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容氏去附近的果子行替容氏買杏脯,不料又一次在人群中看見了賀明生,忙問邊的青芝見沒見過這個男人,青芝自然說沒見過。
這麼一耽擱,容氏和青芝買回杏脯時比往常晚了些,戚氏辱罵容氏,青芝傻乎乎地替容氏辯解,說容氏并非有意在外逗留,而是看到了一個故人,還說那人姓彭,也是越州人。
戚氏當時臉就變了,拽過青芝就要細問,容氏因怕戚氏打罵,直斥青芝胡說,青芝不明就里,忙改口說姓程,恰好附近一家炭行的老板姓程,只不過這家人二十多年前就來長安了,容氏謊稱在路上看見的是程娘子,好不容易才在戚氏面前蒙混過關,又趁戚氏分神,讓青芝趕快離開。
自那之后,戚氏變本加厲打罵容氏,不久容氏就因不堪戚氏的折辱,跳井自殺了。
賀明生對容氏和青芝的這一段毫不知,他如愿謀害了田氏夫婦,又在數月后盤下了彩帛行。
彩帛行變彩樓那一日,沃姬帶著兒們前來投奔,青芝在人堆里,一眼就認出了賀明生,據容氏的說法,這個彭大郎的人早在十年前就死了,可這個人不但出現在長安,還自稱賀明生。
青芝只當容氏記錯了,卻忍不住留意賀明生的一舉一。
數月下來都未發覺不妥,直到上個月的某一日,青芝奉命去賀明生房中送東西,正趕上賀明生與采辦核對賬簿,或許是忙昏了頭,他在揮筆落款時,不小心寫錯了字。
賬冊上本該寫“賀”的地方,居然寫了“彭”字,盡管賀明生不聲,并且很快就改過來了,青芝還是吃了一驚。一個人再迷糊,總不會寫錯自己的本姓。莫非容氏沒認錯,主家真是那個彭家大郎。
為了進一步證實自己的猜測,青芝開始制造機會,有一回在廊道里遇見賀明生時,冷不丁了句:“彭大郎。”
不出所料,賀明生面當即變了。
青芝佯裝說錯話匆匆離開,心里卻樂開了花,之后凡是有賀明生在的場合,都會有意無意提容氏,不但提容氏,還提越州。
賀明生當時正暗中布陣對付田氏夫婦的魂魄,萬沒料到這時候會蹦出個青芝。
有道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原以為一切都天無,老天爺卻跟他開起了玩笑,一個人做過的事,終究會以出其不意的方式顯出來。
賀明生開始與青芝周旋,結果發現知道的并不多,并且憑這丫頭一個人的說辭,遠不能證明他就是彭大郎,他既不想要挾,也不想節外生枝,便打算找個借口把青芝攆出去。
青芝似乎察了賀明生的企圖,在他令人把到前樓問話之際,當面問了他一個問題:“主家,你認不認識戚氏?”
說不奇怪容氏記得彭家的事,只奇怪一年前戚氏聽到“越州彭氏”時的反應,戚氏明明不是越州人,為何會那樣驚慌。
“主家你那時候總去彩帛行,是不是也認識戚氏?人人都說的死有些古怪,婢子要不要把這事告訴府?”
賀明生當場就明白了,這個青芝是個天生的敲詐犯,盡管并不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卻憑借著一種敏銳的直覺,悉了他心里最暗的部分。
就在那一瞬間,賀明生下定決心除去青芝,他依言給了青芝幾錠金,背地里卻開始跟蹤,正要找機會下手,二怪就闖了出來。
“你們住到彩樓之后,青芝覺得自己有了倚仗,開始加倍地敲詐我。”賀明生苦笑,“彩樓到住滿了人,連小佛堂都安置了好些道士,以為我不敢輕舉妄,卻不料我已經暗中在上施展邪,那晚我約出來,估計是覺得那口井就在小佛堂附近,料定我不敢拿怎麼樣,所以很放心去了井邊。”
“一個人貪婪到極致時,往往會出蠢相。”他唏噓,“如果青芝不變本加厲敲詐我,也許我會放過。可惜沒有如果,這是死有余辜。至于那個毀人容貌的姐姐,同樣死不足惜。”
他平靜地做出總結,語氣尋常得像在談論昨晚的那場雨。
“原來是這麼回事。”藺承佑唔了一聲。
他抬眼看著賀明生:“假如你殺死田氏夫婦之后就離開長安,也就不會橫生枝節了,但對你而言,取田氏夫婦的命似乎不足以泄你心頭之恨。”
賀明生角幾不可見地牽了一下。
“你很恨他們吧。”藺承佑觀察著他臉上的每一個變化,“尤其是戚氏,如果我沒猜錯,是你的姨母。”
