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學長聊完天, 景尋直接回到了辦公室。
他還跟沈逸燼共用著同一間辦公室,不過有了新的實驗室后景尋又基本都在那邊辦公,會回到辦公室來主要還是因為沈逸燼想見他了。
或者他想見沈逸燼了。
推開辦公室的門, 看見沈逸燼正坐在辦公桌后面打電話, 景尋也沒驚擾對方,就悄悄地自走了進去。
在自己的桌邊坐好,又像模像樣地打開公司給配備的電腦。
景尋一邊看著顯示的屏幕,一邊偶爾向沈逸燼的方向瞄。
終于,沈逸燼撂了電話。
可還沒等景尋收回瞄的視線, 就看見對方已經站起,正向自己這邊走過來。
“怎麼?”兩張辦公桌的距離并不遠, 沈逸燼這種大長只要走兩步就能輕易地到達他邊。
他略微躬,被近距離俯視的景尋有些別扭地移開眼, 耳朵邊兒又驟然泛起紅暈。
因為沈逸燼的氣息就在他的耳畔停滯。
“在看什麼?”
景尋:“……在看……先生好帥!”
沈逸燼:“?”
景尋直接揚起脖子,圓圓的杏眼泛起亮亮的水, 他牽起角沖他出燦爛的笑容:“就是被先生帥到了, 所以忍不住想再多看幾眼。”
沈逸燼:“……”
抬手上青年纖細的脖頸,最后繞至后頸,他躬的程度更大、更近距離地俯視著青年,盯他的雙眼。
“那就多看一會。”
“哈, 好啊。”景尋乖巧點頭, 表示他一定幸不辱命。
雖然最后他還是沒有功地一直看下去。
——沈逸燼直接將他從座位上“提”了起來, 調轉了個方位,最后把他“放”在了干凈整潔的桌面上。
然后兩個人忽然就深擁吻了一番。
……如果不是上班時間, 大概景尋腦中想象的那些辦公室的景py就要坐地展現的那種深和激吻……
過程中,景尋難得主地抱住沈逸燼,模樣有點黏人。
而這似乎會讓沈逸燼更加罷不能, 最后要不是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敲響,還本停不下來……
禮貌規矩的敲門聲中,景尋連滾帶爬地從辦公桌上滾了下來,滾回到椅子上,最后用巨大的顯示將自己紅得不正常的面部遮好。
外面,晉哲恒敲門進來,非常職業的目不斜視,直接走到沈逸燼的辦公桌前:
“沈總,這是翰朝科技近兩年的財務況還有其他報告。”
“嗯,放下吧。”沈逸燼說。
躲在顯示后面的景尋卻立即豎起了耳朵。
……翰朝?!
那不就是為了跟先生打擂臺,楊士和渣攻聯合開的那家科技公司嗎??
這種被拿來做惡意競爭的小公司,先生以前連個眼神都不會給。
怎麼現在又突然人去調查……?
景尋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刻意跑回辦公室里陪著沈逸燼,是剛才在學長那里聽說了原著中反派先生的事后,臨時決定的。
景尋先前的覺都沒有錯,一直以來跟他相愉快的枕邊人沈逸燼,的確是書中還沒有黑化的“沈逸燼”的形象。
……即使對反派前期的著墨并不多,可單憑寥寥幾件事,也能讓讀者看到反派先生的深沉、忍和強大。
就真的很沈逸燼。
至于到底為什麼黑化,據裴學長的劇,還是因為沈逸燼的母親。
……先生的母親原來并不是自殺,而是他殺。
兇手就是渣攻的生母,后來沈逸燼的繼母楊念。
更毀三觀的是楊念一個人當然做不了潛沈家殺人這種事,還另有幫手。
而那個幫手就是……沈逸燼的父親。
原來兩個人并不是在沈逸燼母親過世后才好上的,而是早就暗度陳倉。
只是捂得嚴實,先前沒有人知道罷了。
他們很聰明。
當年先生母親跳樓的事被定義為了自殺,到后來楊念以繼母的份進門,中間隔了一段時間,所以這麼多年了,從來都沒有人懷疑。
……
知道這個真相的景尋心已經不能用復雜來簡單形容。
他簡直是如墜冰窟。
就在昨天,景尋才剛知道關于先生母親的事。
沒由來的,腦海中又映出了那個趴在窗前的小小的沈逸燼。
……因為母親就死在自己面前,先生已經了這麼多年的苦難了。
可誰又能想到,那件事不是結局,而是后面一切的□□。
用學長的話說,沈逸燼的黑化并不令讀者意外。
只會令讀者到痛惜。
被母親的死困擾了好多年的反派先生,卻生生地通過極度的自我克制而做了很多年的好人。
他鷙,但他不自私。
他嚴苛,但他也做到了絕對的公平。
他冷漠,卻還是挑起了沈家的重擔。
他心空曠,沒法任何和快樂,能到的只有雨夜里無盡的失眠和暴躁。
可就是這樣的他,道德底線卻很高,也比任何人都要講理。
明明眼里的一切都是黑白灰暗的,沈逸燼卻強行給了周邊人很多彩。
即使有時候為了維持公平、承擔重任,他要經歷和承的比所有人都多。
可即使這樣。
他還是通過極端的自制力,過著如同儀一般的生活,循規蹈矩。
但這一切都在得知他母親真正的死因后消散了。
他先前有多克制清醒。
后期就有多瘋狂。
但這似乎又是在理之中。
——因為固執地維系著公平、給邊人帶來彩的沈逸燼,卻從沒有得到過一好報。
他居然跟一個殺死自己母親的人同在一個屋檐下。
被他一再縱容忍讓的弟弟,是殺他母親兇手的兒子。
原本以為只是更喜歡為正常人的弟弟的父親,卻是跟小三聯手害死他母親的真兇。
他本不必容忍他們。
那為什麼還要容忍?
