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后, 烏蔓舉行了正式的新聞發布會,出席者還有追野。兩人三言兩語地公布了婚訊,但記者問到婚禮一事時, 都默契地緘口不言。
不是故作神, 而是他們的婚禮不打算公開。
彼時他們還在東京,求完婚的當天兩個人都很上頭,回去后在公寓的臺上又意猶未盡地喝酒,聊著婚禮的事。
“阿姐想要個大一點的還是低調一點的?”
聽到追野的詢問, 烏蔓低頭著手中的酒罐子, 咔嚓作響,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在電影里當過很多次的新娘, 穿過很多漂亮的婚紗,甚至連婚禮都是在別出心裁的地點:奐的游、肅穆堂皇的教堂、華麗古老的宮樓……
久而久之,對這個儀式到非常麻木, 也本說不上來想要什麼樣的婚禮。
想了想, 為難地說:“我都可以。或許就像何慧語他們那樣,包個場地,舉辦個海灘婚禮之類的?”
追野沉半晌:“如果按我的想法呢, 我覺得要不然就簡單一些。甚至只有我們兩個人都可以。”
烏蔓失笑:“那還能婚禮嗎?”
“婚禮是婚約的儀式,而結婚不就是我和你嗎?這是只關乎于我們之間的儀式。”
烏蔓很意外,認為以追野的格,必然是會想要一場驚世駭俗的, 與眾不同又令人印象深刻的婚禮。
“可是這樣不會覺得很草率嗎?”
“不會啊。”追野仰頭喝了一口酒, 趴在欄桿上,長臂晃晃悠悠的, 殘存著幾分年氣,“那些電影為了戲劇, 都是絞盡了腦編造出來的完婚禮,阿姐都驗過了。那麼我想為你制造一場劇本都不稀得寫的渺小婚禮,這是我們的人生。”
聞言,把啤酒往追野臉上一:“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婚禮,我不要你給我,我也想要給你最好的回憶。”
追野驀地湊上來,親掉邊啤酒的痕,目灼灼地著。
“阿姐……你已經給我最好的了。”
他們越神,越想千方百計地打聽他們的婚禮地點。這可不是普通十八線的婚禮,開玩笑,兩位娛樂圈如日中天的大紅人,是結婚的消息一放出就撐破了流量,如果能拍到婚禮現場,今年的年終獎不用愁了。
各位狗仔們卯足了勁,各種利用人脈資源打聽五星級酒店的宴席預定況,手得長的老狗仔更是飛往國外,有經驗地蹲守著過去明星們最包場的幾個結婚圣地,試圖守株待兔,可結果全都撲了個空。
誰都不會想到,這兩個人放著好山好水不去,靜悄悄地回到了陳腐又破舊的小鎮——青泠。
這是他們確定關系后,第一次來青泠。之間想來想了很多次,但因為工作的緣由屢屢作罷。而上一次來時,還是十九歲那一年。
這樣算一算,竟闊別了十七年之久。往事模糊,小縣城也大變了樣子,雖然比起其他地方還是顯得落后,連飛機場也沒有,得飛到省會再租車開到青泠。
于是他們干脆開著嶄新的房車,兩個人一路聊天聽歌開過去,也讓狗仔本打聽不到他們的航班信息。大半程路都是追野在開,累了就換接班。
開了得有兩天兩夜,車子從國道使進隧道,開出千米,逐漸看到悉的人煙。狹窄的馬路沿途是舊舊的卷簾門,有人把飯桌搬到外頭,幾個赤膊的男人圍在一起喝酒打牌,趿拉著拖鞋,手上夾著的煙長到出一截煙灰,抖落在的地上,那一塊兒剛被潑過洗服的水。
烏蔓收回視線,心想,這就是青泠啊,它還保留著一些原始的不怎麼講究的習慣。
明明記憶里留下來的印象是落后又腐壞,不知道是的記憶出現了錯,還是這次來的心境已經不同。竟然覺得,即便那些糙的東西顯得它很不上臺面,但與之相對的,是隨心所的自由。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是孕育了追野的地方。屋及烏地覺得親切。
車子開過了平緩的地段,準備往山上行進,去到追野家的老房子。
越往上開越荒涼,烏蔓驚訝于房子建在這麼高的坡度,出行該有多麼不方便。
疑地問:“你以前每天上下學,要走這條路嗎?”
