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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花田旁。
被征收而來的幾百千克玫瑰在花田旁堆起了一座小山, 齊一舫站在玫瑰花田前,他掏出一個隨著風向左右搖晃的方向標對準玫瑰山舉起,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空氣相對度百分之七十八,氣溫26攝氏度, 轉多雲, 無持續微風轉向微風, 風向北風一級……”
齊一舫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用大拇指刨那個木質的方向標, 語氣沉穩:“現在開始進行今天白天的天氣預測。”
【係統提示:玩家齊一舫使用技能(天氣播報)】
【技能使用範圍:區域半徑為十米的圓形區域】
【技能使用效果:可對區域區域的天氣進行預測,一定範圍對風向, 風力,雨水以及可能出現的天氣特征進行圍觀調控】
【溫馨提示:該技能會導致玩家力以及神值都出現一定程度的下降,請問玩家是否確定使用該技能?】
【確定。】
齊一舫手上那個木質的方向標隨係統播報聲音落下,開始飛速地左右擺搖晃了起來, 而齊一舫個人麵板上的力值和神值條也開始下降。
齊一舫撥出一口氣,開始沉聲播報:
“……今天白天, 區域出現風力為2g左右的, 輕度龍捲風……接下來是持續十二個小時的日照, 夜晚風力輕微, 多雲轉
晴……”
他手上的風向標隨著話音落下, 從左右搖擺變了不停旋轉。
一陣迴旋的冷風吹來, 奇異地停滯在花田旁的一小塊區域開始打轉, 這繞著堆積而的玫瑰山丘來回地遊走,重量大約2g左右的玫瑰在風的輕轉上盤旋上天,更輕的雜質被吹走, 而更重的雜質留在地麵上冇有被帶走。
被設定了重量參數的神奇龍捲風就像是一臺高的離心機, 完地分離了玫瑰和其他的東西。
這些需要花費一天一夜時間才能被挑揀乾淨的新鮮乾葉玫瑰, 這次隻用了十幾分鐘,就被清潔的乾淨又整齊,一塌一塌地堆疊放好,溫和的龍捲風很快消失,燦爛的日接著傾灑了下來,花瓣上的剔珠被照耀得閃閃發亮。
齊一舫收回了風向標,他看著麵前這堆已經進【晾曬】環節的乾葉玫瑰,拍了拍自己上被吹得一都是的草渣,滿意地轉頭,對另外兩個人笑了起來。
“已經全部理好了,等到明早就可以進第二個環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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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工廠天廣場。
一個全自網篩儀旁排起了長龍。
這是玫瑰工廠比較罕見的現代化的機械設備,隻需要把玫瑰花倒進去進行幾分鐘的篩選,就可以得到分揀之後的乾淨的乾葉玫瑰。
但因為玫瑰工廠主打手工製反工業化香水品牌,所以這樣的儀隻有數量不多的幾臺,都被老加工員霸占了,被當了他們的特權。
之前齊一航一行人也準備在這邊排隊,用這個儀分篩玫瑰,但被幾個老加工員惡聲惡氣地趕走了,罵他們剛剛升職上來就要懶用儀,不好好做事天想著耍,新來的給我滾去用蹲在地上撿枯葉!
雖然齊一航他們並不怕這些加工員,但考慮到在遊戲裡最好不要得罪npc,而且他們也有可以理工作的辦法——就是齊一航的技能。
在一個神值不能主回覆的遊戲裡,使用要耗費神值的技能來完任務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但齊一舫不想惹太多麻煩,他們主要目的是救小巫,所以最終他也就帶著另外兩個人忍氣吞聲地走了。
但現在局麵有了明顯的轉變。
人高馬大的唐二打走上排隊隊列的那一刻,注意到他是新來的加工員的那些老加工員又開始不耐煩地嗶嗶:
“你們這批新來的怎麼這麼不懂事?!啊?!非要搶我們這些老人的儀!自己該乾嘛乾嘛去!”
“就是,不懂你們這些剛工作就想懶用機械的,不磨鍊你們以後很快就什麼都不會,會降職的,我們都是為了你們好。”
唐二打目沉沉地掃了一眼這些懟他的加工員。
他冇直接開口,但唐二打材高大,四肢欣長健碩,原本寬大的防護服穿在他上像運服外套一樣,看著就不好惹,居高臨下的這一眼又極有迫。
這些加工員被他得噤聲了片刻,冇大聲開腔了,隻敢小聲嘀咕。
但眼看著唐二打要排到要用儀了,一個老加工員直接了唐二打的隊,還極為挑釁地回頭看了唐二打一眼,然後拍拍手讓排在唐二打後麵的人也來隊。
這人明擺著就要給唐二打下馬威,不讓唐二打這個新人用到儀。
新來的都能用儀了,他們的工作效率豈不是更高?!
原本玫瑰工廠的加工員淘汰率就高,不兌走這些新來的,他們這些老加工員想要升上廠工就更困難了!
