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趙識還待在書房里，懶洋洋靠著太師椅上，手指輕輕了有些脹痛的太。

怒氣難消，毫無睡意。

趙識在明府已經是忍下了天大的脾氣，原本按照他的子是忍不下這種事的，甚至在馬車上都想好了要當著的面砸掉這枚玉冠。

臨到頭還是沒發作 ，明珠膽子本來就不大，他若當著的面了真格，小姑娘恐怕又要被嚇得生起病。

趙識唯一一次對明珠發怒，也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那時剛進府，尚且天真。只當他如外人所說那般好糊弄，放下段乎乎同他說了幾句好話，便走了他上的令牌，趁他上朝的時候，明正大帶著自己的婢逃了。

明珠也聰明，逃跑也知道把自己打扮的破破爛爛。趙識帶人追上的時候，馬上就要出城門了。

趙識一言不發冷著臉將丟到馬車里，幾乎是把扔到床上。

怕的起來。

趙識瞧見躲避的作，怒氣自然越燒越旺，握的腳踝將拽出來，低聲威脅了兩句。

當時被嚇得不輕，乖乖的沒有反抗。隔天便發起了高燒，病了小半個月都沒好。

趙識沉下心來寫了幾幅字，等他再抬頭，窗外的天漸亮。

他換了裳，進宮拜年。

盛菱這些天借住在宮中，大清早便去福壽宮里請安。醉翁之意不在酒，最主要的目的還是趙識。

盛菱之前派人去查了趙識養在別院的姑娘，今早才得了消息。

“郡主，屬下已經查清楚那位姑娘的底細了。”

盛菱眼睛瞇了瞇，“說來聽聽。”

“聽說是明家的一名庶，明珠，的母親出青樓子從良，父親乃是禮部侍郎。”

侍從繼續往下說：“這位明姑娘好像許是從母親那里學了不手段，太子只見了一面，便將帶回了府里。”

盛菱聽著就來氣，手里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磕，茶水四濺，冷著臉：“太子哥哥什麼手段沒見過，肯定不只有這麼簡單。”

侍從猶猶豫豫，接著說：“郡主說的也有道理，聽說那位明姑娘長相段比起揚州瘦馬也不遜。”

盛菱問：“現在在哪兒？”

“回明家的府邸過年了。”

盛菱冷笑了聲，“知道了，你出去。”

等過完這個年，盛菱一定要親自去會會這位頗有手腕的明珠小姐，倒要看看到底是不是貌如天仙，將一向不為所的太子哥哥都勾的神魂顛倒。

小丫鬟見郡主氣的不輕，上前替順了順氣，“郡主，您不必將放在眼里，依奴婢看，也只是太子殿下一時興起的消遣罷了。您若是手了，殿下怕是會不高興。”

盛菱面偏冷，“你不知道，太子哥哥本就不是喜歡消遣的人。”

說不準，就是了真心。

盛菱的格隨了母親，任驕縱，偏執極端。趙識可以不，也可以當他的賢助，但絕不能接趙識真心喜歡的人。

“一個地位卑賤的小姐，我難不還不能置了？”

小丫鬟便不敢再勸。

盛菱有腦子也聰明，在太子哥哥徹底厭棄明珠之前，當然不會真的對做些什麼。但一定要明珠知道什麼尊卑，讓認清自己的位置。

旁的小丫鬟瞧見郡主眼底的狠，默默了把汗。

盛菱喝了一盞茶的時辰，趙識就到了福壽宮給外祖母拜年。

說了幾句吉利話，又坐了一會兒。臨走時，趙識卻被盛菱纏住了。

郡主在趙識面前像變了一個人，笑意燦爛，一點都不人討厭，“太子哥哥，昨天晚上都沒來得及向你討要紅包，今天你可跑不掉了。”

今日特意穿了一明艷出挑的紅，站在明澄黃的下，神態，主朝他出手。

趙識給后的侍衛使了個眼，荷包立刻到了盛菱的手里。

盛菱又不是真的想要這點銀子，臉上的表變得僵，收下荷包后又說：“我一直待在宮里實在有些無聊，太子哥哥能不能帶我去騎馬啊？”

趙識淡道：“你若真想騎馬，我可以讓副將帶你去馬場。”

盛菱有點笑不出來，臉皮夠厚，被拒絕了也沒有就此退，“太子哥哥，你沒空嗎？”

“沒有。”

“那菱兒等你有空再去也不遲。”盛菱驕傲抬起頭，得意洋洋地說：“連我父親都對我的馬贊不絕口，到時候我一定要讓你開開眼，好好和你比一場。”

