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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舟》 第83章 不能聽真相病

本來已經轉了半個子的顧沉舟聽見有人自己的名字,轉回頭一看,正好看見他扶起的那位年輕起耳邊垂下來的長發,出白的耳朵,神里帶著一不確定。

這位大概二十三四,穿著帆布鞋七分,以及一件簡單的印有貓圖樣的T恤。留著半長到脖子的頭發,靠近脖子的一些發已經被汗水黏一縷一縷的了,一個看起來頗為沉重的相機掛在脖子上,左肩掛著一個休閑的包包,拉鏈是拉開的,手里還著一本小本子和一支筆。

相較站在他后不太確定的人,顧沉舟在回頭看見對方的第一眼就將人認出來了,他笑道:“你是汪伯父的兒——”

“汪思涵,我思涵就好了。”汪思涵沖顧沉舟出一個笑容,似乎靦腆微微抿了,左邊的角有一個若有似無的小酒窩,“我記得在一次吃飯的時候見過你,剛才還以為會認錯人呢。”

正對著醫院大廳的樓梯口人來人往,又一撥人從外頭走進來。

顧沉舟出手虛護著汪思涵倒退出這個人流口,才說:“今天過來有事?”

“收集一些論文資料。”汪思涵晃晃脖子上的相機說,又問,“你呢?”

“我以前的同學在這里當醫生,過來看一看。”顧沉舟說。

“嗯,”汪思涵點點頭,兩人不也沒什麼好跟顧沉舟說的,就把話題轉回計劃的道謝上,“謝謝你剛才扶我一把。”

顧沉舟一挑眉:“這點事還能得到一聲謝謝?”

“必須得到啊!”汪思涵一本正經地說完又笑了,“我繼續去收集資料了,他們是出了連環車禍被送來的,我要去找幾個當事人談談。”

“好。”顧沉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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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汪思涵突然想到一件事,“你說你同學是這里的醫生?是哪一個科室的?”

“外科的——不過不是圈子里的,我打一個電話給他,待會你問完病人,有什麼想要了解的可以找他詢問。”顧沉舟說道,汪思涵的想法并不難分析。

這也就是一個電話的功夫,汪思涵確實有這個意思,顧沉舟主說了也落落大方地應下來:“麻煩你了。回頭請你吃飯。”

“讓士請我?”顧沉舟笑道,拿出手機撥了自己同學的電話。

汪思涵一邊往包里拿手機一邊說:“誰讓幫忙誰請,下回你要我從我老爸那里拿什麼獨家消息,我也不會客氣的……呃?”嚨里突然發出一聲干音。

顧沉舟稍稍將電話移開耳朵:“怎麼?”

汪思涵有點糾結地看著自己的包包,半晌后很惆悵說:“錢包又被走了。”

又……顧沉舟也沉默了一下,這時候電話通了,剛剛送顧沉舟出醫院的白大褂聲音響起來:“怎麼,顧是忘記什麼事了?”

“沒忘什麼事,不過多了一件事,”顧沉舟對著電話說,“我帶一位過去,養養你的眼。”

汪思涵從包里拿出手機,抬起頭時已經從錢包被的郁悶中恢復過來了:“我自己過去就好了,也就一兩百塊錢,兜里還放了好些零錢呢。”

顧沉舟看了對方拿出來的手機一眼,兩三百塊最低檔的機子,汪書記的兒怎麼也不可能連個好手機也沒有,這款多半是自己特意選的——但這是為了什麼?

顧沉舟沒有讓疑浮現到臉孔上。

汪思涵的注意力則本就不在自己的手機上,要了顧沉舟的電話號碼存到手機上后,就再次推辭說:“不用你陪,只是詢問幾個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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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在客套。顧沉舟稍微一想就同意了——他們確實沒有什麼,剛才的建議不過是順手,既然對方不需要,他當然也不會堅持:“好,我先回去了,那位醫生姓許,許,是外科的值班醫師。”

“好。”汪思涵笑了一下就轉離開,這回在將手機放進背包的同時,不忘拉上背包的拉鏈。

顧沉舟則轉去停車場拿車,車子一路從醫院開回天瑞園,進屋子的時候顧正嘉在廚房里說:“哥,爸媽晚上有應酬不回來吃,我準備下面條,你要不要來一碗?”

