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沒見過漢子打赤膊,行軍路上,許多事在所難免。但從來不曉得,竟有男子能將赤膊打得如此好看。
掀簾一剎驚鴻一瞥,見寬肩窄腰,如玉鎖骨,致在昏黃的燭火里熠熠生輝,似珍似珠,實的紋理像被雕琢過一般流暢,委實當得起“驚艷”二字,甚至驚艷得世間小娘子都自慚形穢。
元賜嫻一雙眼像笤帚似的往他上半掃了一遍,在掃到他拿帕子遮住的兩點時,突然覺得耳有些燙,鼻端有些熱。
緩緩仰頭,將視線移至車頂,然后手一松,把車簾放了下來,好似什麼也未發生地退了出去。
陸時卿抖完帕子后便再無作,在元賜嫻火辣的眼里,始終渾繃,目瞪口呆,直至平靜離去,他才想到一個問題:為何不驚?聽趙述講,一般風月話本里,主人公上如此狀,都會驚的。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時,如此前一般,車壁被“咚咚咚”敲了三次,元賜嫻的聲音響了起來:“我能進來嗎,陸侍郎?”
“……”這是表示忘卻前事,重來一遍的意思?
他一扔帕子就開始穿裳,三兩下收拾妥帖,然后聲平穩道:“進。”
元賜嫻吸吸鼻子,掀了簾子,遞出一瓶藥膏:“給您的。”
“哦,多謝。”陸時卿的臉上掛著見接使臣一般的微笑,手接過,態度良好。
也回他一個非常端正禮貌的笑容:“您請慢用,告辭。”
“一路走好,恕不遠送。”
兩人僵地對話完,待簾子闔上,一個拔奔向河邊,一個一頭栽進被褥。
左右長夜都已過了一半,最終便是誰也沒睡馬車。陸時卿表示外頭其實涼爽的,元賜嫻也相當贊同,兩人就一人搬了張小杌子坐,對月冷靜了半晚,彼此無話。
黎明一刻,元賜嫻如釋重負,一臉肅穆地向陸時卿辭行:“前路漫漫,請陸侍郎多多保重。”
陸時卿依舊微笑:“縣主亦是。”
趙述百無聊賴地蹲在地上拔草,手肘杵杵曹暗:“郎君和縣主怎麼了?好像哪里怪怪的。”
曹暗回頭看了一眼,搖頭:“不知道。”
他話音剛落就被陸時卿招呼了去,得令護送元賜嫻出商州地界。
元賜嫻本想拒絕,但眼下當真不能直視陸時卿,昨夜一幕一直腦袋里頭揮之不去,哪怕他如今齊齊整整穿好了裳,在看來仿佛也是的一般。
因著心里尷尬,便沒說什麼,捎上小黑逃似的走了,由得曹暗跟在后。
實則元鈺本不放心孤出城,此行不止小黑和拾翠,隨行的另有十名護衛。的馬也拴在遠些的地方。估計陸時卿該猜到這點了,因此只是曹暗策馬跟上,并未考慮將如何回去。
元賜嫻的人手就在十里外候著,見時辰差不多便趕來接應,不久就與上了頭。見狀勒了馬,與一路沉默跟在后頭的曹暗道:“曹大哥,我的護衛來了。陸侍郎邊比我缺人,你請回吧。”
不料這是個一筋的,哪怕見隨從數眾,也堅決不肯違背主子的話,非要親眼見出了商州不可。
元賜嫻拗他不過,只好算了,扯了韁繩正要繼續揚鞭,無意間一低頭,卻見腳下略有些泥濘的土里坑坑洼洼許多凹陷,一直往與陸時卿昨夜歇腳的方向延了去。
重新下馬,彎捻了撮土,在指間了一下,湊到鼻端一嗅。
拾翠見神不對,問:“小娘子,有何不妥?”
蹲在地上拉了幾下泥土,判斷道:“是新鮮的馬蹄印,單向,看數目不于二十匹,覆蓋在車轱轆印上。”抬頭看了看高踞馬上,候在前方的十名護衛,“咱們的馬先前可曾到過此地?”
拾翠搖頭:“不曾。”
皺皺眉,往四面瞧了瞧:“這就怪了。看這形,此行人應當是在陸侍郎經過后才來的。可從此往前只一條道,我昨夜幾乎一宿未眠,倘使真有數十人策馬經過,沒道理瞧不見。”說罷問曹暗,“曹大哥,我來之前,可有誰經過你們旁?”
曹暗搖搖頭,下了馬,察看了一番腳下痕跡,神嚴肅道:“縣主,我恐怕得先回了。”
元賜嫻疑起:“你的意思是?”
他似乎有些焦急:“小人擔心郎君。”
元賜嫻稍稍一滯,招呼了護衛跟上,然后道:“我跟你一起回。”
倘使昨夜的確有一行人策馬途徑此地,卻不曾在河畔現,便只有一個可能——他們掩在了附近。至于這行人可能將做什麼,瞧曹暗張的模樣,元賜嫻不問也知道了。
掉轉了馬頭,抬手就揚了一鞭子。護衛們跟在后,待飛馳出約莫三里地,忽見手一揮,豎掌止住他們。
拾翠和曹暗一夾馬腹上前,神疑問,聽道:“不對。”
自顧自說完,扭頭問曹暗:“昨日下過場雨,陸侍郎經過此地,是在雨前還是雨后?”
他臉大變,肯定道:“雨前。”
那麼雨后,車轱轆印一定消失了,何以方才卻是馬蹄印覆蓋了車轱轆印的景象,且竟如此清晰?
一剎心如鼓擂,仔細向前方,就見不遠的泥地上方,拉了一極細的銀線,線纏繞在道旁一左一右兩釘在泥地深,相當蔽的柱子上。若方才心急忙慌策馬過去,恐怕早已被絆倒了。
待這向一發出落馬聲,埋伏在周圍的敵人就會趁勢而上。
對方要的不是陸時卿,是。
拾翠和曹暗也察覺到了不對勁,目警惕地朝元賜嫻圍攏了去。
但到底敵暗我明,雖未上絆馬索的當,卻早已落對方視線,很快,一前一后齊齊響起“噠噠”的馬蹄聲,眨眼間,一群玄男子已將他們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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