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要教,最好先做一份當樣品。圖省事,周蕓蕓直接省卻了先前那些繁瑣的步驟,跟三家定了一小桶生豆漿,又喚了周家阿進灶間幫忙。
許是因著許久沒做這活兒了,連自個兒都有些不大練。也是錯有錯著,畢竟就算魚祖宗能開智,這般復雜的工藝也不可能立馬練起來。反正周家阿是沒啥可懷疑的,就是瞅著最后一道步驟思索了半晌。
說起來,前頭這些步驟跟做老豆腐極為相似,只是豆腐干澆制時厚度較小,制時間卻較長,且含水量約莫正常豆腐的一半都沒有,另外就是在最后浸泡時所使用的鹵水,是由相當比例的鹽、蔥姜、茴香、桂皮、花椒等大料制的。
也就是說,相較于制作普通豆腐時所需要的鹵水,豆腐干在這一塊需要多添不本錢。
周蕓蕓正忙著觀察豆腐干是否已型,見如棕紅,噴香撲鼻,這才小心的將豆腐干從鍋里撈出來,拿刀切方形小塊。
“阿你先嘗嘗。”周蕓蕓切了一塊塞到了周家阿里,自個兒也嘗了一塊。說真的,味道未必比得上上輩子吃的那些鹵豆腐干,卻因著許久沒嘗到這味兒了,覺格外的懷念。
“味兒是不錯,可這價錢怕是不低罷?”周家阿略有些為難。
這要是自家偶爾吃一回,就算配料貴一些也無妨。可這是拿來賣錢的,且還是由三家做好后再送到周家,之后才由周家以配菜的形式售賣給食客。若是像蔬菜那般本價格偏低的也罷,再不然就干脆是葷菜,賣價略高亦無妨。偏生,這玩意兒既是素的,又本不低,該咋定價?
“怕啥?阿你沒見我把桂皮、茴香這樣的大料用紗布袋包起來了?這些是可以反復使用好多次的。再說,做吃食本就是做得越多本越低的。”
周蕓蕓半點兒都不擔心,跟賣麻辣燙一樣,豆腐干在上輩子那就是一樣經典食。既能用于煎炒菜,又能燴面涼拌下火鍋,還能當做小零兒吃。至于定價,不同的品牌價格差異是大的,可就算是街邊小攤上的鹵煮豆腐干,也沒見人虧了本。
見阿還在猶豫,周蕓蕓想了想,問道:“阿是在擔心咱們這豆腐干賣不掉?還是覺得三不舍得花費這本錢?”
聽得周蕓蕓這話,周家阿只微微嘆氣:“他們家窮,要不然你以為就那子,以往能三天兩頭的上門借糧食?”
沒臉沒皮喜歡上門打秋風的人是不,可惜三真不是那種人。偏生,這命比周家阿還慘。
像周家阿年輕時還是很幸福的,只是因著阿爺早早的沒了,才被迫一個人扛起重擔。萬幸的是,膝下三子一品都不錯,到了如今,若非阿本就是個閑不下來的人,完全可以安心待在家里福。
可三卻不同,這輩子就沒過一天福。三爺爺屬于三子都打不出一個屁的人,不能說他有多壞,卻是個十足的窩囊廢。膝下的三子兩,如今看來唯一靠譜的就是小兒子,偏因著家里的拖累,年近三十還未娶妻,也不知曉將來會如何。
周家阿把事簡單的講述了一遍,同時也說了自己的想法:“像先前的豆腐、豆芽,我是半點兒也不擔心的,就算賣不掉也虧不了幾個錢,大不了各家分一分吃了,總不會糟蹋的。這可玩意兒,花費不了又不好定高價,哪個會來吃這麼貴的素菜?”
“素菜?”周蕓蕓愣了一下,旋即低頭笑一聲,道,“是素菜沒錯,可咱們就不能給它改個名兒?喚它素?素火?但凡味道好的,還愁賣不上高價?再不然就這樣好了,咱們家出大料,回頭三按著豆腐的價格賣給咱們。”
頓了頓,周蕓蕓忙又描補道:“還有,這個方子比先前的豆腐皮更重要,千萬不能傳出去。就算往后三家有錢了,可以自己買大料做豆腐干了,也得答應以本價賣給咱們。這玩意兒可不比豆腐、豆芽,是咱們家獨有的方!”