追野開著車,隨口應道:“對啊。”
烏蔓咋舌:“別人最多每天上下五六樓樓梯,你倒好,每天上下爬一次山。”
“因為這兒地段偏,所以房子很便宜。”追野給打預防針,“這些年我一直找人在看護房子,但是沒改變它,所以它還是原樣……很簡陋。”
“那又怎麼了?”
“我怕你住不慣。”
“我現在已經不挑剔床了。”烏蔓手撐著車窗,歪著頭注視著開車的青年,“誰讓我有一個很踏實的懷抱呢。”
駕駛座上的人得瑟地一抖,踩住油門往前超速地躥出一截。
大約過了幾分鐘,車子停在了一幢很不起眼的老房子門口。
這兒就是追野曾經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了。
烏蔓迫不及待地跟在追野后,走進了這幢房子。目便是墻壁上掛著的全家福。
照片里,背景像是在園的海洋館,小小的追野被爸爸舉在頭頂比著小樹杈,媽媽手里拿著一只園里販賣的海豚公仔,俄羅斯套娃似的舉在小追野的頭頂。也同時地出個小樹杈,佯裝是公仔比劃的。
照片已經泛黃,卻浮著令人無比懷念的氣息。
追野站在門口怔忪了半晌,才回過神指了指照片說:“那時候我大概六歲呢,是不是很可?”
烏蔓上手掐他的臉:“那確實是,現在嬰兒都沒了。”
他配合地撇:“阿姐不喜歡了嗎?”
“不喜歡了。”
追野臉一變:“不許開這種玩笑。”
烏蔓抱住他的腰,帶著寵溺的語氣:“沒開玩笑。因為現在不是喜歡,是啊。”
追野這才哼哼地反手地回抱住。
兩個人在空曠的客廳里靜靜相擁,舊日的線順著窗檐的隙溜進來,混合著空氣里的浮沉籠罩了他們,溫得像一幅油畫。
烏蔓拍了拍他的背:“別傻站著了,繼續帶著我看看吧。”
追野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手,拉著走向二樓。
他們踏著水泥地砌的臺階往上,空間一覽無余,總共有兩個房間,還有一個小臺。雖然它現在很荒蕪,除了一個空落落的圓桌和兩把藤椅,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但烏蔓卻莫名可以想象到追野媽媽還在的時候,這里一定擺滿了鮮花。
果然,追野提起道:“我媽媽以前很養花,從來沒有抹香水的習慣,但上常年都是香的,因為總是泡在這里。”他在椅子上坐下,給烏蔓模仿了一下姿勢,“就這麼坐著,有時候會打,有時候發呆,有時候和我爸一起坐著聊天。”
“那你呢?”
“我怎麼閑得住,都是跑外面瘋玩兒的。”追野不好意思地了下鼻子,“有時候錯過了飯點,就會站在這里盯著坡路看我什麼時候回來。我一出現,就噌一下站起來,臉臭臭的,抱著個手臂大喊我的名字。我就很乖地垂下頭。”他恍惚地笑了一下,“但其實呢,的背后是滿滿的花束,一點威懾力都沒有。我都是裝的。”
“不省心的小孩兒。”
“我是不太省心。”他笑了笑,語氣平淡,“所以八歲之后,我再也不貪玩了。”
這一刻烏蔓像是坐在一架蹺蹺板上,本來玩得開心,突然從天空掉下一塊巨石,到那一頭,而被高高拋起,心臟驟。
“阿姐你瞧,我拿了那麼多獎狀呢。”追野推開他的房間門,墻壁上著一張又一張黃澄澄的獎狀,“可是這麼多,也沒能讓我爸高興起來。”
他的語氣越是輕松,就像開玩笑一般,越讓覺得心酸。
迅速調整自己的緒,昂頭走到獎狀前,一張一張仔細看過去。
“短跑第一名、文藝標兵、三好學生……”
仔仔細細看了一圈,回過頭說:“我的小孩兒真的好厲害。”
追野不知所措地靠在門框邊別過了頭。
那些年缺席的夸獎,神明用另外一種方式饋贈予他,饋贈當年那個凡事都想要咬牙做到最好,希爸爸臉上能多一些笑的小男孩。
烏蔓看著他的樣子更覺得難過,聯想到他二十歲那年,獨自站上戛納領獎臺,獲得了最高的榮譽。
世人都羨艷他,因此更容易忽略他或許會有落寞。天之驕子,怎麼值得人同呢?可事實上他最想分這份榮耀的人早都不在了。
六歲那年莽莽撞撞地在山坡上奔跑,知道有個人在家里為自己準備好熱騰騰的晚飯,也知道那個人雖然惱怒但不會真的發火,只會裝裝樣子站在開滿鮮花的臺上迎接他回來。
人在年,夢中不覺。醒后回首,臺已空。
烏蔓下心中的所思所想,故作輕松地撲過去撥了追野的頭發:“還害了?”
