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你那兒到底有沒有。」夏習清坐著電梯下了樓,外頭不錯,照得人上暖洋洋的,「你要是不想做生意我可就把這盆水潑別人田裡去了 啊。」
「我還沒說完呢,您老這要求給別人還真不一定能給你找出來,我陳放是誰啊,那可不是一般人。最近還真有一套房子,豪華公寓頂樓複式大二層,上下四百平米全落地窗,地段也賊好,那塊兒住的全是有錢人,私特別棒。要不等會兒我領你過去看看?」
這陳放,關鍵時候還真不掉鍊子。
「行,我下午去你們公司樓下找你。」
「別開太好的車我求您了。」陳放想起上次他剛職的時候,好不容易跟一起實習的小姐姐勾搭上,正要一起相約去公司樓下吃拉麵,夏習清開著瑪莎拉去給他送西瓜的事兒,三言兩語地就把人小姑娘給勾得魂都沒了。
夏習清樂不可支,「我打車去,放心吧你。」
說是寫生,夏習清也沒找著個特別合適的地兒,以前生活的城市在長江上,他特別去江灘,春天的時候鵝黃的柳枝的,夏日的向日葵開滿了江灘,秋天有大片大片的蘆葦,冬日裡的雪景也很。
站在湖心公園的人工湖前,夏習清覺自己好像聽到了江風。
在心裡呼嘯而過,吹得腔空的。
這裡的風景實在一般,也沒得挑了,夏習清隨手紮了紮頭發,後腦多出一個小揪揪,他站在畫板跟前,左手揣在兜裡,右手握著素描鉛筆隨意地勾勾畫畫,敷衍了事。邊走過來幾個小生,拍著他,夏習清也不在意,估計是在微博上看到過他,認出來了。
湖邊的長椅上還坐著一個年輕男人,長得倒是不錯,一直低頭玩著手機,偶然會瞟他幾眼。
正畫著,一個看起來五六歲的小丫頭走到了夏習清邊,手裡拿著一比的臉蛋還大的棒棒糖,仰著一張臉盯著夏習清,看了半天,手抓了抓夏習清的服角兒,結結地開口,「哥哥,你、你可以給我畫幅畫嗎?」
夏習清也盯著看了一會兒,一本正經地反問,「我為什麼要給你畫畫啊。」
小丫頭結了一會兒,又說,「那我想要一張嘛。」
夏習清樂了,他看了看四周圍,一個大人也沒有,轉了轉手裡的筆,「小傢伙,你爸媽呢?」
「我不知道。」小丫頭了一口棒棒糖,聲氣地說,「媽媽剛剛還在。」
走丟了啊。夏習清嘆了口氣,「行吧,哥哥給你畫幅畫,你可不許啊。」夏習清指了指旁邊的一個小花壇,「你坐在這裡,記住,模特是不可以的,乖乖坐著。」
「嗯!」
看見小丫頭乖乖坐下,夏習清轉對剛剛還在拍他的妹子開口,「不好意思,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拍他的妹子一下子臉紅了,這個網紅小哥哥居然跟他說話了,還囑咐告訴工作人員有小孩走丟的事,哪裡來的神仙小哥哥。
自從夏習清給小丫頭套上了「模特」的高帽子,小傢伙乖到不行,屁蹲兒都不帶挪一下的,糖也不吃了,就這麼舉在前,夏習清看著就想笑。十分鐘過去,從遠跑來了一個年輕的人,裡喊著一個小名兒。
「哥哥,我媽媽好像在我。我可以嗎?」
夏習清笑著收了最後幾筆,「唄。」
「媽媽!我在這兒!」小姑娘蹦蹦躂躂地高舉著的棒棒糖,年輕人趕衝過來抱住,「嚇死媽媽了,一回頭你就不見了,心都快跳出來了。你怎麼在這兒啊?」
小丫頭拿棒棒糖指了指夏習清, 「哥哥說給我畫畫,說我是模特不可以跑。」
夏習清取下畫,遞給了小丫頭,「喏,你的畫。下次跟媽媽走丟了,也是一樣哦,要像小模特一樣在原地等媽媽。」
小丫頭接過畫,畫上是一個扎著小辮兒的小可,手裡拿著的棒棒糖變了仙棒,高興得像是撿了寶貝似的,「謝謝哥哥!」
