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錦瑤在街上遇驚的事驚了很多人,們回府后,老夫人特意把趙氏留下來,仔細問了問。
“聽下人說今日路上不太平,怎麼了?”
趙氏站在老夫人邊,把今日在首飾店的見聞,街上的變故,以及齊家綢緞莊子的事一起說了。老夫人聽了以后,沉默了一會,道:“我本意是想讓你們出去散散心,倒沒料到遇上了這些波折。宮家的那些公公我們惹不起,避開是對的。不過,五姑娘看著溫,倒是個子烈的。”
趙氏聽了這話有些詫異,楚老夫人慣常和小輩們不親,除了楚錦嫻,很有人能得一句好。楚老夫人這話雖然是指責,但仔細聽,其實贊賞多于埋怨。趙氏很奇怪,什麼時候,楚錦瑤竟然得了楚老夫人這般看重?順著老夫人的話說道:“母親說的是。錦瑤才回家兩個月,能有今日,都是您教導的好。”
老夫人搖頭不語,顯然不太贊同。原本以為,后輩都是教出來的,若是哪家出了敗家后輩,不怨孩子,必然是長輩管教之過。但是現在楚老夫人卻覺得,教導固然有責,但是人的天,才是一切的基石。
就比方楚錦妙,富貴鄉里好吃好喝地養大,從會走路起,管教嬤嬤、長輩言傳就沒過,可是你看看,楚錦妙還不是長了這樣一棵歪脖子樹?而楚錦瑤在農家長大,聽說那對農民夫妻還很是市儈愚昧,對名下幾個孩子非打即罵,可反倒是楚錦瑤長了正直、堅強的脾。現在楚老夫人都不敢說了,是不是有些東西,從一開始就是沒法搖的?
趙氏看著楚老夫人的臉,小心地說:“娘,今日妙兒跟著姐妹們一道出去,路上開心極了。在車上和我說,很希能和姐妹們一起行。娘,您看妙兒已經知錯,的足是不是……”
因為王妃來帖子的事,楚家的姑娘們結伙出去買首飾,不可能單單把楚錦妙落下,所以一來二去,楚錦妙也出來走了許多次。眾人心照不宣,再沒人再提足這一茬,楚錦妙便算是解了。然而小輩可以用這樣撒的手段耍賴,趙氏這個當母親的卻不行。總是要來和楚老夫人說一聲,得到老夫人的首肯。
一般這種況,長輩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默認了。姑娘都是客,沒人會對們較真了懲罰。而這次楚老夫人聽了之后,卻開口道:“是讓你來求的?前幾日二哥兒也來了,也和我說起這件事。”
趙氏一聽,連忙叉手站好,說:“沒有,是媳婦自己心疼,這才自作主張來找母親。”
楚老夫人一輩子都在后宅里和人打道,如何看不這些圈繞?楚錦妙和趙氏的心思,在眼里就和玩笑一樣,一眼就能看穿。楚老夫人看破卻不想說破,道:“四姑娘是在你跟前長大的,你更疼是人之常。但是民間有說法,一碗水要端平,多家宅之禍,都起于長輩的偏袒寵溺?你不要太偏心一頭,五姑娘那邊,也要看顧起來。”
楚老夫人又在說偏心了,趙氏心里有些膩歪,面上恭敬地應下。楚老夫人見答應的勉強,就知道心里肯定不當回事,于是加重了語氣,微微喝道:“這種事是為人主母的職責,我不想再提醒你第三次。于共你是侯府的宗婦,要持全族的務,于私你是幾個姐兒的母親,你要記得你的份,不要總盯著楚錦妙一個!不說五姑娘,你看看八姐兒,才六歲,邊的丫鬟婆子疏忽什麼樣子?我只是懶得說你,你真當我不知道嗎?”
趙氏被說得冷汗涔涔,扶著羅漢床跪下:“是我不對,請母親息怒。”
楚老夫人本來打算點到而止,沒想到趙氏腦子不清楚,非要讓說到這個份上。楚老夫人也了氣,深深呼吸,道:“起來吧,你已經是幾個孩子的母親了,我也不想在人前給你沒臉。但凡你的所作所為能讓人看得過去,我都不會這樣說你。以后回去,好好端正心態,肅整幾個姑娘的院子。長輩偏私,乃禍患之源!”