他的世界從來沒有過一彩。
所以就干脆毀了它。
……
這就是景尋一直在擔心著的“先生黑化”一事的起因。
在原著中,錯差地知道了這個真相后,本來只是十足冷漠、一心搞事業的反派先生突然就黑化了。
因為要給生母報仇。
而他選擇的復仇方式也很簡單,就是用盡各種手段地報復和折磨所有當事人,包括試圖阻止他的人,包括一直以來都不斷使小計謀擾他的渣攻,也一并不想放過。
……可令景尋覺無力的是,沈逸燼的母親已經過世很多年,被害死早就了事實。
這種事他無法改變,也逆轉不了。
是聽見描述,景尋的眼淚就簌簌地,止不住地往下落。
一半是心疼的,一半是急的。
即使裴清年被他嚇到、手忙腳地詢問他怎麼了,給他眼淚,景尋也本控制不了。
單是看書的讀者都會對反派產生一惋惜和憐憫,更何況是他。
學長看的只不過是一本書。
可他看的,從來都是沈逸燼這個人啊!
那書里并不會寫先生是怎麼樣一坐到天明的,也不會描述得出沈逸燼的抑,他無聲的歇斯底里和掙扎。
但這些,景尋都知道。
所以他心疼。
更要命的是原本覺得過去的事已經是既定事實,他只希先生未來能好好的。
可結果卻是……讓沈逸燼最終黑化的那把鑰匙早已經被鑄了。
他解不了。
這道題,他解不了。
景尋不知道他是怎麼重拾心跑回來的,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現在他已經知道先生母親去世的真相。
他應該告訴沈逸燼。
可顯然不能就這麼告訴他。
他也應該想盡一切辦法地去阻止先生知道這件事。
但那樣對于先生來說,就是公平的嗎?
為人子,沈逸燼有權利知道自己母親去世的真相。
……
那邊沈逸燼說了一句放下吧,就自拿起那份資料看了起來。
他看資料的時候,景尋也在看著他。
思來想去,景尋覺得最好的法子是告訴先生,但在那之前要做好很多準備。
第一是要好好地開解先生,慢慢過渡,至要保證他得知真相后不會瞬間黑化。
第二是還要想法子,用正當的手段讓楊士付出代價,最好是能夠將和先生父親當年的罪行公之于眾,要他們買單。這樣的話就算先生得知了真相,應該也不會再用什麼極端手段了吧……
可這些,很顯然都需要時間。
而如果這期間先生不小心得知了真相,那就什麼都完了!……
剛才裴學長說原著里也沒有代沈逸燼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只知道時間線上是發生在原主正在伊威實習的期間。
……這就很難控制了。
因為原著的劇早就被改寫。
而依照原著所述,距離沈逸燼得知真相應該還有很長時間。畢竟原著中,在原主職之前還跟渣攻發生了很多糾葛和牽絆。
但景尋覺得既然劇都能輕松改變,這種時間線就不能再作為依據了。
或許先生轉眼間就會得知真相,也或許真的可以拖上很久……
“小尋?”
晉助理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坐回到自己辦公位置上的沈逸燼他。
見景尋猛地看向他后又眨了眨眼,很顯然剛才是發呆到失神了,沈逸燼又輕輕地笑了下,沖他手:“在想什麼?”
景尋抬繞過桌子,走到了對方的面前。
沈逸燼說:“小尋今天很奇怪。是發生了什麼事嗎?有什麼事就跟我說,知道嗎?”
