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假戲真做【5】要離開的腳步稍微一頓，蘭清若轉頭看向，淡淡道：「我沒有怕你。」

「那你就更不用急著走了，」風悠然把視線挪到雪地上，道：「陪我看看雪吧，我已經很多年沒見到了。」

蘭清若猶豫了一刻，走到邊，又拿起披風，「穿上。」

風悠然低頭看看他手裡的披風，一笑，「如果我要你幫我穿，你是不是要說我得寸進尺？」

蘭清若蹙眉，「你——」

「放心，」風悠然拿過披風自己穿好，仰起臉微笑，「我不會那麼得寸進尺，穿服這種事我可以自己來，等到什麼時候服了，你再手。」

蘭清若深吸一口氣，皺眉道：「你該注意自己的言辭。」

「我在外人麵前從來都不曾失了份，風家的大小姐，手握財富，呼風喚雨，該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就讓自己為什麼樣的人，可是在你麵前，我不想那麼做，因為你的眼中從來都沒有我，無論我是高高在上的風悠然，還是現在這樣輕佻的水月，亦或者是隨便什麼人，在你看來都沒有什麼分別，既然沒有分別，我何必那麼累。」

「……我說過，我看得見你。」

「你看得見，可你眼中沒有我，這和看不見有什麼不同，」風悠然說完，低頭苦笑，「就像現在的慕容明珠一樣，眼睛裡什麼都沒有。」

「你見過了？」

「嗯，」風悠然點頭，嘆氣，「……很不好，除了這條命在，什麼都沒有了，一頭白髮，雙目失明，半瘋半傻……我見到的時候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剛剛還在想，如果我是，我一定希就那麼死在五年前，也好過現在的慘狀，與我一樣，都有傲骨，不願茍延存活。」

蘭清若輕抿角，淡聲道：「你不是，不知道活下來的目的是什麼。」

「目的？」風悠然笑了，映著漫天雪，絕代容上都是笑意，「我不知道有什麼目的，也許真的有，可無論有什麼目的，我都會幫，哪怕要夜止嵐的命。」

「雍王的安關係到江山社稷，你要與朝廷為敵？」蘭清若看向風悠然。

「不是我要與朝廷為敵，是朝廷要與我為敵，」風悠然淡淡的說，「夜止嵐的命關係到江山社稷，所以他的命就很金貴，慕容家那些人的命關係不到江山社稷，就不值錢，可以被隨意抹殺，如果連人命都要計算得失多，那請問蘭相爺，你覺得我的命價值幾何？」

蘭清若輕出一口氣，緩緩道：「壁月看似繁華，其實早在前兩朝就不敷出，國力衰微，最近幾年纔有所好轉，沉國崇帝繼位，漠北端木皇室強悍，壁月的江山並不穩固，外敵尚且難以平定，你還要再增加患？」

風悠然沒說話，而是用一種奇怪的眼看向蘭清若。

看了很久，之後才問：「你們男人一開口就是江山社稷，夜止嵐為了江山社稷，可以犧牲所之人，你也是這樣嗎？」

「直到現在，你還不懂，」蘭清若嘆氣，看著滿園的落雪，聲音很輕很慢的說，「慕容家會遭此大難的源在於慕容明珠和你之間的謀算。」

「笑話！」

風悠然皺眉，「難道不該是夜止嵐的猜忌多疑嗎？」

蘭清若轉頭看向薄怒的風悠然，輕聲道：「先猜忌的不是他，是你們。」

「蘭清若，」風悠然臉不好，「你說話要講證據，我和慕容明珠什麼時候猜忌過他？」

麵對風悠然的質問，蘭清若不不慢的說，「當年雍王與南陵王相爭，你與慕容明珠各站一方，私下達一致，將半數財產轉到沉國，這是為什麼？」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無論夜止嵐和夜紫誰得勢，我和慕容明珠都免不了要死，我們不願意為任人宰割的魚，隻是為自己留一條後路。」

「一開始慕容明珠就沒有相信過雍王，猜忌雍王會將在得勢後將誅殺，因此才會鋌而走險，做出這種通敵賣國的事，你參與其中，不了乾係，最初錯的，是你們，而不是雍王。」

風悠然聽完這番話，冷笑一聲，「就算錯的是我們，可慕容明珠與他相，同氣連枝，他怎麼能這樣對！慕容家四分五裂，他的手段何其狠毒，連枕邊妻子都要算計，他又比我們好到哪裡去！」

