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圓,便如生死,無論帝王將相還是販夫走卒,大家都是赤條條來,然后又赤條條的走,就好像環繞整個世界航行,走到最后終究還會回到起點。
但是,彩的是過程!
李勣忽然看向韓躍,拱手輕輕發問道:“陛下,若是前方真乃西方歐羅洲,那麼老臣終于想明白您之目的也,陛下這是要環繞整個世界一圈,然后經過數個大洲數個大洋,最終您還是會回到華夏本土的起點,完當世第一次環繞整個世界的航行……”
說到這里再次拱了拱手,鄭重又道:“老臣這個猜測,不知對也不對?”
韓躍看他一眼,隨即微笑點頭,淡淡道:“英國公所言,正是朕之謀劃,我來此歐羅洲之后,會繼續航行繞過非洲,然后艦隊繼續東進到達波斯灣,在那里和一個暗戰良久的老對手戰上一場,此后朕會回歸華夏本土,終其一生不屢凡塵……”
說到這里微微一停,面上顯出一慨復又不可捉之,悠悠道:“因為,朕那時已經完了生平夢想!”
那時候的他,沒有白來這個世間走一遭。
打了東南亞,收了呂宋和爪哇,到過洲,來此歐洲,然后擾航非洲大陸,再去波斯灣和宿敵干上一場……
完這所有的一切之后,當世應該再無敵手可言,漢家民族注定要騰飛起來,韓躍心中已經沒有任何憾。
嗚嗚嗚——
艦隊領航船繼續響汽笛,船隊風馳電掣劃破浩瀚的海面,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是半天,上百艘大船忽然響起沖天暴吼,因為所有人已經用眼看到了前面的海岸線。
遙看那方大陸,海邊竟有港口,但見有些小木船正在海面飄搖行使,似乎是因為發現了陌生的船隊而惶恐逃竄。
視線越過海岸和港口,約約可以見到海邊有村莊,然后用遠鏡繼續向遠觀察,會發現村莊的后面是一風格迥異的石頭城堡。
韓躍忽然轉頭看向阿雅,手輕輕在小巫的額頭挲,小巫也不知為何忽然心中發,陡然滿眼流淚嚎啕大哭。
小丫頭語氣無比恐慌,雙手使勁抱著韓躍胳膊,大聲道:“師兄不要離開我,求求你不要離開我,我不要做什麼歐洲王,我只愿做個漢家的小巫……”
很聰明,韓躍挲自己的腦袋讓瞬間察覺出異常。
恍惚記起當初在嶺南出海之時,那一日匆忙拜師孫思邈,任靜師嫂在一旁語帶暗示說了句:為陛下的師妹,你會封為帝國的公主。
為帝國的公主,將會有一片巨大的采邑,那時候阿雅還很憧憬,著師兄會把歐洲打下來送給自己,這樣就可以行使權力庇護可憐的巫姐妹們,讓大家再也不會被綁在火刑柱上燒死。
可是現在,忽然不愿了!
不想離開師兄,不想離開東方,也不貪圖巨大的領土歐洲的采邑,只想快快樂樂做一個研究藥劑學的小巫。
“師兄,師兄,求求你,求求你……”小丫頭滿眼流淚,滿腹都是惶恐,兩只小手努力抓著韓躍,幾乎用盡了自己渾的力氣。
生怕自己只要一放手,從此就會失去師兄的疼。知道師兄其實沒有上自己,那句所謂的大洋馬只是一句戲言,但是阿雅愿意去等,愿意用一輩子去等。
都說漢忠貞,其實歐羅洲的子更為浪漫,們對待比漢家子熾烈,有時候不會管男人喜不喜歡自己。
譬如阿雅!
小姑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上了韓躍……
也許,是從進中土大唐的那一天,聽到的是西府趙王名字,看到的是大唐民生富足。
也許,是從離開牛家大鎮的那一天,乘坐著西府趙王的馬車,著沿途無數的禮遇。
又也許,是因為乘船南下,一路看見華夏子民劈山架橋,大山擋不住人的步伐,河流被凌空而飛渡。
那些巨大的工廠,門前一眼不到頭的牛車,日浩浩之下,車上裝載著閃閃的鐵。
所有的一切,在阿雅的心中匯聚一個人的影子,偉岸,強大,有通天徹地之能,有俯仰乾坤之力,但是當阿雅在嶺南碼頭見到韓躍的時候,卻忽然發現這個男子是如此的儒雅,溫和,宛如寵溺孩的鄰家大哥哥,又似慈祥慈的老父親。
為子,無論東西,這個男人能滿足心中所有的遐思,豈能不在潛移默化間引發的懵懂?
