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詢朝走了過來,日一地掠過他的,他在元瑾的對面坐下來。俊的側落著,眉眼分明是元瑾這麼多年來悉的樣子。
元瑾端起茶壺給他倒了茶。
朱詢眼睛微微一瞇道,“王妃若是想見我,差人來說一聲,又何必如此的大費周折,竟還要通過薛聞玉。又在如此蔽之,卻不知是為了什麼。”
元瑾笑了一笑,知道朱詢這是在試探。
緩緩道:“太子殿下是極其聰慧的人,該不會猜不到,我找殿下是為了什麼吧?”
抬起眼眸,目平靜而淡漠。
朱詢突然覺得,這個樣子有些眼,竟有幾分那人的神態。
他第一次見到這位薛二姑娘的時候,表現得唯唯諾諾,很是不起眼。但是直到這一刻,朱詢才發現這個子并不簡單,必然心機極深,否則為什麼要嫁給靖王,卻在暗中見自己。究竟在打算什麼?
“本宮愚鈍,竟還真的不知道,王妃找我為何。”朱詢喝茶道。
元瑾則淡淡地道:“我來找殿下,自然是要投誠了。”
而朱詢聽了的話,只是眉頭輕微一,眼底不變,卻笑了起來:“哦?那本宮卻是有些不明白了。王妃娘娘既已經嫁給靖王,為何要投誠于我呢。”
他自然會對元瑾有所懷疑了,雖然元瑾是薛聞玉的姐姐,但元瑾已經嫁給了朱槙,出嫁從夫,為什麼會背叛為西北靖王的朱槙來找他呢。朱詢是個聰明人,肯定會懷疑。
元瑾自然也知道他的疑慮。抿笑了起來,眼神之中出一冷然之意:“殿下不得其解,我卻也無法將實告知。殿下只需知道——我是要來幫殿下的就行。如今殿下得天所助,人也將助之,我與弟弟將襄君上位,只求到那時,殿下依照從龍之功,重用我弟弟即可。”
朱詢聽到元瑾的話笑容微斂。
這薛元瑾為何會來幫他,他若不知道清楚,怎敢重用。
從他之前的調查來看,這位薛二姑娘在山西時的生活乏善可陳,唯有與朱槙接的那段時間,探子打探不到任何消息,這當中發生過什麼,無人清楚。而現在,這個人非常神,背后究竟代表了什麼勢力,又怎會嫁給朱槙,然后來幫他,這都是不得為知的。
“王妃如此閃爍其詞,實在是不知讓本宮從何信起啊!”朱詢又一笑。
元瑾知道,他是想讓自己,把幫他的原因說清楚。
但元瑾只是道:“其實太子殿下多慮了。”
“哦,這又怎麼說?”朱詢等著聽解釋。
元瑾道:“您不必完全信我,只需先半信我,看日后會如何便知。再者,憑借殿下對靖王的了解,應該知道他不是用自己王妃來設局的人。畢竟倘若我被你拆穿,豈不是會立刻死在你刀下?而若我是假意投誠,也豈不是會很容易被殿下拆穿。”
這倒是說得不假,朱槙本質上是個非常大男子的人,他的人只會護在羽翼之下,絕不會耍這種謀詭計。
朱詢腦中瞬間閃過許多想法,他若完全不信,就錯過了一次絕佳的機會。但若是先不管這些疑點,暫且收下這份投誠,日后再看看是否有用,那便不虧了。朱詢不再問元瑾原因,而是說:“那我能否一問,王妃為何會選擇,這時候投誠于我?”
元瑾淡淡道:“若我之前便投誠,恐怕太子殿下也不會將我放在眼里吧?”
倒的確是個聰明人,朱詢聽了大笑。即便是靖王妃投誠,倘若此人是個蠢貨,恐怕也不得用。既然是個聰明人,那便好辦了!
“既然如此,我是十分歡迎王妃投誠的。”朱詢的語氣與方才不一樣了,顯得親熱了幾分,“日后王妃想要什麼,或者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可開口就是。”
既然人家來投誠了,他總要拿出幾分誠意來。
元瑾聽到這里,就攏了袖站起道:“太子殿下神機妙算,妾今日前來,還真是有一樁事要求殿下。”
“哦?”朱詢笑了笑,向后靠著墻上。“王妃說說是什麼事吧。”
元瑾道:“這卻是為了太子殿下考慮的。殿下在文中雖然極得支持,但是在武之中,勢力卻弱了一些。我說的應該是對的吧?眼下卻有一樁事,能夠讓殿下在武中的聲譽上升。”
朱詢聽到這里,笑容收了起來。并沒有反駁,而是道:“……說下去。”
元瑾見他上鉤了,才繼續道:“殿下可知道西寧衛的蕭風?便是當初的那蕭家的余孽。如今他兵敗如山,正要押解回京城候審。”
蕭風,他怎麼會不知道蕭風呢,這可是當年唯一活下來的蕭家嫡系男子。
聽到這話,朱詢的眼中突然閃過一暗,看的眼神晦不明:“怎麼?你認識蕭家的人?”