「這是另一回事，你們有錯，雍王也未必全對，但事……」

「你不要說了！」風悠然打斷蘭清若的話，麗的一雙眼有些微微的紅，「也許你說得對，一開始錯的是我們，所以我們都付出了代價，慕容明珠牽連了慕容家，得到這個下場，我又比好到哪去？我在乎的人，一個一個都了什麼樣子？我大哥如今搖搖墜，隨時會死，慕容明珠雙目失明，再也不記得我，而你……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五年前趕我走，五年後還是趕我走！我離開帝都的那年曾經發誓，永遠不再回來，不再見你，因為我不願意折損了我的傲氣，哪怕我喜歡你，喜歡你喜歡的不得了……你本不知道，芭蕉別院裡，你親手剪過的那支梅花，我是用了多大力氣把它從帝都運到江南，種在我的屋前，每天給它澆水，給它剪枝，希它能在冬天盛開，可惜，這些年來它從未開過一朵花，它就像你，無論我花多大的力氣，無論我多努力，都對我不屑一顧……」

說到這裡，風悠然說不下去了，隻能慘笑一聲，「……我的傲氣，早在見到你的時候，就什麼都不剩了……謝謝你讓我住下來，也謝謝你陪我看雪，今晚的雪很好，沒有離別，隻有你和我。」

從未藏過自己的喜歡，恨不得每天都告訴蘭清若，喜歡他。

蘭清若聽了很多次，隻有這次，他沒有迴避，而是輕聲道：「我不值得你這樣的深，我是一個很無趣的人。」

「我知道，你是什麼人我很清楚，正因為知道，我才替自己覺得可悲可笑，天底下那麼多男人我不喜歡，一定要喜歡了你，天底下那麼多男人喜歡我，偏偏你不喜歡，真是孽緣，」風悠然說完，自己都笑了，笑得很淡也很苦，「你放心，我不會你，你喜歡我就喜歡，不喜歡也沒關係，我隻是不願意就這麼憾的過完這輩子，我始終記得你的好，我希有一天你能把你對我的好都原原本本的告訴我。」

蘭清若了，低聲道：「我不曾對你有多好。」

「是不曾對我有多好，還是不願意告訴我有多好？」風悠然定定地看他，「五年前你幫我離開帝都，沒多久就出仕當，為什麼？」

鎮定如蘭清若，都有瞬間的錯愕。

風悠然抓住了這稍縱即逝的錯愕，笑了起來，「如果我什麼都不知道，也就不配主持風家這些年，我不是說過嗎，我有我的傲氣，倘若不是因為你出仕為就在我離開不久，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在五年後回來，還找上門，你趕我我都不走，蘭清若，你不喜歡我可以，那是你的權利，但你對我好，我就要繼續喜歡你，這也是我的權利。」

盛流年暗示有人保了。

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蘭清若。

能讓夜止嵐放過，蘭清若必然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他原本是閑雲野鶴，居在寒書院不願與世俗為伍，可他卻做了，還是個閑散的，如果還弄不懂這其中的緣故，那可真是侮辱了風悠然這個名字了。

很是狡黠的笑了笑，風悠然輕聲問：「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蘭清若看著，良久後，輕嘆一口氣，「我回答不了你的問題，因為我也不知道答案。」

「好，」風悠然很乾脆，「有些話我們今晚就講清楚說明白，五年前你一再拒絕我，最後讓我離開帝都，是不是因為我牽連著慕容家，你怕我留你不肯走，最後要和慕容明珠一個下場，是，或者不是？」

蘭清若閉上眼，淡淡道：「是。」

風悠然笑了，「和我猜的一樣，那現在，我沒有牽連，也沒有麻煩，你可不可以不要趕走我，讓我留下？」

蘭清若睜開眼看，「你一定要留下？」

「是，」風悠然坦誠不已，「我一定要留下，既然你承認對我好，就是在給我機會，你寡慾，我深無悔，我要留下來，今生不能讓你喜歡上我，我風悠然死不瞑目！」

蘭清若早知道風悠然是個什麼樣的脾氣，執著，無畏，敢，敢恨。

阻止不了，便隻能順從。

他再怎麼卿寡慾，對，也是毫無辦法。

五年前尚且能狠心將推遠，五年後卻無法再故技重施，太聰明瞭，聰明得能看一切。

庭外的雪不知何時下的越來越大，蘭清若的聲音融化在這場雪裡。

他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