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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蕓蕓的舒心生活》 第045章

若非周家阿早已有言在先,見到這一幕還道是終于狠下心來打算發賣周大囡了。

饒是知曉真相,陸續歸來的周家人也很是有些茫然,當然也包括聽了這話忙急急到周家大伯娘后的周大囡。

偏那老婆子似是完全沒注意到周大囡面上的驚惶之,只急急的湊上前來認真打量著周大囡。許是因著天將晚略有些看不真切,那老婆子還將周大囡過過來,就著夕上下前后的細細瞅著。

“你是誰?走開,別我!阿娘,阿娘!”

要不怎麼說周大囡就一窩里橫呢?被家里人收拾了那麼多回依舊我行我素,可人家老婆子這會兒不過是拿眼瞅著,旁的甚麼都沒做,就已經功的將嚇了個魂飛魄散,只忙不迭的喚娘。

這會兒,周家大伯娘也是心慌慌的,偏又不敢正面杠周家阿,只好手扯了扯自己男人的胳膊,哀求道:“爹,你看這事兒……”

周家大伯皺了皺眉頭,卻并未立刻開口阻止,而是像在考慮甚麼似的,沉了起來。

這檔口,那老婆子似乎終于看夠了,略帶著些失的道:“這也太瘦了。我怎麼記得周家大妹子你這孫以往長得白白胖胖的?唉,咋就瘦這樣了,回頭得吃多東西才能補回來?”

“白送的還嫌這嫌那?”周家阿沒好氣的道,“我不要你一文錢的聘禮,喜宴辦不辦都隨你,回門禮也免了。就這樣你還矯個啥?不要拉倒,自有別人家要!”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那老婆子急急的擺手,遲疑了一下,又扭頭去細瞧周大囡。

像楊樹村這一帶,多年來都是男多的,加上不人家都著能將閨嫁到鎮上去,剩下適齡的姑娘家就更了。要是像杏花村那等較為富庶的村子,興許沒幾個。可像楊樹村這幾個依山而建的山村里,打的人多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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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跟周家阿過來的老婆子,就是從附近山坳坳里過來的。倆會認識,也是因著老婆子的侄多年前嫁到了楊樹村周家族里,七彎八拐的也能扯上點兒親戚。正好,這廂周家阿不得立馬將周大囡弄走,那廂老婆子家有個二十好幾還沒娶上媳婦兒的大孫子,倆人一拍即合。

其實,按說周大囡的五段都不差,只要好生養養,再給仔細打扮一番,也算是楊樹村里較為出挑的人胚子了。哪怕好吃懶做的名聲早已傳開,可因著娶媳婦兒難,頂多尋不到好的親事,卻不至于真的嫁不出去。

周家阿沒這個耐心幫慢慢尋親事,左右就唯一一個要求,早點兒將人領走,有事沒事都別往周家跑就是了。

就這麼點兒要求,老婆子自是滿口子答應,至于周大囡好吃懶做等缺點,則完全不放在心上,大不了領回家慢慢教嘛!

考慮清楚了,老婆子回頭就沖著周家阿笑得一臉褶子:“大妹子你說得對,那我這就把人給領回家去?”

“去罷。”周家阿隨口應著,卻連個多余的眼神都沒往周大囡那頭瞧。

聽著這番話,又見那老婆子手就要來拽,周大囡早已嚇得涕淚橫流,直接哭出聲來:“不不,我不要跟走,我不要啊!救命啊,阿娘快來救救我,阿娘!!!”

盡管還不大清楚來人究竟是個甚麼路數,可周大囡也不至于蠢到家。就方才那番話,哪里是打算將自己嫁出去,分明就是送瘟神嘛!雖不介意出嫁,卻絕不要剛出狼窟又虎口。

尤其一想到家里的姐妹都這般金貴,憑甚麼獨獨一人要吃勁苦頭?阿娘還說三囡開春以后勤快了不,可再勤快,周家人還能讓三囡下地春耕不?都說懶,可今年開春李家那幾畝地全是耕種的,不單要犁地,還要播種、秧、施,這些活兒周蕓蕓和三囡全沒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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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之前在杏花村時,也沒聽人提起周家發財了,原本還有將信將疑的,可等回家一瞧,滿院子的家禽、所有人都穿上了細棉布新裳、每天每餐都是大魚大的……

好嘛,這分明就是吃苦的時候非要拽著一起,等該福時偏就將一腳踹開,哪里有這麼惡毒刻薄的家人!!

眼見那老婆子手過來拽,周大囡索一咬牙,抬腳就踹了過去,直接將人踹翻在地:“你滾開!我才不會跟你走,你個該死的腌臜老婆子!我、我可是將來要嫁到鎮上去福的,才不會配給鄉下泥子!”

這話一出,莫說被踹翻在地的老婆子了,連周家人都不由的呆住了。

周家阿:這得多瞎多傻才能瞧得上你這種貨

周家大伯、大伯娘等大房的人:真沒想到大囡的志向居然那麼高!

