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一天起, 孟家仨團子就如同被打開了某個神奇的開關一般,整個畫風就同以往截然不同了。
在此開口說話之前,仨團子每日里除了吃喝拉撒之外, 最大的好不過是哥仨抱團掐著玩。也因此,甭管是為母親的周蕓蕓,還是兩位娘,都顯得格外的輕松自在。
順便說一句,就在仨團子開口說話的兩天前, 周蕓蕓辭退了兩位娘, 無比自信的認為, 自個兒能夠照顧好仨團子。當然, 是在劉嬸們的幫襯下。
然而,現實簡直殘酷到無理取鬧。
也是從這天起,噩夢終于降臨。
姍姍來遲的噩夢清楚的告訴周蕓蕓,做人一定要腳踏實地, 千萬要有自知之明,絕對不能驕傲自大。這不,什麼自個兒就能照顧好仨團子,事實的真相卻是仨團子將所有人都折騰了個人仰馬翻,不得安寧。
從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跶,到連貫的開口說話, 其他孩子用了多久周蕓蕓并不知曉,家這仨只用了兩天。
更可怕的是,先前一直只會爬行, 甚至連爬都懶得爬的這仨,仿佛一下子被發了某個機關一般,仨團子齊刷刷的開始學起了跑步。
沒錯,不是先學走路再跑步,而是連走都不會走,卻已經迫不及待的學起了跑步。
還是邊跑邊瞎的那種。
什麼形容詞都無法形容在這之后的飛狗跳。仨團子用自己的例子功的告訴他們爹娘,他們是三胞胎。
傳說中,雙胞胎的威力絕不是一加一那麼簡單,而是獨一個孩子的至三倍以上。那麼三胞胎就不是加倍的問題了,而是直接平方了。
等周家阿手頭上的事暫且告一段落后,空來了一趟孟家,來探的好乖乖并仨團子,還打算通知一個事兒,那就是大金的親事有著落了。然而,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就親眼目睹了一場世紀大混。
彼時,仨團子已近一周歲,小胳膊兒既有又結實,這時候的他們已經不再滿足于在小小的臥房里玩鬧了,而是直接沖開房門,在大院子里高聲笑鬧喊著橫沖直撞。
周家阿尚不曾走進第三進院子,就已經聽到了獨屬于孩子們的喧鬧聲。因著老周家素來人丁興旺,加上原先在大青山一帶時,村里的孩子也都是撒歡了玩鬧的,周家阿還不曾覺得有異樣。
直到踏了三進院子,親眼目睹了孟家仨團子手腳并用的爬上高高的梯子,以一往無前的氣勢從梯上沖下來后,才真正的陷了沉默之中。
狠狠的用手抹了一把臉,周家阿一個沒忍住就高吼起來:“這是咋的?你是打算養崽子還是養猴子呢?”
因著先前圍追堵截已經累得快不過氣來的周蕓蕓,一手扶著腰,一手扶著梯,帶著滿臉的生無可幽幽的看過來,嘆道:“阿,我這是在養祖宗呢。”
還是仨祖宗。
要命的仨活祖宗。
只能說,要是早知道小孩子的力多到這般夸張的地步,周蕓蕓一定會聽周家阿當初的話——崽子要一只一只的下。
貪多嚼不爛啊!!
可惜,事實就好像故意先麻痹,再給致命一擊似的。先前仨團子就跟蓄力一般,表現得如此人畜無害,結果回頭就來了個連環暴擊,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不說,甚至讓開始懷疑人生,并且再不敢興起懷第二胎的打算。
一胎就能有仨要命的活祖宗,再來一胎,天知道還會發生什麼恐怖的事。
就在這個時候,仨團子之一的二虎似乎玩膩了爬上再下的蠢游戲,再又一次從梯上沖下來之后,沒有再回頭繼續爬高,而是轉甩著他那小胖兒,飛一般的奔向了院子另一角的搖搖馬。
不等周蕓蕓緩過氣來追上去,三虎也有樣學樣,只不過他的目標并不是搖搖馬,也不是自打裝好后就被閑置著的小秋千,而是一旁剛吃過點心正站在窗臺上打盹的小八。
隨著一聲凄厲的慘聲,小八力掙扎著從三虎懷里掙,然而便是如此,半空中還是飄然落下好幾片烏黑發亮的羽。再看小八,早已悲傷到無力保持平衡,只搖搖晃晃的勉強飛到院墻上,目幽怨且哀傷的著自家小主子。
比小八運氣更壞的是小三山子,因為三虎雖襲沒能功,尾隨他著過來的大虎卻功的將立在相隔不遠已經睡了的小三山子抱了個滿懷。
這貨更蠢,直到上的羽糟了毒手后,才堪堪醒轉過來,然而這會兒三虎卻已經功跟大虎匯合了,沒它逃出去。
站在院門邊上的周家阿:……
沉默了許久之后,阿終于找回了說話能力:“好乖乖,要不我回頭給你尋只狗崽子來?不不,一只肯定不夠,這樣好了,我給你按人數找狗崽子,仨虎子一人一只。你也別閑著,我再給你弄一籠小仔來,你閑了養,他們閑著逗狗,你說咋樣?”