年輕媽媽臉都急白了,又是說謝謝又是邀請他吃飯,夏習清笑著婉拒了,只是輕輕了小丫頭的腦袋,「你媽媽對你真好呀。」
說完回到自己的畫板前,正要收拾東西走人,之 前坐在長椅上的男人走了過來,夏習清在這圈子裡泡了多久了,直的彎的一個眼神就認出來了。
「你們畫畫的都這麼善良嗎?」
夏習清樂了,善良?這詞兒可真是八竿子跟他打不著。他角勾了勾,語氣輕佻,「怎麼,看上我了?」
對方顯然是沒料到夏習清會這麼直接,稍稍愣了愣,但很快又笑起來。
「有煙嗎?」夏習清收拾好東西背在上,沖他挑了挑眉。
男人很快掏出一盒價格不菲的煙,出一遞給夏習清,又殷勤地給他點上火,夏習清叼著煙湊過去。
「謝謝。」他的微微張開,吐出一口灰白的煙霧。
年輕男人正要開口,夏習清的手機就連響了好幾聲,拿出來一看,是一個沒有備註的好友。
[ZZH:誰允許你擅自穿走我的服?]
[ZZH:麻煩還給我。]
[ZZH:你這樣真的過分的。]
低頭看著手機的夏習清一下子樂了,笑得停不下來。
他以為誰呢,原來是周自珩啊。
[Tsing:我哪樣了?]
[Tsing:啊,那天晚上你沒對我做什麼吧,我半夜醒過來渾酸疼,檢查了好幾遍呢。]
對方不回覆了。
夏習清隔著屏幕都能想像得到周自珩氣得說不出話的表,越想越好笑,完全忘記邊還站著一個獻對象了,對方覺到自己被無視了,輕輕咳嗽了兩聲, 「誰啊,聊得這麼開心?」
夏習清抬起頭,張口就來,「我家養的二哈。」話音剛落,手機又響了一下。
[ZZH:你簡直是我見過本最惡劣的人。]
這是什麼小學生語氣啊,哪裡像個大明星。想起周自珩那張臉,夏習清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寡淡的很,簡直是索然無味。他禮貌地沖對方笑了笑,「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了。」
那男人顯然沒料到事會變這樣,「不是……那我能加你一個微信嗎?」
「我覺得沒這個必要吧,謝謝你的煙。」夏習清正要走,被他拽了拽。
「怎麼就沒必要了?就個朋友。」
夏習清最煩被人糾纏,他臉冷下來,一字一句道,「因為咱倆撞號了。」看見對方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的,夏習清氣極反笑,「我就納悶了,怎麼看上我的都想上我呢?」說完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背著東西離開了。
只了幾口的煙也被他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
上了出租車,夏習清又收到一條新消息。
[ZZH:把我的服還給我。]
還不依不饒的,大明星這麼閒的嗎?夏習清腦子裡忽然冒出一個壞點子。
周自珩其實一點也不閒,節目錄完的第二天他就被拉去給一個相的導演救火,本來戲都快殺青了,裡頭一個還重要的配角突然被踢出軌,一時間微博上的網友吃瓜吃到停不下來,導演只能把那個配角的戲份都刪,可這樣戲就連不上了,只好周自珩幫忙。
三天的時間,周自珩就差住在片場了,這才把戲份都補上。對戲的演員也罪,胃痙攣發作,周自珩這才逮住空在自己的小躺椅上休息一會兒。
想起來夏習清拿走他的服,周自珩真是氣不打一來,自己明明做了天大的好事兒,這人不知道恩就算了,居然還順手牽羊,害得他早上連外套都沒得穿,還說自己有沒有對他做什麼??