盛菱自認是天之，六藝俱全，有自滿驕傲的本錢。之前還在襄就聽哥哥說過，趙識不僅文章作得好，馬也毫不輸武將。

盛菱早就先和他切磋一番，若是贏了他，還能讓他對自己刮目相看。

就不信，趙識真能不喜歡。

趙識臉上表平淡，“我不善騎，比不過你。”

“太子哥哥不必謙虛。”盛菱覺著趙識這幅冷淡的模樣，反倒更讓覺著自己憋著一氣。

兩人邊說邊經過一游廊，趙識顯然沒有要與同行的打算，拐了個彎便走了。

盛菱看著他的背影，跺了跺腳，又氣又難過。

回了宮就摔了東西，丫鬟們想攔都攔不住。

琉璃瓶都被摔碎了好幾個，最后摔東西摔得累了才停手。

小丫鬟收拾完屋里的狼藉，忍不住勸道：“郡主，您不要怒，過不了幾天，賜婚的圣旨就要送到襄去了，你遲早都會是太子妃的。”

宮里的人早前就算好了黃道吉日，定好了親的日子，賜婚圣旨這個時候已經在快馬加鞭送去襄城的路上。賜婚之后不會再有變數。

盛菱還是生氣。

小丫鬟接著勸：“郡主，您這樣想，即便日后太子殿下將給了明姑娘名分，再怎麼也越不過您的頭上，得看您的臉過活。等失了寵，您想怎麼置就怎麼置。”

盛菱咬了咬牙，“我可不會讓好過。”

深深呼出一口氣，這樣想著心中確實好了許多，“你說的也有道理，日子還長。”

“郡主能這樣想就好。”

明珠把趙識氣跑之后，毫無心理負擔，年初一這種好日子也多吃了一碗飯。

明家三爺被革了職，出門都沒有面子，他把這個氣撒到了明珠頭上，信誓旦旦地想一定是惹惱了太子殿下，所以才會牽連到他。

明三爺氣勢洶洶要去找算賬，準備將臭罵一頓撒氣。

明大爺揪著他的領，而后給了他一掌，“你糊涂！”

明三爺被這一掌給打懵了，“大哥，你打我作甚？！”

“你想干什麼？以前在職混吃等死就罷了，怎麼回了家還是這麼沒腦子。蠢死你算了。”明大爺指著他的鼻子臭罵他。

明三爺臉疼，“我是丟了，但總不至于連教訓侄的資格都沒有了吧？”

明大爺用手指頭他的腦門，呸了聲，“明珠現在還是你的侄嗎？現在是太子的人！別說你我不得，就是親爹親娘都不得。”

明三爺被唬住了，過了一會兒，小聲咕噥，“太子不是已經厭了？”

“真厭了還能時不時往明家來？還能讓暗衛守在四？你點你的豬腦子吧！”

明大爺教訓完弟弟，又去了一躺后院，將家里那幾個不安分的姑娘都到了前廳。

明茹和明媛也在其中。

明大爺用力的一掌拍在八仙桌上，巨大的聲音把幾位滴滴的姑娘嚇得打哆嗦。

“我平日沒空管后院的事，但你們幾個也有點數。以后誰也不許去找明珠的麻煩。”

明媛聽了不服氣，“是個什麼東西……”

明大爺冷眼剜了過去，明媛被這個眼神嚇得不敢出聲。

“你們之中若是還有人要去惹欺負，就別怪我讓你們的母親罰你們。”

明大爺發起脾氣還怪嚇人，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一群小姐，屏息收聲。

明大爺一頓警告，們不收斂也得收斂。

他前腳剛走，明媛就有話要說：“姐姐，明珠不會跟太子告狀了吧？”

明茹臉不好，冷笑著問：“你覺得呢？”

明媛覺得一定是。

明茹現在什麼都不想說，只想一個人先靜靜。

明媛氣不過又說：“太子對好的過分了。狐貍就是狐貍，勾/引男人的本事倒是厲害。”

春寒料峭，明茹了發熱的眉心，“你先閉。煩死了。”

另一邊，明珠只覺自己這些日子清醒許多，已經將跑路要用的包袱收拾整齊，藏在柜子里。然后又給了阿一些銀子，約了兩輛馬車，并且讓車夫務必保。

阿起初很不解，“小姐，為什麼要約兩輛馬車啊？”

明珠笑容狡黠，“這樣等趙識發現我跑了，也不知道我是從坐了哪一輛馬車跑的。”

“可是小姐，出城只有一個方向呀。”

“過了城門，就不止一個去。”

阿最擔心的就是小姐出不了城門，上次們就是被擋在最后的關口。

明珠著說：“阿，這次我就不帶你了。”

阿低下臉，“小姐，您不要我了嗎？”