如此的談吐和氣質,如此循循善,他覺得……很是眼。
更何況,又突然提起了蕭風。和蕭家可是有什麼關系?
朱詢又不聲地將元瑾打量。
以前他只當是定國公府小姐,是朱槙之妻。如今仔細一味才發現,雖然容貌一點都不像,但上的那種覺……竟和姑姑的覺非常的類似!
元瑾心里微,知道朱詢其實有點懷疑了。
這般突然表自己的心機,又突然提起蕭風,朱詢必然會有所懷疑。但是顧不得這麼多了,必須要救得五叔,要完自己的大事,他悉又能怎樣,已經是個完全不同的人。他肯定無法確認。
“殿下多慮了。”元瑾道,“我只是想告訴殿下,您若想謀逆大局,現在就必須保下蕭風。因為除了靖王外,蕭風是唯一一個能守住西寧衛的人,他若出事,等到殿下忙于政斗,西寧將無人可守。”
說的問題,也是如今朝臣爭議的熱點。當時,皇帝力保下蕭風,就知道他終將有用。如今蕭風如此嚴重的失利,朝堂議論紛紛,都覺得他無力抗敵。
朱詢卻眼睛一瞇,打量的眼神更深了些:“但是蕭風現在已經兵敗,你如何知道,他還有這個能力可以守住西寧衛?”
元瑾就淡然一笑:“這番話,卻是靖王殿下親口告訴我的。蕭風這次指揮失誤,是因寧夏總兵肖劍從中作梗的緣故。否則以蕭風的能力,是斷不會到這步的。再者,正是我方才所說的用了。您若是這時候能出手保下蕭風,朝野之上,武們勢必對您贊譽有加。”
朱詢淡淡道:“說說看。”
“將軍誰無敗仗,若只因一次兵敗就將之打地獄,會招致武的不滿。而殿下如今薄弱的就是武力量。倘若您這次能保下蕭風,說是念在他往日的功績上。必也會引得武們的好,讓您能收攏人心。”
朱詢聽了沉思片刻,的確,蕭風只是一時失手便遭至如此大災,他們是同的。這次爭議中,文多半贊決蕭風,武卻是支持從輕置的。
“但若本宮保了他,卻也會招致文們的不滿。”朱詢淡淡道。
而元瑾只是一笑:“但您可是太子殿下。”
朱詢聽了思索,隨后大笑,知道這番話究竟是什麼含義。
這個人將會非常有用,因為很聰明,并且在一個微妙而關鍵的位置,是靖王的人。他可以利用達到自己的目的。
至于那幾分的像姑姑……不會是姑姑,姑姑已經死了,他親眼看到的尸首。
他的姑姑冰清玉潔,是天底下最不染塵世的人。別的人不會是,怎麼可能是他。
朱詢的眼底恢復了悉的淡然和慎重,看著元瑾道:“我能預,與王妃娘娘的合作將會十分愉快。若王妃能助我登上大寶,那王妃所求我皆會一一應允,絕不會比靖王給你的。王妃盡可放心。”
元瑾站了起來,向朱詢微屈一:“如此,那便請殿下現在就修書一封,送往西寧衛,并在朝廷中力保蕭風。不要他被押解回京,便留在西寧衛戴罪立功。如今西寧衛正是用人之際,恐怕不久就會有異族襲來,到時候,殿下就知道妾所言不假了。”
朱詢頷首答應,這于他只是小事。
元瑾見目的達,他果然對的投誠十分滿意,就又道:“妾既已同殿下說清楚,便要告辭了。”
朱詢現在沉迷權斗,不會對的悉太過在意。但兩人之前畢竟曾朝夕相,朱詢又如此聰慧敏銳,時間一長難免他不會發現更多的異樣。
“……站住。”他突然在背后道。
元瑾心中暗驚,腳步微頓,難道他真的發現了什麼端倪不?
隨后卻只聽他慢慢道:“……那日徐貴妃推王妃水一事,如今來看,想必是王妃娘娘您的手筆了吧?”
這事只能算是順水推舟。徐貴妃要殺的真正原因,連元瑾也是不知的。不過還是要謝徐貴妃,給提供了一個除去徐家的機會。恐怕朱詢是覺得,其實整件事都是親手策劃了。
元瑾回過頭問:“殿下怎麼看呢?”
“本宮只是不明白,王妃娘娘這是意何為。”
“人都有,妾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自己的,殿下總有一日會知道的。”元瑾淡淡地道。
凡事不必說,點到即可,給人留下想象的余地,讓他們自己去填補原因,他們反倒會更加深信不疑。
朱詢一笑:“那看來,我倒是真的沒有看錯人。王妃倒是投誠的正是時候,如今,變數馬上就要來了。王妃且等著就是,到時候,我會告訴王妃該怎麼做的。”
變數?什麼變數?
元瑾眉心一皺,難道是關于靖王的?
但是元瑾并沒有多問,問了反而會讓朱詢看低,只是略一屈:“那就等變數來的那一天吧,妾先告辭了。”
但這次朱詢沒有再住,而是看著的背影離開。
元瑾回靖王府后,掛心于五叔的安危,忐忑地等待消息。直到第三日,才得到了西寧衛傳回的消息。
徐賢忠安進邊的趙管事告訴:“……娘娘放心,西寧衛的事已經解決。太子殿下上了折子力保,蕭大人得以復原職,戴罪立功了。”
元瑾才終于是松了口氣,不枉費冒這個險!