“是。”
“我聽嫻兒說,今日出去,自己用私房給錦瑤買了一套頭面,你也送了一套。眼看五姑娘越來越大了,這些服首飾,該多準備些了,畢竟是我們侯府的嫡出姑娘,嫡庶尊卑不可,的用度不說最好,也不能讓外人看了笑話。”
趙氏諾諾應是。楚老夫人雖然說的是嫡庶尊卑,可是趙氏卻知道老夫人暗指的是楚錦妙,畢竟是原頭正妻,還能捧庶越過自己的嫡去?老夫人說來說去,還是不滿楚錦妙,這是讓減楚錦妙的用度,不可越過楚錦瑤去。
剛剛老夫人才說一碗水端平,現在卻說這種話。趙氏并不是一昧糊涂的人,既然知道了楚錦瑤才是自己的親生閨,難道還會故意苛待楚錦瑤嗎?可是自從楚錦瑤回來,邊不斷有人迫,訓斥,提醒,趙氏聽著反,心里不知不覺就起了逆反心思。
仿佛們都是好人,就趙氏一個壞人一般,趙氏實在很膩煩。
其實楚老夫人這樣說,所思所想比趙氏要長遠很多。老夫人想著,楚錦妙這個孩已經徹底廢了,不說有沒有這個福分,便是有,楚老夫人也不敢讓高嫁。這種心,高嫁了才是楚家的劫難。楚錦嫻是老夫人從小看大的,各方面都完無缺,論理是高嫁的最好人選,然而老夫人終究有私心,還是想讓自己看大的孩子日后過得輕松快活些,所以老夫人默不作聲,任由趙氏給楚錦嫻定了娘家表兄這門親事。
可是長興侯府已經到了最后一代,底下這些晚輩沉迷于眼前的富貴中,懶得思索侯府的未來,這個做長輩的卻不能這樣憊懶。楚錦嫻的終已然定了,剩下的姑娘中,二姑娘、三姑娘都是庶出,即便本朝不如前朝那般看重嫡庶,但是出低,終究不如嫡姑娘名正言順。原先楚錦妙是長興侯的嫡,份是楚錦嫻之外最高的姑娘,老夫人因此還費心教養了許多年,結果卻不盡如人意。老夫人一直都不喜歡楚錦妙的子,不鬧別扭使小,小家子氣極了。至于楚錦妙之后,三房的那個兒想都不想,再剩下的要麼小,要麼份不合適,數來數去,楚家竟然沒有一個姑娘能拿得出手,讓楚老夫人搏一把富貴。
楚老夫人為此暗暗憂心了很多年,而現在,楚錦瑤出現了。老夫人冷眼看了這麼多天,不得不承認,楚錦瑤,恐怕才是找了許多年的那個人。楚錦瑤的份,容貌,格,都適合的恰到好。雖然前十三年沒在侯府里長大,和家里人不太親,但是楚錦瑤為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孩子都能相救,更何況家族?楚老夫人不擔心楚錦瑤日后發達了忘本。
今日之事更是讓老夫人下定決心,將日后的教養重心,轉移到楚錦瑤上來,侯府的資源,自然也要跟著傾斜。雖然楚錦瑤小時候沒長在跟前,規矩、紅比起其他姑娘差了些,但是楚錦瑤才十三,一切都還來得及。楚老夫人想到這里很是憾,若是沒有楚錦妙這一茬,楚錦瑤順順當當地在侯府長大,哪里有今天這麼多幺蛾子?楚老夫人想起蘇家那對惡人夫婦就煩,而楚錦妙還膽敢在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楚老夫人想到此,神越發淡。
老夫人已然下定決心,若是楚錦妙此后安安分分的待到出嫁,那老夫人就出一份嫁妝,給找個中等人家,也算全了這場養育緣法。若是楚錦妙還敢小心思,那就別怪老夫人打的婚事,畢竟,在楚老夫人眼里,沒有什麼,比長興侯府的傳承更重要。
而現在趙氏聽到楚老夫人要削減楚錦妙的份例,心里還很是不甘。楚老夫人看著趙氏這個樣,越看越生氣,忍不住說:“你是侯夫人,眼睛要放的長遠些,不要只盯著后院那一畝三分地!你是正室,誥冊上欽封的侯夫人,你和那些姨娘置氣做什麼?你就把們扔在那里,任們爭寵,又能怎麼樣?”
這就是陳年舊事了,當初趙氏懷孕,長興侯的妾室黃氏寵,楚老夫人打發了一個丫鬟過去平衡后院,結果趙氏著著不讓開臉。得,拖到后面黃姨娘一家獨大,趙氏才害了怕,匆匆把芙蓉抬姨娘,然而這時候,黃氏大勢已,再難撼。
楚老夫人提起這些很是不滿,而趙氏聽到婆婆居然又說起芙蓉姨娘的事,也暗自惱恨婆婆手長,手的房里事,心下同樣怨懟不已。場面越說越僵,楚老夫人見了,對這個眼皮子淺的長媳失頂。看來以后,得好好給二爺尋一個能干的孫媳,趙氏這樣子,等走后,如何能撐得起門戶?楚老夫人打住這個話題,說:“行了,我話就說到這里,日后該怎麼做,你自己來掂量。你今日也累了,回去歇著吧。”
趙氏低著頭,輕聲應是,慢慢走了出去。都要走出門了,突然聽到楚老夫人說:“楚錦妙和楚錦瑤那日在抱廈里的事,另有。楚錦妙畢竟是個未出閣的姑娘,臉皮子,我給留著臉面。我原本不想再提這些腌臜事,說出來我都嫌丟人,但是看你這樣子,恐怕另有一套說辭糊弄你。如何我懶得說了,你也沒必要打聽,我只是提點你一二,你心里有數就行。”
另有?莫非楚錦妙被足有其他的說法?趙氏聽了疑不已,但是楚老夫人已經靠在引枕上閉目養神,趙氏不敢再問,低頭諾了一聲就出去了。
第二日請安時,楚錦瑤按時去趙氏的院子應卯。長興侯也在,看到楚錦瑤,特意問起:“聽說你昨日救了個孩子,還被一伙來路不明的兵頂撞了?”