“師兄,師兄,求你不要扔下我……”
小丫頭淚流滿面,雙手努力抱著韓躍胳膊,海風徐徐吹拂,遙遙斜,一抹漂亮的金長發隨風飄搖,忽然有幾發宛如調皮的小孩,飄飄搖搖撥到韓躍的臉上。
周圍眾人皆退,就連李世民都背著手慢慢走遠,艦船斬出浪花嘩啦作響,然而這一甲板忽然顯得很寧靜。
自始至終,韓躍一直沒有說話。
他就那麼任憑阿雅使勁抱著自己的胳膊,然后口中不斷發出嗚嗚咽咽的哭聲,遠洋艦隊風馳電掣前行,很快已經到達了海岸,韓躍忽然輕輕一嘆,語帶某種深意嘆息道:“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總想順應自己的本心,卻被世事折磨的無法遵從本心,阿雅師妹,我現在不想直接答應你什麼,我給出機會讓你自己選……”
說著一指前方陸地,輕嘆又道:“歐羅洲已經到了,這里是你的故土,也是生你養你的家園,咱們靠岸之后走一走看一看,看看眼前這一片土地,看看這些星羅布的國家,等到看完之后如果你還是愿意跟我走,那麼師兄一定會張開懷抱帶你離開!”
此時阿雅還沉浸在悲傷之中,沒有考慮韓躍語中的暗示,小姑娘想也不想便急忙點頭,一張如玉的俏臉終于稍顯笑。
汽笛聲中,艦隊靠岸,六艘鐵甲巨艦顯得張牙舞爪,上百艘木質巨樓船彰顯的實力,這樣一支船隊不需要任何語言形容,僅僅打眼一看就知道是當世霸主。
不需要堅船利炮轟鳴,也不需要海洋衛登陸作戰,眼前這個海港早已瑟瑟發抖打出旗幟,恭恭敬敬復又畏畏指引艦隊停錨。
韓躍嘆息一聲,手牽住阿雅,兩人順著鐵甲艦慢慢下船,隨后華夏帝國的臣民也慢慢下船。
這個海港不大,目測只有千余人規模,海港后面就是形形的房屋,外形帶著很明顯的西方中世紀風格,全都是不規則的石頭堆徹而,很多地方還存留著孔。
順著民居繼續往前看,最遠是一座比較規整的城堡,說是比較規整,也只是相對本地民居而言,如果放到大唐或者華夏帝國那邊,這樣的城堡絕對算不上好建筑。
但是韓躍卻知道,那個城堡里住著的是統治者。
此時的歐羅洲還是較為落后蠻昧之地,經年戰不休,城堡經濟為主,也許三五百里就是一個小國,治理國家的君主一般號稱國王,但是麾下勢力還比不上大唐的一個將軍。
眾人下船之后,才發現海港上其實并沒有多人,泥濘的道路兩側偶爾跪著幾個瑟瑟發抖的人,全都低著頭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大家有些迷,忍不住回頭看了看海港,倘若據這個海港規模推測的話,港口上討生活的應該不止這幾個人啊。
韓躍一臉若有所思,口中再次輕輕嘆息。
旁邊阿雅卻在輕輕發抖,的幾個巫小伙伴也在渾抖。
終于,阿雅忍不住拔足飛奔,然后跑到路邊拉起一個百姓,顧不得和對方施展禮節,急急道:“是不是鎮子上在審判,是不是國王又在燒巫。”
此時阿雅渾上下全然不是巫打扮,穿的乃是華夏特有的裳,韓躍幾個媳婦都很喜歡阿雅,經常會手工制一些漂亮服送給,眾把阿雅打扮的漂漂亮亮,經常還會調侃說這是幫妹妹做的嫁。
華夏語言深奧無比,所以妹妹這個詞有很多種代指的意思,可以是指丈夫的師妹,當然也可以是指丈夫的人。韓躍幾個妻子經常開玩笑,偶爾會說大家想看看夫君怎麼騎大洋馬。
因為阿雅穿的漂亮,一看就不是普通子,那個被拉起的歐洲百姓明顯很是畏懼,對于阿雅的問話想都不想就急忙答應,瑟瑟點頭道:“尊貴的士您說的沒錯,國王英勇的騎士剛剛抓了一批邪惡巫,正在鎮子上聚集百姓審判,火刑柱也已經準備好了,噢,多麼可憐的孩子,又要被燒死了……”
這人說話很是矛盾,一邊說抓住了邪惡巫,一邊又說多麼可憐的孩子,可惜阿雅已經來不及分析他的心理,陡然轉頭對韓躍大喊一聲,幾乎帶著哭腔道:“師兄!”
