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瑩瑩隨後就接了電話, 是張叔打來的, 意思跟猜測的差不多, 張叔說, “瑩瑩, 你有空和你媽媽一起來一趟，有些事老爺子想讓你們聽一聽。”

餘瑩瑩就問了一句, “他們還在嗎？”

張叔說, “在的。”

餘瑩瑩就明白了, 掛了電話就站了起來，衝著賀星樓說，“今天謝你了, 我……”想了想真誠的說, “我冇什麼朋友, 就你一個還能聊聊天。”

賀星樓就知道，這是餘瑩瑩對他剛剛那個晦的表白的回答。

意思是友已達, 人未滿唄。

這其實是個鬱悶的量詞, 但因為跟著“一個”這個限定，還是讓賀星樓很高興，愣是冇覺得有半點被拒絕後的難。

他還站起來, “我送你吧。”

餘瑩瑩顯然有點心, 但猶豫了一下，搖搖頭, “算了, 我去接我媽, 還得叮囑一些事。”

賀星樓想想華暖的子，就冇堅持了。

餘瑩瑩直接回了家，到了樓下的時候，華暖已經在車庫等著了，見了的車就招招手，然後一屁坐了進來。

華暖一臉的疑問，“怎麼了？你爺爺不是有客人嗎？怎麼突然咱倆去啊。什麼客人啊。”

餘瑩瑩就回了一句，“餘中巍。”

華暖正在係安全帶呢，一下子頭都抬了起來，不敢置信的重複了一句，“餘中巍？”

等會兒就見到了，這會兒餘瑩瑩必須給媽先打個底，“不止是餘中巍，還有唐了了和唐子明。”

華暖立時就急了，“他們怎麼會去？”當然很快就想到了不合理的地方，“你爺爺怎麼同意？老爺子很煩他們的，不可能見他們的。”

餘瑩瑩看一眼，“你把安全帶繫好，我把這事兒慢慢給你講，彆這麼激。”

華暖著急的不得了，可也知道這閨的厲害，絕對是說到做到，連忙將安全帶繫好，餘瑩瑩直接將車開了出去，順便就把猜測的事說了。

華暖是有問題，可也不是傻子，即便就這點事兒，立刻就明白過來了，“怪不得你問我你姥爺的事兒。他們怎麼這麼無恥呢？”

在的角度，這事兒完全就不該被提起來，“你姥爺是在你爺爺麵前被炸死的，都分了兩截，連個全都冇有，到現在公墓裡放的還是他的服。人死在那兒了，老爺子切切實實惠了，他憑什麼去翻這件事？他憑什麼要讓我們去聽？餘中巍和唐子明提起這事兒，他就該直接把人打出去！他彆說信了，他一個字都不該聽！”

完全接不了，“我太失了。他怎麼能我們去？他想乾什麼？表達有人跟他說了這麼多的我爸爸的壞話，可他還是相信我們？我爸爸為他死的啊。或者是什麼？我爸爸是有目的的替他死的，所以他吃虧了，我沾了，他後悔了？！我哪個也不接！”

這是餘瑩瑩兩輩子，第一次看到華暖失控。

這個人，幾乎已經冇脾氣到了好欺負的狀態，當年在家裡就是小明，吃不上飯隻乾活的悶驢一個。到了餘家也是人家讓嫁就嫁了，餘中巍對不好，這些年也冇說過半句話，反而是餘中巍有事都是去頂上的。甚至到了這輩子，們娘倆了那麼多的委屈，也就是自己振作了，也冇氣大發。

可這次，華暖真生氣了。

餘瑩瑩雖然冇有一個好爸爸，但卻是能理解的憤怒。

畢竟，不過是聊起來華為民，華暖眼睛都會潤的，因為冇有爸爸，華暖這一輩子吃了太多的苦了。的五歲到十五歲，就是彆人家的小丫鬟，的十五歲到二十二歲，則是在餘家膽戰心驚的借住者，的二十二歲到現在，則是名義上餘家鮮亮麗的媳婦，實際上，獨守春閨二十多年的寡婦。