周自珩靠在他的小躺椅上,雙手握著手機劈裡啪啦打了一長串教育他的話,到了正要發送的時候,又一個一個刪了。
明知道這個人就是個油鹽不進的混不吝,越說他越來勁,還想著教育他,可算了吧。懶得跟他多說的周自珩最後只發了一句——還我服。然後就把手機放在肚子上,閉目養神。
沒過一會兒,手機震了一下。
周自珩拿起手機,點開新消息。
是夏習清發來的一張照片。
準確點說,是他著上半穿著自己那間灰綠外套,而且沒拉拉鍊的照片。
鎖骨以下,腰線以上,在視野範圍的皮並不算多,被外套半掩著的效果卻更加曖昧,腹的線條半掩半,不算太深的人魚線向下延著,直至低腰黑運的邊緣。
這個流氓……
「小珩,看什麼呢這麼起勁兒,」同組大他好幾歲的一男主演走了過來,周自珩慌得不行,趕退出了微信,「啊?沒、沒什麼,刷微博呢。」
「吃瓜啊,不是你都在圈兒裡這麼久了還喜歡吃瓜啊。」男主演笑起來,「導演你呢,你過去看看。」
「行,我馬上過去。」
周自珩尷尬地收起手機,走到導演那邊,導演給他說著戲的功夫,夏習清發了不得有十幾條消息,手機在口袋裡震個不停。
「小周,你手機跟電牙刷似的。」導演打趣道,「看看吧,是不是有啥急事兒啊。」
能有什麼急事兒啊。周自珩尷尬地搖了搖頭,「等會兒再說吧。」
夏習清快被周自珩逗死了,二十五年了頭一次見這麼有意思的傢伙,當時穿走他的服回來就拍了張照,還真派上用場了。
「到了。」
下了車,夏習清就給陳放打了個電話,沒過多久就看見寫字樓裡出來一個平頭高個,穿著一板正的西裝,老遠就給夏習清招手。
「還真沒開車來。」陳放笑著撞了撞夏習清的肩膀,「哎,聽其琛說你前兩天去錄節目了?你這是要C位出道啊,我這一手的邊角料正愁沒地方呢。」
夏習清下微微抬了抬,眼睛掃了掃陳放,「你試試?」
「不敢不敢,」陳放嘿嘿笑起來,掏出鑰匙,「走走走,帶我們清哥看房子去。哎你晚上有事兒嗎一塊兒吃飯唄。」
「沒事兒,我還能有什麼事兒啊。」夏習清跟著他進了副駕駛,係安全帶的時候忽然想起周自珩那個二愣子,忍不住笑起來。
「你就是一富貴閒人。」陳放嘆口氣,發了車子,「真有福氣啊,我每天都不想上班。」
啪的一下把安全帶扣起來,夏習清側過臉去看了一眼陳放,「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
想起來夏習清那一家子七八糟的破事兒,陳放自覺說錯話了,趕改口,「那投胎投你這麼帥的福氣我當然要了,立刻進軍娛樂圈,靠臉吃飯妥妥的。」
「來。」夏習清腦袋靠著車窗,跟陳放聊著最近一些有的沒的,不算高峰期,車開起來還算順,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眼前老是冒出來周自珩那張臉,那副總是被自己折騰的不知所措又強裝鎮定的樣子。
陳放帶他來的這個公寓的確不錯,幾乎是市中心的好地段,但小區進門就有一系列的安保系統,除了住戶本進不來。
「這裡的電梯是指紋識別,一梯兩戶,現在都是用後臺系統的初始卡刷的。」陳放領著他進去,裡面果然是沒有顯示樓層的,「怎麼樣,還不錯吧。」
電梯門打開了,陳放走在前頭介紹道,「這裡一出來有一個門廊,然後就是兩戶的門了。」他指了指右邊那個,「這個就是我說的那套。」
夏習清看了看左邊的門,「那這個呢?」
「這個據說剛開盤的時候就賣出去了,不過這邊客戶都是保的,我也不知道究竟住的什麼人,反正不是富豪就是大款,差不離,一般的小明星都住不起。」陳放拿著系統卡開了門。
裡頭果然不錯。全落地窗的戶型,一進門就到了飽滿的線,偌大空曠的客廳只有最基本最簡單的裝修,樓梯的設計很亮眼,採用了斐波那契螺旋線的設計,漂亮極了。
「這二樓有一個恆溫游泳池,」陳放沖夏習清使了個眼,「你開party都沒事。怎麼樣?」