“下什麼面?”顧沉舟問。

“快速面。”顧正嘉回答。

“有什麼味道的?”

“唔我看看,酸菜仔面,鮮蝦魚板面,清燉排骨面,紅燒牛——”

“清燉的那個。”顧沉舟剛剛回答,兜里的手機就響了,他先看了看號碼,接起來說:“還養眼吧?”

妹賽高!”打電話過來的就是許,他的聲音得有些低,旁邊的雜音還很多,似乎是臨時貓在什麼地方悄悄打電話,“你小子有福氣啊!”

“只是朋友。”顧沉舟說。

鄙視:“男未婚未嫁,這說辭太裝樣啦!”

“……只是認識。”顧沉舟換了個形容詞。

了口氣:“原來還沒和對方確定關系啊!老同學要不你退出嗎,我請你吃大餐,你再隨便挑個想要的禮,一萬以下的我都買單了!這妹子真心萌了,就給哥哥個機會?”

顧沉舟哭笑不得,半開玩笑半是認真:“那位可是大小姐。”

“知道,跟你這顧一樣,氣質好得出奇了!”許說。

和顧沉舟是小學初中的同學。那時候時間還早,風氣沒有現在這麼開放,顧沉舟上的也都是重點學校,學校里讀書氣氛非常濃郁,除了事先被打過招呼的老師之外,并沒有多不是圈子里的同學知道他的份。畢竟他所在的圈子,簡單點說,就是一眾還沒有工作的最高紅家族子弟聚集起來朋友圈,哪怕是賀海樓那樣的瘋子或者其他吃喝嫖賭無一不的子弟,也不可能天天把我爸是誰我家是什麼掛在邊,能進這個圈子的,這一點點的資本跟傲氣,幾乎是眾人自然而然擁有的東西。

而這個所謂的‘顧’,雖然和現在圈子里對他的稱呼差不多,但在當時,還是真是大家一起玩鬧玩出來的外號——除了他的顧之外,還有外號手槍大炮地雷鐵人的呢。

“你今天才第一天看見吧,怎麼就突然看上了?”顧沉舟沒打算說破汪思涵的份,這件事不需要他來心,如果許是認真的,自然有人把他的資料遞到汪博源面前,供那位書記大人審視評估。

漂亮!”許很認真地說了一句,又說,“其實我第一眼看見的時候,在給一位腸胃不舒服,吐得滿的老太太清理服。一開始我還以為是親人呢,后來跑過來找我說你的名字,我才知道就是個純路人,來這里給論文收集數據的。”

“就這樣?”顧沉舟問。

“這樣還不夠啊?”許吐槽說,“人長得,有學歷,對一個不認識的老太太都能手幫助,這樣的好孩提著燈籠也沒找啊大你都看不上,準備取一個天仙回家供著?”

不同男人對于未來另一半的定義也不相同。

照許來說,汪思涵確實是一個提著燈籠都難找的好孩:出很高但沒有虛榮心理,學習認真又擁有非常良好的品格。

要問顧沉舟欣不欣賞這樣的品格,是否喜歡擁有這樣品格的人,他當然也是欣賞并喜歡的,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就會想跟對方發生一些進一步的關系,就好比有人在商場里贊嘆了好多東西,卻不會將這些東西統統買回家一樣。

“你跟八字還沒有一撇,就開始維護起來了?”顧沉舟對對方說。

有點不好意思:“嗨,思涵看起來就是一妹,不會跟人吵的那種。你知道嗎,今天醫院送來了一對車禍傷患,人人的過道都不好走了,思涵進來之后就一直在幫助那些傷患還有被車禍牽連的群眾,跟那些對話回答警察問題啊,幫忙護士安排傷者啊……有個小還在這時候悄悄的背后,拉開的包包手機!結果手機一提出來是那種兩百塊的,小又想放回去,被人看見了,當場就被一群人圍住要給警察,剛好找到的警察是個新人,不認識這些小,大家都把節往重里說,只有那姑娘說‘有人看見他我的手機’……”他說道這里又跟顧沉舟求證,“看這實誠的程度,哪里像會吵架的樣子?”

