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嘉想殺姬無弦的時候是真下了狠手。

姬玉當時和姬無弦站在一起, 他也在想，會不會選擇自己跑？

如果自己逃開了，丟下姬無弦, 那他……

算了，無論如何, 不但冇跑, 還推開了心之人。

事後看著自己的手，好像連自己也難以相信會做到這種地步。

原來真心喜歡誰時, 是願意為之生為之死的。

陸清嘉了很重的傷，在凰火即將燒到姬玉的一剎那, 他本能地代承了一切。

他靠在樹上, 咳了幾下, 角滲出，他不在意地抹掉了。

他緩緩站直子，又想到姬玉方纔在鈴鐺裡說的那些話。

是怕他去而複返, 再對合歡宗的人下手吧？

倒也不用為此再來欺騙和籠絡他, 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合歡宗的任何人了。

他也不會再上的當。

在心裡，他得有多蠢多好騙，纔會在一個人那裡栽好幾次。

抬眸向影月仙宗的方向，他重傷, 本該抓回地療傷的，可他不想回去。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曾經凰的棲息地如今什麼都冇有了, 影月仙宗也不算他真正的家, 他留在那兒隻是為了他以牙還牙的大計，並冇有多歸屬。

他現在到底該去哪兒？

了傷的時候, 哪裡能給他安全？

陸清嘉闔了闔眼, 斂袖上了仙轎, 金白的轎子飛起，輕飄飄地朝某個方向而去。

合歡宗裡。

雖說陸清嘉最後收手離開了，但他之前對姬無絃手還是傷到了他。

姬無弦紅知己遍佈天下，聽聞他傷，太初門的銀霜仙子立刻趕到了合歡宗要為他療傷。

太初門是醫修大派，銀霜仙子更是醫修中的天才，不到三百歲已是元嬰後期的修為。

不但醫好，模樣也生得，聽聞來了，合歡宗的男修修都聚在合歡宮外，想領略一下這位醫修大能的風采。

外麵一片喧鬨，姬玉住在合歡宮側殿難免會影響。

從陸清嘉離開那天開始，和姬無弦就再未見麵。

不去見他，他大概也不好意思來見，兩人明明住在同一屋簷下，卻有點形同陌路之。

那天之後，姬玉把原主的房間一寸不落地檢查了一遍，除了上次發現的信箋，還找到了原主藏起來的盒子。

試了幾個原主記憶裡用的封印法訣，很輕鬆就打開了，裡麵的東西有些舊了，都是些原主小時候，姬無弦從凡界給買的小玩意。

姬玉一個個看過去，看完之後一點特殊反應都冇有。

這個時候就確定了，原主在這裡再也冇剩下什麼了。

可真讓人為難啊，當初來的時候就丟給一個麵臨死局的爛攤子，如今藏的執念冒出來，又給惹了一個大麻煩。

姬玉抬頭著窗外，心想，這麻煩到此也算了結了吧？陸清嘉說了再也不會見，之後也冇再來殺姬無弦，應該是想徹底同斷絕來往了。

以前求之不得的事，真的得到了，好像也冇有那麼高興。

是因為被誤會了嗎？

是因為結束的並不圓滿嗎？

姬玉趴到窗邊，有些惆悵地歎了口氣。

在出神的時候，一對雙胞胎突然從窗下冒了出來。

“大師姐！”

雙胞胎年模樣，長得俊秀可，兩雙黑漆漆的大眼睛盯著，嚇了姬玉一跳。

“小五小六？”姬玉驚訝道，“你們什麼時候來的？”

雙胞胎裡的一個趴到旁邊道：“我們早就來了，是大師姐想事想得太專心了，我們蹲在這裡都冇發現。”

另一個拽了他一下說：“你騙人，明明是你故意要藏了氣息躲在這嚇唬大師姐，還我配合你。”他紅著眼睛向姬玉，“大師姐，你不要相信他，他是壞人，小六纔是最乖的。”

姬玉沉默了一會說：“你們倆可都比小七大，算起來也都修煉了幾十年了，外貌維持在年時期就算了，怎麼格也冇多？”

小六睜大眼睛說：“大師姐不喜歡我們這樣嗎？”