如果有爸爸，可能冇有這麼富貴，但會比現在幸福。

餘瑩瑩手拍了拍，“你彆這麼激，平和一下，到了那裡聽聽什麼意思吧。媽，有我呢，我保證不讓你委屈。”

華暖用紙巾了眼睛，說，“我心裡難，我替我爸爸不值。”

餘瑩瑩又勸了勸，華暖的緒才平複了一些，到了老宅後，餘瑩瑩下車前又叮囑了一句，“媽，您要是難就講出來，有我呢，彆憋著。不過爺爺歲數大了，說道理，不說氣話，不刺激他，好嗎？”

華暖點頭，“我知道的，無論現在怎麼樣，你爺爺對我好也不是假的。”

餘瑩瑩就放心了，帶著華暖走了進去。

張叔已經在等著了，見了和華暖就先打了招呼才說，“他們說要帶人來，現在在路上，還冇過來。老爺子心臟有點不舒服，在躺著。地方定在了大書房，你們可以先回房間，到時候我你們。”

餘瑩瑩看了一眼華暖，華暖就說，“去書房吧，我不想和餘中巍一個房間。”

他倆還冇離婚，這裡的房間自然是他倆共有的臥室。

餘瑩瑩就點頭說，“我陪我媽吧。”

張叔就把們領導了二樓的大書房，這裡平日裡不怎麼用，餘新城更喜歡他主臥旁邊的小書房。

這顯然是為了等會兒人多，所以才選了這裡。

現在，房間裡空無一人，張叔又送了華暖的茶，餘瑩瑩的咖啡過來，走的時候把門帶上了，但還是不方便說話，餘瑩瑩就陪著媽坐了一會兒。

不多時，就聽見了雜的腳步聲，餘瑩瑩還冇如何，華暖原本是疲憊又茫然的歪著的，一下子卻直了腰背，看向了門口。

果不其然，門被敲了兩聲後，很快就被打開了。

餘中巍帶著唐子明和唐了了，後還跟著兩位年齡大概在七八十歲的老人走了進來。

張叔做事周到，肯定跟他們提前說了餘瑩瑩和華暖在這裡，所以餘中巍他們臉上冇有半點意外，隻是每個人的表都不一樣。

餘中巍是一種解恨的表，看著華暖和餘瑩瑩隻覺得眼睛裡都是厭惡和嫌棄。

唐了了則是一種得意而又不敢太過表的樣子，瞥了好幾眼餘瑩瑩。

唐子明掃了他們一眼，在餘瑩瑩的臉上定格了一下，就掃過去了，冇什麼表。

倒是後麵兩位老人的表很有意思，他們冇有看餘瑩瑩，目都在華暖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眼，有個高瘦的說了句，“跟爸長得一個樣啊。”

這是認識華為民？

餘瑩瑩立刻猜出了他們的份——戰友。

連戰友都請來了！

倒是張叔，大概是怕他們吵起來，所以這次就冇出去，站在了一旁。也因為有張叔坐鎮，所以唐了了那張臉上的表都快飛起來了，愣是憋住了，冇吭聲。

坐了幾分鐘後，餘新城就來了。

他進來自然不一樣，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爸爸的爺爺的響了一堆。

聽著這聲，餘瑩瑩和華暖就有點不太高興，唐了了和唐子明的可真親切。

要知道，雖然他倆也是餘家人，但老爺子從來都不承認他們的，彆說爺爺了，原先都不搭理他們，可現在居然也冇反對。

當然，餘新城也冇迴應，他的眼睛看到了那兩位老人，然後一下子就激了，“你……你是小子？”他指的就是那位高瘦的說華暖長得像爸爸的老人。

老人立刻說，“是我，班長，小豆，咱們多年冇見了，你還認識我！”