顧沉舟心道人家那不是不會吵架誠實萌,是本眼皮子都沒有夾那個小一下:一個直轄市市委書記的兒,可能好可能壞,可能霸道猖狂虛榮高調,也可能謙虛謹慎聰明有手段,唯獨不可能懦弱好欺負。

不過許這麼一說,他倒是知道汪思涵為什麼用那款手機了:大概是因為一直往人多的地方,難免有沒法顧及周圍的時候,索就弄了個連小都不的裝備臨時用用。

“你打電話過來就是為了跟我分析你喜歡上一個姑娘的心路過程?”

煮快速面并不需要多時間,顧正嘉已經把兩個碗端出來,咬著筷子看顧沉舟很久了。

顧沉舟走過飯桌上,拉開椅子,看見面前兩碗面上一個臥了蛋,一個里頭有幾片三葉青,選了有青菜的那一碗,將另一碗推回給顧正嘉。

顧正嘉順手替自己哥哥拿了雙筷子,就端起碗先喝了一口湯。

“這不是特別有眼緣,又只有你認識,沒忍住跟你說了兩句嘛,”許說,“對了,你現在在干什麼?”

“吃飯。”顧沉舟回答。

“什麼好料?”許的聲音里充滿了羨慕之,“我這里只有垃圾漢堡和可樂吃啊。”

“快速面。”顧沉舟再回答。

電話那頭啞了一會。

坐在顧沉舟旁邊的顧正嘉聽了一鱗半爪,瞅瞅自己的哥哥,說:“我只會做這個,而且我一直覺得它好吃的……”

“其實我也這樣覺得。”電話里傳來了許的聲音,他顯然聽見了顧正嘉在旁邊說的那句話。然后開始認真分析出一長串哪個牌子哪種口味的最優惠適合大眾,就在顧沉舟差點直接掛掉電話的時候,許突然又說:“啊,對了,我記起來我為什麼打電話給你了!”

“為了汪思涵?”顧沉舟說。

“不是這個,顧,你知道那妹在事的最后又問了我什麼嗎?”許賣了個關子。

顧沉舟心頭一:“難道問了你藥品重新包裝高價銷售的事?”

“……不是吧,你還真猜到了?”許不可置信地說,“你們之間真的沒有嗎!離開的時候,也隨口問我關于舊有藥品申請不同批號,作為一種新藥重新包裝上市并銷售高價的事。看的口氣,好像就是臨時想起來隨便問的……你們怎麼都關注同一件事去了?”

這回顧沉舟沒有滿足自己同學的好奇心了,他隨口應付了兩聲,就把電話掐斷,吃完了晚餐將碗收進水池,剛上樓打開電話和企鵝,就接到衛祥錦的消息:“在不在?”

“手夠快的啊!”

“眼忒高了吧!”

“果然是小人一個!”

“你之前都沒過口風!”

“我還以為你就想當和尚了呢!”

“回來了記得馬上聯系我!在線等你!”

顧沉舟看著屏幕上呈梯形的聊天句子,回給了還掛在線上的衛祥錦一個抖

“你在說什麼事?”

“還裝傻?”衛祥錦的回復飛快,幾乎顧沉舟敲出去的句子剛剛顯示出來,他的句子也跳上了屏幕。

顧沉舟:“?”他確實丈二和尚不著頭腦。

衛祥錦直接復制圖片發上去。

顧沉舟一看,居然是自己下午在醫院和汪思涵的照片,對方大概是用手機抓拍的,照片有些模糊,還背,本來一個好好的人歪倒他手去扶的作,是被照出不一般的覺來——看上去就像汪思涵在投懷送抱,他主笑納了一樣。

“……這是哪里來的?”顧沉舟問。

“群里。”衛祥錦說,“他們都討論瘋了,說你不出聲不出聲,一出手就是書記的兒,還一抓一個準,實在眼太高太蔫壞了!”

顧沉舟說:“我是說是哪個人發的。”

“……唔,”衛祥錦發消息,“你打算打擊報復嗎?”