咋樣?
當然不咋樣!
“阿你別添了,我這已經飛狗跳了。”周蕓蕓苦著臉開口道,消瘦的形和尖尖的下無一不在訴說遭的苦難。
先前懷孕那會兒,腰胖了不止一圈,哪怕是在哺期間,也沒見清減多。當時還憂心忡忡的,哪怕不算上輩子,這輩子也不是以胖為的,哪怕孟謹元沒說什麼,心中還是難免有些介懷。
結果,仨團子用實力向證明了減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兒。
先是輕而易舉的減了自己嘟嘟的兒,可份量卻是不輕反重了,弄得周蕓蕓一度認為他們小小年紀就練出了。當然,是沒有的,不過小胳膊兒的確結實了不止一籌,且量也拔高了許多,因此看著是沒有以前乎了,可份量著實不輕。
再就是周蕓蕓了。
對了,也許還要加上孟家的仆婦。
仨天撒丫子上躥下跳的活祖宗啊,是每天圍追堵截就已經去掉了半條命了。甚至周蕓蕓一度還真就計算了自個兒每天的奔跑距離,據不完全統計,基本上每天要跑三個以上的三千米長跑。
早中晚各一次。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關鍵在于仨團子腦子好使得不得了,明明是丁點兒大的人兒,居然還知曉狼狽為……咳咳,是分工合作。每次都有人專門作餌吸引火力,有人負責長途奔襲,還有人則隨機應變時刻準備著襲。
周蕓蕓好幾次都不由的回憶起自個兒小時候,雖說真的記不清楚細節了,可敢肯定,像仨團子這麼大時,應該除了吃喝拉撒啥也不知曉。
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果然比人和豬都大。
只這麼片刻工夫,仨團子又鬧出了新花樣,小三山子終于重見天日了,這回遭了毒手的是周家阿。不過,這回他們用的是音波攻擊。
仨團子流邊唱邊念著詩歌,從三字經到百家姓,隨后直接無切換到了詩經,聽得周家阿眼珠子越瞪越大,可來不及說些啥,仨團子又沖出去各玩各的了,順便把剛落下來的小八驚得尖一聲,抖著上的一飛沖天。
日子過得真難啊,在這麼下去,只怕連倆鳥上的膘都保不住了。
……
沒錯,日子過得是不容易的,對于其他人而言也是如此。
相較于孟家這邊單純的鬧騰,旁的地兒更不安生。
像老周家那邊,周家阿倒是越忙越有力,甚至越忙越年輕了。周家阿爹卻每每總是憂心忡忡的,他擔心他家小子娶不上媳婦兒,畢竟這個年歲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了,尤其京城這地方位于北方,姑娘小伙兒量都高,更是流行早婚。
周家阿爹深以為,再不趕些,好閨就要被旁人挑了。
苦思冥想了許久許久,周家阿爹才剛想到自個兒可以找周蕓蕓幫忙相看一下,畢竟已出嫁的阿姐幫著娘家弟弟相看親事也屬尋常,尤其是在沒娘的大前提下。
結果,還沒等周家阿爹付之行,就被告知他親娘已經相看好了人選。這下子,莫說周家阿爹了,連之前格外淡定的周大金都被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想想二房的葛氏,再想想天天被周家阿掛在邊的劉春花,不難看出周家阿欣賞的孫媳婦兒是怎樣的類型。
周大金深以為,這要是他未來的媳婦兒像葛氏那般,雖然外表土了點兒,但是子格外善良,又勤快能干的話,那日子興許還有些盼頭。可若是跟劉春花似的,他估計他就是下一個三山子了。
這一刻,嚇得跪下算個啥?他好懸沒直接給他阿磕頭了。
啊,親啊,大房仨兄弟,他們三房可就他一個獨苗苗啊!!
可惜的是,周家阿顯然不是那種能聽得進旁人建議的人。當然,賺錢法子另當別論。反正沒等周大金開口攔阻,周家阿就一臉喜的去尋周蕓蕓了,就是回來的時候臉不是那麼好。
不過,對于周大金來說,這樣更可怕了。
他陷了一個死循環,阿高興,他惶恐,阿不高興,他更惶恐。
哎喲喲,這往后的日子可咋過呢?!