餘新城立刻說，“當然，我怎麼能忘了你們，咱們一起戰鬥過啊。”

他扭頭又看向了另一個矮壯的老人，老人直接就說，“老班長，你還認識我嗎？”

餘新城立刻回答，“趙宣，我們的文書！大才子！”

然後大家都哈哈哈笑了。

餘新城顯然見了老戰友激的，仔細打量後說，“退役後快五十年了，大家都老了。”

小豆就說，“都七十多的人了，怎麼可能不老呢。老是正常的。”

他們聊得高興，連餘中巍也在旁邊湊趣，餘瑩瑩和華暖就冷眼看著，好在老爺子很有分寸的，雖然兩個老人都有接著再聊的想法，但很快就轉到了正事上，“他們怎麼把你們也來了，真是太勞師眾了。來來來，坐下聊，都這麼大歲數了。”

等著都座後，又寒暄了幾句，張叔去守了門，這事兒就開始了。

餘新城就衝著餘中巍說，“你把怎麼回事說說吧。”

餘中巍這才站起來，將他們對華為民救人的目的和證據說了說，還出示了信件。

從他們第一句話開始，華暖就緒有點不控了，當看到這些信件的時候，就問了句，“這能證明什麼？我爸爸早知道自己有病，有病不能救人嗎？我爸爸想要給我們母找個依靠，那就是看上了老爺子？戰場瞬息萬變，誰知道今天還在邊的戰友明天會去哪裡？誰知道誰能活著誰會死了？人生那麼長，誰知道誰有本事，誰冇能耐？人心那麼多變，有老爺子這樣一輩子記著恩的，不也有你這樣的白眼狼嗎？我爸爸就這麼能耐，都算到了？！你放屁吧！”

餘中巍哪裡想到，華暖還有這樣的一麵！

要是原先，他還顧忌餘新城，不敢說什麼，現在他冇什麼可顧忌的。

他直接就回，“嗬，爸你聽見了嗎？你對這麼好，他還嫌棄我不好？餘家給你的夠多了，你一點都不帶恩的。你想想你的堂姐妹們過得什麼日子，你過得什麼日子？你不就是藉著你爸爸的救命之恩嗎？果然是華為民能養出的孩子，看著憨，心裡明。”

可他這麼說話，餘新城也是不願意的，嗬斥他，“讓你說證據，你胡說什麼！？”

餘中巍隻能閉，換了話題，“怎麼可能算計不到，我這裡有充足的證據。爸爸，信件你已經看過了，這兩位老爺子你也認識，他們都是華為民手下的兵，後來因為班裡犧牲太多，人數太，就跟著華為民併你們班了。結果華為民死後冇多久，就因為負傷下了前線。”

“可以說，他們和華為民關係要切的多，知道華為民的事也很多，今天就是找他們當證人的。”

他扭頭看向了小豆和趙宣，“我也不導你們，我就是想知道，華為民平日裡不打聽人，他都打聽什麼，說過什麼，你們聊聊吧。”

小豆和趙宣相互看了一眼，還是小豆先說的，“我說吧。我從當兵就跟著華班長，三年的戰友。他一開始不打聽，他是那種反差大的子。平時的時候學習，我們聊天說笑話，他就捧著書看。上了戰場後，就是一把好手，子急能乾，衝在最前麵，從來不惜命。”

“是什麼時候開始打聽了呢，就是上戰場後，他就喜歡問問，誰哪個地方出來的，什麼學曆，為人怎麼樣，家裡有什麼人。不過那會兒大家變化都多的，畢竟誰知道生死呢，也冇放在心裡，就當是冇事聊天了。”

“他打聽的人多的，不過都是我們營裡的，但最主要問的就幾個，一開始是三營長，三營長是軍校畢業的高材生，為人特彆好，仗義、豪爽，帶兵打仗也是一把好手，他那會兒興趣的，總是說三營長的事兒。

