的大蜂巢。

阿史那步真本來對付竇琮的騎兵就很吃力,失去了阿史那陌米這邊的支持,立刻被河東輕騎得手忙腳。他發覺大勢已去,留下千餘名心腹頂住竇琮,自己帶著親兵且戰且退。好不容易混到了戰場邊緣,時德睿帶領著一夥江湖豪傑兜轉而來,袖箭、飛鏢、毒梭一通招呼,將親兵們全部放翻,再殺過去,不由分說砍下了阿史那陌米的頭顱。

劉季真帶領塞外馬賊們於戰場右翼拼殺,越戰越勇。他這邊的敵人多爲部族武士,沒到虎賁鐵騎和博陵甲士的重點照顧,因此反抗頗爲激烈。眼阿史那步真和阿史那陌米的人頭先後被挑了起來,而自己這邊戰勢還在繼續膠著,匈奴王氣得兩眼直冒火。刷刷兩刀砍翻與自己放對的敵人,大聲嚷嚷道:“一羣沒長眼睛的瞎子!阿史那骨託魯早跑了!你們還跟我拼什麼命?!”

“阿史那骨託魯跑了!大夥別再犯傻了,趕回家去吧!”聽到劉季真的抗議,上碧靈機一,用突厥語衝敵人喊道。

“阿史那骨託魯跑了!阿史那骨託魯跑了!大夥趕回家去吧!”馬賊們配合默契,迅速將上碧的話傳開來,幾十人同時大聲重複。

聽到滿山遍野的廝殺聲,塞上聯軍早已沒了鬥志。被馬賊們一提醒,回頭看看骨託魯的大纛果然不見了,又看到幾名悉的突厥將領的人頭被高高地挑上了半空,立刻變了一羣了驚的蝗蟲。劉季真面前再無人敢接戰,武士們四散奔逃。他撒追,見著鮮者便咬住不放。接連砍翻了三個大埃斤,活捉了兩個土屯,才覺得找回了面子。罵罵咧咧地拎著人頭,押著俘虜,跳上凸起巖石繼續指揮戰鬥。

此時的戰鬥哪裡還用他指揮。無論是紀律最散漫的塞上馬賊,還是戰鬥力最弱小的河東義勇,全都變了另外的博陵銳。士卒們在自家低級將領的帶下,左衝右突,前轉後翻,配合默契,章法清晰。將狼騎和部族武士們殺得丟盔卸甲,潰不軍。

一些僥倖健在的突厥貴族知道再抵抗下去斷難活命,乾脆丟下了士卒,僅僅帶著親兵逃走。跟著狼騎前來打秋風的各部酋長們做得更絕,斷然命令族人放下武,向中原的強者們投降保命。博陵銳遇到大隊的投降者,立刻分出十幾個人來收繳兵,押著他們原地休息。殺到興頭上的塞上馬賊和江湖豪傑們卻不管不顧,遇到抵抗者也是一刀,遇到投降者也是一刀,待李旭發現這種況傳令制止,稀裡糊塗之間已經有上萬牧人俯首就戮。

“降者不殺。輕騎離戰場,去追擊骨託魯!”費勁周折,李旭的命令終於傳到竇琮的耳朵。正忙著收割敵軍腦袋的悍將竇琮愕然擡頭,哪裡還看得到阿史那骨託魯的去向?他趕收攏起數百名親衛,徑直向塞上聯軍大營衝去。待衝到了營中,只見戰馬滿欄,牛羊遍地,糧草械堆積如山。至於阿史那骨託魯和他的四頭白狼,早已帶足了備用的戰馬乾糧,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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