不是周蕓蕓小心眼兒,而是牢記升米恩斗米仇。前頭還有個周大囡的例子擺著,盡管到這會兒都無法理解周大囡的邏輯,卻并不影響提前防備。
像之前讓三家做豆腐、豆芽,周家這頭的收購價只比鎮上豆腐作坊低了半,而豆腐皮則是普通豆腐的售價高出了一,到了豆腐干這頭,周蕓蕓琢磨著,不如就自家出大料,仍以豆腐價收購。
當然,只僅僅是近段時間。
周蕓蕓又問道:“三家就沒想過將豆腐之類的賣給旁人家?咱們家如今要的量已經穩定下來了,他們家完全可以多做一些,難道就不是一筆進項?豆腐是不大方便,豆腐干呢?跑鎮上館子、酒樓試試唄,只要別將方子出去,賣給誰就賣給誰。要是有這個能耐,賣到縣城、府城都使得。”
說真的,周蕓蕓深以為,三之所以遠遠比不上周家阿,完全是因為腦子跟不上。就拿之前做五彩粽子來說,周家阿就有魄力大干一場,要是擱三上,一準了頭。
由此可見,就算子再彪悍,沒個好腦子還是不。
祖孫倆又商議了兩句,最后決定讓周蕓蕓明個兒一早帶上大料往三家跑一趟,左右其他東西那頭都是齊全的。至于之后是怎麼個售賣法,則得周家阿親自出馬,這卻是得等晚間再說了。
周家阿自信滿滿的,就仿佛三再彪悍也如同是孫猴兒逃不過如來佛的五指山一般,完全不擔心這老貨會作幺。
事實也的確如此,等次日周蕓蕓將豆腐干的法子一教,三果然略有些忐忑不安。雖說的售賣法子得由周家阿說了算,不過周蕓蕓也沒得狠心個老人家擔心這老半天的,索將兩個法子都說了一遍,同時提醒三可以在趕場子時,拿些豆腐皮、豆腐干去鎮上賣。
“……煮一鍋湯底,將豆腐干切小塊用竹簽子串起來擱里頭,下面擱個小炭爐煮著,每串就算賣個六文錢,不也有的賺?”
雖說對價不大了解,不過周蕓蕓多也聽周家阿提過幾句。就說這豆腐干好了,阿的意思是,索先弄兩種。一種是兩塊中等大小的豆腐干串一串,每串五文錢。另一種則是大拇指指甲蓋大小的,八塊一串賣三文錢。麻辣燙和串串香一個價,要是往后當零兒賣也是這個價。
以周家如今的況來看,是決計不可能再有閑工夫去擺個豆腐干攤位的,那還不如做個順水人,三去擺。
至于鹵煮豆腐干的湯底倒是容易得很,周蕓蕓瞧著這里最基礎的配料都有,索幫著配了一鍋,又提點道:“要是三回頭得空,還可以收些蛋煮一鍋茶葉蛋搭配著賣,也不費甚麼事兒。”
三兩眼放的盯著周蕓蕓手里的作,眼睛一眨都不敢眨,唯恐落下了一個步驟。
倒是周蕓蕓,生怕記不住,又不能將步驟寫下來,只放慢了速度連教了兩遍,又讓三自個兒上手做了一遍,糾正了幾個小錯誤后,才總算放心。
說真的,周蕓蕓還是欣的,也許三是不聰明,可好歹夠認真。不像上輩子帶的幾個徒弟,一個個揣著夢想而來,卻各打各的怕苦怕累。要知道,關系到吃食這一類的,甭管是中式糕點,還是西式點心,那就沒一個輕松的。真想要松快,當啥點心師傅?
“蕓蕓你可真是個好姑娘,怪道你阿那麼歡喜你,連我都恨不得你是我親孫了!三跟你說喲,往后哪個敢欺負你,回頭告訴我,看我不死他!!”
三也是真,要說先前不知曉自家那位素來明的大嫂咋就放著這麼些兒子、孫子不疼,偏最寵這麼個排行中間的孫呢?自個兒也是當娘、當阿的人,最多也就是不著孫,想掏心掏肺的疼?做夢罷!
憶起上回看到周蕓蕓切土豆的那個麻利勁兒,再想著今個兒的事,三覺得自己真相了。
大嫂果然明得很,要是擱攤上這麼個金娃娃,也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疼著!
虧得周蕓蕓不會讀心,要不然絕對會被囧到了。話說回來,盡管真相略有出,不過至在最初,周家阿的確是因著原主天生帶福才對上心的,只是沒想到這份心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厚重了。直至今時今日,哪怕周蕓蕓不能給家里帶來錢財和好運,阿也依舊會視為珍寶。
待了半天,周蕓蕓就起告辭了,出門前三塞了兩個白煮蛋給,實在推辭不過,周蕓蕓只好收下。
揣著倆白煮蛋出了門,周蕓蕓腳步不停的往村后頭周家走去。只是不曾想,才走到一半路上,就遠遠的看到拐角有兩個悉的影。
周大囡和大伯娘。
盡管有些不解,可周蕓蕓也沒真往心里去,畢竟就算周家阿不待見周大囡,也不能強迫大伯娘跟親閨沒來往。略分了點兒神看了兩眼,周蕓蕓很快就被旁的事兒吸引去了注意力。
因著這會兒是農閑時,除了那些去鎮上打短工的人之外,余下的人都蹲在路邊墻下,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閑話。雖都看到了周蕓蕓,可因著極進村走,那些人倒沒湊上來跟說話,只約多瞅了幾眼。倒是周蕓蕓饒有興致的湊到其中一,側耳傾聽們的對話。
那是兩位老婦人,年歲跟周家阿差不多,這會兒正一面納著鞋底一面閑嘮嗑。
“楊柳村的江家喲!那可真是有錢人家,怕是比咱們村的張里長家還有錢罷?就算以往比不上,以后絕對了不得。”
“可不是嗎?上百畝的水田,聽說有一多半是上等的良田。嘖嘖,聽說他們家老大在府城那頭做大買賣發了財,這不,惦記著家里老人,才有了賣田的事兒。”
“這是鐵了心不回來了。唉,擱我我也不回來,村里有啥好的,府城……府城是個啥樣兒?”