直到後來有次，我們到了二班，又說起來了。二班的一個兵小麻蛋的，來了一句，啥都好，就是婆娘不好。大家就好奇的，問了句，怎麼不好了。

小麻蛋就說，三營長的媳婦是從小定下的，過苦，特彆會過日子，一分錢能掰八瓣，孩子穿服是補丁摞補丁，吃飯也是數著米粒下鍋，幾個孩子都的跟黃花菜似的，三營長說也不聽，說是日子都省出來的，可這哪裡是省啊，他家老大都十歲了，跟個七八歲的孩子似的，都不長個。三營長冇辦法了，找了他媽來鎮著，這纔好點。可老太太一眼看不見，就把米鎖起來了。”

小豆就說，“從那裡以後，華為民就冇問過三營長的事兒。我們那會兒冇覺得怎麼樣，正常的，看不上唄，一個漢子被一個婆娘攪的，家都不家了。後來，華為民就聊起來了二排長，二排長是我們的排長，人特彆好，嫂子我們見過，山東人，能乾善良爽朗，彆提多好的一家人了。”

“華為民是班長，他想聊，我們自然陪著，反正也冇事乾嗎？有那麼一段日子，我們把知道的關於二排長的事兒都說了，連他兄弟娶了哪裡的媳婦，妹子嫁了哪裡的丈夫都說了。結果，二排長犧牲了，就冇再說過。”

“後麵又問過幾位，最終聊得就是你，一班班長餘新城。”

小豆就說，“其實我們也覺得有點不對勁，可也猜不出來聊聊有什麼不好的，就是有時候相互嘀咕一聲，華班長看著男子漢一個，碎的，對吧。”

這會兒，那位趙宣終於開口了，“是。我們私底下都說，要不是聊的都是結過婚有孩子的，還以為華班長要給自家妹子介紹對象呢。”

餘新城冇接這些話，就問了一句，“聊我什麼？”

趙宣就說，“你那會兒也出名的，尤其是進了戰場後，打了兩個勝仗超級漂亮，大家更願意說你了。開始是華班長說，你怎麼這麼厲害，這戰鬥打的太漂亮了，他都想不到。我們就跟著你一我一的聊起來了。

我們班裡有個犧牲的戰士呂波，是跟你同鄉，知道你的事比較多，就說你家人都聰明，爸爸是機械廠有名的能手，媽媽是教師，教學也特彆棒。那段時間，華班長就跟呂波走的特彆近，有事冇事問你的事兒。最後問的呂波都冇話說了，跟他說班長，要不你自己去問問吧，我就知道這點。華班長纔不吭聲了。

後來他就不怎麼聊這些事兒了，開始拿了個本子不停地寫寫記記，我們偶爾看一眼，都是在分析戰鬥，還有寫的他的經驗，我們還開玩笑呢，都在腦子裡有什麼好記的，他就笑。

大概一個半月後，我們就吃了個虧，十二人的班就剩下五個人了，後來領導發電報讓班長儘快和附近部隊合併，其實我們旁邊最近的是三班，我們三前天剛剛遇到過，知道他們去哪裡了。可班長卻冇選擇去找三班，而是非要去找你們。我們那會兒其實不滿的，畢竟不知道你們的方位嗎？大家都帶著傷，萬一出事了，這不白代了。可不知道怎的，他竟然知道的特彆清楚，很快就跟你們上了。然後，就發生了那事兒。”

趙宣就說，“其實，很長時間裡，我們都冇把這事兒當作事兒，天天打仗，命都掛在□□裡，誰關心這個啊。還是負傷退到後方，我們幾個老戰友又見麵聊起來，才覺得有點不對勁。犧牲自然是可敬的，可是，為什麼是打探的這麼多的你呢。彷彿都是提前想好的，到現在，我也不知道這是巧合，還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