顧沉舟:“……”

衛祥錦:“說真的,你和汪思涵真的在一起了?之前還真的一點風聲都不啊……不過你們現在在一起,時間上有點敏啊。”

“你也知道這個時間敏,我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和在一起?”顧沉舟反問。

“還真不是啊。”衛祥錦打了這一句話就懶得在敲鍵盤了,直接打電話給顧沉舟說,“那你們怎麼在一家醫院門口?要心思歪一點的,都能說你是帶汪思涵去檢查了。”

“那就等著被汪書記整死吧。”顧沉舟說,又解釋道,“我去醫院有事要辦,汪思涵是在收集論文資料。在醫院外面的時候,一下子人很多,汪思涵被別人撞到我這邊,我順手扶了一把。”

頓了頓,他又說:“汪書記把他的兒寶貝什麼樣你還不知道?據說在慶春市那里就沒有怎麼出來過吧,外頭的一切應酬都給汪榮澤了。我和這次還是第二次第三次見面呢。”

“唔,”衛祥錦問,“你去醫院干什麼?”

“找許,了解一下哪幾種藥品被重新發給批號認證,然后做為新藥高價上市。”顧沉舟說。

話題突然就從風花雪月那邊像草泥馬般一去不復返地奔到了到了政治問題社會焦點上。

衛祥錦沉默片刻。

“怎麼了?”顧沉舟沒等到對方的回答,不由問。

“我一定得了一種名‘不能聽真相’的病,唉,小舟……”衛祥錦惆悵說。

顧沉舟:“……”

“別鬧了,”還是顧沉舟說話,“我跟汪思涵什麼都沒有……唔,”他的手機突然收到一通來電,他拿開看了下號碼,對衛祥錦說,“你等下,我接個電話。”

他掛了衛祥錦的電話,又倒撥回去:“什麼事?”

“顧,董昌齊的事發了,我給你傳一份視頻。”對方說完就掛了電話,大概數分鐘之后,一份郵件傳到了顧沉舟的私人信箱中。顧沉舟點開看了一會,在看清楚視頻里的男主角之后,就關了這份錄像。

“怎麼了?”衛祥錦的企鵝消息傳來。

顧沉舟回復:“藥監局一位副局長嫖被拍,視頻上一男四。”

衛祥錦:“……”

談了正事,顧沉舟直接把企鵝換電話,拿出手機撥給衛祥錦,等對方接通了后說:“這就是我這兩天查的那一位,現在他……”他看了一眼郵箱里僅有的一句話,照搬給衛祥錦,“為男主角的視頻,被傳到藥監局部網絡上,大概半數的人都看見了。”

“嘖嘖嘖。”衛祥錦連說了三個疊詞,“他被誰整了?”

“你說呢?”

“汪系?”

顧沉舟避而不答,只是說:“這位被弄下去,貪污賄是肯定有的,他開綠燈給那些藥重新包裝高價售賣這一項,恐怕還會從重理。雙開是一定的,照著他聚斂的財富估算,至十年牢獄。”

“重點不是他吧?”衛祥錦說,一個副局長而已,在這個時候汪系特意搞他都是掉份。

“副局長靠著局長不奇怪吧?”顧沉舟說,“藥監局的局長是衛生部楊蘭芳的丈夫,楊蘭芳跟賀南山私很好。”

衛祥錦說:“這次的事針對的是賀南山?”

顧沉舟這時候已經在電腦上點開京城員的資料文檔,他看著自己做出來的關系圖,慢慢在聊天框里敲字:“恐怕不是……”

話題到了這里,徹底離了最開頭的那張照片。

衛祥錦最開頭的文字刷屏,說白了也不過是一種調侃:兩人從小在長到大,如果真有了朋友,他不信顧沉舟一點口風都不給他,因此從一開始就沒有多在意。

不過就算衛祥錦不在意,顧沉舟本沒想,群里的人只是冒泡湊熱鬧隨便炮一下……也總有真正在意而又并非顧沉舟發小的那個人:比如已經調查完孔德清事,剛剛從外頭回到正德園賀家的賀海樓。

他坐在電腦椅上,手邊就是一疊有關孔德清的黑資料,面前的電腦開著,屏幕正中間顯示著一張放大了的照片……沒錯,就是那張汪思涵朝顧沉舟方向傾斜,被照片主人照的背又模糊,不知道為什麼反而曖昧起來的照片。

賀海樓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坐姿有些垮塌,他用牙齒咬著右手的拇指,目在電腦屏幕里的照片上來回逡巡,五分鐘,十分鐘,鮮從啃咬滲出,開始順著他牙齒和往下過下,又滴到白的襯上,不一會,便洇出一塊幣大小的橢圓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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