韓躍鄭重點頭,沉聲道:“放心,朕明白!”
話音未落,后轟隆有聲,一隊銳海洋衛在兩個青年將軍的帶領下拔足飛奔,順著泥濘道路橫沖直撞沖向遠城堡。
阿雅下意識吐出口氣,小手輕輕拍了拍自己口。
華夏海洋衛胎于西府三衛,乃是西府三衛之中最強的英,當年西府三衛已經天下無敵,此時的海洋衛更加強悍無匹。
但見這隊兵在奔跑之時,上千人已經出長刀凌空揮舞。
同時另有一隊上千人再次從韓躍后出現,然后一言不發也向著城堡那沖去,這隊戰士一邊奔跑一邊拿出燧發槍,在快速狂奔的過程中竟然能有條不紊槍上藥。
然后又有第三隊戰士想要出發,手里準備的卻是神臂弩,這隊人馬同樣也有千人眾,海洋衛每次作戰都是三三聯合的方式。
然而這次卻被人手阻住,韓躍面帶悠然微微一笑,淡淡道:“用不著這麼多人,你們把歐羅洲看的太重了,這里的國家比不上華夏一個縣城,兩千海洋衛已經可以夷滅十座城堡……”
不是看不起對方,此時的歐洲就是這麼弱!
然而阿雅還是有些焦急,忍不住回頭又喊了一聲師兄,韓躍輕聲一嘆,陡然腳下一彈,他凌空跳躍而起,宛若大鳥一般落到阿雅邊,然后手將阿雅軀往懷里一攬,抱著小姑娘繼續向城堡飛奔。
如今韓躍武功無敵,當世或者只有游游和徐不言能有一戰之力,他鼓足力施展輕功趕路,很快便追上兩千海洋衛一起到達城堡。
眼所見,滿眼是人,韓躍瞳孔猛然一,懷里的阿雅一聲悲啼。
眼前的一幕實在令人悲痛……
但見城堡之前有個小廣場,此時廣場上已然火熊熊直沖天際,空氣中彌漫著一刺鼻臭味,臭味的來源卻是十幾個活生生的人。
說是活生生,但是很快也要死了!
那是十幾個被綁在火刑柱的子,渾已經被熊熊大火所包裹,們口中不斷發出凄厲慘呼,在烈火中不斷扭曲掙扎。
上千個衫襤褸的歐洲百姓正扎堆圍小廣場上,看似人人面麻木,然后眼中帶著畏懼,畏懼之中似乎又有同和憐憫,所有的神糾結在一起顯得很復雜。
不管古今中外,窮苦百姓的心地最為善良,也許這些歐洲百姓并不遠看到巫被燒死,但是他們畏懼強權不敢發出一點呼聲。
因為,在小廣場周圍有兵!
“兵?”
韓躍忍不住咬了咬牙,不知為何心中生出一暴戾之氣。
大約只有三百個騎士,騎著矮小可笑的戰馬,就這樣也敢耀武揚威欺民眾,隨隨便便就把一個一個活生生的人燒死?
“師兄,師兄……”阿雅在懷里放聲大哭,小臉已經變得蒼白無雪,顯然眼前這一幕勾起了小姑娘心深的痛,很可能讓又喚起了小年時所產生的影。
韓躍陡然一聲厲喝,對著兩千海洋衛暴吼道:“爾等是死人嗎?”