二房、三房等人:……是嫁給鎮上的乞丐嗎?

就在周家眾人愣神之際,那老婆子忽的喚了起來:“哎喲我的啊!哎喲我的腰啊!周家要殺人了!天殺的我干啥事兒了,你們就要往死里折騰我這把老骨頭啊!殺人了!!”

其實說句良心說,周大囡就沒能耐傷人,就這麼踹一腳推搡一把,還不如被大花狠狠啄一口來得嚴重呢。然而,這并不妨礙人家老婆子訛人,那一聲聲喚別提有多可憐了。

眼瞅著那老婆子邊拍打著膝蓋邊賣力哭喊,周家阿頭疼不已的道:“趕把人領走,回頭你想怎麼收拾都。”

“哎喲我的……我的斷了啊!!”

“閉,帶上人立刻走!我連聘禮都不要了,你還想怎樣?”周家阿也是惱了,自認為已經吃大虧了,連摳門的本都改了,只盼著早日將周大囡轟出家門。

由此可見,周大囡已經糟心到何等地步了。

不等那老婆子開口,先前一直待在屋檐下對周大囡窺視許久的大花,忽的就撲騰著翅膀殺過來了。

這下可好,久違的你追我逃戲碼再度開演,一時間周大囡那凄厲至極的慘聲響徹云霄,完全蓋過了老婆子的哭喊。

于是,周家大院里,前有周大囡慘連連的奪命狂奔,中間是大花殺氣騰騰的極限追究,后頭則是三囡又又跳的攆著,再有院子中間不知曉該繼續罵還是該看戲的傻眼老婆子,以及站在院子四周已經徹底麻木了的周家眾人。

饒是被追殺,周大囡仍不忘表達自己的意見:“我不走,我絕對不要走,死也不走!!”

先前半年多的經歷,對于周大囡來說也算是個寶貴的人生經驗,起碼讓懂得了一個道理,哪里都沒有家里好。

即便隔三差五的被大花啄了個遍鱗傷,周大囡依舊執著的要求留下。說起來,執著算是周大囡極的優點之一,當然這個特質得視況而定,盡管在大部分的況下,執著是一種缺點,跟優點毫無關系。

亦如去年冬日,周大囡死活都要跟李氏走,而今個兒卻是寧死不走。

面對擺出了一副寧死不屈模樣的周大囡,周家阿真心很想去死。可等看到自家長子面上的神后,到底還是松了口:“不同意這家無妨,可在月底之前,必須嫁出去。”

如今已經是五月中下旬了,離月底不超過十日。

“行行,怎樣都行。”周家大伯娘一疊聲的應著,還不忘拿手肘搗鼓男人。沒奈何,周家大伯也只能帶著一臉悲涼,沉默的點了點頭。

比起娶媳婦兒,嫁閨其實是一件很容易的事,當然那種指著嫁閨發一筆橫財的不算在。周家這頭,連阿都放棄了,那就表示沒人指周大囡給家里賺哪怕一文錢,而在不要聘禮的況下,尋一門親事更是再容易不過了。可惜想要尋一門合心意的,尤其是合乎周大囡心意的親事……

那幾乎就是一個不可能完的任務。

至晚間,待眾人用過晚飯略歇會兒后,就各自回了房里。其他人自是早早的睡,畢竟明個兒還有活兒要做,唯獨大房那頭遲遲無法安眠。

周家大伯坐在炕上,一言不發的看著跪在地上的閨畔的周家大伯娘更是不停的垂淚嘆氣。

“阿爹阿娘,我不是不肯嫁人,只是……那人是誰呢?我見都沒見過,還不打算給聘禮不想辦喜宴,連回門禮都省了,哪里有這樣做事的?”

周大囡委屈極了,試問哪個姑娘不曾幻想過自己親時的盛況?雖說楊樹村位山間鄉下,可當地人卻還是很在意嫁娶的,有錢人家會辦流水宴,普通人家也會邀請親朋好友來吃酒作樂,至于聘禮更是分為小定、大定,完全按著三六聘的流程走。

當然,這是在正常況下,要是遇到年景不好,隨便給些糧就能換個婆娘回家,這種自是懶得辦喜宴的。再有就是類似于賣兒或者換親的,也會盡可能的節省開銷。

可這種況終究是數,尤其嫁閨可以摳門一些,可娶媳婦兒卻不能如此,尤其是給大孫子娶媳婦兒,更是往往會傾盡全家也要辦得熱鬧妥帖。

周大囡也是個有夢想的人。

在很早以前,就有仔細思量過將來要嫁給怎樣的人。

村里的孟秀才是時最中意的人選,可惜孟家老倆口死在了去年冬日的雪崩里,這讓一下子就心灰意冷了。村里人都知曉有公婆多方便,能下地干活,能收拾家務,能豢養牲畜,也能幫著照顧孫子孫。沒了孟家老倆口,就孟秀才一人,等將來嫁過去了,豈不是啥都要自己來持?畢竟,誰也不能指堂堂秀才公去田間地頭干活罷?

