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本為莊重肅穆之所,乃是唐朝最高刑名衙門,等閑之人不準履足。
然而裴矩這老頭很有意思,自打接了案子之后,他便命令衙役們將大理寺的六扇大門全部打開,然后又派一隊衙役站在門口吆喝,言稱今日大理寺有奇案要審,無論走卒販夫還是國朝勛貴,隨便什麼人都可以來聽堂。
這一下放寬可不得了,長安百姓最喜歡湊熱鬧,呼啦啦涌進來無數人,將大理寺的院子塞的水泄不通。
好家伙,社會底層人扎堆,你能指大家保持什麼安靜?古往今來無論哪朝哪代,莊重肅穆的大理寺還從來沒像今天這麼熱鬧。
嘈嘈雜雜,宛如集市。
有幾個小商販為人明,其中一人乃是個賣涼茶的,他挑著擔子在門口鼓了半天勇氣,忽然一咬牙踏步進來,高聲賣道:“天氣熱,喝涼茶嘞……”
他一邊吆喝,一邊小心翼翼觀察門口,卻發現那些衙役眼皮也不抬一下,竟然是默許他賣茶,這讓他大為驚喜,里的賣聲漸漸便高昂了起來。
國人行事最講究有人帶頭,剩下幾個小商販看到賣茶的沒被驅趕,頓時膽一壯,連忙也帶著貨了進來。
好家伙,還真齊全,有賣餅子的,有賣腌菜的,有賣米酒的,吆三喝五,好不熱鬧……到了后來,竟然還有幾個坦的胡姬跑了過來,手里拿著一張織造華的毯子向人售賣。
大理寺了市場,裴矩老頭卻笑得滿臉褶子,仿佛一朵不要臉的小花。
王氏眾多家丁滿臉憤怒,他們可是來告狀的,而且還是人命案子,如此莊重肅穆之事竟然被搞得七八糟,心里怎能暢快?
有心出言阻攔,又怕遭到呵斥,大理寺卿可不是他們能招惹的人,裴矩老頭位之高,聲之隆,就算他們家主王圭來了都有些不夠看。
沒奈何,著頭皮忍吧!
院子里那些平頭老百姓可不管這個,國人一旦扎堆膽氣便壯,老百姓有自己的一些小智慧,眼見衙役們默許商販進門,便知今天法不責眾,先由幾個大膽的帶頭買了碗茶水喝,看到衙役并不呵斥,頓時便張揚起來。
“那個誰,給我一塊餅子,早上正好吃的,了!”
“賣腌菜的呢?賣腌菜的呢?過來過來,給我弄兩文錢的,下飯……”
“米酒給爺們一碗,天熱,解解乏!”
“我也來一碗我也來一碗,吃飽喝足了才好看大人們審案,我最喜歡看審案啦。”
當真是買賣興隆人頭攢,裴矩老頭笑的前仰后合,掉了牙的像個大窟窿。
王氏下人無限憋悶,仿佛得了便一般,人人臉脹紅,心中盼爺爺告,希家中主事之人趕到來。
眼前這種場合,他們頂不住!
……
……
太原王氏主事之人還沒到,程咬金一家先來了。
老流氓肩膀扛著大斧頭,程默肩膀扛著小斧頭,后又跟著十幾個家丁下人,吆吆喝喝進院中,推開人群直奔大堂。
程咬金說話一如既往的難聽,帶著一子悍匪風格:“誰家死人了啊?死就死唄,趕拉城外挖坑埋掉,大熱天抬出來嚇唬人,一會可就要臭了。”他掃視一眼王氏家丁,嘿嘿道:“抬著死人來告狀,老程都干不出這等惡心事,小心作孽太多老天爺看不過眼,給你們來個斷……”
王氏眾家丁滿臉憤怒,其中一個青年格有些沖,忍不住跳出來想要辯駁幾句,可憐他還沒開口,便見程咬金猛然飛起一腳。
老流氓武力超群,哪里是他一個區區下人能抵抗,熱青年頓時化作滾地葫蘆。
“老子說話的時候你也敢跳出來,沒眼力!”程咬金嗤笑一聲。
這貨大剌剌來回晃幾步,早有機靈衙役搬來一張椅子,程咬金哈哈一笑,一屁做了上去,位置恰好在王氏一眾家丁對面。
目兇,來回掃視。
國公之威可不是鬧著玩的,王氏這些家丁不過下層人,雖然心里憤怒,但卻不敢反抗,一個個戰戰兢兢乖巧無比,生怕被老程選中挨揍。
便在這時,忽然門外有人嗤嗤一笑,道:“程知節以國公之和區區下人斗氣,不嫌丟人麼!”
伴隨話音,但見一群人施施然進來,領頭一個中年男子氣宇軒昂,有眼尖的早已認出來,此人赫然正是范盧氏族長,姓盧名之。
王氏家丁稍稍松了一口氣,五姓七家隨便哪一個族長都是風云人,盧之有詩名傳天下之才,更兼富可敵國,乃是真正的巨頭。
可惜程咬金卻不鳥他,直接破口大罵:“你算什麼東西,也敢稱呼老子程知節之名……”
盧之面一怒,待要反相譏,卻見程咬金赫然將斧頭持在手里,一副隨時暴起砍人的架勢,他心中打了突兀,冷哼一聲道:“吾乃文人,不齒與爾威武。”
“哈!”老程仰天一笑,里輕輕蹦出幾個字來:“沒卵子的貨!”
盧之眼含怒火,旁邊王氏家丁卻面面相覷,心中各自嘆息一聲,暗道盧老爺雖然有名,看來還是不住程國公。
心中正擔憂著,忽聽門外又是一陣嘈雜,便見十來個壯漢推開人群,領頭一個青年武人大步流星直接進門,瞅著程咬金厲喝道:“程國公辱我姑丈,可敢一戰否?”
老程打眼一看,裂開大忽然一笑,隨即翻了翻眼皮,道:“滾你娘個蛋!想跟老子手,你還不夠資格。”
來人確實不夠資格!他只是軍中一員偏將,雖然有些功勛,但畢竟是小輩人。
盧之也明白這點,手拉住暴跳如雷的青年,低聲道:“且讓他張狂一時,待我五姓七家齊聚之后,再以勢人!”
青年憤憤然點頭,站到了盧之旁,不過目仍然噴火惡狠狠盯著程咬金。
便在這時,只聽門外有人高一聲,道:“快看快看,太原王氏族長來了!”
伴隨著這個聲音,但見王圭施施然進門,先是頷首向盧之示意,隨即手捋長須閉目養神,全程不曾開口說半句話。
這老家伙是世家領軍人,雖然一言不發,但是世家方面卻群一震。老程哼了一聲,隨手把斧頭放下。
王凌云自從進門一直站在王圭后,在外人面前他臉上總是帶著悠然的微笑,那種云淡風輕配合著他俊的臉龐,登時將很多人的目吸引過去。
“果然不愧是凌云公子啊,你們看,就這風度,世上能有幾人,嘖嘖……”
王凌云面淡然的聽著眾人議論,角泛著一瀟灑淺笑,他忽然沖著大堂上首的裴矩拱了拱手,彬彬有禮道:“寺卿大人,今日我王氏鳴冤,案子既然已經被您接下,不知那兇手可曾抓來了麼?”
這話帶陷阱,可惜裴矩不是那麼好糊弄的,老頭翻了翻眼皮,一副昏昏睡模樣,嘿嘿道:“大理寺乃莊重之所,豈容你一個小娃娃開口問事。莫非你爺爺死了,現在王氏換你當家?”
王凌云臉頓時就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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