下一刻,兩千海洋衛如狼似虎沖擊上前,刀劍影之中,三百人頭落地。
……
廣場后方城堡門前,一個頭戴王冠的歐洲男人渾發抖,他無比驚恐看著眼前一切,看著自己仗以施威的三百騎士就這麼倒在泊中。
上前百姓同樣在發抖,然而驚慌之下卻不敢離開,所有人全都戰戰兢兢看著突然出現的華夏戰士,不知何竟然有如此強大的國家。
城堡騎士雖然被殺,但是火刑柱上的巫已經沒法解決,來的太遲了,人已經被燒死。
阿雅嚎啕大哭,淚水洶涌不絕,此時后面又有急促腳步傳來,卻是華夏眾人帶著其小巫到達此。
于是轉眼之間,嘆息聲和哭泣聲不絕于耳,嘆息聲來自華夏眾臣,哭泣者卻是阿雅和的小伙伴。
李勣面明顯帶著暴怒,惡狠狠盯著熊熊燃燒的火刑柱怒吼道:“以火燒人,何等殘酷?恍如上古殷商之炮烙,此乃泯滅人之刑罰也……”
大唐軍神見過太多死人,生平手上也沾滿了無數鮮,但是這一刻李勣卻悲憤發出抨擊,言稱火刑乃是泯滅人的刑罰。
將人活活燒死,那種痛楚可想而知。
“師兄,師兄啊……”阿雅放聲悲哭,小腦袋趴在韓躍懷里。
洶涌的淚水已經打韓躍衫,小姑娘忽然哭的昏厥過去。
痛發由心,這是勾了年之時的心理影。
韓躍輕輕拍打的后背,忽然發出無比憐惜的輕嘆。
“傻丫頭,師兄曾經說過,等我帶你再看一看這片土地的時候,你永遠也離不開火刑蔓延的歐洲……”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總想順應自己的本心,卻被世事折磨的無法遵從本心,韓躍早就預料到阿雅的選擇,他的師妹不可能隨著自己離開。
任何時代,任何國家,任何人種,總歸不會缺那麼一兩個悲憐天人的圣者,們選擇犧牲自己的幸福,要為凄苦的同胞謀福利。
譬如阿雅小巫,從一開始韓躍就知道是這樣的人。
,對圣者來說太遙遠了……
……
時昭武大帝六年,華夏遠洋艦隊登陸歐羅洲,便見火燒之刑蔓延大地,堪稱泯滅人之舉。
大帝于心不忍,揮軍橫掃此州,華夏海洋衛屠滅王國城堡八百余座,一舉結束了歐羅洲戰不休的歷史。
帝又頒旨,昭告巫乃是藥劑學開創者,巫于人類存有大功,不當綁死在火刑柱上燒死。
給巫正名之后,大帝留下一支兵永久駐守歐洲,又留飽學漢家文化的研究院學子萬人,灑落這一片大陸發展民生。
做完這一切之后,遠洋艦隊再次起航出發,猶記得艦隊離港離去的那一刻,沿岸百姓幾達百萬人,山呼海嘯,跪地痛哭,又有幾百萬只手臂不斷揮舞,滿心虔誠恭送救世主離開。
原來厭惡火刑柱的不止巫,所有的歐羅洲百姓皆同此心。
艦隊飄然遠去,此后每年都會東來,然而再來之艦已非今艦,因為鐵甲艦上再也沒有了韓躍的影。
數年之后,一座宏偉的學院在歐羅洲拔地而起,研究院學子誠心教化落后蒙昧的歐洲子民,這座學院為所有百姓心目中的圣地。
在圣地之中,有一座巨大圖書館,圖書館的頂樓乃是采用玻璃制,能夠仰看一片璀璨無比的星空。
每每深夜來臨,總會有一個略顯孤寂的影站在樓頂,遙遙眺夜空的東方,在夜風中緩緩流下相思的眼淚……
這是歐羅洲的王,也是華夏帝國的封號公主,世人皆羨慕一個子可以統治偌大西方,唯有幾個早年的巫同伴才知道王心中的苦楚。
為了這片土地,放棄了跟隨心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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