楚錦瑤神怏怏的,聽到長興侯問話,打起神說:“說不上頂撞……那伙人,似乎來路很是不凡。”
長興侯就是為了此事而來的,他愈發跟了問:“聽母親說,為首的似乎是個公公。那個公公長什麼模樣?”
今日長興侯在,大房的孩們早就來了,現在都坐在趙氏屋里吃瓜果,打發時間。聽到長興侯的話,三姑娘放下手里的果子,楚錦妙略有吃驚地抬頭,就連年的八姑娘也停下打鬧,被嬤嬤抱起,安靜地站到一邊。
楚錦嫻到長興侯話里的鄭重,問:“父親,你問起此事,莫非這伙人有什麼大干系不?”
長興侯沉著臉搖頭,說:“現在還不好說,但是山西等閑不會來侍,這位公公悄不作聲地來了太原,無論他是什麼來意,都不能怠慢。不過現在還不好說,我得確認了這伙人何等來路,才好判斷。”
趙氏一聽,得知自己覺得不甚要的倒霉事竟然有這麼大的干系,立刻絞盡腦地回想昨日之事。然而昨天最開始把那群人當作普通的小小卒,不放在眼里,后來發現為首之人似乎是位太監,驚慌之下站都站不穩了,怎麼敢抬頭看這些人的長相?趙氏想了半天,都想不起這伙人是什麼模樣,有什麼特征,只能說:“這伙人騎著馬,很兇。”
長興侯噎了一下,這可說的真細致。他要辦的是正經事,怎麼能這樣糊弄!長興侯暗暗有些窩火,但是對著妻子兒,他不肯出火氣,而是盡量維持著原本的聲音,問:“還有呢?”
三姑娘、楚錦妙都搖頭,們是侯門閨秀,除了服首飾,哪會關心外面那些平民的事?還是楚錦瑤想了想,說:“我記得他們大致是七八人上下,每個都騎著高頭大馬,在鬧市里都能騎得那樣快,想來騎很是出眾。為首那個人特別兇,他當時急停,竟然把棚子都撞翻了!不過他雖然看起來兇悍,材卻不太高,比旁邊的人瘦了許多。我當時和他對視一眼,就記得他眼睛極黑,皮卻很白,臉上的仿佛不會一般。”楚錦瑤說到這里,忍不住低聲說:“就和活死人一樣。”
真是好大的膽子,趙氏屋里的子趕拍:“別說。”
而長興侯已經沒心思理會楚錦瑤的失言了,他都合不攏,震驚地想了一會后,急切地問:“他臉上有沒有疤?”
楚錦瑤想了想,點頭:“好像有,說來也奇,他的疤都是死白死白的,就在這里。”楚錦瑤在臉側比劃了一道,長興侯看了后用力掌:“對,就是他!”
趙氏等人被長興侯嚇了一跳,趙氏連忙問:“怎麼突然這樣大聲,這是怎麼了?”
而長興侯已然激地站起來轉圈:“竟然是湯公公!天哪,湯公公竟然大駕臨,來了太原!”
湯公公是誰啊?幾個姑娘面面相覷,都好奇地盯著長興侯。長興侯的事在趙氏這里都是大事,趙氏忍不住問:“侯爺,湯公公是什麼人?”
長興侯沒空回話,還是沉浸在思緒里無法自拔。楚錦瑤見趙氏被晾下,接了一句:“或許湯公公是太子的人?”
趙氏低低“啊”了一聲,看反應顯然有些不以為意,楚錦妙低頭翻了個白眼,覺得楚錦瑤什麼都不懂還瞎顯擺,丟人現眼。而長興侯聽到楚錦瑤的話,卻猛地站住,炯亮的目直楚錦瑤:“你怎麼知道的?”
竟然是真的?趙氏大驚,楚錦妙更是不可置信地張大。三姑娘驚得把手里的橘子都掉了,丫鬟連忙俯去追,屋子里一下子人仰馬翻。楚錦嫻也問楚錦瑤:“你怎麼知道這些?”
“我猜的呀。”楚錦瑤見屋里所有人都刷得看向,聲音都虛了虛,“我記得上次姑姑來,沒有說懷陵郡王府里有太監。既然郡王府都沒資格用侍,那整個山西,有資格帶著侍的,也唯有太子了啊!我猜的不對嗎?”
這樣一說,楚錦妙聽了,立刻覺得就是這個理,很簡單啊,只是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而已。長興侯聽到楚錦瑤的回答,既驚又疑:“你怎麼知道往這個方向上想?”
“我也不知道,我瞎猜的。”楚錦瑤被父親的目看得有點怕,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理所應當地就想到了太子上。許是秦沂在時,總是和說這些宮廷場的事,慢慢的,楚錦瑤自己也能想到了?
楚錦瑤想到秦沂,心里又低落下去。昨日興沖沖地回去,想和秦沂分喜悅,然而卻猝不及地發現,秦沂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