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清谷亦步亦趨跟著，目落在了商容與的上。

商容與穿著一件墨黃衫，外披著一件玄黑披風，墨長發被玉帶發冠束著，側目挑眉間風流自，一派貴氣從容。

他時不時回頭沖著他微笑，如同晨曦的般明，仿佛這天寒地凍的細雪都變得溫暖起來了。

雪下個不停，春梅拼命的怒放著，冉清谷就這樣被商容與牽著手，穿過一棟棟廊橋。

“今年的梅花開得真好，從冬開始到現在，一直開著，我還記得我見你第一面，就是因為你被我折的一株紅梅砸到了……”

冉清谷耳畔突然響起三皇子的話。

——你能活在謊言里一天，你還能活一輩子嗎？你不是世子妃，商容與終究有一天會發現。

冉清谷喊著：“世子……我們和離吧。”

商容與想都沒想回頭，佯裝嗔怒：“相公。”

“慢著，你剛剛說什麼？雪下得太大，我沒聽清。”

“我們和離吧。”

雪驟然下得大了，掩蓋住了冉清谷的聲音。

商容與神沉斂，不確定再次問了聲：“你說……和離？我們？”

冉清谷點了點頭：“恩，這些時日在王府多虧了世子照顧，白毓恩不盡。”

商容與臉沉了下去，牽著冉清谷的手突然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他愣了愣，旋即溫和笑了，繼續牽著冉清谷的手往前走：“行了，行了，別鬧脾氣了，今日這事確實是父王做的不厚道，你放心，以后我就你一個，生生世世就你一個……”

“世子，等回稟了圣上，過了文書，我們就……”冉清谷站定，他的手從商容與的手心里出來。

商容與面慍，扭過頭來，冷冷盯著他：“為什麼？你外面有人了？難道是因為你表哥？”

冉清谷抬眼看著商容與：“這件事跟表哥沒關系，從一開始我跟世子的婚事就是一樁烏龍，世子不愿意娶，而白毓也從未想過嫁給世子。”

商容與厲聲問：“后來我們相不是很好嗎？”

他當時確實是不愿意，但是后來發現，他控制不住的靠近。

他已經做好了與白毓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打算，今后唯一個，結果，卻要提出和離？

別人和離至還睡了幾夜，他不僅沒睡到人，還被人給當暖床的工，暖完了床，就他娘的直接扔了。

冉清谷：“那是世子的錯覺……”

他鎮定抬眼，直視著商容與：“世子不過是見毓兒一個人在京中孤苦無依，才對毓兒好，而毓兒從來不敢高攀世子。”

商容與啞然問：“相這麼久，你就對我，沒有一？”

冉清谷搖了搖頭：“沒有。這些時日多謝世子厚，世子天之驕子，一定會尋得一位如花眷，毓兒福薄，與世子無緣。”

他是個劊子手，滿手鮮，從煉獄走到人間，最終還會回到煉獄里。

他孑然一，生死無所謂，但商容與不同，他本該有那樣好燦爛的一生。

他不能讓他越陷越深，他那樣討厭斷袖，若是知道他是男子，那他該有多惡心……

去你娘的福薄，去你娘的如花眷，都嫁過來一年了，才他娘的突然發現無緣。

商容與搞不懂這人腦子里裝的什麼。

他似乎從沒有認真了解過。

他商容與堂堂皇室王世子，結果被一個人給拋棄了。

難不他殺人太多，遭報應了？

白毓就是他的報應。

他咬牙：“想和離？你見哪個皇室有和離的先例？”

冉清谷抬眼一愣，風雪迷蒙了眼睛。

良久，他垂眸：“休妻也可以。”

和離代表著夫妻雙方和解，經過文書發放，堂堂正正的離開，但休妻就意味著妻子品行不端，讓夫家厭惡，一紙休書被趕出夫家。

若是前者，子以后婚嫁皆不影響，但若是后者，子品行不端，若是再嫁人可就麻煩了。

商容與怒火直朝著腦門上躥。

這人寧愿被休也要跟他撇清關系，他商容與就這麼不堪？

他拉過冉清谷，摁著他的頭不許他掙扎，在他上狠狠咬了一口，咬得冉清谷角瀲滟。

冉清谷吃痛皺著眉，商容與覺得咬得不夠，又出舌頭勾著冉清谷的舌尖細細咬著，咬得冉清谷滿腥味，咬得冉清谷眼角沁出一滴淚。

冉清谷舌尖一陣銳痛，若不是商容與咬了一口換地方咬，他都要懷疑商容與想咬斷他的舌頭殺了他，然后再嫁禍給他說他咬舌自盡。

“你還記得你嫁王府的第二天說過什麼嗎？你說‘生死都是本世子的人’，所以除了王府，你哪兒也去不了，就算是死了，你的墓碑上也得刻上‘商白氏’。”