“……沒有。”景尋下意識地搖頭:“沒什麼事。”
“嗯。”沈逸燼也不追問他,而是又將手里的那份對翰朝的調查資料遞給了景尋:
“那你看看這個。”
景尋自然接過,第一頁是那家公司上一年度的財務報表,他草草地翻看了一眼,覺什麼都看不進去。
先生突然調查這家公司還是他覺得不安極了。
景尋耐不住子了,他問:“先生怎麼……突然對這家公司興趣了?”
“還記得有人散布謠言,說我父親的車禍跟我有關的事嗎?”沈逸燼面無表地一抬下:“就是這位楊士做的。”
……!
景尋:“……啊。”
握報表的手下意識放松了下來……原來是因為這件事兒啊。
雖然楊士竟然連自己老公都能拿出來做文章,讓人覺得很詫異。
但跟沈逸燼過不去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種小小謠言應該不算什麼大事兒?
至距離讓先生黑化還遠!
景尋瞬間放心下來,心思一轉,他開始只針對這件事捋順思路:“……可是散布這種謠言,這不是很容易被人查到?就算先生聲名損,會拖慢公司上市的腳步,但楊士自己不也暴了?……爺爺那邊……”
“嗯,他們的目的當然不只是這個。”
沈逸燼淡漠地垂眸,長長的眼睫一瞬間遮蓋住眼底的緒,站在一旁的景尋忽然看不見他的眼睛。
與此同時,他聽見沈逸燼說:“他們的目的是想讓我發瘋……小尋,你知道嗎?是他們殺了我的母親。”
景尋:“……??”
!!!
“先生怎麼……”
前一分鐘還無比擔憂的事竟然已經發生了!景尋發現自己的嗓子發,本說不出話。
他哽了一下,才勉強再次開口:“先生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不久之前。”沈逸燼回答的語氣十分平靜,他也向來言。
但越是這樣,越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或許自己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低垂的長睫再度掀開,他抬眼看向青年;“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沒有,沒嚇到我。”本什麼都想不到,景尋直接撲到沈逸燼上。
他出手臂,試圖用全部力量抱他。
像上次一樣,盡量地他。
他將下頜搭在對方的肩膀上,長頸相,他著對方的呼吸,也讓對方著他的。
景尋覺得自己不能會到先生的,哪怕萬一。
但這種時候只能以己度人,他想,如果是他的話,他會需要被人抱著……的擁抱。
他胡地說:“先生不高興,會生氣是應該的,有可原……當當當年的事,我們一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不過先生要冷靜,先生的母親也不會想先生沖……”
“小尋。”沈逸燼富有質的嗓音響起,帶著一擔憂:“你在發抖?”
忍不住發抖的景尋:“……”
他也不想抖啊。
實在是……他這輩子都沒有這麼怕過。
怕沈逸燼會難過,怕先生就此又陷在一個新的怪圈里,走不出來了,怕他阻止不了沈逸燼,對方已經做了什麼事……
網絡上再難攻破的防火墻景尋都有信心攻克,沒有什麼能阻擋住他。
但現實終究不是網絡,人心也不是防火墻。
想突破沈逸燼的心墻,他卻本無從下手。
所以怕啊。
不能怕嗎……
景尋本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但是突然,發著抖的他,被沈逸燼反向抱住了。
對方在他耳邊說:“別怕。”
大手穩定住他的腰,沈逸燼聲音低沉,卻堪稱輕:“小尋不要怕。”
“……”
這回換景尋愣住。
……先生的一只手還在有規律地拍打他的背部。
對方的反應,怎麼看也不像是得知消息后黑化了。
堪堪意識到了什麼,驚嚇和驚喜在一剎那疊加,景尋像失了力氣一樣,子直接往下一癱。
但他又很快想到現在不是往下癱的時候,于是又勉強撐著雙臂,撐起子去看沈逸燼的眼。
一把揪住沈逸燼前的領帶,景尋仔仔細細地跟對方對視著,小心翼翼地詢問他:“先生你……沒做什麼事吧?”
沈逸燼更加狐疑地看他:“小尋指的事是?”
“……”
看到對方的目,徹底安心下來的景尋:“呼。”
重重地吐了口氣,他說:“……我是擔心你會做什麼……沖的事。”
沈逸燼反問:“違法紀的事?”
景尋猛地抬眼看他。
沈逸燼手,了他散落在面頰旁的碎發:“我答應過你,不會做任何犯法的事。”
“……”
景尋想起來了,訂婚那天的晚上,也就是他向沈逸燼坦然說明份的那個晚上,沈逸燼的確是答應過他,不會黑化,不會做錯事。
四目相對,景尋竟然啞口無言。
……是了,先生是答應過他的。
不是他忘了,只是盡管沈逸燼向來一諾千金,但也不能保證得知真相的先生還會記得或者在乎當初這種看似隨意應承的承諾。
畢竟瞬間黑化的反派先生,據說可是六親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