小五和他湊在一起，一雙一模一樣的俊臉一齊看著，那殺傷力，彆提了。

雙胞胎啊……雙胞胎的快樂……真是一般人會不到啊。

不管在宗門還是在宗門外，這兩位可都吃香極了。

“冇有，大師姐冇有不喜歡。”姬玉站直子道，“大家都去看銀霜仙子了，你們兩個怎麼冇去？”

“銀霜仙子有什麼好看的？”小六立刻冇了方纔的純真無邪樣，扁扁嫌棄道，“一把年紀了還裝，居然穿。”

小五也附和說：“就是就是，還我和小六的頭，真是太過分了，男人的頭是能隨便的嗎？”他從窗戶跳進來，茸茸的腦袋靠近姬玉，“小五的頭隻給大師姐一個人！”

小六也跳了進來，不甘示弱地把腦袋靠過來。

姬玉緩緩了他們的頭，看他們開心的樣子，心裡的煩惱也消散了不。

門外忽然傳來響，姬玉一頓，扶起小五小六，朗聲問道：“是誰？”

“……是我。”

姬無弦的聲音出響起，小五小六嚇得直接跑到了窗邊。

“大師姐，我們走了，千萬彆說我們來過，被師尊知道我們又鑽你的房間，又要罰我們啦！”

姬玉目送雙胞胎離開，等他們都跑遠了，也冇開口讓姬無弦進來。

姬無弦站在門外等了許久，還是自己主道：“太初門的銀霜仙子來了，你之前也了傷，過來讓幫你看看可好？”

姬玉看著門上倒映的影子，想，如果原主在，會高興嗎？

肯定不會。

銀霜仙子是誰啊？是和姬無弦關係親的人，原主那麼喜歡他，怎麼會高興？

冇有關於那段的記憶，但按對原主格的理解，也不是忍氣吞聲那一種，搞不好破壞過很多次姬無弦的好事。

姬玉走到門邊低聲道：“不用了，勞師尊掛懷，弟子早就冇事了。”

是真的冇事，陸清嘉是對了手，但隻是撞了一下，當時疼過就冇事了。

倒是他自己，承了凰火的灼燒，也不知道現在好了冇有。

姬無弦站在門外，被拒絕也冇走。

他又站了一會，跟說：“我未曾喚銀霜前來，也不知是從哪裡得了我傷的訊息，總之……我稍後便讓走。”

姬玉有點犯難。

姬無弦說這話什麼意思再清楚不過。

若是原主在，恐怕會心中暗喜，可不是。

自始至終都隻把姬無弦當師尊，他現在的表現隻會讓害怕。

他越在意原主，越在意這個份，越是複雜，就代表被髮現後下場越慘。

“……師尊實在不必如此。”

姬玉開了門，仰頭看著門外的男人，他總是散漫隨的，但今天的他和以前很不一樣，他閃躲的視線，下有些繃，一紫錦袍也不像過去那般氣質風流，有了些抑在。

姬玉看著他說：“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麼，弟子都不記得了。”

主提起過去，姬無弦不得不向。

四目相對，姬玉快速道：“不記得就代表冇有任何其他想法了，師尊現在對弟子來說就像父親一樣，是需要敬重孝順的人。師尊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不用為弟子束手束腳。”

姬無弦語氣乾道：“我冇覺得束手束腳……”

“無論銀霜仙子還是影月仙宗的尹掌門，們都很適合師尊。”姬玉直接道，“師尊好好同們相，真的不必在意我。過不久就是一甲子一度的登雲決了，上次弟子冇參加，這次總該去了。”

所謂的登雲決，就是六十年一次的各宗門優秀弟子比武，是各宗門變相的實力較量。

在原書劇裡，月長歌出了赤霄海實力大增，在本次比武上拿了第一，出儘風頭，贏得了包括令儀君、風雨公子在的一眾人士欣賞。

但依然冇得到陸清嘉的青睞。

原書雖然冇描寫陸清嘉是否探查了赤霄海境，但也對得來的修為十分懷疑，這是原文中又一個點，月長歌拿了第一卻遭冷待，傷心絕之際，溫的忠犬男二藍雪風站了出來。

這次登雲決就在蜀山舉行，作為蜀山代弟子，藍雪風對蜀山瞭如指掌，他雖然看不見，卻最知道蜀山哪裡可以讓人心神寧靜，他帶著月長歌逛遍了蜀山，溫地開導指點，然後就……又把主推回了男主懷裡。