他趁機抱住,腦袋埋進的脖間,撒又:“沒有!”
烏蔓笑著上他的發尾,茸茸的手特別好,不釋手地來回輕蹭:“好,我們是不是該吃晚飯了?去街上逛逛吧?”
“我帶阿姐去吃我最喜歡吃的一家店!”
他頓時來勁,肚子也配合得了起來。
“是什麼?”
“一家做丸子的小吃店,貢丸和魚丸都特別好吃。”追野懷念地了舌,“我剛開車過來的時候看到那家店了,還開著。”
他們在房子里稍作休息,在夜幕降臨時帶上口罩出了門。雖然這里并不怎麼與時俱進,但難免也會有人認出他們,還是小心為上。
他們沒有選擇開車,靜太大了,就這麼手牽手走下山坡,到了窄街。追野口中的丸子店就在街口。店面似乎擴張了一倍,過了飯點沒那麼多人,顯得寬敞。
追野領著烏蔓門路地走進去,對著里頭的窗口喊了一句:“兩份全家福,都不要辣,其中一份芹菜沫子多放一點。”
“好咧!”
里頭的老板圍著圍大喊了一聲,丁零當啷地開火。
“要不要坐去外頭?”
“好。”
兩個人走到支出來的桌椅邊座,能看到整條夜幕下的窄街,和大城市一樣閃爍著霓虹,不同的這霓虹制濫造了些,乍眼又俗氣,隔著幾戶商鋪就能見到。隔壁是一家外貿服裝店,櫥窗里的服覺都要結蛛網,為了攬客,店家喪心病狂地放著小廣告:“跳樓啦,清倉啦,九十九塊買真大貂啦!”
烏蔓支著下無奈地笑:“好吵啊。”但卻不是抱怨的語氣,相反,覺得特別有煙火味,有意思的。
追野指著隔壁:“以前更吵,我小時候那家是理發店,每次在這里吃丸子湯的時候都能聽到次打次的音樂,吃得我滿頭大汗。”
“丸子湯這麼好吃嗎?這樣都讓你鍥而不舍地過來吃。”
“好吃啊,重點是還便宜,幾塊錢一大碗。”追野托著腮回憶道,“我有時候懶得做飯,就會拉著我爸過來一起吃。他喜歡牛丸,我就把牛丸都給他。”
烏蔓略略一思索:“所以你剛剛跟我說,魚丸和貢丸都特別好吃,是不是因為你的碗里就只剩下這兩種了啊?”
“……”追野又了下鼻子,“這都被阿姐發現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間隙,老板端上了兩碗熱氣騰騰的全家福,里頭總共三種,魚丸、牛丸和貢丸。撒上蔥花芝麻還有芹菜沫,香氣四溢。
追野把芹菜沫多的那一碗推到烏蔓面前,又給碗里加了點醋,說這樣更味。
烏蔓悶聲不吭地把牛丸都挑出來,舀進了追野的碗里。
追野愣住,筷子撥了撥它說:“阿姐干嘛給我?我這回碗里也有了。”
“那是給小追野的。我給他補上他從前沒能吃到的牛丸。”
聽到這麼說,追野哦了一聲,低下頭,夾起牛丸囫圇地咬住。丸子湯升起的白霧裹住了他的臉,他了一把眼睛,隨口道:“熏得慌。”
兩個人在攤位上快速得解決了丸子湯,主要是旁邊的廣告實在催得銷魂,剛聽幾遍還覺得有趣,幾十遍循環下來就非常鬼畜。
烏蔓了,說:“我想去那家唱片行看看。”
追野回想了一下:“我頭幾年來的時候還有,現在不確定還開沒開著。”
“一定開著的!”