賀明生形一晃,一強烈的恨意從他眼中迸出來,原本平靜無瀾的一張臉,頃刻間布滿了殺氣。
他森森地笑起來:“‘我本狗彘,不配茍活。”
每吐一個字,他臉上就添一份愜意之。
“這些年我最大的憾事,就是讓這兩個畜生多活了十年三個月二十天。”
藺承佑沒再使賀明生開口,只是靜靜地著他。
賀明生一不矗立著,儼然陷了回憶里,兩頰約現出了鋒利的棱角,顯然正在咬牙。
突然一下子,他像是想起了某個片段,原本猙獰的五松開,臉上慢慢浮現一抹蒼涼之。
再次開口時,他平靜的嗓音里多了份苦。
“我本姓彭。”他抬眸靜靜注視藺承佑,“原名彭玉桂。”
藺承佑怔了一下,淡笑道:“‘昆山片玉,桂林一枝’,好名字。”
“讓世子見笑了。”彭玉桂苦笑,“這是彭某的阿爺取的,他盼著我有朝一日能折桂攀蟾,故而連名字也往這上頭取。我還有個妹妹,妹妹的名字寶,也是阿爺取的。‘寶’,自是心頭之的意思。”
他眉頭輕,猛然閉上雙眼,然而眼淚不控制,無聲無息垂落下來。
藺承佑心中五味雜陳,突然聽到背后料簌簌響的聲音,才發現滕玉意似乎有所。
“我阿爺是個酸腐文人。”彭玉桂慢慢睜開眼,神態有些麻木,“讀了一輩子的書,最后一事無,在世人眼中,他顯然不大有出息,但我們都知道,他是個好得不能再好的老好人。說是開村學,阿爺收的都是窮苦人家的子弟,每到束脩的時候,一大半孩子拿不出錢,可阿爺毫不計較,依舊盡心盡力地教學,開了幾年私塾,年年都不敷出。
“我那阿娘似乎從不懂得抱怨,為了補家用,整日替人做針黹、洗裳,平日里攢下點銀錢,都用來給我們兄妹倆吃用了。積余慢慢耗了,日子越來越清苦,阿爺心疼阿娘,下狠心把私塾關了,聽說捕魚頗能維持營生,他就白日里替人寫字畫,半夜去學捕魚。”
他苦地笑:“縱算過得拮據,一家人也總是其樂融融的,渡口的富戶不,但我和妹妹從未羨慕過別人家的孩子。我阿娘最會做‘冷淘’(注),每到夏天的時候,用槐葉擰和面,把面條下到井水里用淘過之后,再拌素醬給我們吃,冷淘碧瑩瑩的,我和妹妹能吃一大碗,阿娘給妹妹完了角,又笑著給我。阿爺呢,一心要我好好讀書,只要有空,他就一筆一畫教我寫字。我學會了,再來教妹妹。”
彭玉桂攤開掌心,眼里淚花閃爍,指節上的繭子尚在,那是當年苦練時留下的痕跡。爺娘沒在世上給他留下任何東西,除了手上這些繭子。
這些年他舍不得放下手中的那管筆,就是怕時將繭子磨平,如果連這個也消失,爺娘留給他的最后那點念想也沒了。
“我比妹妹年上書屋會‘兒’字,我把的名字寫在紙上,告訴:你是寶兒。寫了一整張的‘兒’字,笑得滿屋跑。”彭玉桂說著說著,臉上浮現一抹溫的彩,這讓他的臉龐看上去沉靜了不。
屋里人聽得神,沒人忍心打斷彭玉桂。
“有一年因為阿爺救了一位富商,我們家日子好過了不,那富商迷信卜筮,被阿爺救起后直說那本是他的大厄之年,‘輕則傾家產,重則喪命’,惟有遇到貴人,方能逢兇化吉。他堅信我阿爺是他的貴人,執意贈阿爺五十錠金。依著阿爺從前的子,是絕不肯收這筆巨資的,但或許是這些年一家人過得太苦了,或許是為著我日后的前程著想,總之最后他收了。正是這五十錠金,引來了那對豺狼。”
彭玉桂攥了拳頭,臉陡然沉下來。
“人常說‘積德累仁、積惡余殃’。要行善,因為‘善惡到頭終有報’。”他譏誚道,“我卻覺得這些話凈是騙人的,因為我爺娘那樣的好人沒能逃過惡人的殘害,田允德和戚翠娥這樣的豺狼卻過了那麼多年的好日子。”
說到憤慨,他忍不住朝領口抓去,及脖頸上冰涼的銀鏈,才意識到自己已落在府手中。
他怔忪了一瞬,仰頭大笑起來,笑聲斷續干,說不盡的諷刺,放聲笑了好一會,嗓音漸漸低沉下來,末了化為鼻腔里的一聲冷笑。
他面無表地說:“我阿娘是個念舊的人,自從在越州定居,就經常讓阿爺替給關中的長姐和幺妹寫信,田允德和戚翠娥當時過得還不算太差,倒是零零散散回過幾封信。過了幾年,關中鬧荒,這對豺狼在家鄉活不下去了,便出來投奔親戚,戚家的長姐頭年就病死了,他們只得往越州來。
“阿娘收到來信自是高興,趕忙拾掇出一間寢房,一個多月后的某個傍晚,田允德和戚翠娥隨流民上了岸,我阿爺在渡口接了他們,把這對豺狼領到我們山上的莊子里。”