拿著柄致的銅制小勺,舀起桌上的一盒景泰藍掐琺瑯盒裝的香,加香爐中。
“你直接派人盯著西寧衛那邊,若有異提早來報。”元瑾淡淡道。又想了想說,“另外,也派人注意京衛的靜。”
是想看看,朱詢所說的變數是什麼。
怕薛聞玉給的消息有延遲。
這次若不是鋌而走險,與太子鋒,恐怕五叔就真的危險了。
之前向徐賢忠要的人只到了紫桐,多半還是用來照顧保護。現在送到邊的趙管事才真正得用之人。不僅與徐先生的消息網直接相連,手下還有可用的暗探。
等趙管事應喏退下,紫桐卻走了進來,屈道:“娘娘,魏永侯爺求見您,正在花廳等著。”
元瑾眉頭微皺。顧珩,這瘟神又來做什麼?
他現在負責保護的安危,若是完全不見,卻也說不過去。
站起,讓丫頭給自己披了件薄薄的斗篷出門。
元瑾仆從簇擁地到了花廳,看到顧珩果然在背手等。他的影勁瘦拔,依舊是一襲玄勁裝,轉過之時,俊的面容彩照人,讓人覺得有些炫目。
走了過去,卻看到桌上擺著一副棋盤,兩盅圍棋。
“侯爺這是做什麼?”元瑾淡淡道。
顧珩角微勾,出一個于他來說鮮見的笑容。“在下說過,要同王妃娘娘下盤棋,如今正好得空了。”
“侯爺雅興。”元瑾也笑了笑,“只是我今日正好有些頭痛,卻是不好下棋了,若侯爺真的如此空閑,我家紫蘇棋藝也不錯。不如讓和侯爺下吧。”
紫蘇聽到這里就站了出來,走到顧珩面前屈了。
顧珩卻看也不看,只是盯著元瑾:“王妃娘娘莫不是看不起在下?”
“侯爺言重,紫蘇的棋藝可是一等一的好。”元瑾笑道,“難不,是侯爺看不起婢?”
顧珩卻不接這個話茬,而是淡淡地道,“在下自認,也不是什麼面目可憎之人。娘娘何以這般不想面對我?若您怕殿下多心,卻是大可不必的,您邊這麼多丫頭婆子跟著,殿下都知道。且殿下走前說了,讓我好生守著娘娘。如今既是同娘娘下棋,也是想守著娘娘的安危。”
不過就是想下個棋罷了,說這麼多的幌子。
那就下吧,既然他想下。
元瑾一笑:“既然如此,那敢問侯爺棋藝師承何人?”
“在下師承自前翰林院掌院學士曾許安。”顧珩淡淡道。
雖然顧珩語氣之中沒有任何的炫耀之意,但是曾許安這個名字,就足夠震懾旁人了。
因為前翰林院掌院學士曾許安,是聞名天下的圍棋圣手。當年所收的弟子,亦不過是那麼三四人。每一個都是耗盡心力培養而,個個非凡品。
元瑾聽了眉心微,難道,顧珩竟然是棋藝上的……同門師兄?
以前怎麼沒發現。
不過也是,當初跟顧珩下棋的時候,他還是個瞎子呢,肯定發揮不出圣手弟子的實力。他那時候求生意志極低,還有什麼閑心下棋,沒自殺已經是活得很堅強了。
這樣說來,元瑾倒是真的有了幾分興趣。
縱橫棋界這麼多年,老師去世之后,還沒曾遇到過敵手。今天竟然遇到了老師曾教過的弟子。
走到了石桌前坐下來。手一請:“既然如此,那侯爺請坐吧。”
其實顧珩主要是為試探,當年他同阿沅下棋時,本就沒有盡實力。現今他已完全不瞎了,這棋藝水平自然是頂尖的,所以也本就沒想過,要認真地同元瑾下棋。
因此坐下之后,拿了白子,道:“娘娘先行。”
元瑾也并不客氣,手執黑子先行,下了第一枚棋。
既然是先前老師的弟子,元瑾自然拿出了功力來應對的。
顧珩卻是輕敵了,只顧著注意元瑾下棋時的神態作,手下下棋并未思索章法。直到一刻鐘之后,他突然一低頭,才發現自己竟已山河盡失,布棋完全被打。而元瑾的黑子逆勢而行,竟吞噬了他大片的白棋。
顧珩眉頭微皺,起了慎重之心,手指輕輕敲著棋子,注意起棋局的走勢來。
元瑾自然發現了他的神態變化,好像是終于鄭重了,也不陣。只循著已經布下的棋局走,見招拆招,見氣堵氣。得顧珩的棋不過氣來。不過顧珩果然也不是一般人,一般人的棋走這樣,早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他竟然還能抓住一線生機,與纏斗起來。一直到再過了半個時辰,天微暗,顧珩把著手里的棋子,看了棋局半晌,確定自己的確是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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