……
老周家好賴還算是太平的,畢竟段數相差太多,就算想反抗也得看有沒有這個膽子,鬧騰不起來的結果就是,看著還溫馨滿的。
劉家那頭就不怎麼好了。
就周三山那做派,到了京城后不久就忙著去結讀書人了。這要是結也就罷了,橫豎也就是滿口子之乎者也,再不然就是品茗詩作對。劉春花對自個兒這個夫君沒抱啥希,就不指他能養家糊口,因此最初是睜只眼閉只眼的。
不過,事在三個月前發生了某些為妙的變化。
在最初,周三山只是拿孟謹元的名頭說事,一說是他先生,二說是他妹夫,三說孟家對他這個大舅哥格外的看重。
一不小心,牛皮就被吹破了。
想也是,既然孟探花郎這般看重你,你倒是帶著大家伙兒去孟家走走呢。倒也不求孟謹元幫襯什麼,畢竟誰都知曉一個剛仕,且沒有后臺背景的人,是不可能在這麼短時間里培養出自個兒的人脈的。可就算沒啥好幫襯的,能跟探花郎討論下學問也是好的。
可很明顯,周三山不敢,他慫。
其實,若是他今個兒真就一本正經的往孟家遞了拜帖,以孟謹元的為人做派,鐵定不會拒絕的。問題在于,周三山本就底子虛,他既知曉自己不算孟謹元正經的弟子,更明白親兄弟跟堂兄弟之間的差距有多大。再說了,周蕓蕓出嫁前跟他的關系真心不算好,連相都稱不上,他再大臉也不好走周蕓蕓這邊,因此愈發的不安起來。
這會兒,他開始想念他娘了。
倘若周家大伯娘在,為娘家長輩,于于理周蕓蕓都不能拒絕見面。到時候,再順勢提出繼續求學一事,周蕓蕓便是不想答應也只能違心應承下來,不然便是不將長輩放在眼里。
過程如何不重要,反正周三山堅信他娘就是有本事周蕓蕓老實就煩!
可惜,他娘不在京城。
委屈的看著好不容易結到的朋友用懷疑的眼著自己,周三山既心虛又憤怒。雖說他那些說辭是略微夸張了一點,可嚴格來說,也稱不上是謊話。
他是曾在孟謹元門下求學,雖說最初是三個堂兄弟一起的,可堅持到最后的不是唯有他一人嗎?
妹夫這事兒也沒錯,反正他也沒說是親妹夫。堂妹夫難道就不算妹夫了?起碼周蕓蕓出嫁前,老周家尚未分家,哪怕后來分家了,一筆還能寫出兩個周字來?
橫豎周蕓蕓就是他妹子!!
終于,在連番兌之下,周三山心一橫,帶著新結的朋友去了孟家。
他沒敢往自家帶,倒不是懼怕劉春花,而是嫌丟人。雖說自家賃的小院子還不錯,家里也有仆婦,可誰他有這麼個丟人現眼的婆娘呢?萬一新結的朋友瞧見了,往后他還哪有面子出現在人前?
于是,他就帶著一幫人直接就往孟家去了。
慘案就此發生。
那日并非休沐日,孟謹元大清早的就出門往翰林院去了,跟周三山等人完全錯過。
待在后宅的周蕓蕓倒不會直接趕他們走,只人去前頭傳話,說自個兒是流之輩,不方便出面招待,只是已經晉升為管家的劉叔明里暗里的嘲諷了幾句,暗指周三山不會做人,登門拜訪之前連個拜帖都不知曉遞,以為這是鄉下竄門子啊?
若說劉管家還僅僅是落了周三山一個不大不小的面子,那麼接下來發生的事就完全算得上是慘案了。
倆傻鳥被仨活祖宗折騰得灰頭土臉,只沒命的撲騰著翅膀往前頭飛,偏生它倆素日里吃太多也吃太好了,就算再使勁兒,也不過是從第三進飛到了第一進。
只這般,還差點兒沒把它倆給累死。
這不,正打算好生歇口氣,它倆就聽到了某個悉的聲音。
準確的說,小三山子就不記得那個跟自己同名的蠢貨了,唯有小八,早在周蕓蕓尚未出嫁之前,它就極是喜歡逗弄周三山,之后更是變本加厲的從逗弄變了挑釁。每回看到周三山被自己氣得七竅生煙,它就格外的開心。
“周三山你個蠢貨窩囊廢快別給咱們老周家丟人現眼了,趁早歇著吧!蠢這樣還想考秀才?你連生都考不上!!老娘怎麼有你這麼蠢的孫子誒!!”
“考不上考不上考不上!孫子孫子孫子!”
“周三山你個混蛋!你今個兒休想出我老劉家大門!看老娘不剁了你個王。八羔子!扶著往里捅都進不去的貨、蛋、廢!你那兩個蛋比湯圓還!我劉春花一輩子都你給毀了,今個兒定要剁了你!!”
“蛋蛋蛋!剁了你剁了你剁了你!”
……
周三山呆若木,雖說有段日子沒見面了,可莫說八哥長得都差不多,單就是一開口那悉的覺悉的配方,就能他瞬間回憶起不堪的往事。
畢竟,了的鳥本來就不多,能人開口跪的更稀罕,至于能瞬間在周家阿和劉春花語氣切換自如的,估計就此一家了。
都不用回頭看同來的學子面上是何神,周三山只覺得自己完蛋了。
完了,徹底完了,他這輩子都不用再費心思考走科舉仕途這事兒了,畢竟甭管在哪里考了生秀才和舉人,最終還是要上京城考進士的。而偏生,他卻在最后一關被堵死了,哪怕他才華橫溢如同文曲星下凡般一路順暢直至高中狀元,有今個兒這一出,他也一樣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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