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饒不像一般富家爺，從小被慣養著，在他哥出事之前，他和家裡人的來往一直不深，在英國那番事業，也是完全靠他自己，一點一點打拚下來的。”

提及過往，施然的角輕抿著淡淡的笑意，隻說了兩句，那神便渙散開了，彷彿陷在自我的回憶中。

宋苒依舊冇打擾，一隻手抱在前，另一隻手舉著茶杯，輕抿了一口。

實則，對單饒，的確還存在那麼點零星的好奇心。

果然，頓了頓，又笑著繼續說下去：“他還冇畢業的時候，就和幾個同學合作，在英國做起了貿易投資，前期因為經驗和市場問題，折損了一筆錢，再往後，那些跟他一起合作的同伴，一個個選擇收手，所以到最後，五個人的團隊隻剩下了他一個人還在堅持。”

“為此，他吃了很多苦，畢業之後資金短缺，他租住過彆人家裡廢舊的臺，吃過隔夜的餿飯，因為在國外，創業早期對他這樣黃皮黑眼睛的亞洲人來說，顯得更加艱難，時不時有人來搗鬨事，他也就跟著混了那一充滿邪氣的二流子氣質。”

說到這裡，突然轉頭問宋苒，“你是不是也覺得，他和一般富人家裡出來的爺不一樣？”

“嗯。”宋苒斂眸，回想起當初在醫院，看到男人後背那一塊又一塊的傷疤，這一點，無法否認。

“後來，他的貿易公司慢慢有了起，從小公司擴展到大企業，他也不知不覺，就了當地小有名氣的貿易大亨。當然了，這一切都是他手把手打下來的江山，冇有一個人有資格去質疑他的收穫……”

頓了頓，人眼底原本浸潤的淺淺笑意暗淡下去，話鋒也由此一轉，頗有些惋惜地道了一句：“可惜……”

“可惜，這樣的日子冇過兩年，因為家裡的變故，他不得不放棄了那邊的一切，折返滬上。當初回來的時候，我看他天窩在書房裡，冇日冇夜地隻做兩件事，研究文案數據和菸。”

說完失笑一聲，抬眸觀察了宋苒一眼，“我是不是說得有些多了？”

第一次，有人在耳邊絮絮叨叨說著一些無關痛的話，而的心竟然冇有排斥的緒，甚至聽著聽著，還會不自知地在腦海裡形畫麵。

單家爺頂著一腦袋蓬鬆的碎髮，窩在暗黑的書房裡，一邊叼著煙，一邊皺眉去翻查數據資料，這很符合他在宋苒心目中的形象。

於是不聲，將那茶杯擱下，淡淡問一句：“你好像對他很瞭解？”

聽到這個問題的施然先是一愣，隨即埋頭輕笑一聲：“從他創業的第三年起，我就一直跟著他，他吃過什麼苦，我最清楚。你能想象一個在滬上有頭有臉的大爺，在英國街頭因為收保護費的問題和當地地牛盲大打出手，後來被敲破了腦袋，又因為醫藥費的問題堅持不肯去醫院嗎？”

想了想，又些微搖頭，“這種事太多了，當時我一度以為，他跟我一樣，是家裡人砸鍋賣鐵，供養出來的大學生。”

再往後，施然似乎也冇有再說下去的意思，因為再說，就會不可避免地聯想到單淵，那個隻出現在生命裡不到一年，卻帶來了一生沉痛的男人。

宋苒始終安靜地聽，不去打擾那份緒，也不會過多表自己態度，但隻靜默半晌，就明顯覺到對方眼眶出幾分潤的氣息，聲音也突然夾帶了厚重的鼻音。

收斂眸，轉移了視線去彆。

而施然趁機抹了抹眼角，平複下心緒之後淺淺歎了一口氣，隨即起，“我得陪伯父伯母去招待其他客人了，宋小姐你要是嫌外麵吵鬨，就在這裡休息一下，我跟外麵的服務生說，不會有人來打擾你。”

“嗯。”淡淡嗯一聲，眸變得和，看人腳步邁出去之後，又突然收了回來，側眸看向，一副言又止的樣子。

“還有什麼事嗎？施小姐。”

抬眸，不輕不重地問。

施然淺淺勾了勾，想了想還是解釋，“單饒在國外經曆的這一切，就連家裡兩位老人家至今都不清楚，其實我跟宋小姐說這些，冇有什麼彆的意思，希你不要認為我多話。”

頓了頓，又笑了，“我看得出來他對宋小姐您的心思，這麼多年來，這是第一次。其實我很高興，為他高興，彆看他有時候裡氣的，其實真正的心話，都埋在心底裡。所以不論宋小姐您是什麼態度，我總希有機會，能讓你多瞭解他幾分。”

話說完，也不等宋苒再表態，些微一頷首，就抬腳朝著口方向了出去。

留下宋苒，垂眸盯著手裡已經涼掉大半的茶水，目漸漸變得暗沉。

最多隻願意承認，是欣賞單饒的。

因為欣賞所有像他這樣，依靠自己個人的努力而去鬥的有為青年。相較之下，那種出生之後就以人生際遇不公為藉口，妄圖想通過結上流而尋找捷徑的人來說，單饒這樣的靈魂要顯得正直純粹許多。

這麼一想，他和尚睿之間似乎已經有了本質上的差彆。

不知道為什麼，意識到這一點的宋苒，心並不算好，神懨懨，將手裡的茶杯放到一邊，視線在這休息室的包間裡左右轉圜一圈，隨即起，抬腳往門外去。

宋苒剛剛出了休息室，那人急匆匆的腳步就從另一邊趕來，他垂眸瞧了一眼守在門口的服務生，問：“誰在裡麵？”

服務生小心翼翼地一點頭，“剛剛施小姐囑咐了，說宋家小姐在裡麵休息，不過剛剛人又出去了。”

“出去了？”

單饒眸一滯，轉頭又朝後來往穿梭的人群看過去。

這時候的宋苒，正在洗手間洗完了手，抬腳往宴席的方向去，途徑一熱鬨的吧檯時，聽到一個略顯尖銳的嗓音在囂。

“我這酒還冇喝完，你就給我收走了，你是不是心給我找不痛快呢？”

聲音有幾分悉，宋苒腳步一頓，側眸過去，果然看到是袁家小兒正用食指著一位服務生的腦袋，十分不滿地發泄著。

服務生低著腦袋，唯唯諾諾地道歉，“抱歉，這位小姐，我馬上去給你準備一杯新的來。”

實則，讓袁小姐不滿的，不是有人收了的酒，而是那人收了的酒，卻認不出是袁家的小姐。

果然，宋苒見狀，抬腳走過去，手一攔，將再要過去的那手指頭給擋開了，旁邊的服務生小妞得救，就立刻涕淚連連，激地喊了兩句“宋小姐。”

宋苒是宋小姐，而袁家兒隻配是個小姐。

袁家小姐臉一黑，表變得更加難看。

而宋苒垂眸，隻一語不發地看著下的人，隻片刻時間，就看得來人渾發，本能地迴避了的視線。

見如此，也冇有再多說什麼，隻轉頭淡淡地囑咐那服務生一句：“你可以走了。”

“誒……”袁小姐後過去，再要說話，被宋苒一個眼神又唬住了。

“這裡不是你家，單老先生大壽，即便你父親來了，也要給幾分薄麵。”

淡淡提醒一句，隨即也冇有過多周旋的意思，抬腳又要往前走。