主被男二治癒了，就繼續去追求男主了。

這麼想想，藍雪風也有點慘。

姬玉本不想摻和這段劇，但一來，如今冇按原劇那樣炮灰掉，在合歡宗弟子裡是修為最高的，很難不去。二來，真的不太想待在合歡宗和姬無弦朝夕相。

按原書裡的劇，姬無弦這次是冇去登雲決的，他讓二長老代表他領了弟子前去。

既然他冇去，那就去好了，蜀山嘛，規矩很多的地方，隻要正常表現，除了比武時都在客院裡不出去就好了。

月長歌要拿第一，對那些也冇興趣，選個差不多的對手故意輸掉，避免和上就行了。

等比武結束，回去的時候就先掉隊，到凡界的私宅去躲一陣子，等姬無弦這邊的事淡了再說。

想到這裡，姬玉道：“師尊放心，弟子一定會在登雲決上好好表現的。”

姬無弦有什麼可不放心呢，他素來對姬玉最是放心了，可這並不是他想聽到的話。

但他還是笑了笑說：“好，那師尊就等著看玉兒拿個第一回來，下次師尊見了靈越道長，也好再氣氣他。”

他有點之前的樣子了，姬玉也鬆快了一些，正當姬無弦還想說什麼的時候，曼珠忽然跑了過來，不知道姬無弦在，大老遠就開始廣播了：“大師姐大師姐！你快來啊！風雨公子到合歡宗來了！你快來看呀！”

姬無弦笑容一頓，回眸向曼珠，曼珠看見師尊，瞪大眼睛道：“師、師尊！”

慌張地站好：“這個……那個……弟子不知道師尊在這兒，弟子不該肆意喧嘩的。”

姬無弦抬了抬手道：“無妨，你剛纔說什麼？”

曼珠瞄了一眼姬玉輕聲道：“是蜀山的藍師兄和影月仙宗的金師兄帶著同門過來了，聽說是赤霄海境突然塌陷，他們被困在裡麵，了很重的傷，本想去太初門尋銀霜仙子醫治，聽聞銀霜仙子到了合歡宗，傷勢拖延不得，便趕到這裡來了。”

姬無弦瞟了一眼姬玉，拂袖道：“他們來了，不想著稟報為師，跑到你師姐這兒來做什麼？”

曼珠想解釋，姬無弦也不給機會：“好了，隨為師過去看看。”

簡簡單單一句話，讓心大如曼珠也看出師尊心不好了，小心翼翼地跟上，回頭看姬玉，姬玉給了一個放心的眼神，這才安心了一些。

金朝雨和藍雪風的確傷得不輕。

但他們到底修為高，況還是比其他人好多了。

姬無弦看到藍雪風的時候，除了臉依舊蒼白病態外，看不出什麼外傷。

金朝雨也是，穿著影月仙宗的月白弟子服，手握塵扇，笑容妥帖，冇有毫傷重痕跡。

他坐到椅子上，雙手搭著扶手，掀了掀眼皮道：“你們來求醫？”

藍雪風未語，金朝雨則道：“是，打擾姬宗主了。”

姬無弦看到金朝雨，就想起自己曾經幾次說服姬玉和他在一起。

他默了默說：“銀霜仙子正在宗，但馬上就要離開了，你們不如隨一同回太初門療傷，合歡宗畢竟不是醫修宗門，條件有限。”

金朝雨還冇說話，藍雪風便道：“恐怕不行，晚輩兩位師弟傷重至今仍昏迷不醒，晚輩將他們從太初門帶到合歡宗已經耽誤了許多時間，實在不能再等了。”

姬無弦冇什麼表變化，但也不鬆口，金朝雨正想再說幾句，一個和的聲響了起來。

“那便在合歡宗醫治好了，反正我也冇想那麼快回去。”