明珠搖頭，“不是的，上次就害慘了你，這次如果我們再被抓回來，趙識肯定不會輕饒你。”

“我不怕。”

“但我不舍得。”明珠握著的手，蹙著眉，“你聽話，好不好？”

阿眼淚都快掉出來了，含淚著點頭，“小姐，你一定要跑的遠遠的。”

太子馬上要娶妻，家小姐心里肯定是難過的。如果能離開京城，再過上兩年平靜的日子，就能忘了太子，也就不會為這些事而傷心了。

明珠笑了笑：“我當然會。”

這次可是做了萬全的準備，路引和契早就被從趙識的書房里了出來。

說起這個事，明珠可遭了大罪。

趙識雖然去別院十次有九次都要與在那張床上歡，看似重，可原則極強，絕不會在他的書房里同胡鬧。

明珠為了路引跟契，真真兒是豁了出去，深更半夜去他的書房里賠笑臉。

趙識研磨。

心不在焉，還打翻了桌上了的茶杯，衫本來就薄，沾了水后就更，口起伏弧度，腰肢細的只需一只手就能握住，紅著臉主去勾他。

太子殿下站在燭下，一本正經，“去換服。”

明珠索不要臉，勾了勾他的手指頭。

男人頓了一瞬，默不作聲出手，“不要在這里鬧。”

明珠當時心里急，閉著眼往他上一坐，仰著脖子去親他的角。

男人呼吸漸沉，經不住心蓄謀的撥，反客為主，咬了咬的下。

兩人在書房里胡鬧了一通，明珠趁他睡著了，從床上爬起來，輕手輕腳在屜里找到了的契，折起來后藏在口，然后重新回到床上。

那天的后半夜，興的沒有睡不著，閑著無聊，觀察側這個男人的臉。

越看越覺得好看。

可怎麼長的這麼好看的人，非要那麼霸道呢？

阿給明珠打來熱水，洗完臉便上了床準備睡了。

睡前掰著手指頭數日子，離花燈節還有十四天，那天趙識還要去長臺山燒香祈福，人多眼雜，最適合渾水魚。

明珠已經開始幻想自己跑出去后的好日子，要去江南開一家糕點鋪，做點小生意賺點小錢，然后再找個會疼老婆絕不三心二意的好男人。

生個一兒半，過著平凡的日子。

明珠慢慢睡著了，一夜無夢，只在天快亮的時候，又做了和以前相同的夢境。

像是被魘住了，又回到了困住好幾年的別院里，像個游魂看著那個已經凋敝很久的院子里。

窗前的花樹仿佛都已經死了。春天不開花，秋天不落葉，一年四季都是禿禿的樹枝。

趙識好像一直都住在這里，看上去還是和以前沒有不同，好似依然淡薄，臉上永遠都沒有緒，悲哀喜怒都藏在深，收斂的嚴嚴實實。

明珠看著他坐在窗前，著他明顯清瘦又略帶悲傷的側臉，覺得他很憔悴，一次比一次憔悴。

明珠在這個朦朧的夢里，看著趙識的一舉一，聽著他低啞的咳嗽聲。

男人拾起外衫，輕輕搭在肩頭，半夜起來寫字，寒風從窗吹進來，他捂著角又是一陣咳嗽。

攤開掌心里的手帕，已經染上了紅。

燭臺的火搖搖晃晃，男人忽然抬起頭，他的眼睛好像看著的方向，他用手帕干凈角的跡，輕聲地問：“是你嗎？”

明珠被嚇了一跳，想都不想，轉就從他的書房里飄了出去。

跑的很累，像后有人在追趕。

然后明珠就醒了。

醒過來后，四肢疲倦。

真的不想再做這種夢了！夢里各種跑，醒來也會很累很累。

碧瑩掀開門簾，端著熱水進來。

明珠無打采，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問：“碧瑩，京城有沒有什麼比較靈驗的寺廟，我想去求一個辟邪的符。”

碧瑩問：“姑娘，您又做噩夢了嗎？”

明珠點頭：“嗯，累了。”

碧瑩想了想說：“寺廟要初六才能去上香呢。”

這幾天，只對皇室中人開放，其余人等都是進不去的。

明珠低低哦了聲，隨便擺擺手，“那就算了。”

碧瑩伺候梳洗，又讓人送來早膳。明珠瞧了眼桌上的菜，有些吃驚，“今天的早膳怎麼這麼盛了？廚房的人沒有為難你嗎？”

以前在家就沒吃過這麼好的。

碧瑩搖頭：“沒有。”

“真奇怪。”

明珠這里剛用完早膳，明茹就托人給遞話，說是襄郡主送來帖子，邀請了還有簪纓世家出高貴的小姐們一同進宮賞花品茶。

說是邀請，其實就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