要讓新人知道知道潛規則,要用這些潛規則新人的生存空間,榨他們的勞果,便於自己晉升——這是所有老加工員約定俗的想法。
雖熱這種想法和做法,不亞於親手斷掉新加工員的活路,送他們去死,但老加工員又不在意這個。
他們甚至希新加工員死的越多越好,這樣就冇有人可以搶他們的位置,讓他們下崗了。
齊一舫也是遇到了這種困局,不得已才離開的——他們現在還冇清這個三級遊戲的套路,貿然得罪大量npc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但唐二打併不害怕得罪npc。
他的實力足夠讓他在三級遊戲裡來,哪怕是因為這件事唐二打吸引了仇恨值,整個玫瑰工廠所有的加工員都在變了怪之後追殺唐二打,唐二打也有把握最後死的會是變怪的加工員,而不是他。
於是唐二打把裝著玫瑰花的麻袋移到左手,神淡漠地用右手平直一劃,手裡突然就出現了一把銀的槍。
沉甸甸的槍往下墜,被唐二打輕巧地勾在食指上轉了一圈後被握住舉起,槍口對準了前麵隊的老員工的後腦勺。
“我不介意在工作之前殺人。”他語調平靜且冷淡,“我之前的工作就是殺死變壞的人,你覺得你現在夠壞嗎?”
前麵原本神得意老加工員在聽到了後槍上膛的聲音後抖如簸箕,他臉慘白,咬牙切齒地讓開了。
提著麻袋唐二打就像是什麼都冇有發生一樣走上前去,把玫瑰花倒進了儀裡篩選,然後拿到了篩選之後的玫瑰花裝進麻袋,他把槍彆在腰後,單手把麻袋抗在肩上,往外走。
剛剛還對唐二打多加阻攔的老加工員們一臉菜地給他讓開了道路。
“這批新來的加工員到底什麼病!”剛剛那個被唐二打用槍指著的加工員在確定唐二打的背影徹底消失在他眼前之後,開始罵罵咧咧,“要麼就是和我們搶儀,要麼就是不知道用什麼辦法一會兒就做完了工作,還有兩個現在都還冇有開始篩選!”
“都已經快中午了,也不知道去哪兒了,要是不趕快進行晾曬,明天稱重的時候不出合格重量的玫瑰。”這個加工員說著說著又幸災樂禍了起來,“這兩個加工員估計會被直接降級為采花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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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棄工廠部。
白柳站在一個生鏽的集裝箱上,周圍是一群已經恢複了神誌的流民。
剛剛纔被白柳用香水喚醒意識的流民聽話地圍坐在集裝箱周圍的臟地地麵上,他們紛紛仰著頭看著集裝箱上麵的白柳,用的是一種近乎於仰救世主的,絕中看到最後一希的炙熱眼神。
“相信各位都知道白柳先生了。”集裝箱上還站著另一個流民,就是昨晚帶頭那個流民,他十分恭敬地站在白柳的半步後,雙目閃亮地向下麵的人介紹白柳,“這次各位得到的玫瑰香水,就是白柳先生在工廠打工掙來,然後免費分發給我們的!”
這話在流民中引發了小範圍的,這很快就在發言的那位流民的雙手向下按下停止了。
“好了,好了,各位請暫時不要興,白柳先生還會為我們帶來更多的好訊息。”這位流民臉帶興地向後捎了捎,彎腰請出後的白柳,“現在請白柳現在來為我們講幾句話!”
白柳施施然地上前,他嗓音不大,但下麵的人為了聽到他說的話出奇的安靜,反倒顯得白柳的聲音在這空曠破敗的工廠迴盪得清晰又有力。
“我是發自心地,想要無償地幫助你們。”白柳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瓶新的香水,他眉眼平和,語調真誠,“但我一個人的力量能幫助到的流民實在是太有限了,我也隻不過是工廠的一個底層加工員,每天按時領薪水而已。”
“現在我一天最多能掙3瓶低級香水,一瓶低級香水最多能持香四個小時,按照這個香水的分量,我分到你們每個人的頭上,也不能讓多人長時間的保持清醒,這樣下去,我也冇有辦法長時間地幫助你們。”
白柳說的話讓集裝箱下的流民眼神黯淡了下去。
但他們並冇有出聲指責白柳為什麼不繼續幫助他們。
在曆經長久的折磨之後,白柳這種宛如神明顯靈纔會出現的人,給予他們完全無私的幫助,就算這種幫助隻是短期的,但能讓他們恢複人形茍延殘一會兒,不要沉浸在那種被玫瑰香水統治心神的痛苦,和骨頭上無休無止長鬚的麻中,他們也很激了。
他們已經太久冇有維持過人類的形狀了,以至於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人還是怪,現在就算是好好地坐在地上,他們都有種想趴下跪爬遊走的衝和恍惚。
“但隻要你們願意幫助我,我對你們的幫助就可以無時限延長。”白柳話鋒一轉,讓低下頭的流民又“唰”一聲整整齊齊地抬起頭,張又盼地看著他。
白柳不不慢地繼續說了下去:“我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你們如果可以幫助我,讓我更多地完廠的工作,獲得更多的香水,分發給更多的流民,讓更多的流民得到幫助被喚醒,我保證你們幫助我工作產出的每一瓶香水,都會用來幫助更多的流民,讓他們加我們的隊伍,直到我為廠長。”
“當我拿到玫瑰香水配方,為廠長那一天。”白柳正道,“我保證從廠出產給大家的每一瓶玫瑰香水都是免費的,永遠免費。”
這明顯是一個極有力的提議。
下麵的流民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但他們臉上卻是喜悅與恐懼並存的——這句承諾對他們來說可太悉了。
當年玫瑰香水氾濫的時候,那些廠商也是打著這樣的甜的旗號來引他們上鉤,可現在呢?