銀霜仙子從殿外走進來，和藹地看著兩位名滿天下的公子。

“你們將人安排在何？我這就去看看。”

藍雪風行禮道謝，領著銀霜往外走，銀霜回頭瞥了一眼姬無弦，姬無弦冷了臉，輕輕勾，也不放在心上，跟著藍雪風和金朝雨離開。

姬無弦看著他們消失，想到他們要在合歡宗待上一段時間，銀霜也不會走了，心緒煩。

他對姬玉保證過會讓銀霜儘快離開，雖然並不在意，但他也不想食言。

怎麼偏偏這個時候金朝雨和藍雪風到了這裡。

姬無弦站起，想去找姬玉解釋這件事，可他到側殿的時候，喊了好幾聲都冇人應。

他一時急，直接推門進去，在桌上看到了留下的迴音螺。

他將迴音螺放在耳邊，聽見姬玉說：“師尊，既說好了讓弟子前往蜀山參加登雲決，那弟子便先行一步，路上再曆練曆練。師尊不必擔憂，弟子會準時趕到蜀山的。”

走了。

姬無弦心底一陣煩躁，放下迴音螺看了一會，又想，這樣也好。

走了就不必再費心和解釋銀霜的事，也不用擔心金朝雨的存在。

這樣也是好的。

姬玉這會兒已經出了宗門，在往界門的方向走了。

原本還冇想這麼快離宗，總要等參加登雲決的其他人一起出發的。

但想到金朝雨和藍雪風來了，合歡宗那般熱鬨，一個姬無弦都應付不過來，有這兩位在，同他們相若不如原主那麼開放自然，恐會更惹姬無弦懷疑。

所以直接溜了，孩子大了由不得師尊，姬無弦肯定不會因此怪罪，隻希他彆來找，記得凡界那間私宅是原主下山後置辦的，姬無弦不知道，所以還是打算去那兒。

其實當初離開那裡的時候，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再回去了。

甚至覺得自己必死無疑。

後來發生了那麼多事，冇死，還修為大增，再回到這裡，有點恍如隔世的覺。

看著那扇悉的門，門口還掛著紅燈籠，這是穿書之前，原主打算和陸清嘉好事時心準備的。

完全忘了自己本有心之人，秉持著合歡宗的原則，對第一次很期待，儀式很重。

姬玉推門走進去，這裡的每一都那麼悉，這是穿書之後最開始生活的地方。

看見那間正房，很難不想起曾經和陸清嘉在那裡發生的種種。

不想回憶的，但那日在合歡宮，陸清嘉的指責猶在耳畔，每一句都特彆清晰。

慢慢走上臺階，站在正房門外，思索良久，才推開了房門。

目便是一對燒乾了的龍燭，走過去了，又去看屏風後，這一看不由一怔。

怎麼床上好像躺了個人？

不應該啊，雖然這裡是凡界，會有賊人，可這畢竟是修士的府邸，有結界防備的。

姬玉快步走過去，繞過屏風看向床榻，這一看子就僵住了。

是陸清嘉。

他白殘破，髮淩，神痛苦，昏迷不醒。

姬玉一步步走到床邊，看著閉雙眸，眉心翎黯淡無的青年。

他連瓣的都淡了，此刻正輕輕抿著，眉頭微皺，好像哪怕昏迷著也很不踏實。

他側躺著，微微蜷，那樣好的料都能被毀這樣，也就他自己的火了。

他離開合歡宗服都冇換過，也不知在這裡躺了多久。

姬玉緩緩坐到床邊，抬手替他理了理淩的額發，他眼睫了，好像要醒來，姬玉看著，耐心等待，但他也隻是好像要醒，冇有真的醒。

姬玉的手落在他臉頰邊，他很痛苦，可半點都覺不到。

看來所謂的相通真是單方麵的。

那之前那些緒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陸清嘉。”開口喚他，“你還好嗎？”

陸清嘉冇有迴應，躺在那，手臂不自覺抱著自己，很冇安全的樣子。

姬玉又喚他：“陸清嘉。”

“陸清嘉……”

“陸清嘉……”

“你明明那麼生氣，說了再也不要見我，可為什麼……還要來這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