上這麼說,烏蔓心里卻有點忐忑。現在都是數字影像化的時代了,大家很再買碟片磁帶,它們已經是時代的暗衛。
果然,他們按著記憶中的地址找過去時,發現唱片行已經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家書店。但在如今的時代,也生意慘淡。
既來之,兩個人就說還是進去轉一轉。店里冷冷清清,只有兩三個家長在教材輔導書區焦頭爛額地為孩子們選購。追野又義無反顧地直奔了詩集扎堆的地方,烏蔓在一樓無所事事地看了一圈,走向二樓。
剛踏上二樓,就呆住了。
上面不是書,依舊排列著當年所見的樣子,一排一排的影音磁帶和碟片,每個架子上還掛著頭戴式的大耳機,供顧客試聽用。
看向柜臺,坐著打盹的人早已經不是當年磨泡放進來的大叔,而是一個有點瘦弱的中年男人。
“請問……這是原來的唱片行嗎?”
出聲試探,店家從小憩中驚醒,打著哈欠懶洋洋道:“對啊,你是老顧客?這幾年生意不好,和樓下書店合并著用。你想買什麼自己挑就行啊。”
說完又往躺椅上一靠。
得到老板的肯定,一種失而復得的喜悅直沖上腦門。時斗轉,可見證了他們過去的那些古老痕跡健在,沒有什麼比這更值得開心。
往架子深走去,里頭放的都是陳年的艙磁帶,還有些是當年國外的一些盜版,全都賣不出去,堆在這里積灰。看得正神,一片寂靜里,薩克斯的前奏在耳邊驟然響起。
一個大耳機從天而降,被戴在了的耳朵上。
烏蔓被嚇了一大跳,不自覺往后一步,跌了瓷實的懷中。
追野從背后順勢抱住,捉弄得逞后促狹地悶笑。
烏蔓摘下耳機,轉過怒目而視:“行啊你,又惡作劇!”
“阿姐,你仔細聽我放的歌啊。”追野又一次幫戴上,一邊自己也在那輕哼:“Met you by surprise.I didn't realize. That my life would change forever.”
初次在這里相遇的時候,我還沒有意識到,我一生的軌跡將因為你就此改變。
“這是……《Reality》?”烏蔓了然,“你這是在模仿《初吻》嗎?”
那是他們一起窩在閣樓上看的法國老電影,有一幕孩第一次參加派對,百無聊賴地獨自站著,穿著襯的年也是這樣,拿著耳機,里頭放著這首歌,從背后戴到了孩的耳朵邊。
出其不意,又小鹿撞。
但電影里可是十三歲春心剛剛萌芽的,而都三十六了,再被這樣的把戲蠱到才丟人現眼。
抑住口的躁,取下耳機,故作嫌棄地皺起眉:“小孩才會心。”
他驀地蹲下,頭到的腔上,怪聲說:“是嗎,誰的心跳跳得比耳機里的歌還大聲呢?”
烏蔓翻了個白眼,追野笑著起,余瞥了一眼柜臺打盹的老板,將猝然拉進架子和架子之間的死角。
任何人都看不見他們。也不會有人知道這兩人干了什麼。
只有隙里錯得不分的兩雙,還有背板不小心撞上碟架,碟片掉落的輕微聲響,昭示了一蠢蠢。
青年手中的耳機不被在意地垂下來,里頭的歌放到了尾聲,的薩克斯還在約約地盤旋,飄在這個被人忘的二樓唱片行。
一片曖昧里,忽然有人從二樓上來,不輕不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在木質的樓梯上吱嘎作響,同時也傳到了追野和烏蔓的耳朵里。
于是對方剛走上平臺,就奇怪地看見有兩個帶著口罩的怪人著自己的跑下樓梯。
他看不清他們的臉,卻能覺到他們上散發出來的昂揚的快樂。
兩個膽大做了壞事的人跑出了唱片行,又飛跑出一段路,才氣吁吁地停下,著對方又心照不宣地止不住笑。
追野啞著嗓音,心猿意馬:“阿姐,我們趕快回家吧。”
他是人人懼怕的特種兵王,卻獨獨纏上了她這個軟萌小醫生。閃婚不算,還要將她狠狠霸占,誰若敢傷她一分,他便害誰一萬。他高貴又冷傲,冷血又兇殘,卻又像個孩子般粘著她。當她拿了離婚協議,以為與他再無關聯時,他卻夜夜纏上她,要她身體力行補償他。她忍無可忍:“傅晉司,看清楚,我明明和你是離婚的。”他卻狠狠吻住她,道:“別傻了,軍婚可不是你說離就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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