彭玉桂一邊說一邊回想當時的形,怨恨慢慢由口往上攀升,面孔益發猙獰起來。
田氏夫婦到了后,很驚訝于他們家的富足,當晚一家人給他們接風洗塵時,田允德趁阿爺醉酒故意套話,阿爺一腔赤誠待他們,自是毫無防備。
兩口子聽說彭家憑空得了那樣一筆巨資,眼饞得不得了。住了沒幾日,戚翠娥說打算在此定居,日后以販賣繒彩為生,無奈囊空如洗,想先跟姐姐姐夫籌借點銀錢。
阿爺二話不說就借了十錠金給田允德,哪知田氏夫婦得寸進尺,又打起了剩下那些金子的主意。
記得當晚田允德就開始勸說阿爺跟他們一起做買賣,說南下這一路看得明白,關中最缺上好的繒彩,如能將越州綾繚販到北地,必能討兩京貴要的歡心,買賣一旦做起來,往后就不愁食了。只是做這營生的人太多,要想從中穎而出,必然要投大筆的銀錢。
阿爺對生意一竅不通,自是一口回絕。田允德和戚翠娥不死心,拉著阿爺又灌了好些迷魂湯,怎奈阿爺就是不肯點頭。
過了兩日,恰逢戚翠娥的生辰,田允德和戚翠娥說來了之后整日關在山上,今日難得有機會,想下山走一走,就不知越州有什麼好去。
回憶到此,彭玉桂眸中浮現濃濃的悔意。
當時他才十六歲,在他的眼中,姨父熱和善,姨母直爽潑辣,加之又是遠道而來,他天然地對他們有一種親近,聽到這話忙出主意,說附近有個荷花塢,不如晚上劃船去摘蓮蓬。
妹妹聽了高興得拍手大,阿爺也無異議,阿娘便歡歡喜喜備了好些酒食,晚上一家人坐船去看荷花。
哪知還在半路,田允德和戚翠娥又說起了兩家合伙做買賣的事。
阿爺斷然拒絕,說彭家絕不可能經商。
彭玉桂當時在船舷上帶妹妹玩耍,聽到這話,心知阿爺這是擔心做買賣會斷送兒子的前程。
朝廷在取仕時,歷來對商賈之子有諸多限制(注2),彭家一旦淪為行商坐賈之流,很有可能影響他日后的科考。
田允德和戚翠娥又勸了好一陣,阿爺死活都不同意。眼看阿爺臉上有了慍意,田氏夫婦只好打住了話頭。
阿娘怕一家人鬧得太僵,忙勸他們吃酒,然而沒多久,戚翠娥又另起話頭,說既然姐夫不愿意同他們做買賣,不如替他們引薦一下那位贈金的巨賈。
巨賈是本地豪富,隨便從手里出一點小渣子,就夠他們兩口子把買賣辦起來了。當然這事還得姐夫出面,姐夫是巨賈的救命恩人,只要他開口,巨賈必定肯依的。
阿爺然大怒,說他們把他當什麼人了,這種摧眉折腰的事他們自己做也就罷了,休想連累彭家的名聲。
戚翠娥笑容僵在臉上,心里原就深恨阿爺油鹽不進,被阿爺劈頭蓋臉指責了一通,嗓門也高了起來。說阿爺這也不肯那也不肯,擺明了就是嫌貧富,要不是看他們窮酸,阿爺估計又是另一副面孔了。話越說越難聽,句句往阿爺心口上。
他們這一吵,寶嚇得直哭,彭玉桂本想抱著妹妹遠遠走開,又擔心爺娘和姨父姨母越吵越兇。
忽聽見阿爺賭氣說了一句:既把他當作小人,干脆連那十錠金也別要。一邊說一邊護著阿娘離開船艙,這話剛一落地,田允德霍然從桌邊站起,幾步追到阿爺背后,猛推阿爺一把。
阿爺軀瘦弱,田允德卻是高大威壯,甲板上本就,這一下又使了十足十的力,阿爺一時不防備,子往前一栽,額角恰巧撞到了船板上隆起的鐵鎖。
阿娘驚一聲,戚氏聞聲趕忙跑出來,田允德似乎尤不解氣,里仍在咒罵著什麼。
彭玉桂跑過去扶阿爺,才發現阿爺頭頂豁開了好大一個口子,殷紅的鮮汩汩往外流,一霎兒淌滿了阿爺的整張臉,探了下阿爺的鼻息,只覺得微弱異常,他一顆心直往下沉,怒聲道:“你為何傷人?!”
阿娘也看出阿爺不好,開始哭天搶地:“殺人啦!殺人啦!“
戚氏嚇得呆住了,田允德也慌了手腳,本是盛怒之下的舉,沒想到傷人這麼重。
船夫聞聲趕來,見狀手足無措:“夫人,要不要報?”
阿娘滿手都是,一個勁地用帕子死死捂住阿爺頭上的傷口,斷斷續續哭道:“快、快回岸找黃醫工,再晚老爺恐怕就活不了。”
船夫愈發急切:“黃醫工去城里看病去了,這幾日不在渡口,這可如何是好,再遠就是春杏塢那一帶有醫工了,趕過去說要一個多時辰。”
彭玉桂的心擰一團,阿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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