撇開已經被周大囡無拋棄的孟秀才不提,如今最心儀的就是張里長他們家。

當然不是張里長本人,而是他家長子。據說,當年張里長也有送他家長子去鎮上念私塾,時間是不長,也沒讀出甚麼名堂來,可最起碼也是識字的。且張家有錢有地,加上張里長倆口子極為勤快,連年過六旬的張老爹也沒閑著,每逢趕場子都會駕牛車賺個辛苦錢。

周大囡中意張里長家的長子,除了因著張家有錢有田,家里人也勤快外,最最重要的一點是,里長算是吏,比不得當的起碼也是小有全是,至在楊樹村那是獨一份的面人。到時候,也勉強算是家媳婦兒了。

越想越,周大囡索厚著臉皮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同時哀求道:“……你們尋個中人幫我問問唄。”

一時間,周家大伯以為自己已經老邁到雙耳失聰了,下意識的側過臉去看自家婆娘,見也是一副活見鬼的模樣,這才苦笑著自嘲道:“張里長家?你爹我可沒這個本事!”

周家大伯娘這會兒也緩過神來了:“白日里聽你說要嫁到鎮上福,這會兒你又改了主意。閨,咱們不逗樂子,說正經的,嗎?”

“哪個跟你逗樂子了?阿娘,難不你覺得張里長家不好?”周大囡不干了,梗著脖子瞪向親娘,仿佛只要親娘說半句不是,就要上前拼命似的。

憑良心說,張里長家確實沒啥可挑剔的。是水田就有一百多畝,旱田則更多,且他們家在鎮上還有房舍,還是當年送長子去鎮上念私塾時順勢買下來的,之后也沒賣,仿佛是賃出去了,一年下來多也能賺幾個錢。除此之外,張里長家還是整個楊樹村唯一一家有牛的,要知道牛的價錢也不低,只看村子里多半人家都養了豬,獨張家有牛,就知曉牛有多金貴了。

關鍵是,哪個不知曉張里長家好?可他不瞎啊!

周家大伯頭疼的著眉心,有心想勸兩句,可一看到自家閨梗著脖子的倔強模樣,到了邊的話又給生生的咽了下去。

既然都鐵了心的要鉆牛角尖,再跟講道理有用嗎?這要是口舌如簧的人興許還能試一試,可惜周家大伯那口才也就比他三弟略好那麼一些,真要爭辯起來,他一準不如他閨

“阿爹,你明個兒一早就尋人幫我去張家說合說合,萬一去晚了,給人家搶了先可咋辦?還有阿娘你也是的,我都回家那麼多天了,咋還不給我做裳?我去年帶走的裳都被該死的李家人搶走了,一件都沒給我留,你呀,趕幫我做新的,再不然你大嫂把給我好了。”

周大囡也是真敢說!

之前周家賣五彩粽子大賺了一筆,周家阿難得大方一次給全家都買了細棉布,這男丁自是沒啥好說的,料子雖好可兒也就那幾種,眷這頭卻是不得了。兩匹紅紅火火的大花布,還有一匹格外出挑的桃紅小碎花,前者是給周家其他眷的,后者是獨給周蕓蕓準備的。單是這三匹料子,就足以買幾十匹土布了。

周家大伯娘穿的就是紅紅火火大花布做的上子卻是拿男丁的靛青細棉布做的,又因著心細,怕裳壞得快,拿以前剩下的土布包了袖口領口以及手肘等容易磨損的位置。這麼一來,裳還是好的,就是樣式略有些土氣了。本人是不嫌棄的,可周大囡卻嫌棄得要命。

大山媳婦兒就不同了,本就比周大囡大不了兩歲,正俏的年紀,做了一花布裳,還特地收了腰,又用拿手湛的繡工在袖口、領口繡了不花紋,連盤扣都是費了好大心力做的。這還不算,因著周蕓蕓央幫自己做一靛青打底碎花布做襯的裳,之后一些碎布頭也沒拿走,就用這些碎布頭拼了些花樣逢在了腰間、腳上。

總之一句話,大山媳婦兒那一,每回周蕓蕓瞧見都有種辣眼睛的覺,然而人家就是好這口,起碼周大囡的審就跟嫂子如出一轍。

周大囡一張就提了要求,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見狀,周家大伯當下就呵呵了,扭過頭不再去看他閨,索躺在了炕上。周家大伯娘則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眉頭皺得仿佛能夾死蒼蠅:“大囡,就算當娘的求求你,別再折騰了。回頭娘幫你尋門合適的親事,你趕嫁出去,好生同人家過日子。”

“是啊,我也是這麼想的。”周大囡點頭附和著,“那阿娘你要記得幫我準備嫁妝,新被褥新裳新鞋子,再阿爹打幾樣家給我。對了,親那日要穿的嫁就不用做了,左右也趕不及,就嫂子把那一給我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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