“誰知曉呢,我連縣城都沒去過。我猜呀,鐵定比青山鎮好幾十倍!”
周蕓蕓聽著那倆老婦人都開始暢想府城如何如何好了,里頭的人是不是每頓都吃撈干飯時,就轉離開了。
只記住了一件事兒,楊柳村的江家打算舉家搬往府城,要出售家中的上百畝水田,其中多半還是上等的良田……
當天晚上,周蕓蕓就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周家阿。
聽了這番話,周家阿連連拍著掌,喝問周家大伯:“我說老大,先前叮囑你買水田,你擱心上了嗎?”
“咋沒擱心上呢?一早就說定了,就是咱們家一直這麼忙著,哪里有工夫去簽紅契。左右要到來年開春才能耕種,慢慢來唄,都說定了不會反悔的。”
周家大伯是一點兒也不擔心,今年的收不好,冬日里會不會跟去年那麼寒冷也沒個定數,到時候指不定多得是人打算賣田。再一個,就跟他說的那般,都已經說定了,哪個會反悔?一個村子,拐著彎兒還能扯上親戚關系,賣誰不是賣呢,周家又沒價。
這話雖也有幾分道理,可周家大伯還是被周家阿劈頭蓋臉一通臭罵,他立馬時間將田契過戶了,另外還讓他明個兒去楊柳村那頭打聽打聽,問問江家的水田究竟在哪個位置,怎麼個賣法。
“,阿娘你說啥都是對的。”周家大伯被噴得抱頭鼠竄,顧不得提醒明個兒他還要出去練攤,只滿口子應承下來。
應承下來以后,周家大伯又犯愁了,他分到的地方是較遠的縣城東頭,總不能自家二山子一個人去練攤罷?就忙不過來的。
幸好周家阿也想到了這點,略一遲疑,便吩咐道:“大河你們小倆口明個兒跟著你爹和二河去縣城練攤。二牛,你別沒心沒肺的撇下他們不管,記得先去東頭安置好他們再去練攤,回頭歸家時也別丟下他們不管!”
周家二伯子倒不算憨,就是為人世大大咧咧的。加上素日里周家大伯也習慣的讓著他,每回出完攤回來都會繞道去接他們父子倆,周家阿就怕他已經習慣了被人照顧,干出不靠譜事來。
吩咐完這頭,周家阿又喚了大兒媳過來:“你明個兒跟二山一道兒出攤,我跟你們換下地方,記得是去青山鎮出攤。那頭離得近,素日里也不算忙,省得給我忙中出錯。”
大伯娘完全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事兒等著,說真的,每日都待在家里做魚丸,兩個膀子都了一大圈。哪怕心知出攤也不輕松,可好歹能出去氣,要是這活兒往后直接歸了,那就完全不用擔心被周大囡威脅了,畢竟早出晚歸的,想著都難。
其他人對此倒是沒啥意見,畢竟周家大伯又不是懶不干活,買田產非但是正事兒,更是大事兒。
考慮到其他田產都跟人家說定了,周家大伯決定先往楊柳村跑一趟。
這楊柳村跟楊樹村是挨著的,兩村之間隔著一條小河,基本上就是屬于在這頭喊話那頭就能聽到的,當然也就那麼一小塊地方如此,畢竟兩村都不算小。
又因著楊柳村是自家婆娘的娘家,周家大伯以往也來過好幾次,這會兒更是門路的進了村,在村頭瞅著個眼的就問起了江家的事兒。
只是這一問,周家大伯就沒了興致。
其他的都跟周蕓蕓所說的相差無幾,江家發了財要去府城定居,家里的上百畝水田都要發賣,多半都是最上等的好田,且位置離楊柳村村子雖略遠了點兒,卻恰好在大青山山腳下,離周家只有一個不算高的小山坳,翻過去連半刻鐘都不需要。
然而,就是這般完的好田,卻附帶了一個幾乎不可能達的條件。
“江家說了,只整著賣,不零賣!”說這話的是王家一個遠親,他倒是認得周家大伯,不過也僅僅是認得而已,不算稔,見他從欣喜若狂到垂頭喪氣,老人家敲著手里的旱煙桿子道,“咋了?想買兩畝田?沒用的,江家一口咬死了只整著賣,你要是能一口氣買下來再拆開散賣倒是使得。”
周家大伯苦笑一聲:“上百畝的水田……今個兒要是十畝二十畝的,我也咬牙買下來了,大不了就跟您老說的那般,到時候再轉手賣出去。這上百畝的水田,你就是把我賣了也買不起啊!你說,要是我尋個中人,買下十畝有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