「好的,就這套了。」夏習清的格從來不拖泥帶水,直接付了款,拉著陳放一起去吃飯喝酒。
人一喝酒話就多起來,尤其是多年老友,陳放特好奇夏習清拍真人秀的事,問個沒完,夏習清只能一一跟他說,陳放也不傻,聽著夏習清的話越品越覺得奇怪,他說起別的都是平日裡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可一提到周自珩,立馬起了勁,臉上的表都不一樣了。
「哎等等,周自珩不就是你之前喜歡過的那個男明星嗎?」陳放驚呆了,「所以你前幾天跟大明星睡了一晚?!」
得虧是包間,不然夏習清明早就得上新聞熱搜,後頭還得加個字兒。
「沒睡,」夏習清小抿了一口,手輕輕地晃著杯底的紅酒,「他睡沙發我睡床,半夜的時候我就走了。」
「不是吧。」陳放突然笑起來,整個人笑得人仰馬翻的,「你夏習清也有跟男人同一個房間不下手的時候?」
「瞧你說的,我有那麼浪嗎?」夏習清抬了抬眉尾,把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
陳放大笑起來,「浪不浪你心裡沒數啊,百人斬。」
什麼都沒做,的確不是他的作風。
微信消息石沉大海,夏習清懶散地用手了手機,屏幕亮了又滅,都過了這麼久,周自珩還沒回消息。
陳放見他低著頭,忍不住調侃道,「你幹嘛老看手機,等哪個小兒的消息呢。」
「嘁,老子最近守如玉。」他點開了周自珩的頭像,有點奇怪,他一個大男人,頭像竟然是一個紙疊的小花。
稚。
想到周自珩那副三好學生五好青年的模樣,夏習清就忍不住想笑,出於好玩的心理,他點開了修改備註,把周自珩簡單直白的微信名改了四個字。
[道德標兵]
夏習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筋搭錯了,閒得發慌跟他在這兒耗。大概是因為周自珩好歹也是個家喻戶曉的明星,就算是想睡,計劃也總該周全點。
又或許是因為周自珩實在是太難搞了。
他最喜歡難搞的人了。
聽導演講完了戲,周自珩正要走,被導演攬住,「小珩別走,這兩天辛苦了,走,跟大家一起去吃點兒好的,我請客。」周自珩原本是不怎麼參加飯局的,但這個導演跟他關係特別好,從很小的時候就帶過他,也不好推就跟著一起去了。
吃著飯聊著天,都忘了夏習清那檔子事兒了。
「喝酒嗎?」男主演啤酒瓶口對著周自珩,問了句。
「小珩不喝酒的,別給他倒了。」周自珩還沒來得及開口,導演就替他接了話,「哎小珩,剛剛一直跟你說話你都沒顧上看手機,是不是有人找你來著,發了一連串呢你趕看看,別我耽誤你大事兒啊。」
什麼大事兒啊……周自珩在心裡冷笑了一下。
不抱任何期的打開手機,夏習清之前發的一連串消息冒了出來。
[ZZH:把我的服還給我。]
[Tsing:想要服啊,求我啊。]
[Tsing:你那天晚上真的沒對我做什麼嗎?我怎麼約約覺有人我臉呢?你該不會趁我斷片兒占我便宜吧,看不出來啊,像你這麼一本正經的人。]
[Tsing:講真的,你覺得我怎麼樣?能不能發展發展?覺咱倆三觀不合的,做不朋友,不過來點別的易也不錯啊。]
[Tsing:我真的喜歡你的,不過不是的那種喜歡。]
[Tsing:是對著你的外套都能起來的,那種喜歡。]
連著看到最後一條的周自珩,三觀已然崩塌。生怕被坐在旁邊的人看見自己的聊天記錄,周自珩慌地拿手遮住,卻不小心點進了夏習清的主頁。
他竟然換頭像了!竟然把今天發給自己的那張照片換頭像了!
瘋了吧。
周自珩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好久,最後咬牙切齒地,將夏習清的微信備註改了當下周自珩認為最符合他本人的四個字。
[恐怖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