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局長和顧衛兩家的關系不說人盡皆知，反正該知道的是差不多都知道了。

來的既然是這位局長，顧沉舟又在旁邊坐鎮著，賀海樓就心知自己今天晚上大概是不去也得去了。不過嘛——

“陳局長就算找我去喝茶，也要給個理由吧？”

“賀，你牽扯進了一宗毒梟案，我們據德昌縣警局局長的證詞，現在帶你回去詢問一些事。”陳局長倒是客客氣氣地解釋了。

周圍的人卻心道這聲掌可真是響亮，賀海樓剛剛還在顧沉舟面前死勁得瑟對方陷進司里呢，結果一轉眼，自己就掉坑了，還是同一個！

賀海樓慢慢吐出一口氣。

德昌縣那邊的事，由于有手過，他也是一直關注的，自然知道毒梟案里的線人被逮捕歸案的事。但逮捕這個線人的不是顧家的勢力也不是衛家的勢力，他就沒有再手，沒想到跟著就栽了一個跟頭……

他看了一眼顧沉舟，顧沉舟也正好在看著他。

然后，他就看見顧沉舟微微挑了挑角。

這大概是一個偏為冰冷的笑意，沒有多得意，反而添了一些智珠在握的漫不經心。

大龍蝦突然又長巨型龍蝦了！

賀海樓跟著笑了一下，相較于顧沉舟，他笑得就愉快多了。

陳局長看時間差不多又說話了——顧沉舟就在旁邊，他也不敢表現得太沒有膽量——話里的意思和語氣，都氣了許多：“賀，跟我們回去吧，請不要讓我們為難。”

“行啊，”賀海樓懶洋洋地站起，掃一眼周圍的人，又對顧沉舟說，“顧跟我一起走一段怎麼樣？——就走出這個會所就好了。”

顧沉舟今天晚上一直沒怎麼說話，顯得十分沉默。但這個時候，他的沉默就全變了高深莫測，其他三代也不敢再坐在椅子上，紛紛站起來，暗道神仙打架凡人避退，他們往后還是乖巧點，免得城門失火真殃及池魚了！

顧沉舟淡淡一笑：“既然賀都這麼說了，有什麼不行的？”

賀海樓一邊向外走去，一邊沖著顧沉舟耳邊輕笑：“顧算了許久了吧！”

顧沉舟側一側臉，也跟著輕聲說：“第一步真真假假地把德昌縣的資料給我，然后是剛下車時到的那個托車司機，再到接風宴上帶有敵意的目——加上青鄉縣的事在前，我不會對德昌縣抱有多期待，想法自然而然就偏向底下有人不想衛祥錦空降鍍金……賀海樓，你算我的疑心病也算得很準嘛。”

“似乎還是算不過顧啊。”賀海樓若有所指，在說顧沉舟的疑心病比他想得還要嚴重。

顧沉舟笑了一下：“賀海樓，”他輕輕地在對方耳邊說，“你覺得自己有多了解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看到我時在想著什麼？你以為我為什麼一點表示都沒有？——難道你覺得你還真能做得出什麼來？”

這句話的威力可比之前被警局的人沖進來帶走要強多了，賀海樓的臉刷地就沉了下來：這跟赤地在說他不行有什麼差別？

他想要說話，但顧沉舟先一步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回賀海樓一點激也沒有了：顧沉舟既然知道他的想法，還不忌諱跟他接的理由有什麼？——不就是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嗎！

“事才剛剛開始，”顧沉舟湊近賀海樓耳邊，鼻端的呼吸輕輕噴在他臉上，“賀，請慢慢觀賞。”

說著對陳局長一點頭，徑自轉走了。

唯獨留下賀海樓站在那里，先是氣得肝疼，接著又覺得憤怒和一起糾纏著如雙生藤一樣在膛里生長起來，再到后來，他突然笑起來了，很高興很愉快地微笑著，惹得站在兩側看著他的警察頻頻側目。

一如顧沉舟所說，這件事才剛剛開始。

賀海樓想要陷害他跟衛祥錦，進而分化顧衛兩家，他將計就計反把賀海樓弄進局里喝茶——卻只是順手而為。

回到天香山莊，顧沉舟打開電視回顧新聞，直接就切到有關遂林的那部分看了起來：“……截止今年四月，遂林共發生三起大規模，統計傷員達158人，損失達12億3000萬人民幣。沈佑昌總理今晨于大會上一再強調，對于數民族問題及邊境問題，需要耐心再耐心，仔細再仔細，黨員應該切實做好本職工作，戒驕戒躁，要近群眾，了解他們的需要……”

顧沉舟十指叉。

毒梟案不過一個微不足道的讓衛伯父對邊境勢力出手引子——誰抓了線人都不重要，只要上了庭，那個線人就會做出“警匪一家”的證詞，然后再通過他指正的局長牽連到賀海樓上——真正的關鍵在這里，賀南山，邊境問題是你負責的，這一回在政策上和上邊出現了矛盾，可不那麼好撇清了吧……

從賀海樓上牽扯出來的擅權。

從邊境問題上牽扯出來的政策偏移。

足夠了嗎？

顧沉舟垂眸一笑。

僅僅一個開始。

賀海樓出事的消息，十分鐘后賀南山就知道了。

當然，差不多同個時候，他也知道了最近賀海樓瞞著他做的一系列事。

一個人呆在房間里，賀南山沒有急著把賀海樓撈出來，而是微微閉眼，結合從賀海樓那里發生的事，靠在椅背上想這一段發生的事。

毒梟案，顧衛兩家的分裂，衛家從汪系調出京城，線人在法院上的證詞，賀海樓被帶進警察局，同時還有邊境的事……

顧家的手還不到邊境那邊去。不管是線人還是邊境的問題，都是衛誠伯的手筆。

同時衛誠伯也沒辦法將手行政系統，這兩樣事一下子被捅出來，就是顧新軍的功勞。

什麼分裂？都是假的，只是沒想到顧衛兩家對汪系這麼沒有信心，剛剛站了過去，兩家就聯手作了個局讓衛誠伯先跳出來。

再然后，賀南山淡淡笑了一下，就該是借著這次的事，拉著他這個政治敵人一起下馬了！不然這兩家怎麼放心在外地去躲渾水？

今天的事，剛剛開始啊。

作者有話要說：顧沉舟好像可以淡定地把自己膝蓋上的箭頭拔掉了……

相殺相殺，總要有一個相字嘛。這邊說說顧和賀，這兩個人目前的目的都是搞垮顧賀兩家，不過顧的本目的是想危險扼殺，而賀的目的則是搞到顧沉舟，再加上兩人雖然都是多謀，但一個張狂一個斂，行事手法不一樣，所以賀會更主出擊，顧呢，就更擅長打防守反擊。

這邊賀海樓雖然也是對付顧衛兩家，但針對點會集中在顧沉舟和衛祥錦上，而顧沉舟對付賀海樓呢，其本目的是把火燒向賀南山。

這就是為什麼“你殺我”之后是“我殺他”啦。

至于發大招，有姑娘說一直是賀這邊的，其實不太算，站隊之前，顧一直在找真兇，站隊之后，顧起了頭挑事，于是賀發大招，顧回應。

大招也不是隨便發的，比如像賀這樣，有時候只要你做，就有弱點和底牌暴出來，尤其在對付同一階層的時候，是一柄雙刃劍，使不好就要悲劇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