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上不乏眼尖之人,很快都發現了皇帝駕到,震驚之下嘩啦啦跪倒一地,口中山呼萬歲,面帶恭敬之。
人生如戲,這些人不論是真心實意還是畏懼皇權,表面工作都做的好。
李世民微微一笑,意味深長打趣道:“朕是不是來的不湊巧?”他順手將手里的茶碗還給賣茶之人,嚇得賣茶人直打哆嗦,李世民輕拍他肩膀一下,隨即龍行虎步進了大堂。他也不客氣,直接走到中間裴矩的位子坐下。
“都起來吧!”皇帝自有一威風,只是隨意抬了抬手,仿佛眾人跪著是天經地義,而他讓眾人起來乃是天大恩賜。
長孫默默站到李世民后,順手將他手里的半塊餅子奪下來,輕輕掐一把丈夫的后背。堂堂皇帝陛下從百姓手里買個餅子吃,而且還吃的特別帶勁,此事沒被人發現也就罷了,現在眾目睽睽都在看著,李世民竟然還低頭咬了一口,長孫只覺的臉上一陣火燒。
幸好下面一眾大佬都不是沒眼的渾貨,人人都裝作沒看見。
皇帝駕臨大理寺,裴矩為寺卿算半個主人,恭聲問道:“不知陛下來此所為何事?臣等未曾迎接,尚祈贖罪。”
裴老頭年高德劭,李世民對他也很尊敬,呵呵笑道:“朕也就是逛逛。”他手示意裴矩起,隨即虎目一掃眾人,道:“正好聽聞大理寺有案子要審,堂堂太原王氏家族的二房主母死了,涉案者卻是朕剛剛新封的涇縣男,此事讓朕有些好奇……”
李世民說到這里,忽然大有深意看了看王氏之人,淡淡道:“恰巧皇后也曾涇縣男救命之恩,一直想要見見這個年奇才,我夫妻倆商量一番,忍不住就來了。哈哈哈,大家不用擔心,朕夫婦二人此次乃是微服出宮,不會干擾裴寺卿升堂,案子該怎麼審就怎麼審……”
一眾大佬面面相覷,各自換了一下眼,陛下雖然如此說,但是他們可不能這麼聽,否則可就真傻子了。
王凌云一臉苦,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只不過想要設計陷害一個小小縣男,為何竟然弄出如此大反擊。
程咬金出現,那是因為其子與韓躍乃是結義兄弟,他來無可厚非。
秦叔寶前來,那是因為外甥羅靜兒跟著韓躍,他來也算說得過去。
至于上儀,無非是認為韓躍堪可投資,一個老狐貍而已,王凌云也沒怎麼在乎。
但是王凌云怎麼也想不到皇帝竟然來了,不但皇帝來了,而且還帶著皇后親臨,雖然李世民說是不會干擾審案,但是剛剛那一番話只要不是傻子都能聽懂,他就是來給韓躍撐場子的。
皇帝帶著皇后給一個臣子撐場面,此事當真亙古未聞,那韓躍到底何德何能,竟然讓這麼多人如此看重?
王凌云輕輕看一眼王圭,發現爺爺也是一臉慎重,祖孫倆都覺事已出了他們能掌控的范圍……
……
騎虎難下是什麼覺?
難堪!
打臉!
著頭皮撐,眾目睽睽下丟人。
這一次大理寺之行他祖孫打得好一幅算盤,本想趁機抖一抖威風,讓天下人都看看王氏的實力,哪曾想還沒開始施展,先是家中建筑被莫名巨響震塌,引得老百姓議論紛紛。接著又有奇葩族人被打死在大堂上,臨死還給家族招來一個飛揚跋扈的惡名。
雖然悠悠眾口難堵,但是放在平時也勉強能解決,只需以家族勢力恐嚇威脅,自然能將所有的不利輿論下去,但是現在有李世民虎視眈眈看著,他們縱有千般詭計也施展不出。
這就像一個材魁梧之人,正在一群小孩面前秀一秀,忽然發現來了一個比他們塊頭更大的家伙,那種裝不反被干的覺是何等的我曹。
理想與現實差距太大,祖孫倆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
他們太原王氏雖然是一流世家沒錯,但并不意味著是當世第一,因為在上面還著另外一強橫勢力,這勢力就是太原李氏。
當年李淵任太原留守,趁著天下大乘勢而起,其時李家軍在隋末十八路反王之中并非最強大一支,但是李家父子卻占據地利人和,一邊發展一邊征戰,先是拿下太原,后又收編瓦崗寨群雄,實力逐步壯大,最終一路橫推天下,坐擁了整個江山。
太原李家變了皇族李家,有大唐江山作為后盾,實力慢慢超越其他門閥,為當世第一強橫勢力。
自古皇權與世家相爭,李家父子奪了天下之后更是狠狠打世家,今日皇帝前來,未嘗便沒有想借此事再行打的可能。
王凌云心中暗暗焦急,他看了一眼王圭,發現爺爺也是面憂慮,祖孫倆對視一眼,各自輕輕點了點頭,心中打定了注意。
壯士斷腕雖痛,但卻能保元氣不傷,若是等到李世民出手,那可就大事晚矣!
王凌云忽然站出來,他眼睛輕輕一閃,臉上裝出一副慚愧模樣,自責道:“陛下!今日之事乃是因晚輩痛心家中長者逝去,我悲傷之下又聽聞下人匯報,說老人家是喝了藿香正氣水才故,晚輩一時被親之痛蒙昧了心竅,所以才做出狀告涇縣男的蠢事,現在想想實在不該……”
他將所有過錯都攬到自己上,跪在地上恭敬道:“我王氏現在就撤訴,今日之事乃是個誤會,凌云喪親之痛蒙蔽心竅,雖然做出錯事,好在未給涇縣男造損失,不過我仍然愿意認打認罰。”
他這一番話句句扣著“喪親之痛”這個字眼,給人一種此番行事乃是沖之舉,現在發現錯誤卻能用于擔當的錯覺。
“凌云公子好樣的,知錯能改,是個爺們!”大堂外有人高聲好,那些看熱鬧的老百姓生純樸,都被王凌云的語言所打。
王氏家丁趁機在人群中道:“我家公子最是重,今天確實是因為傷心長輩去世了心神,所以才……唉!”
百姓們不斷點頭,有幾個甚至還豎起來大拇指,贊道:“都說凌云公子才華出眾,想不到還是個孝順之人,很好……”
王凌云垂頭跪在那里,聽著百姓們議論紛紛,角悄然泛起一不易覺察的微笑。
他這種化被為主的手段著實了得,以退為進,悲憐天人,瞬間便將自己的形象重新建立起來,場中一眾大佬都是人,忍不住都在心中嘆了一聲:“果然好手段!”
李世民目炯炯,他盯著王凌云足足看了盞茶時,方才淡淡道:“既然撤訴,那便算了!”語氣有些憾。
一拳打在棉花上,皇帝也覺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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