商容與松開冉清谷，一抹角的，笑得冷厲詭譎，扭頭轉朝著府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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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喂，各位爺，吃好喝好啊，你們許久不來，我們這里的姑娘可都想死您們了。”老鴇子拿著扇子招呼著，催促著那些伺候的姑娘，“快，愣著干什麼，好好伺候各位爺。”

幾個穿著薄如蟬翼衫的貌子笑嘻嘻的，推杯換盞為幾位大人倒酒。

陸云深隨手拉一個子摟在懷里：“紅兒，想爺沒？”

那子的低下頭，眉目風流婉轉：“想，陸爺可是將紅兒忘記了？”

陸云深微笑：“怎會？紅兒在爺的心里。”

余條姚等人旁都站著一兩位伺候的姑娘，或摟摟抱抱，或卿卿我我。唯獨商容與旁，只有兩個負責倒酒的姑娘，姑娘也沒有任何不雅的舉。

醉紅樓伺候的姑娘都知道，王世子雖經常逛院，但卻很真的招人近伺候，因此伺候他的人格外規矩。

商容與喝得醉眼朦朧，依稀間看到藍白肚兜在眼前晃悠，肚兜的主人手指上戴著一枚紅扳指。

“毓兒？”他詫異喊出聲，將那子拉懷里。

那綠衫子坐在商容與懷里一頭霧水，見慣了風月，知曉如何討男人歡心。便雙手搭在商容與的肩膀上，在他側臉落下一吻：“世子爺可是要綠兒伺候喝酒，這大冬天啊，越是烈的酒，越暖胃……”

說話間，子著帕的手到商容與的領口里，角再次湊上去，吻在商容與的脖子上。

商容與這才看清子下半就穿著一件小。

披著一件薄如蟬翼的綠衫，里是一件藍白肚兜，說是肚兜，卻什麼也沒兜住，前四兩有兩兩在外頭。下擺穿著垂绦裝，里風無限，春盎然。

商容與連忙將子推開，狠狠的了頭。

果然是醉了。

毓兒雖然也有一件藍白肚兜，但很保守，服必定捂得嚴嚴實實的。

那綠姑娘被推開差點摔倒，幸好被一旁伺候的丫鬟扶住了。

半是委屈，半是懵懂的看著商容與。

陸云深連忙拉過那綠姑娘，微笑著：“世子不解風，爺疼你。”

綠子立刻笑嘻嘻摟著陸云深。

紅子不滿嗔怒：“爺，你不疼紅兒了嗎？”

陸云深笑笑：“疼，都疼。”

“都滾出去。”商容與頭痛裂，被這群鶯鶯燕燕吵得快煩死了。

屋子里彈琴伺候的姑娘們俱是一愣，面面相覷互相看了看。

陸云深笑了笑說：“都先去房里候著，待會兒爺會來好好疼你們。”

姑娘們打趣說“爺你一定要來啊”就連忙退出房間。

商容與拿起酒杯，卻被陸云深一把搶了過去：“別喝了，你都喝了我半個月的俸祿了。我老子如果知道我跟你出來鬼混，非得打斷我兩條。”

商容與推了陸云深一把：“窮這狗樣還有臉說請客？”

陸云深：“這不是看你不順，想笑話你嗎？”

他嘿嘿笑了聲：“世子妃真的跟你提出和離？”

商容與頭痛裂瞪了陸云深一眼。

姚不解：“不應該啊，你們相不是好的嗎？為什麼突然提出和離？”

商容與氣悶拿起酒壺又咕嚕咕嚕灌了一大口：“他說他對我沒有，這他娘的，他勾引了我那麼長時間，就連睡覺都要抱著我睡，平時乖的不得了，我說東他不敢往西，我說一，他絕不說二，從來都是順從的，結果跟我說沒覺……去他娘的沒覺……沒覺為什麼要對我撒？沒覺我吻他都從來迎還休？”

余條問著：“會不會你脾氣太暴，害怕你才會對你百依百順？現在終于不了，你這脾氣得改改……”

商容與氣結：“我不知道對他多溫，說沒準備好、害怕，我就一直等，誰他娘的婚一年了，連老婆子都沒？”

眾人：“……”

眾人：“！！！”

眾人：“？？？”

陸云深咳嗽了聲：“容與，我覺得吧，世子妃可能真的對你沒。”

人家連圓房都不愿意跟你圓，你好意思說人家對你有？

商容與一口否決：“不可能，你都不知道他睡覺抱我抱得多，生怕我跑了似的。”

陸云深：“估計是你誤解了，或許就喜歡抱著人睡，你恰好是那個被他抱住的人，換一個人，估計也能抱得很。”

商容與：“放屁，就只抱我一個人，別人都不抱。”

余條打斷這兩人：“沒有就努力培養唄，你們是皇上賜婚，還真的能和離咋地？容與你是不是平時關心了，讓沒有安全？”