當初說著要免費發放玫瑰香水給他們的那些廠商,恨不能把一瓶香水賣出天價!
他們用懷疑,驚懼,忐忑不安,滿懷淚水的眼神著集裝箱上神平寧的白柳,就像是著黝黑沼澤裡最後一稻草,他們不知道這個人是在騙他們,還是在把他們引更大更深,更無法自拔的泥潭中。
但這有什麼用呢?除了相信白柳會是一個好廠長,他們已經冇有選擇了。
當玫瑰香水被他們毫無意識地接納濫用的時候,結局就已經註定了,他們隻能選擇接這個結局,或者用死亡逃避這個結局。
隔了很久,纔有人極為輕微,極為小心地舉起抖的,枯萎得隻剩白骨的手,十分小聲地詢問:“……白柳先生,您真的會做一個好廠長嗎?”
這個提問的人是一個腐爛了小半截的人,臉隻有額角枯萎了,懷裡還抱著一個雙腳枯萎了,看起來隻有幾個月大的小嬰兒。
這小嬰兒奄奄一息地蜷在的懷裡,吮吸著要枯萎不枯萎的大拇指,純淨而溜圓的黑眼睛裡是兩朵和這個小嬰兒年紀完全不符的,衰老枯敗的玫瑰花。
用盛放了同樣快要枯萎玫瑰花的眼睛,含著眼淚,眨也不眨地看著白柳,聲音哽咽:“……如果您為了廠長,您會一直是個願意幫助我們的好心人嗎?”
“不會。”白柳回覆得很直白,“很大概率不會,現在這樣說隻是為了騙你們為我工作而已,就和之前的那個推廣玫瑰香水的廠長一樣。”
下麵一靜,白柳的這句話落下麵的流民驚愕的眼神中,就像是一滴水滴了油鍋裡一般炸起了鍋來。
流民們握了拳頭站了起來,他們的膛劇烈起伏,惡狠狠地瞪視著白柳,原本懷有一微弱希的眼神變得憤怒又死寂無,還有人麻木地耷拉下了頭,似乎早已經料到了這個結局。
剛剛提問白柳的那個年輕媽媽虛弱地放下了手,捂著臉忍小聲地哭泣了起來,裡似乎在唸叨孩子的名字。
但他們之中,依舊冇有人衝上來攻擊白柳。
——因為就算白柳把自己惡劣的意圖這樣直白地攤開,白柳也是他們和絕一樣的最後希了。
隻要能短暫地躲開玫瑰香水跗骨而生的癮,無助的流民隻能被掌握源頭的人挾裹,被迫墮落進更深的地獄。
白柳眼神散漫地在下麵的流民因為他的話出現各種緒的臉上掃過。
他原本是可以用剛剛那個理由騙到這些走投無路的流民的。
你看,就算他現在告訴他們他在騙他們,他們也會自欺欺人地跟他走,為他免費工作,隻為了一口虛無縹緲的香氣。
隻要香水存在,這種惡循環一定存在,當平民開始寄希於用【好人來當廠長】這種思維讓所有人得到幸福,這本就在代表其他的東西都冇有辦法來約束罪惡了——
——如果用道德來約束利益,隻會讓利益用道德的形式呈現。
但白柳不喜歡香水,他喜歡錢,這種世界對他來說冇有意義,就算他靠著這些流民獲得再多的香水,也隻不過是象征一種神層麵上居高臨下的優越。
白柳對這種【優越】無。
他更喜歡錢幣作為通貨流通的世界,所以他要終結這種世界的存在。
“你們不能寄希於我是個好人,我不是什麼特彆好的人,或者說,到了那種時候,隻要玫瑰香水存在,誰做廠長都不會是好人了。”
白柳垂眸無波無瀾地看著下麵的流民,語調是一如既往的平,“但我如果我說,讓我為廠長,我有辦法讓玫瑰香水消失,讓你們都不在繼續枯萎,你們願意幫我嗎?”
臺下的流民緩緩地,不可置信地,抬起了頭,一雙雙被玫瑰植的眼球中倒映著白柳冇有什麼緒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