商容與搖頭否認：“不會，喜歡糍米糕，我就每天下了早朝去三素齋給買，為了能讓吃口熱乎的，我的馬兒跑瘸了三四匹。”

余條說著：“除此之外呢？”

商容與不解：“什麼除此之外？”

余條：“你該不會就知道喜歡吃糍米糕吧？你對就這麼不上心？”

商容與仔細思索了一下，發現自己對自己的世子妃了解甚。

不是他了解，而是他的世子妃總是淡淡的，無無求，上總是籠罩著一淡淡厭世。

不是他不想去了解，而是這個人沒有展現那麼多東西讓他了解。

姚打斷余條：“容與是什麼人，我們不清楚嗎？若他真的不上心，怎麼會為了世子妃闖東宮，更不會在這里喝得爛醉如泥……我覺得還有一個可能……”

眾人齊聲：“什麼可能？”

姚：“人總有那麼幾天心低落覺得全世界都是灰暗的，人間不值得，興許是月信來了。”

商容與掐指一算。

是哦，毓兒的葵水就在這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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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容與絕對屬狗的。

冉清谷用他多年的敏銳觀察力擔保。

他的角與舌尖都被咬出，角傷口因冷寒天氣而開裂紅腫，舌尖更是慘不忍睹，因無法用外敷藥，只能含在口里等它慢慢愈合。

但那傷口鉆心的疼，喝口水都能疼半天，連飯食都咽不下。

似乎商容與很咬人。

“世子也真是的，又不是屬狗的，為什麼老咬世子妃呢。”純兒端起一碗熬得只剩下水的米粥，加點桂花糖，遞到冉清谷手里。

這不是第一次見世子咬世子妃了，已經咬了很多次，次次見留疤。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就很像狗撒尿圈地。

在時咬一兩口無所謂，但幾天咬一次，咬得世子妃連飯都吃不了，這未免太……

純兒忽然想到什麼。

世子該不會有什麼特殊癖好，譬如在床上玩一些強制、捆|綁之類的難以言說的趣……

應該是這樣，世子抄尹家還帶回來一箱子難以啟齒的道呢。

世子妃這小子骨，經得起世子折騰嗎？

難不世子妃這三天兩頭生病，就是被世子折騰的？

冉清谷見純兒走神，問：“你怎麼了？”

純兒仿佛發現什麼驚天大怕被滅口，連忙反應過來，驚慌搖頭：“沒……沒事。”

“去他娘的沒。”沉魚閣外一陣喧鬧。

冉清谷出門，看到商容與醉醺醺的被陸云深余條幾人扶著進了沉魚閣。

“對，去他娘的。”陸云深哄著，“到家了，不要犯混了，對人家好點。”

冉清谷連忙迎了上去：“世子怎麼了？”

陸云深見冉清谷角結疤開裂，這不是被咬的就是被打的。

難怪人家要和離……

這活該啊。

姚笑了笑：“世子心不好，就喝多了……”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余條拐了一手肘：“我們幾個出去喝酒聚聚，世子喝暈了，人我們完備的送回來了，麻煩世子妃好好照顧他。”

說著，他扶著商容與給冉清谷。

商容與喝得不省人事，站都站不穩，冉清谷只得去扶著：“謝謝幾位大人。”

商容與一見到冉清谷，就面對面抱著冉清谷，把頭搭在冉清谷的肩膀上，呢喃喊著：“毓兒。”

余條將商容與給冉清谷之后，看到商容與側臉上有一個子口脂吻痕，鮮艷無比。

那是綠兒吻上去的。

幸好那側臉朝外，世子妃應該還沒看到。

他連忙著袖佯裝不經意去商容與臉上那吻痕：“世子剛剛吐了一場，弄了點污穢濺到臉上，別弄臟了世子妃服才是。”

商容與被得難，頭昏腦漲推開余條說：“滾。”

余條再次手去：“世子，你臉上臟了，我幫你。”

商容與再次推開余條，將那本朝外的側臉扭向冉清谷：“毓兒，給本世子。”

眾人：“……”

冉清谷看著那吻痕，遲疑抬起手，拿著袖干凈。

陸云深連忙說：“世子妃，您別誤會，世子只是去喝酒，那只是不小心沾上去的。”

余條附和：“對對，世子他什麼都沒干。”

“嘔——”三人話音還未落，商容與胃里泛嘔，差點沒吐出來。

他難的扯了扯領，從懷里扯出一方子帕，以及出的脖子上也有一個吻痕。

眾人恍若被雷劈。

那也是綠兒的。

他們如果告訴世子妃，在醉紅樓跟|子摟摟抱抱就是沒上床，世子妃會信嗎？

陸云深看向其他兩人，用眼神示意兩人出來編。

若是世子妃因此再跟商容與鬧和離，那商容與不得砍了他，畢竟去|院這事兒是他提出來的。

余條張了張口，似乎要編什麼謊話。

陸云深眸一亮，不愧是國子監的同窗里最厲害的一位，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